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吕子明走魔入阴司 曹孟德寿终归天府

    第十四回 吕子明走魔入阴司 曹孟德寿终归天府 (第2/3页)

,却首先想到了这些不祥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吕蒙严厉道:“唉!休得胡言乱语,此乃大吉大利之物,汝父复取荆州,全仗此物。——来,将棺材抬入大厅。”

    吕霸愈加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觉得他此番回家有些反常。父命不可违,令家人将前番收贮在下房的棺材拾了出来,搁置在大堂上。吕霸不解地问道:“父亲回来,理当阖宅大庆,岂可将此物置于堂中?”

    吕蒙看到了这件东西,脸上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道:“儿啊,为父以此相诈,获取荆州,实是大吉大利之物,何况人生百岁,终究入木,常言道:‘一木盖身,万事尽了。’又何论吉凶?速将此棺油漆一新。”

    “父亲不必过急,孩儿遵命就是了。”

    “为父等用,今日便要,不可耽误!”

    “父亲今年尚不足五十,吴中大业全仗父亲,这等催促何故?”

    “吾儿有所不知,为人先致死而后致生,早备此物,无后顾之忧矣。”

    吕霸无奈,当即着人油漆棺木。内室中吕夫人久等丈夫不来,差人到堂上来请。吕蒙令人回复道:“来早见了吴侯,再进内室与夫人相会。”

    手下回复夫人,吕夫人只道吕蒙注重礼节,便不强求,与小儿吕匡在内室等候来日相见。哪里知道今日不见,竟成永诀。

    吕霸将府中分拨停当,在大堂上设下酒席,父子对饮:“父亲,来日大堂宴庆,吴侯定有厚赐。”

    吕蒙笑道:“吾儿有功于吴侯,来日共往大堂领赏。”

    第二天一早,吕蒙换了身崭新衣甲,手捧将令和宝剑,在侍卫的荷护下,父子二人并马来到吴侯府,见众文武大多已聚集在大堂上了,兴高采烈,神采奕奕,一派新意。只有诸葛瑾、顾雍、张温、严畯等人面无笑容,依旧往常装束。孙权一早升堂,全新的龙冠龙袍,跨出麒麟门,一声痰嗽,“自古吴人多智谋,长江一统复荆州。”居中落座。

    文武一齐上前参拜,孙权将手一摆:“退下。”

    手下来禀:“吴侯,吕大都督求见。”

    孙权要紧站起身来,带着文武一起出接。过去君臣之间礼仪甚严,从没像孙权这样数番降阶相迎的,无形中抬高了吕蒙的身价。到外面,孙权首先招呼道:“吕大帅到此,权相迎来迟。”

    吕蒙慌忙行礼道:“蒙有何德,敢劳吴侯屈尊相迎。拜见了。”

    “都督请。”

    “吴侯请。”

    君臣一起回进大堂。待孙权坐定,吕蒙佩剑捧令上前,“蒙见吴侯,缴令。”说罢,将令与剑一一呈上。

    孙权插好令箭,接过青锋宝剑,浮想联翩起来:昔日赐剑周瑜,火烧赤壁,今番又赠剑吕蒙,取荆襄九郡,可知孤之宝剑一旦出鞘,必定威震天下,立不朽之功。遂将宝剑入鞘。笑道:“子明今番功勋非等闲可及。速速请坐。”

    “谢吴侯。”吕蒙在孙权的右首坐下。

    “权有子明,从此安坐江东,无复有北顾之忧,亦无关羽之患,可坐视天下也。”

    吕蒙亦笑道:“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乃世之常情,理所当然,某虽有微功,皆赖吴侯之威,何足挂齿?”

