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关原合战 第二十七章 败走末路

    第九部 关原合战 第二十七章 败走末路 (第2/3页)

抑或是争强好胜,死要面子?三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想一个人待着。”

    盐野清介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无论怎么相求,大人也不改变初衷吗?”

    “在大坂见!”

    “既如此……大人保重。”渡边勘平似还不死心,道:“我等岂敢有嘲笑大人的意思?”

    “我已说过,在大坂会面。”

    “那……就此告辞吧。”野平三郎阻止了勘平。

    三成只觉腹部绞痛,急离开三人。他也想回头看看,挥手告别,也算是对他们忠贞之为的回应,但还没等回过头,腹部的绞痛已让他无暇多顾了。“没想到肚子里也藏有伏兵啊。”三成一边笑,一边快步钻进茂密的竹林。当他再回头望去时,三人的身影已从视野中消失了。

    “哈哈……请三位见谅。人真是麻烦。”三成急忙解衣。他一边蹲下来,一边自言自语:“哈哈!看来,人一生净是些不明不白之事啊。有趣。你就尽情折腾三成吧。”此时能够听他此言的,恐怕只有山中那些精灵和飘逸的雾气了。

    他又算计起来。为了活着,不能不逃出去。这里连稻谷都没有了。要想出去,除了向近江方向逃,别无他路,而近江乃是田中吉政熟悉之地。

    走出茂密的竹林,三成已作了决定:先到近江的伊香郡,然后从高野进入古桥。古桥法华寺三珠院住着三成幼时的师父善说,善说究竟会站到田中吉政一边,逐是会庇护自己,全由天定。想到这里,三成加快了脚步。可他刚开步,又有了便意……

    三成在山中足足流浪了三日。他先到了浅井郡草野谷,藏身到大谷山中。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带村子里到处插满了田中吉政的布告牌。若是还和随从们在一起,三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摸到伊香郡来。布告牌上写着:

    一、若有抓获石田三成、宇喜多秀家、岛津义弘者,永远免除徭役赋税。

    二、若有杀得以上三人者,可获赏黄金百锭。

    三:若发现其行踪,速速上报。故意藏匿者,当事人问斩,家人亲族,一并问罪。

    田中兵部大辅吉政(印)

    庆长五年九月十七

    从告示牌上看,尚未被捕的似乎只有岛津义弘、秀家和三成三人了,小西行长和安国寺惠琼似已落入敌手。

    三成只身进入伊香郡,摸黑赶到古桥法华寺时,已是十八日夜了。就是这一日,其父隐岐守等人切腹自尽,佐和山城化为灰烬。只是,眼下三成还不知这些。

    许久没有如此晴好的天气了,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进入山门,成群的野鸡就扑棱着飞了起来。

    正如三成所料,一听见野鸡飞动,善说就从方丈室露出头来。三成扑了过去。他本想轻轻走过去,但就在看到善说的一瞬间,他脚下忽然被绊,几欲摔倒。

    善说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表的苦涩,喃喃道:“啊呀,阿弥陀佛,果然是……”

    “是三成。师父……三成想您了……”

    善说忙把三成扶住,然后二话不说把他扶进方丈室,道:“难道大人还不知,兵部大辅已到了井口,近在眼前了。”

    “井口?”

    “是啊。木本到长滨之间已经严密封锁,飞鸟难过。不只如此,听说从木本一直到六十多里之外的敦贺,过往行人都要一一盘查。”说着,善说随手把门带上,但他未说要三成怎样。

    难道连这座寺院也无法藏身了?困惑顿时向三成袭来。“师父,您能不能先给三成弄点热粥。三成正闹肚子……大为不便。”三成强作笑脸,可善说似乎在思量什么,良久方道:“大人尚不知,便是今日,令尊、尊夫人,还有令郎,全都……自杀身故了。”说完,才把三成架到地炉旁。

    “哦,城池陷落了……”地炉旁,三成强忍住腹痛,自言自语道,“是啊,或许是未亲眼看到的缘故,总觉得这不像是自家之事。”

    三成总觉得善说之言半真半假。在七将的追逼下跑到家康处避难,家康不也宽恕了他吗?纵然让木工头正澄和其子右近太夫切腹,可那些妇孺,家康难道也不能饶他们性命?他心中还残存着这种希望。

    “哦,都被杀了?”

    “不是被杀,是他们自己齐齐聚集到天守阁,放了一把火,轰轰烈烈自尽了。”

    “自尽了?”三成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善说定在嘲讽他。父亲、兄长、妻儿都自尽了,他却还头戴破笠狼狈逃窜。三成低声笑了,“哦,这才是三成的亲人,死得好……但三成却还不想死,师父!”

    善说不答,把粥锅挂在挂钩上,默默往里添水。

    “师父有无止腹痛的方子?三成不能长时叨扰,还要赶往大坂。”

    善说笑着点点头,起身去拿药。药似乎是高野山的“陀罗尼”。善说默默把药递到三成面前,重重叹了口气,之后就一言不发。

    很快,粥熬好了,炒面也盛了出来,一成肚子早已咕咕叫了。他仍觉得善说似有责怪之意。自己藏在这里,被村民发现了可怎么办?告示上说了,藏匿者一同问罪,或许,善说正在犹疑。

    三成看着缩身凝神、听着外面动静的善说,道:“好像无人看见我。寺里的男仆和小和尚都不在吗?”

