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黄泉路母女巧相逢 青埂峰朋友奇遇合

    第三回 黄泉路母女巧相逢 青埂峰朋友奇遇合 (第2/3页)

也给我弄顶轿子来吗!”焦大怒道:“不知足的东西儿,你才刚儿是轿子抬来的吗?乖乖儿给我呀,步罢。这样荒郊野外,教我在那里弄轿子去呢。”

    鲍二家的道:“你老人家不用生气,过这个山坡,那边就是丰都城的十里铺,那里轿子多着呢。街头上有个尼姑庵,也让老太太喝碗茶歇歇儿。你看我身上这个样儿,也让我和老太太讨件衣裳换换吗。”焦大笑道:“小东西,有这些卬嗦就是了,走罢。”于是,又走了有四五里之遥,绕过山坡,果见人烟辐辏,热闹非常。路南有座小庙,上写“观音庵”三字。鲍二家的忙教住轿,搀了贾母出来,步入庙门。

    只见一个尼姑迎了出来,道:“老施主请到禅堂坐坐。嗳呀,这一位好面熟啊,你不是在这里住过的鲍二嫂子吗?”鲍二家的笑道:“老姑姑好记性啊!这是我们的老太太,是国公爷的一品夫人呢。”老尼姑道:“原来是老太太,失敬了。”

    于是,搀了贾母到禅堂坐下。小尼姑端上茶来递与贾母,随跪下请安。贾母伸手拉起,细将小尼姑一看,向鲍二家的道:“你看这个小尼姑像馒头庵的智能儿不像?”鲍二家的未及回答,只听老尼姑道:“这是新收的徒弟,他说为找亲戚来的。后来找着了一位姓秦的相公,他二人那样亲热的光景,也难以言语形容了。我的意思要劝他还俗呢。”贾母听了,也并不理会姓秦的是谁,但笑道:“可是呢,年轻的小人儿家,再别轻易出家。”二人说话之间,鲍二家的早偷了个空儿打扮了上来伺候。

    贾母笑道,“浪猴儿精,多早晚儿可就把我的衣裳诡弄出来穿上了。”老尼姑笑道:“这位嫂子是老太太的管家,我也不敢说,上回在我这里..”鲍二家的听了着急,连忙拿眼眼瞪他道:“你去罢,把你们的好点心、果子捡些儿来给老太太吃,吃了我们还有赶进城呢,那有工夫和你叙家常呢。”老尼姑会过意来,笑着,忙命智能儿取了八碟果点之类摆上,贾母随便吃了些。吃毕,只见焦大进来叫道:“鲍姑娘,你的轿子雇下了,请老太太走罢。我在外边打听了,城外闹杂住不得。城内城隍大老爷衙门西边,有一所大公馆,又雅静又离衙门近,明早先要到大老爷衙门过堂验看呢,迟了怕赶不进城了。”鲍二家的回明了,搀着贾母走了出来,老尼姑看着上了轿方才回去。

    这里主仆三人迤逦行来,早望见一座城池,楼堞巍峨。焦大便吩咐轿夫“慢慢的抬着走,小心些儿,我头里看公馆去了。”说毕,颠着驴子如飞而去。这里贾母进了城,在轿内看时,但见六街三市,热闹非常,楚馆秦楼,都如人世。正然看时,只听焦大叫道:“抬到这里来。”众轿夫听了,便跟了焦大抬进一座公馆,落下轿来。

    鲍二家的搀了贾母进了上房,只见里面铺设的十分幽雅。

    贾母也觉得乏倦,伏了引枕闭目养神。焦大向鲍二家的道:“我已向主人家言明了,酒饭、茶水、灯烛一总包了,明日开发他五两银子,等老太太醒了,你就伺候洗脸吃饭,照应着行李杠箱。我要往大老爷辕门上打听打听,明日过堂是什么规矩,也好预备。”说毕,一径去了。这里,贾母盹睡了片时,起来向鲍二家的道:“你过来,我细细的瞧瞧你。你既是家里的人,我眼中怎么不大见你呢?”鲍二家的道:“奴才们两口子原是珍大爷那边的人,琏二爷爱奴才的男人好,才要过来的,只在外边当差,那里能够轻容易见老太太呢?”贾母笑道:“怪道我瞧着眼生呢。那一年,在凤丫头屋里,说他是阎王老婆的就是你吗?”鲍二家的红了脸,笑道:“这个老太太,又揭挑起人家的短儿来了。”正说时,只见主人婆子送了脸水上来,贾母盥漱毕,然后端上饭来,乃是八个小碟、八个大碗、一个火锅。贾母饮了两杯酒,吃了碗饭。鲍二家的送上茶来,然后自去吃饭。

    贾母下榻闲步,只见焦大走来回道:奴才才到衙门里打听了,见了个年轻的书吏相公,他说这里的规矩,不论阳世的官职,一概上堂要跪听唱名的,若无罪过还好,若有罪过时,立刻就上刑具的。奴才许了给他十个元宝,他才许了个明日见机而作的话。奴才想先把银子给他,往后也就好说话了。”贾母听了这番言语,自念生平虽无大恶,终觉不甚放心,便道:“有的是银子,你只管办去罢。你明日可怎样呢?”焦大道:“奴才怕什么呢,当日跟着老太爷出兵的时候,什么酸甜苦辣没受过呢。别说大老爷过堂,就是阎王殿上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他。”说的贾母也笑了。焦大遂取了十个元宝,一径去了。

