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手

    异手 (第3/3页)

是为人类种族做了一件好事……”

    章的脸色阴郁,想来已料到结果不妙:“全体代表举手表决,关于……”

    我实在忍受不住了,人类被他们当成了什么,要由他们来操纵生死?我大声嚷道:“是的,我们也许不如你们的‘品种’优良,意志坚定,心智成熟,科技先进,但我们人类的前途不需要你们来决定!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我们的‘天’?”我再也无法看这出荒诞剧继续演出,转身冲出门去。

    热、好热呀。难以忍受的酷热和肢体里不安分的挣扎力量令人汗出如浆。湿透的衣裳滑腻腻地粘在皮肤上,真有说不出的难受。眼前的一切都像浮在混浊的乳白色浓雾里晃来晃去。我的处境孤立无援,几乎完全没有希望。我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一切心血都是白费,我简直不敢想像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地冲向走廊尽头,也不知走了多久,仿佛进入一处奇异的所在,直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自动开启的大门在我身后合拢,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进了一间房间。

    我疲倦地跌坐在地上,累得像骨头散了架,一抬头,我吓了一跳,我怕是闯进这个基地的控制中心了。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圆形大厅,天花板离地有十几米高,大厅中心有一根直径六七米的“柱于”。再一看,所谓“柱子”是一组魔怪似的巨大机器,下通底,上通天,用一层透明的外壳保护起来。隐隐有暗红色的光在那“巨兽”体内流动,耳边传来雷鸣般的隆隆声,仿佛那机器是有生命的,正在呼呼地喘气呢。这骇人的巨型机器像一条随时会拔地而起、飞上九霄的龙——火龙。

    大厅仅进门一边留了缺口,其余三面都是控制平台。无数闪烁的小灯在平台上嘟嘟地轻声叫唤。靠门口两边各有一个特制的矮架,架上坚插着一排排雪亮的金属片,每片都有嵌口,露在外面的部分约为一般的扑克牌大小。金属片的边缘薄如蝉翼,绝对可以当刀使。

    渐渐地,我感到有什么在触摸我汗湿的脖子,随即发现那是我的左手。它正以一种主妇杀鸡时在鸡脖子上找准确下刀日的那种微妙手势在我喉管附近轻轻地捏。连脑袋都不听我使唤,左右地转,总算右眼还是归“我”支配的,我看到了左眼正在顾盼寻找的目标:锋利的金属片。那一刻我恍然大悟:左手,或说“右脑心智”想找家伙把我干掉。我倒是受了启发,打算先发制人,把左手“做了”,争取战争的主动。

    我的身体缓缓向矮架靠近,两边身于都很紧张,想来“右边”也猜得到我的意图,剩下来就看哪半边反应快了。

    只听“啪、啪”两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左手和右手都各自从架上抽出了一张金属片,执着凶器的左手才一晃,我眼急手快,狠狠地用金属片在左手背上一划,飞溅的鲜血迷住了我的眼睛,但我并不觉得痛。

    “陈平,你在干什么?”有人从我身后扑来,紧紧地擒住我的双臂。我辨出是章的声音,松了口气,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前。这一次发作,我的另一半仿佛不那么狂暴了,开始懂得运用智慧,可是这样的情况或许更糟。

    “判决如何?”我冷冷地问,“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外星人。”我一凛,后半句是“她”说的。

    “一票放弃,赞成、反对都是14票。”章的话里听不出悲喜。

    “哈哈。”“她”又抢了我的发言权,心灰意懒的我根本无意和她争。

    忽然,大厅的墙壁上方“啪”

    他亮了起来,那原来是一面宽大的显示屏,竺和楠的脑袋出现在显示屏上。“章,这是你自己同意的。

    所谓机会,其实是我们和你个人的赌局,没有同伴可以帮助你,当然……除了那个人类。“

    “同意什么?”我不知道他们还要玩什么花样。

    “投票是平局,作为解决的办法,竺和消答应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接受了。”章的解释并不清楚。

    屏幕上的竺和捕笑得很和蔼也很有自信:“在迎接你们进入基地之前,我们已经启动了声波M发射中心的控制中抠,就是你们眼前的巨型装置。它正以平时状态的500倍速度吸取火山能量,将之转化为发射能,43分钟内,‘键’将被巨大的能量冲开,使整个机组进入全面运转状态。届时,声波M将立刻覆盖全球。章,你只有8分钟的时间了。”

    我在章的怀里排命挣扎,想去把控制台砸个稀烂。章并未注意到这次不安的是我的右半边身躯,他以为我又犯病了,便死死地拽住我不放。

    “放开我!你快松手!”我焦急的叫喊立刻又换成了“她”刻毒的语言,“放手吧傻瓜,她可不会领你的情!”

