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回 银屏山越皆退位 孟起安宁齐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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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回 银屏山越皆退位 孟起安宁齐丧 (第1/3页)

    上回说到叶飘零南巡荆州,御辇之后,自有庞统随行,自襄阳而到江陵,思及当日飘萍逐流沅水,银屏南嫁蛮荒,皆在武陵城外,睹物思人,遂起驾往武陵而来,索宪居先引入索家庄中。此时索员外卧病在床,早近风烛残年。飘零停住,却遣使宣召关银屏、叶逐流速来见驾。

    有八卦接旨,便投南蛮而来,不一日,到得灵襄竹殿之中,传了旨意,银屏叹道:“凤儿虽身在南疆,此心无日不在长安也,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召我重入中原?”八卦道:“方今朝中流言四起,将有大变,天下皆知,陛下召大王北上,必有深意,还望大王一行。”银屏道:“既是陛下有诏,吾当前往。”遂与孟获道:“吾今生已为南中之人,陛下养育之恩终是难报,本不欲再入中原,徒增陛下感叹,奈何情势有变,陛下已遇为难,不得不往,此去未知如何,夫君念我在此十八年心血,权领此间事务,倘吾不能返时,旧制亦勿轻易。”

    孟获道:“阿凤安心前去,倘有异变,我率一旅之师,虽往长安,亦当接汝返回。”银屏叹道:“蛮汉一国,百姓一家,今南蛮多学汉礼,已非化外之邦,安可轻起兵戈,使世间生灵不得安宁耶?夫君勿忧,吾此去多则半载,少则三月,必返西洱湖来。”遂唤八卦起程,即日便往武陵。

    却说逐流被贬数年,虽得安家之乐,却有思父之愁,闻得御驾已下江南,便携叶超,别过一干丹阳子弟,连夜往武陵而来,半途正遇使者,方知父皇亦有宣召之心,不禁又喜又悲,不说沅水滔滔,只表父子重逢,两下里何尝不是泪水滔滔,飘零教四近臣子皆退,谓逐流道:“昔不念父子之情,远徙吾儿,落魄数年,虽知音讯,朕心何安?秋水虽远登峨嵋之岭,悄涉昆仑之颠,倘知此事,未尝不恨朕也!”逐流泣道:“孩儿获罪,本无所恨,奈何不得宣召,未敢入朝,难见父皇天颜,今幸得见父皇政躬无恙,孩儿心下方安!”

    飘零轻抚逐流之头良久,叹道:“今观昔日之罪,大抵如此耳,朕负吾儿,儿不负朕也。”逐流道:“天下新归一统,父皇与诸相共制**,举世推行,孩儿既逢其会,难辞其咎,况兄长待我一片至诚,屡加救护,孩儿既怀辜负之心,堪称无义,虽万死不足以赎,父皇虽徙孩儿于丹阳,却先教王凌就任泾县,平日多加接济,已知父皇非不爱孩儿,实孩儿罪重,不容赦也。只是数年不得与父兄相见,孩儿委实难堪!”言罢抱住飘零双腿,失声痛哭。

    飘零扶起逐流道:“父皇今生已经百战,看惯人间风云,既年事已高,颇有退隐之心。眼前诸事未定,不容辞去,待父皇大举已毕,便传位归尘,父皇与汝皆往山林,寻觅汝母,从此合家团聚,安度余生,岂不善耶?”逐流惊道:“父皇青春鼎盛,何出此言?”

    叶飘零道:“山中也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父皇老矣,有生之年无多,安敢空废?凡事待汝银屏姊姊来到,自当知晓。孩儿且告父皇,这数年远在丹阳,如何度日?”当下只问逐流一应起居生活,一时感叹不尽。又有周循、赵薇等与逐流相见,各道恩怨,一时也难尽述,只道不日报南王已到。飘零迎出,早有银屏拜伏驾前。飘零手扶银屏双肩立起,好生端详,但见廿年一别,今日重逢,银屏青鬓犹在,奈何腮边业已微斑,只有勃勃英气,犹存眉宇之间,银屏抬头望见飘零更是垂垂老矣,不觉哭出声来,泣道:“凤儿不孝,身走南荒,多负圣恩,竟劳陛下出迎,万死莫赎!”

    飘零道:“朕知凤儿洒脱,原不欲凤儿安住南中多年之后,重入中原,奈朕已临大事,惶惶之际,非股肱之臣,不能使朕安心。”携银屏入侧厅,逐流、周循相随。三子环侍飘零身周,飘零道:“凤儿重入中土,可有所闻耶?”银屏对曰:“此番北上,常闻流言四起,都道陛下已成大业,欲诛功臣,凤儿知陛下非疑忌之主,别有大计,儿当受教。”

    飘零道:“唯处乡村之间,方知草野之事,朕起身微末,自小便知朝堂之上,皆出大户,乡野之间,难有进身,虽今日观之,犹为惊诧,以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民将不民,朕自称尊之日,便思公平坦诚之道,愿世间永无贫富贵贱之分,还权于民一道,但欲尽早行之,朕虽无情,岂能忘却一班臣子兄弟,不辞辛劳,与朕出生入死,打下这万里江山耶?”

