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宋碧云城厢施绝手 金克木荒郊逢魔劫

    十一 宋碧云城厢施绝手 金克木荒郊逢魔劫 (第2/3页)

演愈烈,趁花碧云力渐不支,道士将那拂尘舞得“唰唰”生风,一个凌空扫下,拂尘钢须散开,直卷花碧云的脊背。花碧云急切间收剑不迭,叫声“不好”,连忙弃了手中长剑,就地一滚,只觉得左肩一麻,早被那拂尘上的钢须扫中。

    银镜先生此刻正为扫倒了花碧云而得意忘形,没料到在一旁观战的秋菊冷不丁刺来一剑,情急之中,一时忘了防范花碧云的“流萤箭”,霎时腰背巨痛,拂尘坠地。眼见得两个强敌在前,无力抵敌,长袖一拂,怪啸一声,纵身窜入了莽林。

    花碧云道声“惭愧”,捂着伤肩拾起长剑,慢慢地站了起来。

    短暂的激斗结束之后,密林里又归于宁寂,只有夜鸟的“咕咕”之声和树叶风声的悄悄絮语响得异样清晰。花碧云望了望施耐庵一行五人奔去的方向,那一边也是草木不惊,一切顺遂。她不觉吁了口气,对秋菊问道:“你说,施相公他们现在何处?”

    秋菊道:“约摸二十里地,只怕该走出东台县境了。”

    花碧云双眉一扬:“好极!那咱们加紧趱赶,尽快追上他们!”说着,仗剑而起,率着秋菊便要奔出密林。

    蓦地,一阵尖厉的呼啸彻地而起,一周遭大树下那黑魆魆的灌木草棵忽然簌簌乱响,霎时,矮矮的丛莽里竖起了密密麻麻长刀大戟,无数的毡盔组成了一圈铁壁,一阵震耳的呐喊响过,黑压压的元兵高举寒光灼人的长刀,一步步围裹了上来。

    花碧云浑身一震:没存想这丛莽里竟埋伏下千军万马!这种奇诡莫测的奸计,也只有董大鹏那阴鸷狡诈的恶贼才想得出来!

    此刻,她哪里来得及细想,低叫一声:“秋菊,当心了!”

    横剑当胸,略退两步,与秋菊背贴着背,封住了圈子。

    众元兵看看围了上来,如林的长刀就要劈下。忽听得阵后响起一声刺耳的呼叫:“且慢!董大人吩咐,这个女叛贼要留下活口!”话音未落,只见元兵阵上滚碌碡般奔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头如笆斗,后脑勺上扣一顶镔铁兜鍪,七品补服外罩一袭牛皮软甲,那肥噜噜的肚子腆出两尺开外,几乎扣不住腰带,他舞着一柄长刀,着地滚到阵前,单手叉腰,嘻嘻笑道:“兀那婆娘,今日羊入狮群,俺劝你俯首就缚,先与俺参几日欢喜禅,再去参见董将爷!”

    花碧云不觉大怒,“也不瞧瞧你那副拱猪槽的样儿,敢在此狐假虎威!”

    那丑八怪依然嘻皮笑脸:“嘻嘻,小娘子连俺都不认得么?俺,钦命东台县七品达鲁花赤脱脱乌孙是也!休要不识时务,女娘儿伤了皮肉可不雅观!”

    花碧云直气得血涌双颊,正欲挥剑跃出。一旁早恼了秋菊,只见她身形一闪,没待那达鲁花赤看清来势,一柄长剑青光霍霍,已然直锁咽喉。

    脱脱乌孙叫声“来得好”,圆嘟嘟的身躯一滚,让开秋菊长剑,长刀舞得呼呼乱响,两人立时战在一起。约摸走得十余回合,秋菊气力不加,渐渐处于下风。

    那脱脱乌孙一头斗,一头嚷道:“兀那姓花的婆娘休要托大,两个雌儿一齐上,看看俺脱脱乌孙的手段。”

    花碧云哪里按捺得住,叫一声:“秋菊少歇,待我来斩这狗官!”长剑一抖,一路寒气,奔上来战住了脱脱乌孙。

    两个人刀来剑去,剑去刀迎。那脱脱乌孙哪里是花碧云的对手,不及十合,早只辨得遮拦架路,破绽百出。花碧云已然瞧科,剑势一缓,故意露了个破绽,待那狗官一柄刀放胆剁入,瞅得真切,倒转剑柄,青锋挟着劲疾的寒芒,直搠进他那贮满民脂民膏的便便大腹!

    秋菊站在一旁,大声喝彩。哪知彩声未落,花碧云忽地一声诧叫:“怪哉!”那柄长剑刺到脱脱乌孙腹上,“梆”地一响,俨然如中铁石,竟然反弹回来,她双臂微微一麻,长剑几乎脱手飞去。

    脱脱乌孙腆腹站在当场,一手摸刀,一手“嘭嘭”地擂着肚皮,嘻嘻笑道:“贼娘儿们,你家老爷四十年面壁横练,成就得这金刚不坏之躯,岂是寻常剑器伤得了的么?来来来,随俺回去做个填房,俺将功夫传与你!”

    秋菊一听,心中好恼,掣剑又起,与花碧云两人联剑夹攻,脱脱乌孙一柄刀尚未封住门户,只见两柄剑青光霍霍,仿佛饿鸡啄米,“梆梆梆梆”一叠声响,早已雨点般戳在身上,说也怪,脱脱乌孙那牛皮软甲上只留下筛孔般一圈白点,哪里有一处伤、一滴血?

