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第九章 罪状十二条

    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第九章 罪状十二条 (第2/3页)

此。”

    “这种舞蹈流行到冈崎来的原因是什么?当领民信赖领主,心存希望时,他们不会接受这种东西。可是,当看到前途无望时,他们就会借助舞蹈来忘却一切。因此,这种舞蹈可以说是亡国的先兆。这是三郎没有能力给领民希望的证据。”

    家康闭着眼睛,静静地点点头:“第二条呢?”

    “第二条,这种舞蹈在今川家快要灭亡的时候,氏真就经常跳,结果,跳着跳着,今川氏就灭亡了。三郎也喜欢这个舞蹈,不仅自己走村串户到处跳,还让领民跳,甚至因为那些不会跳的,或是穿着破衣跳的百姓而恼羞成怒,当场拿弓箭把人射死。这不是领主该做的事。”

    “信康当真做过那样的事?”

    “是……是。”

    “那么,老臣们为何没有向我说起?”

    “如果告诉了主公,主公就会责骂少主。少主挨了骂,就会说是老臣们告的状,再回去骂老臣们。”

    “那第三呢?”

    家康心中的怒火几如火山喷发,可是,他闭上了眼睛。

    “第三条是,狩猎回来的时候,在僧侣的脖子上套上绳子,把人活活地拖死。”

    “第四条又是什么?”

    “第四条……神原小平太多次直言进谏,少主勃然大怒,竟抽出雁尾箭要射杀他。”

    家康大吃一惊,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神原康政:“小平太,这些可都是实情?”

    “是。”

    “当时你怎么做了,也拔箭了吗?”

    康政垂下了头:“我说,如果您想处置我这个无辜之人,主公会答应您吗?如果是主公的命令,那您就射吧,说完,我就毫无惧色地离开了。”

    渐渐地,家康觉得身上像被使劲地扎进一根大钉子,异常痛苦。自己全然不知的事情,竟被信长查得一清二楚。信康在家臣中丝毫没有威望,此事铁证如山。

    家康强压怒火,不再去想。他平静地问道:“那第五条……”

    “第五条……”忠次用手轻轻地擦了一下眼睛,厅内其实并不太热,而且时时有些许凉风吹进来,可是,忠次的背上早已大汗淋漓,“由于德姬生的是女儿,少主极为不快,为了要一个男孩,他竟然又纳了妾,还对德姬百般折磨……”

    “后来呢?”

    “少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侍从向少主进谏,结果,少主大怒,把侍从当场杀死,这还不够,人死之后,他还用刀把小侍从的嘴巴捣得稀烂……”

    “下来的罪状呢?”

    “那就是关于筑山夫人的事了。其中一条是,暗地里给胜赖送密信,与胜赖里应外合,企图灭掉德川和织田两家。”

    “好了!”家康再也听不下去,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忠次,“也就是说,筑山企图谋反?”

    “是……是。”

    “织田大人是怎么说的?他是说信康要谋反呢,还是说此事和信康没有关系?”越往下问,家康越生气。信长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无论如何,结局都将是悲惨的。今天的信长已经摇身一变,从一个不得不看三河人脸色行事的尾张美浓之主,成了一个要统治万民、以天下为己任的掌权者了,他的行事方式已经改变。

    如果以一个“天下人”的眼光来看,冈崎的三郎信康,无论是性格、血统、行事,还是头脑和能力,都不讨人喜欢。信康在勇武上不及胜赖,身上还流着视织田为仇敌的今川家的血液,且行为粗暴,得不到重臣和领民的拥戴。

    这样的一个信康,万一和父亲不和,而与武田胜赖勾结到一起,那么,三河以东的海道就会局势大乱,难以收拾。权衡再三,只能让信康自杀。信长一定是这样考虑的。话一旦说出来,就不再收回,这就是信长的性格。

    “信长大人说,三郎和夫人的谋反无关。可一旦夫人哭着逼他,恐被煽动。万一出了事,就会使主公功亏一篑。所以,他就不再顾虑,让少主切腹……”

    “他说他不再顾虑……”

    “是。”

    “唉!三郎本应是信长的好女婿,可是……”家康黯然失色。此前一直闭着眼睛听他们谈话的作左向前一步:“主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吗?”

    “不服从又能怎样?”

    “决一死战,若不如此,少主性命难保啊。”

    “不急,作左,且等等看。”家康阻止了作左,又沉思起来。

    忠世和忠次二人依然垂着肩膀,无精打采。这更加剧了在座人的怒气。甚至有人提出了令人窒息的质问:“忠次,你是怎样为少主辩解的?”

    “那都是事实,我也不能无理取闹啊。”

    “岂有此理!那你就不能保持沉默吗?何况,你也可以一问三不知呀。这难道是大丈夫所为?”

    “还可以先把别人所说默默地记在心里,再回来报告不就行了?不像个重臣,像个小卒也可啊。没想到堂堂两个七尺男儿,这么窝窝囊囊地回来,真丢人!”厅内一时群情激奋,最后,忠次再也不敢开口了。

    家康仍然抓着扶几的一头,一动不动。周围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风也止了,远处传来潮起潮落的声音。

    “主公,夫人的事暂且不提,只说少主,如果不动武,那就来文的,请您赶紧派使者。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作左愿意前往。信长公不是说过,谋反和少主无关吗,这样一来,他也许会看看我们的反应。”

    但是,家康可不这么想。“信长从岐阜搬到安土新城的时候,不是赤手空拳去的吗?”

    “赤手空拳又怎样。说不定他们也已预料到我们会强力出击,而且三郎又是他的女婿。”

    “不,你错了。”家康缓缓地摇了摇头,“赤手空拳搬进了新城,可见他的决心。今后,他就更以天下人的身份行事,已经不再是小国的大名了。他这是在心里起誓,赤手空拳的意义重大。在信长的眼中,三郎是使他心神不宁之人……这个不肖之子!”

    “这么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子就这样被他人的阴谋……”

    “先等等,让我……”家康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道,“忠次、忠世,下去歇息吧。今晚我要仔细想想。”

    “是。”

    “唉,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您这么说,是……”

    “此前一直考虑着的事情,今天我又想了一遍。今天还在想,和信康,和刚出生的婴儿,和我的四个儿子一起看一场能剧……现在想来,已是不能了,一个儿子已被阎罗缠身了。”

    “……”

    “就这样吧。到底该怎么办,我会在晚上考虑。你们不要再对信长公说三道四。说不定,信长公也在心里哭泣呢。我能明白,他大概在想,即使是自己心疼的女婿,为了大局,也要毫不留情。而且,先消除后顾之忧,然后再全力去平定中国地区。在我作决定之前,大家决不可轻举妄动。等我想好之后,再依计行事。”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小声抽泣起来。

    当晚,家康很早就回了卧房。然而,越是想冷静下来,越是心慌得厉害。虽然早就把信长看透了,他还是心存侥幸,以为事情不会发生,真是疏忽大意。肯定是德姬写信告诉信长所有细节。一方是今川氏的人,另一方则是剿灭了今川氏的织田家的女儿。把德姬和筑山放到一座城里,这是失算。纵然不是这样,媳妇和婆婆也是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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