    “子明助孤消除十余年之遗仇夙愿,功盖三军,特赐黄金万两,锦帛千匹,以彰其功。”

    吕蒙忙谢道:“区区寸功,受此厚禄,蒙愧领了。”

    吕蒙受过赏以后,以下各将士文官都有赏踢,武将中潘璋功迹卓著,得到了孙权的厚赏。文官中要数吕范功劳最大,第一大功是去关羽营中送礼,威得了关羽的轻敌之心,第二大功是算定关公要从麦城北关突围,擒获了关羽,因此他的封赏仅次于吕蒙。这些得到赏赐的人,都是主张夺回荆州的,所以都成了刘备的仇敌。

    论功行赏毕,孙权传令大堂设筵,庆贺一统长江南北的胜利。中间一席,乃是孙权和吕蒙,有功人在前排桌面上,没功的在后面,文左武右,摆下了几十桌,济济一堂。手下人敬酒的敬酒,上菜的上莱,忙乱不堪,不时会传来相请之声。

    大堂上这样热闹,四方英才志士聚集一堂,可仍然有两位大人物没有到场,一位是第一任大都督程普,抱病已久,不能赴宴相庆。第二位是取荆州功劳最大的陆逊,孙权已命再三请过,可他不愿来,托病不出,原因很简单,诈死计取荆州是他的智慧结晶,他早已申明自己的意图只在取到荆州即止,数番劝慰孙权和吕蒙不能杀害云长,把他赶到麦城就可以收兵了,为的是留一后退的余地,以后还可以和刘备、孔明交涉。可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本来可以做得功德圆满的事,一下子全功尽弃,弄巧成拙,大难将降临到东吴的身上。更可悲的是孙权对大局仍然是这样乐观,毫无洞察。因而这位智士拒绝出席这种宴会。

    酒筵一开,大堂上马上鼎沸起来,多数人十分羡慕吕蒙的所作所为,认为他的才干完全超过了所有的前任都督,可也有人感到他用兵颇欠周全,还不能纵观三国全局,缺乏战略手段。有人赞赏吕范很有用兵之才,在这次夺荆州的过程中,自始至终充当了一个很好的角色。但也有对他不平的议论,说是天意如此。议论最多的仍然是关羽这个已故的人物,不论是主战的还是主和的人,一提到关羽这个人,无不肃穆敬佩,这种令人折服的气度,不威而自威的仪表,令人惊绝。吕蒙很少讲话,滥美之词,抑贬之语时有传入他的耳中,特别是关羽临刑前不屈的神态,总是萦绕在脑海之中,常常自感悚惧颤栗。

    孙权见大家这等欢畅,满面红光,站起身来,筛下了满满的一杯酒。向吕蒙敬酒。

    吕蒙见孙权这样抬举他,胜过孙坚、孙策,胜过周瑜、鲁肃,哈哈大笑。众人闻得这种笑声十分惊骇,纷纷朝上看去,但闻笑声,不见笑容,深觉怪异。吕蒙谦逊一番说道:“谢吴侯错爱!”一饮而尽。

    孙权筛下第二杯,“昔年公瑾计取荆州,失郡主,受三气而亡。子明白衣渡江,立取九郡,不谓无智也。权当敬贺第二杯。”

    一句话,将火烧百万曹军的周瑜贬得黯然失色。吕蒙依然笑不露形,饮了第二杯。

    “孤久欲一统长江南北,所恨刘备据而不还。子明不负众望,消我怨气,从此江东国泰民安。权敬贺第三杯。”

    吕蒙也不称谢,木然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孙权越讲越有劲,“昔周郎雄略过人,破曹操于赤壁,不幸早夭;鲁子敬代之,子敬初见孤时,便乃帝王大略,此一快也;曹操东下,诸人皆劝孤降,子敬独劝孤召公瑾逆而击之,此二快也;惟劝吾借荆州与刘备,是其一短。今子明设计定谋,囊取荆襄,胜子敬、周郎多矣!”说着,又亲自酌酒,赐于吕蒙。

    孙权在那一杯接一杯地敬酒,一句连一句地奉承,诸葛瑾这边四个文宫的脸上并无悦色,他们不谈取胜之乐,只是在暗暗地为今后的江东担忧。他们想道:今日众人这般花天酒地,只怕乐极生悲的日子不会远了。吕蒙闯下了这样的大祸,孙权竟还这样糊涂。诸葛瑾便与顾雍等人商议道:“诸位大夫,西蜀发兵,为时不远,我等理当借此敬酒时机,说些利害,使吴候早作打算。”

    顾雍等人齐声道:“此言甚善。子瑜请。”

    诸葛瑾手提酒壶,满面堆笑地走了过去:“子明将军功盖三军,瑾敬贺一杯。”

