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第十二章 铁汉柔肠

    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第十二章 铁汉柔肠 (第2/3页)

捧着头盔,井伊万千代则扛着大刀。

    “啊,公公来了,给公公请安。”

    家康背过脸去,大步走上上座,太郎左赶紧取过床几,家康坐了下来。

    “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啊,德姬。”

    “是……是。”

    “你大概也听说了吧,三郎犯了一些事,被我流放出冈崎。”

    “哦……关于这件事情,我想向公公提一个请求。”德姬抬起苍白的脸,慌忙伏在地上,“无论如何,请允许我回一趟安土,我求公公应允。”

    家康瞪着眼和太郎左对视了一下,他以为德姬已经感到自身处境危险了。“德姬,你是右府大人唯一的千金,我决不会允许别人动你一根手指头,你不要胡思乱想,放宽心好了。”

    他尽量不表现出不快,用柔和的语调和德姬说话,“关于你的事,右府大人早晚会有安排,在此之前,你就先待在城里吧。”

    “不!”德姬向前挪了一步,“有谣言说,我父亲怀疑少主犯下罪孽,可少主是清白的,我作为妻子,最清楚不过了。为了女儿们,我想立刻赶往安土为少主洗冤。”

    “你说要为了三郎去安土?”

    “是的,我刚才已经想到,这是妻子应尽的义务。无论如何,请公公答应媳妇的请求。”

    “哦,是为了三郎……都是我不对,刚才误会你了。”

    “公公,三郎绝不是恶人。虽然脾气有些暴躁,容易发怒,可是,歪门邪道之事他是绝不会做的。他是孩子们可亲的父亲,也是德姬在这个世上无可替代的、唯一的丈夫啊。”

    家康的眼睛渐渐睁大,眼圈也红了起来:“德姬。”

    “在。”

    “那么,你为什么在一两年前,却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呢?”

    “说句真话,从听到少主被流放的那一刻起,我才真正意识到,三郎对我有多重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他。”

    家康哗的一声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可以看出,德姬的话里没有丝毫虚假的成分。真是对人生的可悲嘲讽!家康心中更加难受,他的情感动摇了。

    “我求您了,请务必应允我去一趟安土。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还三郎一个清白。”

    “德姬……”

    “在,公公答应我了吗?”

    “不,我不知道你究竟听到什么传言。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右府大人的命令,是我自己的主意。”

    “啊?是公公的……”

    “对。因此,你就不必去安土了。”

    德姬茫然地看着家康,过了一会儿,才发疯似的磕起头来。“如果这样,那么少主还有救,请您看在媳妇的面子上,饶恕他吧。公公,我求您。说三郎背叛公公,一定是有恶人企图离间少主和公公的关系。近来,少主每天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发奋练功,一刻不闲,他的勤勉,作为妻子的德姬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家康看不下去了,把脸背了过去,刚好看见两个孙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忘在房间里的球。

    “公公,您肯定不会特别憎恨少主吧,三郎他决不会背叛您,他没有一天不是按照您的嘱托去做的,看在他对您的孝心的份上……不,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女,赦免了他吧,不要流放,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家康看着德姬一个劲儿哀求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他开始觉得,人是可悲的。来此之前,自己不得不诛杀亲生儿子的悲痛,也不是没想过要说给行事轻率的儿媳妇听听,可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像晨雾一样,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轻率的人决非德姬一个……

    无论是信康还是自己、筑山夫人,还是信长,只要是一个人,就会不断地在错误和悔恨之间痛苦地挣扎,这就是人世的悲哀。

    “公公,我求您了,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就饶了三郎……”

    家康用力地点点头,站了起来。“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德姬,我也不能草草处理,为父也是一边往肚子里咽苦水,一边处置他啊!”

    他在心里斥责着自己的软弱,又说道:“人生来都有自己的命,这种命运谁也改变不了。如果三郎能够超越他的命运……”说到这里,家康也觉得自己很是狼狈。他突然意识到刚才一番话,不知会让人产生多大的误解。“总之,莫要钻牛角尖,也休要吵闹。我现在得去西尾城了。”

    德姬盯着家康,仔细地体味着他的话,想努力从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家康又一次无意中向德姬点了点头,走到门廊边:“太郎左……”

    “在。”

    “今天我多亏见了德姬。看来,三郎还没有遭到妻子的厌弃啊。”

    “是啊,刚才听了少夫人的肺腑之言,我也不禁落泪。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么,剩下的事就托付你了,千万不要出错。”

    家康在雨中向西尾城行进。西尾城是德川家的老臣酒井雅乐助正家的居城,家康打算到那里后,再慎重考虑冈崎和大滨之事,要将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有条不紊。

    家康带了两百名随从,再加上三十支火枪,威武的队列在通往西尾的大路上前进,这种情形,令他回忆起六岁时悲伤的童年来。那时,他乘坐轿子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不知何时才能回家的颠沛流离的人质生活。而今天,他心里藏着处决儿子的决策,走在同一条路上——先加固西尾的城墙,再命令大滨的信康切腹……

    “公公——”

    家康好像突然听到德姬在附近呼喊着他,不禁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当然,德姬不在附近,这是他的幻听,可是,不知为何,这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就连媳妇德姬都那么悲伤。

    如果大滨的围墙有一个缺口,会不会有某一位家臣把信康带到某个地方去呢?家康为产生这样的想象而深感耻辱。真是优柔寡断……他一边在心里斥责着自己,一边催马向前。可是,这想法竟然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心头。

    家康在西尾城滞留了九天。不,与其说是滞留,倒不如说是滞阵更合适。这九天他是在军中度过的,连战服都没有脱,一直带领着火枪队四处巡逻。

    虽然连绵不断的雨到了第七天下午,终于停了,可是,当晚却令家康极度心慌和焦虑。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来为信康求情。大概是由于家康给所有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他已经铁了心,再怎么求情也不会改变主意了。此间,送给信长的处理信康之意见的答复函也来了,内容如下:“既然连父亲、家臣都抛弃了他,那么,无论就是孰非,均着家康之意处理即可。”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因此,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一天,家康把信使小栗大六叫来。他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三郎怎么样了?”

    小栗大六每天都往返于大滨和西尾之间,向家康汇报信康的详情。“还是老样子,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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