第十二回 抵荆州王甫数诘贼 走麦城关羽大败兵

    第十二回 抵荆州王甫数诘贼 走麦城关羽大败兵 (第3/3页)

如此君侯必死。要是等到出了大事,再想挽救,那是不可能的了。——这一点又被诸葛瑾料及,等到大报仇的时节,江东被刘备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慌忙遣使去求和,刘备只说一句:倘要收兵,除非二弟再生。否则杀尽吴儿!真是玉山倾倒再难扶,孙权方才意识到杀关羽是失策的。——诸葛瑾不愧为是孔明之兄,也不愧为鲁肃之知交,深谋远虑,瞻前顾后,一心想挽回这场血腥的厮杀。尽管吕蒙和潘璋之流对他的所谓迂腐阔论横眉怒目,也尽管孙权对他的诤言忠谏似听非听,但他毫不气馁,仍然要想办法缓和这种局势。忽儿他想到了劝降关羽的念头,因为当年关羽失徐州以后也曾降过曹操,想必在今日这种危难处境下也肯降孙。便又到孙权面前道:“主公,某思得一计在此。”

    孙权已不大爱听他说话了,因而淡然问道:“子瑜,有何高论教孤?”

    “主公且慢进兵,待下官只身前往城中劝降君侯,主公以为如何?”

    孙权听了险些笑出来,“子瑜之意虽善,孤料关某未必肯降。”像他这种身价和性格的人物,怎会投降?

    “昔日君侯滞身曹营六十余天,天下有耳共闻,何尝不可栖身于吴中。”诸葛瑾的意思是,曹操是他们弟兄三人的仇敌,关羽尚且肯留这许多天。江东毕竟没有做过挟天子、逼宫室的坏事,想必他是肯降的。

    吕蒙想,要是姓关的真的肯听你的话,投身到主公的麾下,那么两下罢兵,重修旧好。因此道:“大夫若能劝得关羽归降吴中,吕蒙当比曹操昔年相待更甚。”过去曹操待他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我愿意供奉他天天肴山酒海。

    孙权亦道:“子瑜有此好心,未必有好报。汝去麦城,切须谨慎。”意思是:此时的关羽和汉将,定然对每一个东吴人都恨之入骨,你去劝降,只怕性命难保。

    诸葛瑾岂有不懂得孙权这句话的意思,铿然道:“瑾若身遭不幸,亦在所不惜,聊表臣对吴侯的一片丹心。”这句话,他是讲给吕蒙、潘璋等人听的。言下之意,你们闯了大祸,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在设法以大化小。这才是真正的忠臣。

    “如此也好。大夫可即去。”孙权终于答应他去劝降。

    诸葛瑾辞别孙权,出大营上马,单身独骑来到麦城前叫关,令军士通禀。

    众将不明白在这关键时刻,诸葛瑾为什么还会赶进城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必要。众目一齐看定了关羽,由关羽来决定是否要面见诸葛瑾。关羽却是心里有底,从平素的接触中,了解他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有识之士,虽然是一个东吴的谋士,但时时注视着天下事态的发展,十分重视和自己的友邦关系。所以,命关西汉往关厢领诸葛瑾进来。关西汉上城墙一看,城外果然只有诸葛瑾一人,然后平吊桥,开城门,让诸葛瑾入了关厢,领着他来到衙门口,关照他在门口稍候片刻,先上大堂回复道:“主人,诸葛瑾现在衙前候见。”

    “传话相请。”

    诸葛瑾想象着大败之后的关羽一定是狼狈不堪,神情焦虑,输得眼睛发红,时时欲喷射出炙人的目光。故而大夫小心翼翼地步入大堂,彬彬有礼道:“君侯在上,罪官拜见!”

    关羽仍似以前那样不亢不卑道:“子瑜大夫少礼,一旁请坐。”语气十分平静。

    诸葛瑾略一抬头向上一看,关羽仍是气概非凡,凛然威风,只是面色憔悴了些,人也消瘦得多了。两旁大将个个精神抖擞,一点也看不出这是败军的大堂。诸葛瑾侧身道:“君侯在此,岂有下官之座。”

    关羽至今日方才感到像诸葛瑾这样的人是汉室最忠实的盟友,为了巩固双方的联盟,不辞辛劳,不避水火,以前待他未免有些偏颇,太苛刻了点。为此恳切地请道:“大夫乃东吴长者,非平庸之辈可比,只管请坐。”

    诸葛瑾听了这句好活,暗想,君侯败到了这般地步,总算心也平了些,不似以前那样盛气凌人了。如此看来,我来此的目的可以达到。“多蒙君侯错爱,下官放肆了。”

    关羽当即问道:“请问大夫,此时进关何事?”

