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密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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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密约 (第1/3页)

    作者:周宇坤

    第八个心理学试验到底结束了。

    尤因大夫在自己的试验记录上又划上了一个叉——在此之前,已经有了七个叉——随后以一种非常平稳的眼光注视着眼前年迈的船长。然而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极力抑制住眼神中的那丝慌乱,或者找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说是不想让自己的神情影响到自由女神的核心──老查理船长。

    当他默不作声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时,这不会意味着有什么好的兆头。

    确实,一连五天,尤因大夫通过生命监测系统,无一例外地观察到了查理船长不规则的脑电波的活动,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统计得到的数据表明,船长的心理正在受到某种不可捉摸的东西的影响。但是,船长似乎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者说,他并不想让自己意识到这点。在与整个自由女神小组相处的时间里面,他依旧尽力而为表现出他的冷静,可是看来不是那么力可从心的。而且,当他独处的时候,更是出现了稀奇古怪的思考过程。没有任何一种脑电波图纹可以对此作出解释,而生理性的衰老造成的影响也不可能如此明显。

    尤因大夫之所以要求船长来到自己的医务室,是因为他深深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这已经不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或者医生的职业道德,更是安全性的需要。在距离地球40亿英里的地方,他务必保证自由女神小组中的任何一位成员处于正常理智状态。

    在他的印象中,查理船长拥有良好的反应能力,判断能力,记忆能力,推理能力以及洞察力。虽然岁月在他的两鬓染上了点点白霜,脸上也不是那么的光滑,但是他却能够不费吹灰之力,途经小行星带时向大家介绍每一颗小行星的代号与历史。对于飞行中遇到的问题,也是准确命中,无懈可击。毫不夸张地说,自由女神的远航正是在他的率领下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来到今天的这个位置的。可是,他的这些能力──这些作为星际飞船船长所必须具有,也是使他的船员引以为荣的素质──正在逐渐丧失!

    没有人还能对此表示乐观。当然,现在只有尤因大夫一个人知道。大夫心里很清楚这点。

    “好象……有点问题?”老船长觉察到了什么。尤因大夫微微一怔。

    “好吧,老朋友,恕我直言,呃……所有的测试都表明,你的判断能力,反应能力,记忆能力还有推理能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而发生了衰退。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这一点。……或许,你自己也已经有所意识?”大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提醒的口吻说,眼睛仍旧盯着船长的脸。他并不想把船长当成病人,而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如果因脑电波异常而简单断定成员处于病危状态,那么,所造成的恶果或许会比忽略这一切更为恶劣。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更需要的是内省。“您在思考些什么呢?……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您摆脱困境。”

    尤因大夫向老朋友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忠告。他应该让船长知道,这种心绪的异常对正在充当自由女神号核心支柱的他而言,会起到怎样的潜移默化的负作用。脑波不稳,心绪不宁,没有人能说出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在这个太阳系最遥远的区域里,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到群龙无首的可怕。

    年迈的船长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如同自由女神的躯体包裹着黑暗与冰冷。大夫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知道这点。他的忠告也是有道理的。所以,没有必要和医生过不去。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的皱纹,抬起眼皮:“知道爱斯基摩人么?他们可以筑起冰雪的巢屋,把它当作自己的家,我想,我也可以,如果给我一颗冰彗星的话。”船长停顿一下,“――说实话,我并不想返航。”

    这些话让尤因大夫感到突然。但是他没有轻易打断,只听着对方把话继续说下去。

    “我从小跟随着我的父亲远征星际,到目前为止,我在宇宙飞船上度过的岁月远远多于我在地球上的日子,并且这种情况看样子还要继续下去。我想我已经和你说过许多次了吧?请你不要仅仅把这一切归因于我必须完成我的工作。事实上远不仅如此。对于星际旅行我有我独特的体验与兴趣。这或许是多年在这个奇特的世界里遨游所培养起来的,也可以说是我与生具有的感觉支持着我不断向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合作过30次。对吗,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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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查理的目光开始投向虚空,从那里他似乎可以看到许多以前的岁月。在柔和的舱室节能灯的照耀下,他追寻着经历过的和经历着的一幕幕。

