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凋谢的花

    为了凋谢的花 (第2/3页)

的效果,也该有些反应的。我开始紧张起来。

    突然地,没有一点先兆,我开始感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液潮水般冲刷着全身。我听到空调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乎塞满了我的整个大脑。当时我清醒地意识到变化开始了。我挣扎着站起来。

    一名助手过来扶住我,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那噪音太响了。我把头凑过去一点儿,请求他大声些。他又说了一遍,我还是没有听清,那声音如同婴儿的梦呓。我对此很惊讶,于是把耳朵贴到他嘴边,让他再说一遍。

    我一直没有弄清他当时说的是什么,因为我昏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周围没有一个人。后来才知道,那会儿他们正通过监视器研究我呢。我躺在那儿,四处看着,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小,很远。我知道那是某种错觉,可那感觉太真实了。一切都给人一种被缩小了的印象。它们,怎么说呢?好象是圆的。

    想起来了,还有一种声音。我真的无法确切地描述它。那是一种非常宁静,遥远的喧闹声。似乎有谁在那白色的天花板上大声嘶吼,而那嘶吼声又象是从宇宙的某个角落传来的,那么安祥,从容。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随之摇晃。我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周围是一派忙乱。我听见许多人在叫喊着,跑来跑去,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巨响。我被放在一辆担架车上,身子动不了,只能瞅着天花板上的灯一盏盏掠过。

    他们推着我在走廊里转了很长时间,最后停在一个飞船发射台边。有人开始争论。他们说得很快,我只能模糊地知道他们说的是我。我还记得有名很年轻的军官,脸色铁青,不住地摇头。我想劝他们不必为我烦恼,而且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发现从嘴里冒出的是一些响亮的叫声,如同发情的野兽。那军官瞥了我一眼,象在看一堆变质的肥肉。有人又急切地说了什么,还有纸张的声音。那军官终于点了点头。于是我被送上了飞船。

    他们把我放下,离开了。我静静地躺在那儿,心里万分惊讶。我对周围那一派蚁巢般的纷乱景象并不关心。我当时恐惧的是:我不会说话了!这是一个严重的副作用,我想到,一定要写到报告里去。

    我躺在飞船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我可以复婚了,心里非常高兴,一会儿又想到试验也许是失败的,又极端灰心。不知何时,飞船象被人踢了一脚,浑身一震。接着,我感到了超重效应。记得当时我不停告诫自己,这点儿加速度比地球上的重力大不了多少,可由于在月球上工作了十年,我的身体已经变得过于脆弱,于是……

    又昏过去了?她插嘴道。

    是的,他答道,那段时间没有了白天与黑夜,只有不断的昏迷与清醒。

    她看着他,小心地说:这段历史我知道,那是地球与火星之间第一次战争的开始。当时火星对月球上的地球基地发动了突然袭击,把它们全部摧毁了。

    他闭上眼睛歇了会儿,继续说道:

    是的。我恐怕是那次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那会儿整个基地都处于一种完全盲目的慌乱中。不知是谁,为了什么原因,发射了我所在的那艘飞船,也许是操作失误吧。

    等我再一次醒来时,飞船正在太空中无声地飞行。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头。看看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很正常,不大也不小,什么古怪的声音也没有。

    不,我又凝神听了听。有种似曾相识的声音,那是阵“咕咕”的响声,象是沸腾的玉米粥。

    啊!我忽然明白了,这声音来自我的肚皮下方,来自我那团饥饿的肠胃。我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十分欣慰。要知道,人一上了岁数,很少有这种饿得咕咕叫的时候,这似乎说明我的肠胃已经恢复到年轻人的水平。

    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居然能动了,居然在抚摸自己!我把手抬起来。啊!你简直无法想象当时我的感觉,那种混杂着兴奋与恐惧的感觉。

    那手圆润,白皙,是只年轻人的手。我欣喜若狂。这很显然,试验成功了,我们的梦想实现了!我高兴得在飞船里跳起舞来。

    跳了一会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人来看我。闹腾了这么半天,居然一切还是静悄悄的。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切地想向某个人诉说。我把整个飞船搜了个遍,才知道飞船在发射时只有我一人。

    这是个严重的意外,我逐渐意识到困难所在:我不知道这艘飞船的航向,它的氧气供应,药物对我的身体还有什么副作用,以及最直接的,我饿了,食物在哪儿?