    诸葛瑾敬酒,大大地出乎众人意料,江东各位的政治主张谁都清楚,子瑜是一向反对夺取荆州的,为了要和颜悦色地解决荆州问题,不惜往返数千里,挨骂受辱。不久前还进麦城去劝说关公投降,结果被逐了出来。今朝聚集大堂为吕蒙庆功,诸葛瑾站出来,众文武都以为他也来凑趣了,大家心里都在笑:老实人不老实啊,很会见风使舵,看他如何贺喜法。

    诸葛瑾斟满了一杯酒送上道:“大都督智勇双全,轻取荆州,威名大振,使列任都督望尘莫及,此乃江东之幸,亦下官钦佩之一。”说到这儿,略一停顿,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

    孙权想,总算诸葛瑾也明白过来了,再也不固执己见。不知这第二是什么?

    “然擒城关羽,事亦非小。久闻汉中王,张桓侯与云长缔结生死之盟,若消息传入西川,刘备、张飞必不肯罢休。两川足有百万余众,精兵强将,不可胜数。吕大都督深知谋略,既取荆州,定有应付川军之良策,必是胸有成竹。此乃瑾所敬佩之二也。”

    孙权听到下半段的话,顿有谈虎色变之感,知道这全是反话。进取荆州时,何尝又不曾考虑到刘备会兴兵而来,斩杀关羽时何曾没想到刘备会报仇呢?可当时看到手下有吕蒙等英勇善战的将帅,又观察到了许多对江东有利的因素,顾了眼前,早把大局丢在脑后。被子瑜这样一揶揄,尤其是事定之后明显地突出了这个焦点,孙权真的开始后怕了,也想到了单靠吕蒙之才尚不足以抵挡西川的刘备。因而,目光落到了对面吕蒙的脸上。

    吕蒙本来心虚,又常常想到不应该被处死的关羽,脑子里一直浑浑沌沌,似清醒,又似糊涂。再经诸葛瑾这样一讲,越发紧张,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酒,仰头便饮。

    诸葛瑾提壶退了下去,被走来的顾雍接到了手中。上前道:“关羽乃蜀中一虎上将,可称天下无敌,尚且遭擒,何惧刘备兴兵南下?”

    孙权想,还是老大夫这几句话中听。纵然刘备亲自赶到,也不过厮杀一场,关羽遭到了这样的下场,难道还有人敢出来与子明为敌?因而附和道:“言之有理。”

    顾雍接着说:“吾闻张翼德当年拒水断桥,独退百万曹兵,赵子龙血战长坂坡,枪挑五十余员上将,马孟起骁勇善战,久有威名,老黄忠老当益壮,取东川立十大奇功。如今皆是五虎上将。若彼等合兵同来,恐江东有倒悬之危,万望吕大都督再施奇谋,重建奇勋,老夫拭目以待。特敬薄酒一杯。”说罢,斟酒相敬,退了下去。

    这几句听来好似勉励之言,实际上字字千斤重,将夺荆州、杀关羽的严重后果阐明得清清楚楚,别说孙权、吕蒙听了害怕,即使是主战的人也感到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不敢再盲目恭维吕蒙的战绩。吕蒙毫无反应,举杯便饮。

    张温提壶而上,边斟酒边说道:“依下官之见,张飞、赵云、马超、黄忠皆一介武夫,无谋之辈,有何惧哉?只是诸葛孔明上知天文,下察地理,老谋深算,用兵如神,无人可及。当年助我江东,草船借箭,七星台祭风,如同儿戏;破曹操于赤壁,借荆州,略四郡,好比玩笑。今春克阆中,平东川,成三分鼎足之势。若彼引军到此,下官深虑东吴有灭顶之灾。大都督理当重振威风,江东万民皆托赖都督以万全之策破之。下官以酒相敬。”

    三个文人的说话,一个比一个有份量,文武无不为之震栗,就像一把把利刃扎入脚膛。孙权已经看出了他们的用意,不等严畯走来,便拍案怒道:“尔等实是枉空!胆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成风。若不念多年之功,孤便要无情了!”

    这一怒,把严畯吓了下去。孙权忙对吕蒙道:“子明,休要听信胡言乱语。请用酒!”