    “你知道,这里是太阳系的最外层的Belta区域,这里是冥王星以外的空间,这里是我们的天文学家推测出来却从未有人涉足的彗星的发源地。可这里却也是我们此次旅行的尽头。本来,只要我们再向前一小步,我们就踏出太阳系的大门,真正地离开自己的家园了!——但是现在却不可能了。

    “按照既定的航行计划,我们将在72小时之后返回,返回时间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的自由女神并不自由,因为她在飞行中的某些时候还需要地球的帮助。由于自由女神是依靠事先发射的燃料补给一步步走到这儿的。所以我们也要如法炮制地返回地球。倘若我们不在指定的时间飞回,那么我们或许永远不能和地面为我们发送上天的回程燃料会合了。在木星的轨道上,它将以20公里每秒的速度远离我们的既定航线。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按计划返航,应该是一个既定问题。

    “可……为什么每当我考虑起这个既定问题时,我……总是感觉到一种神奇力量在召唤我继续前行呢?仿佛穿越了Belta区域来到我的身边,它在我的内心深处激荡起的只有一个词汇:深入,不断深入。我不知道它来自何方,但是,它真的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象是我的知音。……也许,真的是我太累了。……”

    一种神奇的力量?……你太执着了。尤因大夫皱起眉头积极地思考分析着:心理学承认,一旦面对宇宙的庞然,渺小的人类会体验到一种在地球很难体验的伟力。不过,对宇宙具有如此强烈的自我意识,恐怕也只有老船长了……片刻,尤因大夫面向困惑的船长竖起食指。

    “在我们合作的生涯里以及这次漫长的五年之旅里,我相信我是最了解你的。我当然也知道你的癖好;这足以说明一切了:因为你自己内心根本不愿意返航,所以你的自我意识始终在内心冲突的时候进行着自我肯定。”尤因大夫单刀直入阐明他的观点。他渐渐形成自己的判断了:事情这样看来就足够的清楚。船长不想返航,可是他必须作出返航的决定。这种个人感情和严格规定之间的矛盾,正如K·勒温所说的接近回避型的冲突,造成了船长的心理障碍。

    “不,不完全是这样。”船长似乎在分辩,“尤因大夫,我可以向你承认,我确实是以一种义无反顾的自豪心理站在这片Belta星区的。这里就是太阳系的门户呵……只要我们能够努力向前,我们一定会有更大的收获。自古以来,人们对太空有所追求,不就是这种进取么?然而,我从未想到,在这里,自己对宇宙的感情会被激发得如此强烈。虽然我无法说清楚它,但是更加深入的意志却是那股力量帮助我建立起来的。它深刻而有生气,鼓励我向着更高的境界努力……”

    可宇宙是个无底洞。尤因想,把有限的生命投入进无限的深渊,这不是英明之举。某些人看来,越遥远的地方仿佛蕴含着越巨大的吸引力,使得他们心甘情愿地投入它的怀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们的好奇本能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是船长最远的一次航行。而且,也许是最后一次。船长的心灵始终是渴求探索未知的世界。平日的飞行在满足着他的**,但这次却不同寻常。他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刻被激发而出,甚至于让他意乱神迷。尤因大夫意识到:应当尽力帮助船长摆脱掉这种并不高明的念头,否则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的结局,哪怕船长依然记得他对自己船员所负有的责任。

    “这里的世界并不完美。”尤因大夫站起身来,走到舷窗边,指着外面漆黑的空间。在Belta区域的边缘,已经有相当数量的冰彗星在游弋。当然,现在它们可不象以往人们所看到的飞临太阳时的那般壮观美丽,只是一只只硕大无朋的脏雪球,反射着微弱的星光,犹如面目狰狞的幽灵在游荡。