    银屏道:“天理有穷,人欲无尽,凤儿尚有一言,万乞陛下恩听:战乱多年,百姓疲敝,只宜无为而治,不可轻动。陛下此心,虽欲播恩于千秋万代,只是事体重大,恐牵一发而动全身,终至难以收拾也。”飘零道:“朕深明‘文革’之祸,岂不知此理焉?然而由贫富而分贵贱,非天理与公平之道,朕与丞相等皆欲以法治国,奈何所谓法字,亦不过把玩于钱权之间,罚不能动于天听,赏不能达于草野,朕观‘宝马’一案,已知人虽多力,难负天下,朕虽两目,难察秋毫,非全民监督不可也。”

    银屏道:“凤儿不知何谓‘文革之祸’、‘宝马一案’,然自我父水淹七军以来,凤儿日夜只思偿罪报恩,陛下敢为万民计,凤儿亦当誓死追随。未知陛下如何行之?”飘零道:“这还权于民,共监天下,其首要者,地方特权不可纵也,朕欲先行削藩退侯,只是一众藩王,皆朕心腹股肱,一时不忍也。”

    银屏道:“陛下若下诏撤藩,只恐或有不服,又为小人妖言所惑,终至干戈四起,百姓不宁。陛下若欲行时,只可如此如此。”飘零拊掌道:“凤儿之见,正合朕心,却委屈了凤儿这二十年之功。”银屏泣道:“凤儿深蒙养育,区区微功,一则补父之过,二则报主之恩,安敢以名位官爵为意?昔嫁南蛮之日,已许陛下南中无忧,此言未敢忘也。凤儿所虑者,四藩各有精兵强将,倘有异举,但恐累及长安。陛下虽是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无愁月影斜,然一身安危,实系天下之望也。”

    飘零道:“朕已教安宁据西北,使清儿督东南,各有精兵十万,御林军马,深服归尘,倘有宵小之徒,以一己权位而起兵,必无善报,凤儿不必忧心,南蛮惯反之人,还是凤儿善自珍重。”连日商讨已定,银屏拜别,飘零送到十里长亭,自知此番终难再会,郁郁而回,唤逐流道:“汝在丹阳,勿要疏狂过度,亦当用功,待朕大举已毕,便思功成身退,寻访汝母,安享天伦至乐。”逐流泣别。

    当下飘零起驾回京,仍在相思阁里,有宪英相伴,弹琴论曲,煮酒赋诗,此时蒯越、审配、华佗多有病死,不能尽述,只说不日之间,有镇南王关银屏上书,略曰:“臣关凤诚惶诚恐,顿首谨言:臣凤昔受国恩,出镇南土,安抚蛮荒,前后十有八年,未敢擅离职守,南中诸众,深慕陛下天威,愿服王化,甘附当朝,臣凤故裁军马,以养民众,今事已毕,臣闻‘激流思退步,功成欲安居’,今既德薄,不称其职,年事亦高,不宜劳顿,万乞陛下恩准,卸臣王位名爵,使臣相夫教子,安度余年,尽享天伦之乐,此情殷切,伏惟照鉴,臣关凤顿首百拜,不知所言。”飘零览毕,与群臣道:“凤儿安定南中多年,功盖寰宇,今自请退位,卿等以为如何?”

    庞统随帝南巡,陆逊明察万里,司马懿通达人情,如何不知银屏之意,实为削藩而来,皆不出言,有少府田畴出列而言:“臣有本奏:关王忠勇,天下皆知,昔以身而嫁蛮荒,换得南中十八年近免兵戈之祸,此功此德,举世无量,法曰:‘有功定赏,有罪必诛’,关王虽是谦逊,素来有功无过,倘准卸甲,恐诸藩人人自危,陛下三思。”

    飘零曰:“数十年来,诸藩功重,皆朕腹心,朕昼寝之时,每常戚戚,以为诸藩为国操劳,尽废私务,终其一世,不得稍歇,朕心安忍也?卫将军是朕爱女,愿求片刻安逸,朕何不允哉?”不听田畴之言,下旨曰:“凤儿为国身嫁南蛮,十八年不得还乡,今欲去职将息,可赐钱十万,赏金百斤,虽还镇南王之玺,仍受卫将军之印,日后衣锦还乡,抑或幽居南中,返回长安,一任其意。”诸臣皆退。

    只说飘零撤了镇南王,孟获恼怒,银屏劝住,又裁南蛮军马至一万,上表谢恩,自此隐居南中,深入民间。有山越大王因感昔日复仇之恩,山越夫人甚念当年姊妹之义,一得逐流遣人传话,亦上书乞退,飘零三度挽留,山越大王三番恳请,因此裁其军马,使任镇南将军、越州牧,重加赏赐。