    诸葛瑾对关羽的脾气早已领教过,开诚布公地劝他投降必定会遭到斥责,先要婉转地叙一叙昔日之情,方可将来意说明。诸葛瑾满面堆笑地说:“君侯,下官与君侯一见如故,如今已是第三回了,可算是知交了。君侯可曾记得?”

    关羽应了一声:“呣——确是第三回了。”

    “建安一十九年初与君商洽和解四郡之事,下官赶赴成都求见汉中王,往返数千里。今岁与君侯作伐。此番岂不是第三回?”

    关羽想,你真是好胃口,这个时间还来叙旧,我却没有这个工夫,也投这个心思来陪你闲谈这些,有话趁早说了回去,便打断道:“往昔之事,提它则甚!大夫若有事相告,但讲不妨。倘只来叙旧,请还。”

    诸葛瑾便将话转到正题上,先叹了口气,然后怯虚地说道:“君侯举兵北伐,旗开得胜,屡战屡捷,威震华夏。下官数谏吾主兵出徐州,攻曹操之后,助君侯一臂之力。吕蒙执掌兵权,阴设诈降之计,白衣渡江,暗取荆州,使君侯北伐大计毁于一旦,实是可惜!下官未能阻止吴侯,罪孽非小,特向君侯请罪。”

    “某失荆州,乃轻敌之过,子瑜何罪?今大夫到此,究属何意?”

    被关羽这样连续追问,诸葛瑾只得将来意和盘托出“君侯,数十万北伐之师尽丢,九郡之地皆失,如今遭困麦城,孤立无援,且粮草有限,危在旦夕。下官特来与君侯进一言,不如暂留吴营,以图后效。君侯意……”

    听到这儿,关羽卧蚕眉竖,丹凤眼弹,长髯飘动,面色严峻,义正词严道:“战死疆场乃为将之本愿,所谓死得其所。某受汉中王重恩,以心相许,虽死不辞,视死如归,岂存贰心!”

    诸葛瑾想,这种人才称得上是英雄。不过你一死,江东就不可能安定,刘备必定举兵相向,两家内讧,使曹操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君侯且息雷霆,下官斗胆相问:昔日失守徐州,君侯栖身曹营数十余天,今日荆襄尽失,君侯何妨寄足江东,吾主必以上宾之礼相待。君侯三思。”

    “子瑜差矣。某昔日土山受困,因二皇嫂万金之重,故与操约法三章。今荆襄乃汉室之地,况吕蒙阴计取我城池,其罪难赦,某岂肯降此小人?如今看来,子明之诈,胜曹操数倍,仲谋之奸世人莫及,某至今方才识破吴儿本相。子瑜请不必多言,速速退出城关,关某性躁,挫动了大夫之首级,伤我家军师之心。”

    诸葛瑾早有思想准备,面不改色,暗忖道:君侯啊,你千万不可再固执下去了,这对你和汉军都是非常不利的。遂起身拱手道:“君侯,实不相满,吕蒙欲起不良之心,君侯宜保重万金之体!”这句话暗谕关羽将大祸临头了。

    关羽岂不知其意?鞘中抽出半口宝剑,愤怒道:“‘竹可焚,难毁其节;玉可碎,难去其洁。’关某一生光明磊落,愿使玉碎,不教瓦全。孙权、吕蒙从奸之贼,形同猪犬,某岂与猪犬同伍乎!”

    孙权被关羽今天骂了这一声,被刘备要骂三年。大报仇时,汉军有这样一句口号:“踏平江东,杀尽吴犬。”这“吴犬”二字就是从关公的这句话引伸出去的,广义是指吴军,狭义指的就是孙权。

    一旁关平亮出腰悬宝剑,厉声道:“诸葛大夫,再敢胡言,剑上无情!”

    诸葛瑾见他们父子双双都抽出了佩剑,既怕又急,倒退了数步,“君侯,下官死不得的。”我一死,城毁人亡,还有谁肯在吴侯面前讨个情?

    关羽只道他胆怯了,便将手一拦:“儿啊,休要冒犯于他,军师面上须得留情!”说罢,先将宝剑推入鞘内。然后,将袍袖一抖,说道:“子瑜,与吾回复吕蒙这贼,某在城在某与麦城同存共亡。纵然战死,必要勾取此贼魂魄,去九泉之下质对评理!”说完,将手一挥,示意送客。

    挥手之间,只见两根长须飘落了下来。这两根须髯长可过腹,关公一向珍惜万分,今日却是视而不见。关平抢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父亲,缘何抛却长髯?”

    “荆襄已失,须髯何惜?”