    花碧云头一次遇到这等刀剑不入的怪物,心里已自怯了三分,这密密围裹的元兵,也令人不敢怠慢。看起来,董大鹏此番是处处设下了天罗地网,施耐庵、金氏全家人的安危,委实是令人提心吊胆!

    想到此处,花碧云虚刺一剑,托地跳出了战圈,叫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率着秋菊杀入了往南方向的元兵队中。

    脱脱乌孙一见,一边紧追而来,一边高叫:“休要放箭,要活的,不要死的!”

    花碧云、秋菊二人正在黑压压的元兵阵中左冲右突,亏得这一叫,倒教二人放开胆子,两柄长剑矫若游龙,只见血光迸溅、惨呼连连,不移时便杀透重围。

    两个女子到底久在绿林,脚力甚健。一阵猛赶,渐渐把那些不惯夜间穿丛莽的元兵甩下一截路来。耳边还响着震天价的呐喊追杀之声,两人哪敢歇下来喘口气!往南边埋头疾奔。

    约摸走得十五、六里地面,那一派野林丛莽已然消失,渐渐都是光秃秃、怪石嶙峋的丘岗。两个人耳畔忽地隐隐响起一阵“哗哗”的水声,响得甚是疾骤。那水声愈来愈近,及至奔到近前,秋菊不觉失声惊叫:“不好!”

    花碧云展眼一看,只见面前横着一道丈来宽的深沟,两岸尽是寸草不生的溜滑陡壁,时值淮、泗一带秋汛泛滥,这沟里奔腾着黄乎乎的激流,哗哗直泻,流得异常湍急。

    花碧云站在岸上,手搭个凉篷朝上、下游一看,冷静的眸子里立时蓦起一抹忧虑之色。她知道:似这样的沟壑,无依无傍,沟窄流急,自古以来就不用渡船,而上下数里之遥,全不见一座桥梁,却如何渡将过去?

    她正在思谋对策,身后早远远响起呐喊之声,渐渐地,依稀望得见漫坡黑压压的大队追兵和长刀的闪光。

    此刻,前有天堑,后有追兵,花碧云心一横,扎缚好裙带绑腿,长剑当胸,与秋菊对视一眼,决意拼死一搏。

    就在此时,猛听得背后“砰碰”一声巨响,震得脚下地都动了。花碧云回头一看:只见那急流深沟之上,不知何时竟然搭上了一架木板桥,沟对岸响起一声高叫:“过沟的留下买路钱来!”

    花碧云不觉长长地透了口气,叫声“惭愧”。只见对岸站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着一身粗砺褴褛的荆钗布裙,头上扎一条家机布织成的汗巾,远远望去,身材高大、骨壮筋粗,一头喊,一头朝着她们二人频频招手。

    花碧云也不答话,招招手,与秋菊一前一后跃上板桥,只觉得身子晃晃悠悠,脚下浪涛虎虎,一阵疾跑,霎时奔过了那架“板桥”。

    两个人刚刚踏上河岸,便听得对岸响起了一派呐喊叫骂之声,大队元兵蚁群般地扑向“板桥”,花碧云望一望那壮大村妇,她木然地兀立在桥头,呆呆地看着对岸那些元兵,不言不动。

    秋菊又急又气,悄悄儿对着花碧云眨眼、跺脚、做手势。那意思明瞭至极,事急燃眉,赶紧杀了这村妇,抽了板桥,断了大队追兵!

    花碧云兀自沉吟。就在此刻,对岸的元兵早已齐齐拥到岸边,有几个已然跨步就要登上板桥。

    猛地,只见那村妇身腰微伛,双臂陡地往后一送,只听得“骨碌碌”、“轰隆隆”一阵巨响,丈余长、两尺宽的偌大一块“板桥”,竟然从对岸滑了回来。花碧云低头一看,原来木板下安着滑轮,饶是如此,要将数百斤重的“木桥”推送自如,这村妇的膂力也委实骇人。

    两个人正自嗟讶,只见那村妇早已走到面前,伸出只蒲扇般的大巴掌,说道:“过桥给钱,两钱银子一文不少!”

    花碧云也不及细想,伸手从鬓边拔下只簪子,双手奉给那村妇,谢道:“多谢大嫂急难相助!”待那村妇收起簪子,花碧云又问道:“大嫂适才抽桥断路,恼了官府,不怕坏了衣食,招来横祸?”

    村妇朝对岸那些怒声叫骂的追兵鄙夷地瞟了一眼,笑道:“俺敢抽桥断路,便不把这些贼娃儿放在心上!”说着,她转脸道:“你们——敢情便是绿林中的密探?”

    秋菊正要抢答,花碧云暗暗使个眼色,那村妇不觉呵呵大笑:“休要瞒了!俺不向着你们,为何要替你们阻断追兵?”一头说,一头弯腰挽条铁链,将那“板桥”锁在岸上,说一声:“俺的家便在前边不远,请随俺去饮一碗清茶,倘若嫌俺村俗龌龊,这里便是去南边的大道,俺们各走各的!”

    眼见这村妇人物豪爽,出言慷慨,花碧云心中不觉暗暗赞叹,一时难却盛情,点点头,招呼秋菊随那村妇走下沟岸。

    三个人约摸走得五十步左右,便见路边茂林修竹之中立着一间小小茅屋,篷门荆篱,煞是简陋。茅屋里外并无旁人,只有一个伛腰驼背、蓬头垢面的老奴在“沙沙”地扫着落叶。

    那村妇走进竹篱,对扫叶的老奴比比划划,老奴也“咿咿唔唔”地应答一阵,比着手势。原来却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人。

    村妇引着花碧云、秋菊进了茅屋,随手掇了张竹床,柜橱里取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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