    这一时大变,早飞传往西,有抚戎王马超统领西疆,闻得此讯,心下大惊,急与弟马岱道:“南蛮、山越皆自请裁军撤藩,吾督西戎八十一国,地方千里,户口百万,倘不随行,人必以我有异心者!吾平生不下于人,恐为人忌,倘拥西疆而为谗言所误,徒为天下所笑也。”乃教马岱去问赵云今日之事如何应对。不一日,有赵薇随马岱大哭而回。马超惊问,赵薇泣曰:“舅舅不知,我父年前抱病,初止下痢,后忽转重,不能进食,月前已然病逝。我母劳累过度,忧伤而亡,临终叹曰:‘我与子龙数十年来同进同退,阴阳虽隔,不能分开!’”马超捶胸顿足,虎目泪生,叹道:“子龙何故去之速矣?从此吾但有惑,谁能解之?”有诗叹曰:

    一龙一马共扬名,两杆银枪傲此生。云里神龙身隐去,马儿从此叹孤零。

    时下为赵云出丧,余事先置一旁,只表飘零身在长安,正自思索削藩之事,闻得赵云染病,急遣人问安,忽报西疆赵统、赵广急到求见,拜哭诉曰:“臣父月前,已在西凉病逝。”飘零一颤,方记起建兴七年赵云合当身死,思及一生与赵云恩怨不已,今朝故人又去,虽是寿终正寝,一时心头也不禁顿紧,似乎听得风中有歌声传到:“自古帝王将相,圣贤豪杰,奸雄大盗,元凶巨恶,莫不有死!”暗叹曰:“人寿将尽,时不我待,更何疑焉?”遂下旨命赵薇、赵统、赵广,护送赵云、马云禄灵柩往常山安葬,追谥赵云“武平侯”,有诗赞赵云曰:

    七十年间龙虎狂,平生智勇匹关张。虎牢关外轻驰马,九里山前漫舞枪。

    六洞三山将血洒,五湖四海把名扬。浑身百处伤痕在,犹诉将军功绩长。

    又有诗赞史载赵云曰:

    素甲银枪匹马行,汉中长阪显豪情。迂回箕谷保千卒,飞跃长江震万兵。

    独拒大军扬勇气,力扶危主显威名。取川进谏民无犯,从此仁怀照汗青。

    又有诗贬史载赵云曰:

    身经百战职难升,临末才堪谥顺平。陈寿青书少记事,贯中妙笔枉扬名。

    翊军主骑皆常任,征北镇东未竞争。幸有天生仁义在,成都百姓记余情。

    又有诗论飘零改顺平侯而谥武平曰:

    白马银枪任纵横,九州无敌有威名。传闻已得播天下,秩事何须载汗青?

    十万女儿曾梦萦,三千男子亦心倾。只因后世追星意,竟把顺平谥武平。

    且说赵云已逝,飘零深感人生如露,一朝俱散,更为平生所谋忧急,见马超并无回应,便问宪英,对曰:“可先教马超裁军,静观其变,再作他计。”飘零称善,追一道旨意,奉马超曰:“自孟起击破大秦,外患皆除,天下已定,正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诸藩军马各有数万,耗资甚重,可各加赏,有功升迁,无功归田,以为养民。诸部自留一万,以备不患。”马超自赵云逝后,本已惶惶,忽得此令,更是大惊道:“前年有狂生彭漾因陛下不见亲用,诱我背反,吾上表揭发,彭漾被诛,免却国家内患,陛下尚言吾忠勇,誓不相负,不想今朝又复如是!该当如何?”时身周止有马岱在侧,道:“可使人往北地去探镇北王曹子文动向,再作计议。”马超从之,方欲遣使,忽有人引曹彰麾下郭淮、朱灵两将来到。

    原来镇北王曹彰自得曹丕压制,刚勇之士郁郁多年,尽失当年大战潼关意气,后被迫而依中华,招抚北狄各部,身继飘萍镇北王之位,后闻魏国已灭,曹家宗室多有不屈而亡者,更是长叹国灭家在,劫后余生,复有何望,乃沉迷醉乡,不问世事。幸有吕蝉为伴,曹楷聪慧,才保得一个降龙伏虎之士苟延至今。后魏将郭淮、朱灵兵败逃身,复来投靠,曹彰尽皆收容,飘零虽知,仍加安抚,因此北狄数年无事。后闻南蛮、山越皆请撤藩,便与诸人商议道:“十八年来,关王名爵素在诸臣之上,且得陛下眷爱,更非余卿所及,今犹准撤藩,吾性疏懒,但好杯中,妄居此位多年,颇有荒废,何不亦效关王耶?”

    有郭淮道:“公子此言差矣!昔中华皇帝背负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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