    我记起刚才在搜索时曾发现过许多密封的圆筒,它们可能是某种维生物质的容器。于是我又去到货舱,找到了那些圆筒,上面标着文字,可我看不懂。我知道我应该认得它们,可却想不起来。关于文字的记忆似乎在“重生”时被抹去了。我坐在地板上,大脑中一片混乱。我不知还有什么记忆不见了。我试着算加法,很顺利。我又尝试分析几何问题,也通过了。接下来我记起了一些知识,比如细胞结构等等。就这样,我象一个丢了财宝的农夫,在脑海中费力地挖掘着,一点一滴,然后连成线、汇成一片。这是个奇怪的现象,我能够理解语言,却不识字,这似乎说明两者之间有某种重要的差异。

    我又回到几何上来。我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各种图案,圆的,方的,三角,抛物线。画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我烦躁起来,开始在地上乱画。在我的心不在焉持续了几秒钟以后,文字出来了。它们如流水一般在我指下滚动。我不断告诫自己要镇静,可办不到,手指在欣喜若狂地飞舞。

    等自己平静下来,我就研究起那些圆筒,心中充满喜悦,因为筒中有我需要的一切。我打开其中一个,吃了些东西,感到心满意足。

    然后我犯了个错误。有个筒上标有“LSD”字样,说是贵重物品。也许是我的记忆仍然有些角落是锁住的,也许是那些食物使我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我打开了那筒。里面是一团白色的粉末,我闻了闻,那气味很怪异。我又舔了舔,一种奇妙的感觉袭来。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它们好象是在……在笑!我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也笑了起来。接下来的事很怪,我发现眼前蹦跳着一些红色和绿色的色块,它们是那么活泼可爱,我放声大笑起来,它们变成了紫色与蓝色,还有许多色彩斑斓的图案在那里旋转。我感觉,怎么说呢,是我刚才用手指画的那些图案活了!

    我觉得自己就是造人的上帝,我很得意。然而接着出现了一个东西,它在那里,可它是错的!那就是我们经常在一些科学杂志上看到的那种立方体,那种不可能的立方体。它自负地转个不停。我感到这很滑稽,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些图案闪了很长时间,最后我发现自己蜷缩在地板上,浑身软绵绵的。我歇了一会儿,爬起来走进指令舱。这时我才知道发射时一定很仓促,因为这艘飞船根本没有设定目的地,只是由于极为偶然的原因,我才没被炮火击中或坠毁。现在我早已掠过火星,正进入小行星带。船的速度很快。我看了看燃料计,大吃一惊。燃料水平是零,按飞船上的行话来说,这船已经“死”了。

    如果我身处茫茫太空,也罢了。问题在于面前是密集的小行星带,没有燃料作机动飞行,飞船随时面临着被撞毁的危险。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想想办法。我躺在指令舱的地上,辗转反侧,希望能有所发现。我呼唤着那灵机一动的感觉,可什么结果也没有。我甚至想到从飞船里往外扔东西,以改变航线。最后我在绝望与劳累中睡着了。

    他停了下来,神色有些疲惫。

    你累了。

    这是“重生”后的一种反应,我不能长时间地讲话。他站起来,走到床边,从床垫下拿出一本书。他又回到窗边,把书递给她。她看了看封面,很旧,很干净。她又望着他。

    打开它。他微笑道。

    她温顺地打开了。书的扉页上夹着一朵花,一朵已经凋谢枯萎了的花。她不认识这是什么花。他搂住她的肩膀。

    他们在催人泪下的星空前接吻。

    她搂住他,象位温情的母亲一样搂住他。他依偎在她胸前,泪光闪动。后来,他说,后来我醒了。

    是一阵撞击把我弄醒的。好吧,我心说,毁灭开始了,请继续吧。我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等待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我一直等到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这才爬起来去货舱吃东西。饭后我又吸了点儿LSD。等我兴高采烈地回到指令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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