    正因为这些须髯长得既美又威武,所以大家都知道关公十分爱护,时时要梳理。偶尔脱落几根,往往要叹惜数声,然后用布包好,再珍藏起来,数十年来已经成了习惯,他身旁的人早已不足为奇了。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旁的关平感到惊诧:一般说春秋二季最易落发,可如今已交冬令,怎会脱落?可再一细想,昔日伍子晋过昭关,一夜之内急白胡须,这倒是有的,莫非父亲因为失荆州,困麦城而过于焦躁和心烦所造成的缘故?关平蹲下身体,十分小心地捡了起来,包好后代父收藏。当大家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诸葛瑾已经不在了。少顷,关西汉来报说诸葛瑾已出关厢。

    送走了诸葛瑾,众将又踊跃讨令。关羽沉思良久,方才打定主意,“元俭,小心谨慎,速去速回。”

    廖化道:“主人,某与小千岁素不相识,恐其不信。主人可修书一封,方无疑难。”

    关羽想,差一点疏忽了,你廖化到荆州时,刘封已入川多时了,因此你们不会相识,即使你到了上庸,刘封也不会发兵。理当修一书信。“待某写来。”

    周仓在一旁说道:“主人,麦城十万火急,盼救兵刻不容缓。惟恐小千岁年轻不谙世事,稍有延误,请主人修一血书,以表紧急之情。”说罢,也不论关羽是赞成还是反对,绰起袖口,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顿时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周仓是关羽真正的心腹,他与关羽怀有同样焦急的心情,所以提出来要写血书。

    写血书有几种写法,有的在信笺或信封上显而易见的地方滴上几滴鲜血,也有的在信上写一个“急”,“危”等字样。写到血书必定是万分的危急,内容简明扼要,不可能长篇大论都用血来写。再说时间一长,血也就凝结起来了。关羽见状,也来不及多想,迅速从绿袍里面撕下一片夹里,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就蘸着周仓手臂上的血,在绸布上写下这儿个字:“荆州失守,兵困麦城。上庸求救,火速出兵。”待血迹稍干,关羽折起来交给了廖化。

    廖化看得清楚,忙提醒道:“主人,书中尚未烙印,恐小千岁生疑。”

    关羽觉得有理,急收回展平,正欲传唤取印,一想三颗大印都被自己抛进了襄江。这可怎么办?单凭这封血书,刘封定要怀疑这是东吴人的奸计,企图调动他的军队,赚取他的城关。最后想到了自己头上的这块青巾上镶嵌有一方白玉印,便将青巾卸了下来,交给了廖化。

    廖化将青巾和血书裹在一起,在贴身处藏好。此时关西汉己将他的马匹喂好料,为他备好了路上的干粮和水。廖化饱餐一顿,整盔理甲,细细地检点了一番,然后双膝脆倒尘埃:“主人,多多保重虎躯,小人多则三日,定将上庸救兵引来,请主人牢等在此。小人告辞了。”

    这样的分别最有可能成为永诀,因此关羽也倍觉痛楚地叮嘱道:“于路谨慎,某在此等候消息。”

    廖化含着泪水对关平和众将拱手道:“诸位将军,廖化奉命上庸求救,暂离数日,诸位尽心保护主人,休救出战,某去则便回。”

    关羽站起身来,带着关平、赵累、王甫以及王连,一起相送廖化出衙门。廖化返身又扑地叩了四个头,请关羽留步。关羽急忙将他双手扶起。关平为他带马,周仓为他扛刀,廖化上马执刀,纵缰离去。关羽与周仓在衙前目送廖化远去,方才回进大堂。

    关平与众将及太守王连一起随廖化来到南门下马,先上城墙看一看,吴军哪一处围困最薄弱,就从哪一处突围。四下一望,处处营寨扎得密密层层,尤其是南门外孙权、吕蒙的大纂旗高高飘扬,岗哨如林,巡军如蚊,料定这就是东吴的大本营,一旦从这里出去,四处昊军会蜂拥而至。众将一合计,认为从西门突围较好,且方向也正。关平道:“廖将军,待吾从此杀出,将吴军诱至南门,廖将军方可出西关而去。”

    廖化点头称是,下了城墙。赵累与王甫护送他往西门而去,一路上再三叮嘱:将军须避重就轻,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回,只要冲过敌营,大事便成。来到西门,只听得南门城外一片杀声,吴军纷纷骚乱起来,廖化知道时机已到,喝令军士开关平吊桥,一马冲了出去。正是:

    莫道败军无勇将,可知失策有能人。

    欲知关平厮杀得如何,廖化可曾杀透重围讨得救兵,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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