    “章,你可要想清楚呀。”竺似乎对章有几分怜悯,“中枢一旦启动就无法中途停止。唯一办法是打开外层防护罩上的应急门,钻入机组内部,破坏其能量转换机制。”

    “即使如此,休眠火山已被唤醒,不能转化的能量将使熔化的岩浆通过火山口喷薄而出,可以预料,白山林海将燃起熊熊大火。”

    楠补充时居然微微一笑,“这也是涂炭生灵呀。”

    “别浪费时间,快讲怎么进去!”章站在我身后,我瞧不见他的脸,但能感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装得可真像,我可不信你真的在乎。多死几个人有什么不好,嗯?不是为你们节省了能源么?”我听见自己的嘴里居然说出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来,忙狠狠地咬了舌头一口。发声系统受左右脑轮流控制,已是我和“她”不断争夺的阵地。

    “章,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离开这个女人,她会把自己杀死的。”竺那张假仁假义的脸不可恶了,他居然挂着一脸的同情,“难道你对她没有感情么?”

    那一刻,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不,”耳后响起章坚定的声音,“我当然……在乎她。”

    眼泪啊,不要流下来。这是章第一次袒露对我的感情,但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我感到地铁箍似的臂膀松开了。我回转身,从模糊的泪眼里看见他的脸。我们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隔着500万光年。

    我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左手腕已被章紧紧地抓住。这是我头一回看到左手背上的伤,我给它的那一下子划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伤口两边血肉模糊。我心中一惊:这是我对自己的肢体干下的事么?可即使受了这样的伤,左手还是不驯服的,它紧紧握住那枚血淋淋的金属片——血有它的,也有章的,左手用那凶器在章的左肩切了一刀,若非他反应快,那一刀会切断他的喉管。

    “你看,像她这个样子,怎么还帮得了你呢?相反,你若扔下她不管,她一定会死的。”桶的声音似有魔力,“怎么,你要为了那些和你无亲无故的愚蠢人类让你爱的女人去死么?”

    一瞬间,章望着我的眼神犹豫了。

    竺哈哈一笑:“我们约好了,给你和她一个机会,让你破坏我们17年的成果。现在所有代表都在监视屏前关注你们的行动。大家可以作证,我们是公道的,是你自己放弃了。”

    “如果,我……我们不愿放弃……”章缓缓地说。

    “不要相信人类,竟。”竺的口气变得和缓了,“如果你坚持进入装置内部,她就会杀死自己。我知道你曾经过特殊训练,但没有这个人类在外部的协助,你仍然无法完成任务,甚至根本不能活着出来。所有的危险我都已告诉你了,孤注一掷就是自寻死路。”

    我不知道该对章说什么才好,其实在他开口之前,我就已知道了他的回答。

    章轻轻抚抚我的脸,说:“对不起,我没有选择。”

    “嗬,嗬,别为自己找借口,你和他们是一路货。”“她”说话时左半边身子拼命扭动着,想把左手从章的手里挣脱出来。

    “章,你仍有选择。现在就走,带她去浩宇医疗中心接受治疗,她将会是这次人类灾难的幸存者。”

    “爸爸,你也在看吧?”章抬头对着屏幕(事后证明章的猜测无误:监视图像还同时传送到了浩宇集团的中心电脑上),“我希望你认为我没有选错。”那腔调里有一种特殊的激烈的东西。然后,他低头望着我,目光一直进入我的身体,在里面探索、感觉、吮吸着我的整个生命!

    “我……”我刚开口,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她”又控制了我的声音,可这一次,“她”总算没有再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我相信你。”章说。他轻轻取下我两只手中的金属片,又拉过我的双手,在左右掌心里都深深地吻了一下。一股暖流从右手掌心电流般直传到心里,这前所未有的亲昵举动使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颤抖起来。“我相信你们。”他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便松开我,转向屏幕上的竺:“如何才能打开应急门?”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依照竺和捕的指点到金属架上取了一张金属片,插入控制台;看着他走向大厅中心的“巨柱”,在某处一按。

    “巨柱”的透明屏障自动打开一个口子,一股沾着就能把人烤熟的热浪从里面涌了出来,虽然不是朝着我的方向,而且隔了近十米远,却仍然让我感到一阵窒息。章就是迎着如此炙人的热气进入屏障的,应急门立刻自动合拢,那里面应该是炼狱一般的世界吧?

    竺和楠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只听“啪”的一声,原先的显示屏右方又亮起了一面屏幕。“女人,你看看吧,他在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你现在待的地方室温不过65摄氏度,而机组由外至内会有200至

    800摄氏度的高温。“

    “呼、呼、呼”——这是我的喘息声么?我觉得自己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燃烧的火焰,它炙烧着我的气管,把我的五脏六腑搅得火辣辣地痛。

    “当然,我们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命体,短时间内可以耐受1000摄氏度的高温,但是我们所维持的‘人类’的表相在高温高压下是无法保持的。你将会看到章的真面目,就像一句成语说的那样:‘原形毕露’……”

    “是么;但那也好,可以让这个蠢女人打消她的痴心妄想。”