    这里贾母又与鲍二家的说了一回闲话,各自归寝。一宿无话。

    次日黎明,焦大便催齐了轿夫,俟贾母梳洗已毕,坐上了轿子,出了公馆。鲍二家的、焦大步行相随。不多一时,早到了辕门。只见一个年轻的书办,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在那里笑嘻嘻的点手儿,教把轿子抬进角门西边一个小院子内落下。自己走到轿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道:“晚生请老太太的安。”贾母见他人物风流,语言乖巧,就知是十个元宝的力量,忙欠身笑道:“相公你可好,我们诸事还要仰仗呢。”

    那书办道:“老太太只管放心,晚生无有不尽力的。”贾母笑道:“相公尊姓?”那书办笑道:“晚生姓冯名渊,江南常州人氏,父亲也做过官的。只因晚生买妾与金陵一个姓薛的,叫个什么呆霸王,彼此争买,他就倚财仗势将晚生打死。晚生到了这里告了一状,查了查姓薛的与晚生原有夙冤,又且他阳寿未终,难以结案。幸喜城隍大老爷也是南方人,姓林,可怜晚生无故受冤,又是读书的人,就补了这个衙门的六房总经承之缺,如今也好几年了。”贾母又问道:“大老爷是南方那一府的?”冯渊道:“苏州府人,就是当日做过扬州盐运司的。”

    刚说到这里,只见从仪门里走出一个长随来,叫道:“冯经承在那里呢?”冯渊急忙答应,跑到跟前陪笑道:“潘二爷有什么吩咐?”那长随道:“老爷今儿身上不大爽快,教你把过堂的花名册子拿进书房里去过目呢,想是委少爷出来点点也未可定。”冯渊听了,忙取出册子,一面打开看着,一面又走到轿前问道:“老太爷的尊讳可是贾代善?老太太娘家可姓史?今年八十三岁了?”贾母未及回答,只听那长随嚷道:“快来罢,老爷在书房坐着笑着呢,早作什么来,这会子唠里唠叨,问这个问那个的。”冯渊听了不敢怠慢,连忙拿上册子随着长随进去了。

    这里,贾母向鲍二家的道:“你们听见了,亏他不知道咱们是薛蟠的亲戚,他才就是为买香菱被薛蟠打死的那个公子。”

    焦大道:“这倒不相干,他们当书办的人,只知黑眼睛认得白银子,那里管什么仇人的亲戚呢。”贾母又道:“他才说这位大老爷姓林,做过扬州的盐运司,咱们林姑老爷不是扬州的盐运司么?可惜没有问他名字。”正说话时,只见冯渊喘吁吁的跑来,到轿前笑嘻嘻的道:“老太太恭喜,方才晚生拿上册子去,老爷看了低头沉吟了好一会,便吩咐教请少爷过来。少爷出来看了看册子,他便回了老爷,要亲身来看呢。晚生虽不知其中底细,看那光景,倒像和老太太是什么亲戚似的?老爷如今进了内宅,想是告诉太太去了,所以晚生先来送个信儿。若认了亲戚,求老太太把赏晚生的使费,莫向老爷提起,晚生即刻就缴上来。”贾母笑道:“这有何妨,些小笔资,那个衙门里没有。但只是我原有个女婿姓林,并无子嗣,只有一个女孩儿,去年也死了,如今是那里来的少爷呢?”鲍二家的听了,忙插嘴道:“姑老爷在这里为官多年,难道姑太太就再不养个老生子阿哥吗?”招的冯渊也笑了。

    正然说话时,只听见堂上吆喝道:“闲人都退后些,少爷出来了!”贾母在轿内留神细看,只见两三个小厮拥簇着一位少年公子,生得器宇轩昂,眉目清秀,年约二十余岁。贾母细看,大惊,哭道:“来的不是我那珠儿吗?”那公子见了贾母,也就上前抱住腿恸哭。众人不解其故。正在惊疑之际,只听堂上“当”的一声点响,威武三声,大门、仪门一齐洞开,出来了八个小幺儿,将贾母的轿子抬起,那公子扶了轿杆,转身进了仪门。又见一名旗牌跪禀道:“请老太太的转。”堂上又威武了三声,八个小幺儿抬起,一直的上了大堂,穿暖阁儿进到了二堂,才然落轿。早见一位官员锦衣绣服,拱立轿旁。贾母下轿,仔细看时,果然就是林如海,不由的大哭起来。林公也自伤感,忙请安问好毕,两边闪出几个仆妇来,搀了贾母往里所走。刚到宅门,早见两个丫环搀着夫人哭了出来。贾母认得是他女儿贾敏,母女二人抱头恸哭。林如海在旁劝道:“老太太今日母女相逢,正该欢喜。夫人也不必哭了,让老太太到上房里去。”于是大家止泪,母女携手进了宅门,丫头门早打起帘栊。

    进了上房,只见里面陈设的十分精雅,虽系幽冥,无殊人世。林公夫妇让贾母炕上坐了,重新拜叩。贾母还了万福。贾珠也来叩见已毕,一齐归坐。贾母问道:“姑老爷是从扬州仙逝之后,就补了这里的城隍么?珠儿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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