    “宇宙的深处就是这般死寂。老朋友,生命只存在于象地球那样有阳光雨露滋养的星球上,在地球以外的一切都将是危险的,残酷的。只有无情的甚至是我们所不知的物理化学法则支配。在它们所塑造的无生命世界里,回过头来,你就会觉得,地球才是你的家园。”

    老船长苦笑起来:“我没有这样的感觉。生命在于运动而不是固守一方。”

    一种希望的光芒笼罩在船长的脸上,他的眼神仿佛已遥望到无限远的地方,带着美不胜收的心境体会着他的思想,如同回忆着美丽的童年。

    离奇的思想使尤因大夫摇了摇头。他以前从不知道船长还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它们都暴露出来了,并使他大伤脑筋。好在不久我们就要飞回去了。他想。

    “船长,我不需要知道你有多少理由来支持你的念头,最终,你还是自由女神上所有船员的领导者。你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虽然这可能对您很残酷。因为在这里,您首先是一位船长,其次才是作为你的个人。您务必率先考虑其他大多数船员的愿望。他们的家人在等待着他们平安地回归。从整体的利益,我相信您还是可以作出正确判断的。我个人自然不可能引导您继续向前,但是我也不愿意您在这种煎熬中度日。如果您还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冷静而理智地找回以前的感觉,那么我们的归程将困难重重,不容乐观的。”

    尤因知道自己的话未免有些刺耳,但他想,这也许是最为妥贴的办法了。他希冀于它来唤回船长的理智。

    老船长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尤因,似乎是赞同了。

    尤因点点头,拉开手边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只小瓶。老船长立刻摇摇手。

    “不必了。尤因大夫,我不需要镇静剂。”

    “好吧。”尤因也不勉强,“老朋友,不夸张的说,您是自由女神的生命。”

    “谢谢你。”

    船长走了。尤因多少觉得好受些。起码,他已经知道了船长的心态。但是他还是对自己说,在今后的72小时里,要密切注意船长的行为。只有他才可能真正把飞船引导到正确的回归航线上。

    自由女神上的晚餐历来是令人陶醉的。

    船长自然坐在餐桌的中央,尤因大夫则挑了一个侧面的位置,从这个角度他觉得可以更好地观察船长的一举一动。另外的两位船员:天体物理学家特拉特,生物化学家丽莎则坐在其余的两个位置上。特拉特和丽莎都是年轻的科学家,比起他和老船长来说已经是整整差了一代了。不知是不是代沟的原因,年轻的一代似乎总是难以觉察到上辈的心事?

    几丝疲倦从船长苍老的脸上漂浮出来,当他拿起刀叉的时候,动作也有些许的迟滞。程序化制作出来的食物当然让大家觉得索然无味,可这毕竟不是根本的原因。那番犀利的话,换了谁都难免会有些怏怏不快的,尤因大夫想。其实,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襟怀坦荡;虽然相当多的人都可以广开言听,可赞扬的话于批评的话,听在耳朵里滋味总不可能相同的。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特拉特总是吃得津津有味,刀叉清脆的声音却弄得丽莎很不舒服。“特拉特,你好象胃口很好。”她责怪道。

    特拉特抬起头来,一副宽大的眼镜令他看起来很滑稽。“当然。在这里,除了工作,就剩下吃还有乐趣。不是吗?──而且今天我在工作上极有收获。我发现我们面前的不是一些普通的彗星,在1651冰彗星的周围,居然有一个奇怪的微弱引力场,就彗星大小来看,万有引力场不会那么强的。看来,我就要有新的发现了!”

    特拉特眉飞色舞地说。可惜丽莎并没有理会,她的目光从特拉特身上转到老船长。

    “船长,我有些事情想告诉您。我知道也许这会破坏您的食欲,但是出于为自由女神着想,我想,还是越早让您知道越好。否则我会食不甘味的。”

    “是吗?”船长抬起头,“怎么啦,丽莎?看来是重大的问题?”

