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山雨 第十一章 路上

    第一部 山雨 第十一章 路上 (第2/3页)

下头咯咯地笑了一阵,“这有什么好说的!”

    郭祥又带笑说:

    “我记得你说过,就是天皇老子你也不谈这个问题。大概……这是烟幕弹吧!”

    “怎么是烟幕弹呢?”杨雪笑着说,“一入伍,我就有爱人了,可热乎哩!”

    “谁?”

    “姓文。”

    郭祥想不起一个什么姓文的,忙问:

    “他叫什么?”

    “他叫文化。”杨雪又咯咯地笑了一阵,然后收住笑说,“说真的,那时候我真迷上它了。你想想,一人伍,全班就数我文化低。有一回军邮交给我一封信,我就拿着到班里大吵大嚷:‘这是谁的信哪,快来拿呀!’人们一看,就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笑得愣乎乎的,原来这就是我的信!连自己的名儿都不认识,多惨哪!我想,我要不好好学习,我就跟不上革命的发展,将来要变成废人了。我就下了决心。你知道,那时候,我一天要洗几十件血衣,晚上还要烫了,整了,只有天亮以前,悄悄起来,点上灯学一会儿,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再说那时候,我才十六七,懂得什么叫恋爱!有一次,我和护士大刘病了,留到后方,孔医生就托人给我送来一大包苹果,我一看那苹果真好,一气就吃了两三个。那大刘就龇着牙笑,还说:‘小杨,孔医生为什么单单给你送苹果呀?”我一想,对呀,这么多女同志,为什么单单给我送苹果呢?你瞧,我那时候儿多傻,想都没想一下就把人家的东西吃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接到了他一封信,里面写了那么多的碜话;我瞧着,瞧着,就哭起来了,连饭也不吃了。政委把我找去,问我哭什么哩,我把信一甩说,‘你瞅瞅吧。’政委一看哈哈大笑,他说:‘小杨!你这个小姑娘,还不懂得这个,每个女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你不同意,拒绝他就是了。’他最后还告诉我,应该学一点对付这种那种情况的办法,我这思想就武装起来了。追求我的,还真是不少,有当面献殷勤的,有派警卫员来给我送胜利品的,有借谈工作为名找我个别谈话的,还有一味死瞅你、死缠你的,通通叫我一个一个地顶回去了。从此以后,他们就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我是‘攻不破的堡垒’!”

    “嘿,看起来我当时没有向她张口儿,还是对的。”郭祥心中想道,接着又问:“以后呢?”

    “以后,”杨雪笑着,从地上拾起一片红叶,卷着卷儿,“我这‘堡垒’不就叫他给攻破了吗!……到底人家聪明人是有办法。”她瞅着那片红叶微笑着,音调里充满了赞赏。

    “什么时候?”

    “那也难说,”杨雪说,“我自己也是不知不觉的。……那还是我在团卫生队工作的时候,虽然也听人说他这好那好,我根本就不在心儿。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卫生队瞧病来了,我还是不在意,一直低着头在那儿练字。正在写着,写着,听得背后有人说:‘这小鬼学习可真努力!’我回头一瞅,原来是他笑吟吟地偷看我写字哩。羞得我就连忙把字捂起来了。他说:‘小杨,拿过来让我看看。’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像狗爬似的。’他又亲切地说:‘别小资产了,谁也要经过这个过程。我刚才看你写了好几个错字。’我看他挺庄重,不像是跟我打喜诨的,就把手挪开了。他弯下腰来,看得可严肃可仔细哩,接着就掏出钢笔,把错字一个个改了,一笔一画,比文化教员改得还认真哩。改过以后,说还有要紧事,就急急忙忙走了。我想,这人多亲切呀,多热情呀,人家虽说是营首长,一点架子都没有。隔了几天,他又瞧病来了,一见我就热情地说‘小杨,这几天学习怎么样?’我就把学习中遇到的困难跟他讲了。他说:‘我也考虑了一下,你学习很积极,就是方法还不很对头。方法对了,可能快得多。’我一听就乐了,忙问他有什么巧法。他说:‘你会注音字母不会?’我说不会。他说我假若学会注音字母,就可以查字典,很快就可以看书了。一听说会看书,乐得我嘴都合不拢了。他又说:‘小杨,你别高兴!我可以教会你,但是我不一定每天都有时间。’我说:‘营长,我不能占你太多的时间,只要你到团部开会的时候,顺便拐个弯儿教我几个就好。’从这以后,我们俩就‘ㄅㄆㄇㄈ’起来了。”杨雪笑了一阵,沉了沉,又说:“人哪,真怪,有时候他时间长了不来,我还觉着怪别扭哩。当然,我也想过:他这么尽心竭力地教我,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可是整整几个月,人家没有说过一句淡话,没有任何不庄重的地方,我呀,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哈哈,一直到我们的关系确定以后,他才向我坦白了,嘎子,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这就叫‘诱敌深人’!”

    杨雪笑得咯咯的,靠在那棵老梨树上,把那片揉碎了的红叶扔到一边去了。

    郭祥也勉强地笑了一笑。

    “当然光这个也不行,还有哩。”杨雪收住笑说,“就在那些日子里,我平常接近的人,比如说护士大刘,我们卫生队的队长,还有侯医生,他们同我扯起闲话来,都不断称赞他。有一次,贺华姐姐病了,我去看望她。正好团长也在家。我在外间屋里帮他们的孩子洗尿布,听见里间屋里团长对贺华姐姐说:‘一个干部要全面很难。有的人是文的来得,武的来不得;有的人是武的来得,文的来不得。像我还能冲几下子,将来胜利了,搞建设了,准叫干部部门儿发愁。’又听贺华说:‘你瞧咱们团的干部,有没有是文武双全的?’团长马上说:‘怎么没有?我看一营营长陆希荣同志就是一个。’这时,我的心就跳起来了,但我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洗着尿布,支起耳朵听。接着贺华又问:‘他打仗很行吗?’团长说:‘嘿,他军校毕业分到我这营当排长,头一仗就打得不错。那时候,老实说,我这轻视知识分子的毛病还没有改,以前分来几个学生,平常训练还能来几下子,一到打仗就顶不住个儿了。陆希荣来的时候,我一看他高高的个子,人长得很漂亮,军风纪也很整齐,我心里说:哼,这人拿去演电影倒不错。临发枪,我话都没有讲一句,心里说,我不指望你完成什么大任务,你不要丢了我这枪就行。第一次打仗,他就赶上了走马驿伏击战。敌人突围了,眼看就要从那个山口子突出去,我问守山口的是哪个排,三连连长说就是陆希荣带领的三排。我一听就火了,我说,你为什么单把那个学生排长放在那里?要是这几十个日本鬼子跑了,我要撤你的职!……哈哈!谁知道,这小伙子还真的把鬼子顶回去了,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战斗结束以后,陆希荣背后对人说:“我来了几个月,今天咱们邓营长第一次对我笑了一笑。”是的,是的,我对他是的确比较满意的。’团长说到这里,贺华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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