    “早就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看来,师父早就预感到三成要来。”

    “是……若让别人看见,唉!”善说忽然两手合十,恳求起三成来,“大人别怪老衲不通人情。这是寺院,什么人都可能来。”

    “师父是要我吃完就走?”

    “不,老衲已经把村里的与次郎太夫叫来了,大人可以到他家去躲一躲。”

    “到百姓家中?”

    “是。别人不敢说,只有与次郎平日里总是惦记着大人。他还说,大人若有难,他定会出手相助。”

    “他果真这般说过?”

    “是。在这一带,除了他,恐无人会施援手了。”

    三成轻轻放下筷子,“好,请把与次郎叫来吧。”

    善说掩好门出去了。三成闭上眼睛,仔细听着掠过屋顶的风声,风似是从贱岳方向吹来的。好不容易弄到粥喝,肚子还在咕咕叫,他一再告诫自己,进食不能超过两碗。

    这片北近江的土地,既成就了三成一辈子的梦想,也带给他一生的苦难。三成出生于此,被秀吉公发现于此,平步言云的时光亦在此。当年贱岳一战,秀吉公有了掌握天下的机会,同时也为三成铺开一条连他自己都觉眼花缭乱的坦途……但近二十年后,又是这片土地在召唤着他,萧瑟的秋风让他回忆起当年贱岳的血雨腥风。秀吉公留下了“浪花之梦梦还多”这句遗诗后,与世长辞。对于耳边的秋风,三成究竟该如何去听,如何去看?他独自笑了起来。

    父亲没有了,妻儿也不在了。寥落此生,亲近之人都去了,只有他还在苟延残喘……若跟善说借一把刀,善说必很欣慰。他定会大肆宣扬,说石田三成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果毅地切腹。说不定,他还会悄悄为三成修建一座坟茔。可三成不会那般做,如此虚伪之行,他怎生做得出来?他是武士。只要他生命未息,就要和这俗世对决……

    “大人……您还好吧?”外边响起敲门声,必是善说带着与次郎回来了。三成起身,打开门。

    “啊,大人……”与次郎手里拿着一领棉袄,呆呆站在那里。他定是从善说口中听说了三成的狼狈,才特意准备了衣物。

    “快进来,与次郎。”

    “是。”与次郎应一声,一进门,连忙把三成搀扶起来,然后仔细把门掩好。

    “大人,这些年来小人想死您了。”与次郎太夫在当地百姓中颇有威望,为防万一,善说还特意带上了弓箭。

    “与次郎,你是不是认为我施予了恩惠,就希望人报答?”

    “大人言重了。大人有难,小人怎么能袖手旁观?我家后面就是山,山里有个谁也不知的石屋,是遇到盗贼或打仗时用来藏匿粮食的地方。请大人赶紧转移吧。”

    单纯的与次郎太夫眼里噙满泪水。善说默默看着与次郎太夫,眼中充满不安和恐惧。一旦从与次郎口中走漏了风声,莫说是善说本人,整个村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三成接过与次郎手中的棉袄,默默换上。他想道谢,眼泪也快流出来了,但还是刻意忍住。他想专心观察善说和与次郎的心境。善说到底有多少深情厚谊?与次郎又有多伤感?以冷峻的眼光来观察世人的真面目,这便是三成的习惯。这是个凡俗之人无法参透的世界,即使他落在敌人手里,眼看就要被砍脑袋了,也要亲身体会杀人者与被杀者的微妙心情。

    “好了。走吧。”三成道。

    “是。请方丈悄悄打开后门……”与次郎道。

    “你说的那个石屋,离你家远吗?”

    “有三四町远,在我家山地里,人迹罕至。”

    “这么说,你要亲自给我送饭?”

    “是……小人连家人也不想告知。万一有不测,我一人……”

    “你不害怕?”三成飞快扫了一眼早已吓坏的善说,故意添上一句,“万一出现不测,可千万不要说出与方丈有关。你就说,我正要到寺院里来时,被你发现了,你便自作主张把我带到了洞里。你也可以说,是在我胁迫下,不得不把我领到那里。”

    “大人哪里话?小人不会说出寺院,更不会说是大人逼迫。请大师带路。”

    一番话终于让善说松了口气。他忙又带了些止泻的药,走在前头。“您把这些药带上吧。还请多多保重。”

    “师父,我若是能够平安返回大坂,斯时一定为此寺捐赠七座伽蓝。”

    “多谢大人。”

    寺院后门便是山。一打开门,风声忽然大了起来,连天上的星星也似在瑟瑟发抖。在贱岳附近,风中似多了些冬天的气息。

    “请多保重。”

    “师父保重。”

    嘴上这么说,可三成连头都没回。他紧跟在与次郎后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赶到石屋之前,三成又蹲在路边拉了两次。尽管腹痛减轻了,但疲劳不断袭来,他只好走走歇歇。每当他坐下来歇息时,与次郎总会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一边认真观察周围动静,一边喃喃念叨:“要是来只野狗,汪汪吠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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