    “是的。”丽莎忙不迭地回答,“我发现我们的处境不容乐观。我们的周围存在大量的冰彗星,它们太密集了。今天下午我在舱外进行作业时的三个小时内,亲眼目睹了几颗冰彗星差点撞到了护盾上。”

    “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特拉特打断丽莎的话。“飞船有自动规避程序。而且――护盾本来就是用来保护飞船的。如果在空旷的空间进行常规飞行,根本就不必要护盾。”

    “不,我不是谈论护盾的必要性,而是护盾的可靠性。而且,特拉特,你自己和我说过,按照你的计算,冰彗星会向这个区域越来越多地汇集的。”

    “唔……是的,我确实曾经和你谈过这点。几天前吧?”特拉特想了想,认真地说,“但我觉得即便真的有碰撞发生,对付这些脆弱的星体,我们的护盾也应该有足够的防御能力,直到我们离开这里。”

    “特拉特,你知道护盾的原理吗?”

    “当然知道。”

    “那么,你应该知道护盾的能量分布了?在船体出现巨大的转折或者通过焊接而不是浑然一体的部位,比如舷翼的连接部位,天线底座等,护盾的能量在这些地方分布是最薄弱的。从设计原则上说,这本来不是一个问题,因为船身的面积远远要比那些脆弱部位的面积来得大。而且,脆弱的部位也绝非那么不堪一击。可问题在于,现在的Belta区域里彗星的密度超过了地球天文学家的估计,结果呢?我们在这儿视力所及,都是冰彗星。它们频繁地从上下左右穿越过我们的飞船上,连个招呼都不打。如此频繁的穿越,特拉特,你是否认为如果真的发生碰撞,其发生在脆弱部位的可能性依旧是接近于零呢?”丽莎转

    向船长,“──船长,我想,您应该最清楚我的意思了。万一出现我们所极力避免的事件,我担心……”

    船长认真地倾听着丽莎的陈述,他这时点了点头,轻微的。目光凝聚在手中的刀叉上。

    “你是否担心那些脏雪球会撞坏我们的飞船?在自由女神身上穿几个窟隆?”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丽莎看着船长,“起码机器人机师们会尽力修补,保证让每一条线路都恢复如初。可是……如果脏雪球里冰封着我们未知的传染病菌,那么,很有可能在我们毫无防范的情况下闯进我们恒温如春的飞船内部,那么我们的医生恐怕就会忙的不可开交了。”说到这里,丽莎冲着尤因大夫淡淡一笑,“机器人机师们当然依旧会活蹦乱跳地工作,但,我们大家谁能保证安然无恙地回到地球呢?──特拉特,你说呢?”

    “哼。”特拉特张了两下嘴巴,有些不屑一顾的神色。但随即他又冲丽莎顽皮吐了吐舌头,童心未泯的样子。其实,他也深深知道宇航安全。“有些事情我觉得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他看着丽莎,认真地肯定,“你说的确实可能发生。”

    “我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尤因大夫插话进来,“难道有谁希望自由女神遭到这样的厄运?”

    “起码我不会希望。”船长用重重的语气说。刚才他似乎在思考。“丽莎所说的现象确实不容忽视,虽然护盾可以缓冲并排斥外来的物体,可毕竟,护盾的最初设计目的是用来对付流星体的,不是用来对付冰彗星的。为了防止丽莎所说的情况真的发生,我想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而这两种选择都将指向同一个结果。对不对,丽莎?”

    船长的语气里包含着深深的无奈,尤因大夫恍然之间领悟到船长的言外之意:要么自由女神以更大的能量消耗来巩固护盾,要么就是尽快离开这个本应驻留72小时的区域。但第一种选择最后也终将导致自由女神提前返航。

    毋庸多说,在座每个人都知道这点,然而,只有尤因大夫清楚,这,正是老船长最不愿去想的,也是他难以接受的。如果真的提前返回,那么恐怕这位老人连最初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

    “是的。船长,我的建议就是提前返航。”

    船长的眼神变得混沌起来,试图在混沌之后隐藏起自己的不甘与不愿。

    自由女神的躯体在这时突然振动起来。一种很清晰的碰撞立刻被大家感受到,并引起了大家的警觉,好象什么东西粉碎了。每个人都听到了很犀利的摩擦声,桌面上,咖啡从杯子里溅了出来。幸亏这很快就成为过去。大家面面相觑几秒钟后恍然醒悟。