    吕蒙接酒欲饮,忽然掷杯于地,作色道:“蒙之功绩,汝将用何补报?”

    孙权想,怪不得吕蒙老是不说也不笑,原来我赐了他黄金和布帛并没有嘉封他相当的爵位,人家关羽有荆襄九郡,张飞有东川,他至今寸土全无。既是这个缘故,那也容易。“子明休恼,孤封汝荆襄侯,领九郡之地。即刻唤人鉴印。”

    吕蒙瞪着眼珠道:“荆襄原是大汉疆土,何用汝来封赏?”

    孙权看他的样子全不似往常,竟然说出这般无理的话来,心里思忖道:“莫非吕蒙醉了,故而说出这种没有根底的话?”便也打趣道:“孤赐汝江东六郡?”

    吕蒙大怒道:“莫说江东六郡,便是万里江山,尽是汉室之地。”说着,一手揪住孙权,厉声大骂道:“碧眼小儿!紫髯鼠辈!还识我否?”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去拉时,吕蒙推倒孙权,大步前行,坐在孙权的位置上,两眉倒竖,双眼圆睁,大喝道:“我自破黄巾以来,纵横天下三十余年,今被汝一旦以好计图我。我生不能啖汝之肉,死当追吕贼之魂!——我乃汉寿亭侯关云长也。”说罢,从腰间抽出宝剑,高高扬起,“北伐之功被汝毁于一旦,今日先除却汝这祸国殃民的从奸之贼!”

    吕霸亦在大堂上,见父亲语无伦次,手足失措,早已慌了神,飞赶上前抱住吕蒙举剑的手嘴,大叫道:“父亲,吴侯在此,休得无礼!”

    吕蒙将手一甩,怒斥道:“东吴小犬,助封为虐,留之何用!”一挥剑,利刃掠过吕霸的颈项,寒光闪处,身首分离,跃倒在血泊之中。

    大堂上顿时乱了起来,知道这是关羽阴魂附在吕蒙的身上显灵了。孙权大惊,挣脱了吕蒙的手,慌忙率大小将士下拜:“君侯息怒,权一时听信恶言,误伤君侯。权当日日祭奠,时时祈祷,安抚君侯亡魂。”

    大堂上这班主张夺取荆州的文武,见吕蒙剑刎亲子,个个心惊肉跳,唯恐附在吕蒙身上的关羽亡魂会找到他们。只有诸葛瑾和顾雍等几位大夫,愕然之余颇感畅快,因为他们自始至终主张连和刘备,结好关羽,于心无愧。他们希望从今以后两家言归于好,互不相犯,共同对付曹操。

    却说好端端的吕蒙为何会作此举止,是否真的关羽之魂附于他身呢?非矣!只为害死了云长之后,吕蒙感到自己的行为太欠斟酌,表面上东吴一统长江南北,军威大振,着实震动了汉军,可静下心来一想,暂时的满足背后却潜伏着不可预料的危机,从此江东将遭受无休无止的灾难,兵乱不息,国家无法安泰。这都是因为自己凭一时之勇闯下了泼天大祸的后果,人死不可复生,结局再难挽回。故而数日来吕蒙忧心忡忡,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西川的刘备有朝一日会挥师南下,把江东打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在这些辉煌的战绩之后,将会有多少人要为自己的失误作出牺牲来弥补前缺。吕蒙顾虑重重,深怕别人来揭开这个底。而诸葛瑾等人的并无恶意的劝谕和警戒,又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使得他的心病昭然若揭,公布于众,促发他近日来过于紧张和忧患的心情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加上他狠命饮酒,压抑的思绪便按着这几日的种种胡思乱想完全发作起来,使自己神志不清,丧失理智。但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思虑中,又深恨孙权没有及时劝阻自己,以致铸成大错,再也不能悬崖勒马。杀了吕霸以后,吕蒙十分颓废而又无力地跌坐了下去,“哐啷”一声,宝剑落地,脸色渐渐由红转白,呼吸由粗到细,身休松软了下去,犹如静静睡去。

    就在大堂上陷入一片混乱之际,忽报老都督程普病亡。孙权闻讯,大惊失色,刹时间伤了吕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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