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了,却没人写诗

    日落了,却没人写诗 (第2/3页)

。老板说。

    指吸烟和喝咖啡吗?

    还有听古旧的音乐。

    我需要一种真实让我安心,没办法,我是一个落伍的人,容忍不了虚拟。

    他一笑,年轻的脸上显出苍老来。问:你熬夜了吧,工作很忙?

    40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全靠咖啡和烟称着。没法子,公司催得紧,这批活儿得在三天内完成,否则就落在别的公司后面了。

    是网络公司吧,那么抢时间。

    是软件制造和销售,虚拟软件。

    那么,你是电脑工程师喽?

    你看呢?

    他在阳光里偏过头,细细打量了阵儿,说:不像。

    为什么?

    你的牛仔裤和T恤都旧了,你头发很乱,戴银制项链,那帮高级职员是不会这么打扮的。另外你身上还有一些东西,很隐秘,我说不好。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随便说说吧,瞎说也成。

    譬如,你走过商店橱窗时会仔细打量自己。一般来说,只有两种人喜欢观察镜相里的自我。

    哪两种?

    诗人和哲学家。

    有道理。我把烟捏灭。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曾经想做诗人来着,在大学里。我父母都是作家,从小受他们影响太大,以致于现在还改不过来。可是,你知道,时代变了,电脑虚拟一诞生,文学就完了。

    你这样认为?

    记不清谁说的了,读书就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旅行。但那是在书籍时代,而虚拟程序可以让你成为任何人,在任何地方旅行。你可以刚参加完二战,接着就和性感女星约会,沉溺在温柔乡里。谁还需要读小说?谁还需要写作?当然还剩下网上聊天,如果聊天也能称之为写作的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多多少少。

    我点点头,又点上一支烟。现在我是个掘墓工人,正在为埋葬文学贡献力量。这40个小时里,我在做莎士比亚系列,就是把老莎的剧本分解,序幕、**、结局都编成若干模板,用户可以任意组合,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朱丽叶死而复生,结婚生子,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我的工作,我把各式各样的文学拆散,写成软件工程师能轻易看懂的语句,然后由他们编程。我就像解牛的庖丁一样,肢解成块,交给机器制成香肠。

    也许——我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虚拟程序固然荒谬,但是否也得算是文学在新时代里的存在方式呢?

    我苦笑。

    我也曾这么想过,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听说过哪一头猪愿意以香肠的方式存在呢?

    唱片到头了。老板歉意地笑笑,站起来去换CD。

    这时我环顾四周,只有两个戴着眼睛的中年人在读旧时的书本。他们多像我父亲哪!忽然间我像不起我父亲的样子了,只觉得他和那两个中年人有着同样的脸——一本落满了灰尘的书,书名是《荒原》。

    歌声又重新响起来,但咖啡已经凉了。我站起来要付帐,老板连忙说:烟和咖啡,今天算我请客。你,是哥们儿。

    我的眼眶突然像沼泽地一样潮湿起来。

    既然是哥们儿,就更得帮你,你的景况也不好。

    听到我的话,他的神情有些黯然:自从有了电子脉冲震颤器,这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条街上的咖啡和酒吧只剩下我这一家了。

    我把一张电子货币卡塞进他手里,里面还有1200单位电子货币,大约是我一周的薪水。

    临走时我们互相拍了拍肩膀。我不知道这代表或包含了什么,大概是两个跟不上趟的人在互相安慰吧。

    三

    在喝了几乎一加仑的咖啡后,终于把任务完成了。

    公司抢先一步把这批软件推向市场,销售业绩极佳。为此,我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还被提升为副主管。

    庆祝酒会上,JACK使劲儿跟我套近乎。他拉着我把我介绍给几个和他一样的杂种,并亲热地说:这是我们自己人。我瞅着这几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们的五官都消失了,只剩下几套西服空壳般支在那儿。厌恶感在我的心中长成一株大树,我将杯里的马提尼一饮而尽,对JACK说:你愿意和一个傻瓜做自己人吗?他茫然地摇摇头。我拍拍他的肩:我也不愿意。

    回到家里,我蒙头睡了两天,其间只吃了一顿饭,活似一只冬眠的熊。

    等养足精神,我便把那笔奖金全部提出,买了两张去夏威夷的机票,带上女友小卷度假去了。

    在夏威夷临海的旅馆房间里,在斜阳余晖的阳台上,在正午海滩的遮阳伞下,我们疯狂地玩乐。我不知道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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