    “船体好象受到外来的撞击!”尤因大夫率先跑向控制室。老船长怔了怔,但立刻跟了过去。丽莎看了特拉特一眼:“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机器人技师开始自动修复可能存在的损坏。

    “是一颗冰彗星。”船长脸色黯淡地扫视着大家,“质量很大,不过万幸,从我们的船体上方滑了过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船体最多有些轻微的滑痕。但是――我们的天线有些变形,修复恐怕需要一点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能与地球联系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最后一句好象是他的自言自语。

    “自动规避失效了?”

    “不,规避程序已经运作到极限。”老船长回答特拉特的疑问,

    “那么护盾呢,失效了吗?”

    “丽莎刚才已经说过了,护盾不是万能的。在脆弱地方的护盾能量不足以阻挡质量如此之大的物体。何况它有相当的速度。”丽莎接过话茬,“而且,类似的险情可能会越来越频繁。”

    “确实,自动规避不可能每次都成功。”尤因大夫肯定丽莎的看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个区域。”

    “这不过是一次意外。”特拉特有些埋怨,“丽莎,你把问题过于复杂化,严重化了。本来我对于宇宙可是充满美感与崇敬之情的。现在倒好,被你破坏地体无完肤。而且――”

    丽莎瞪了他一眼。“你要知道,我也不是来观光的。我也有我的工作,但是说实话,我的日程比你紧张得多,我们可以抓紧干嘛。这不会成为问题的。当然,最终的决定要由我们的老船长来作出。”

    尤因大夫倒替船长为难了。他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不能说他也极力要求返航,这会令老朋友伤心的;可他又不能怂恿老船长让大家冒险。因此当老船长的目光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只好说:“我个人无所谓,反正,我负责大家的健康,至始至终。”

    他极力不去注意老船长的眼睛,但仍觉察到老船长的脸色苍白,不知情的特拉特和丽莎把目光聚焦在老船长身上。船长仿佛衰老了好几岁。

    “上帝,让我休息一下。”船长的手指深深地插进白发中,闭上眼睛,使劲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那里毫无神经。

    “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是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船长疲惫不堪地说,没有再看任何人,匆匆离去。

    望着船长远去的背影,丽莎忍不住小声地说,“船长怎么啦,有点怪怪的?以前作决定的时候都是雷厉风行的,今天……”

    “你确实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尤因大夫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让他安静地独自决断吧,我们所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待。”

    特拉特不在意地叫起来,“对了,你们还去吃晚餐吗?今天的牛排真的不错。”

    可是,那天除了特拉特,谁的食欲都不好。

    尤因大夫陷入了困境当中。他再次观察到老船长脑电波的又一次重大异动。就他的观点来看,每一次异动都意味着船长内心的一次冲突。这样下去其神经无疑要受到巨大的挑战。可尤因大夫也解释不完整这种异动的种种方面。

    类似的情况已发生了足以可观数量的地步;只是他没有一丝一毫这种症状的资料,过去在医学院所学的知识几乎全都无效作废,他只能靠他的能力和经验去面对新的情况。

    如果不是丽莎的建议,也许情况会好一些?

    扫视着记录仪记录下来的脑电波曲线,他出乎意料地发现异动曲线居然表现出两种不同的特点。有些完全没有规则,杂乱无章,看到它们,仿佛可以感受到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似的。而有些却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好象是一个人正常的意念在作用。

    它们并不是一种病态。他仔细地观察这种脑电波曲线。就象一个有经验的猎人根据猎物的足迹追击,尤因大夫循着曲线前进。异动呈现出很强的规律性。当他把脑电波的基波成分分离出来后,其波形完全是正常的;而且远不是一般人心绪紧张,浮躁难耐的β波形,而是一种相当平稳的α波。尤因大夫困惑不已了:通常只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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