    “她”一边“咝咝”地吸气一边说。或许是共同承受高温的折磨,又或许是左手受了伤,“她”暂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我想扭转头,但脖子却僵直不动。我只能闭上右眼。

    “看吧,你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你之所以爱上他,不过是因为他高大英挺,现在知道他原来是个变形虫似的怪物,就……”我愤怒地抢回了发言权:“不许你这样说章!”一怒之下,我睁开右眼,正好看到了屏幕上的章。他的形体已开始在高温下熔化……霎时间,我恶心得直想吐。

    “女人,到了该你帮忙的时候了。”竺饶有兴味地观察我的表情,“取出右边金属架第三排第五张金属片,插入左面控制台七色小灯下的那个插口,不然章是无法顺利进入机组内部的。”

    我走走神,不再分心考虑章的外形问题,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帮助他成任务。幸亏左手已不像早先那么狂暴了,或者是我已逐步适应了异手症,能初步控制局面了?迈步时,左脚很配合,我很容易就走到了金属架前,右手取下了指定的金属片。略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走向控制台,身子却像被别人猛推了一把,右侧身体重重地撞上了金属架,无数金属薄片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切入我的身体。这还不算,右肘部“咋”的一声响,骨折了。锥心的痛楚击倒了我。我长跪不起,殷红的血在银色的地面上流了一大片,因为室温很高,片刻就蒸发了。

    左手从地上捡起那片我方才被“她”撞伤时脱手的金属片,手背上的伤不轻,左手似乎也不太有力气,但要把金属片凑到我脖子上割一刀的劲儿还是有的。

    我输了,我方才不该放松警惕。现在右臂骨折,右手软软地垂在地上,哪儿还有还手之力呢?

    “我们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楠如同在发布胜利宣言,“人类不能战胜自己,所以理应灭亡。可惜章错信了你,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我望着右边屏幕上的章,不管他的样子像一团烂泥还是一条变形虫,此时此刻,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是我的章呀!真的,现在我已不觉得他的样子恶心,只要想到那是章,我就感到很亲切,那就是我在这世上最难舍的牵挂……

    握着金属片的左手凑近了我的脖子,动作很迟缓,好像有点儿犹豫。

    “我辜负了章,他说他相信我,可我却要害死他了!”我的口吻像遗言。真不甘心,真不甘心呀!我为什么无法战胜另一个自己呢?

    “嗒”一滴眼泪滴落在左手背的伤处,使左手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可那不是我的泪水。属于我的右眼没有流泪!

    流泪的居然是“她”!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天哪,我太傻了,我实在是太傻了!

    “陈平!”我想大声叫喊,可身子虚弱,发出的声音像低低的呻吟,“陈平,我是在叫你呀!你不也是陈平么?”

    “她”默不作声,但左手一顿,已不再递进。

    “原谅我吧,陈平,自始至终,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敌人,当作一个突然钻进我身体里的魔鬼。

    可我忘记了,你从来都是在那里的,二十多年来你一直都是我的另一半呀!

    “这些天里,我从没有试图去理解你。虽然联系我们的骈胝体被破坏了,但我本可以用别的方法和你沟通的!是我,先不肯承认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陈平,你得仔细想想,不要受别人的挑拨意气用事。

    以前,有骈胝体为我们联络的时候,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呀!每一次行动都是我们一起商量的结果,都是我们两个的共同意愿呀!就连……就连对章的感情,也是我们共有的,不是么?

    “非洲一别后,时常思念他的人是我,也是你:昨夜在林边听到他的歌声,感动得落泪的是我,也是你;他说‘马上回去’时,失望得无以复加的是我也是你;还有呢,记得么,当他默默盖住‘我们’的左手,缓缓地握紧,心里好像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是的,这样想的人是我更是你呀!”

    望着渐渐垂下的左手,我带着一种姐妹般亲密的感情说:“承认吧,你也爱他。”

    章是多么聪明呀,他最后吻着“她”和我的手说:“我相信你们。”他把他的生命,把千千万万的生命都交给了我……和“她”。

    我的右手折了,手臂、肩头都受了伤,65oC的室温更让我难以适应,但我还是坚持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伸出被我划伤的左手,把那张金属片插入了指定的插口。

    屏幕上,章顺利地开启了进入机组中心的通道。时间显示:离机组进入全面启动状态还剩3分钟。

    我的声音又轻又颤:“陈平,拜托你了,等章完成了任务,还要靠你给他开门。”

    “她”不说话,只紧张地注视着右屏幕,当章再度在通道口出现时,“她”猛地咬住嘴唇,止住了一声悲喜莫辨的呜咽。我们共有的这个身体,现在已虚弱得迈不开步了。但是不要紧,我和“她”齐心协力,拖着身子爬到中心“巨柱”

    的透明屏障旁边,目光找准了那只打开应急门的按钮。

    终于,像个融化的泥人似的章从机器内部“流”了出来,我从未这样接近地看过他变形后的模样。

    “我们”就这样隔着透明屏障望着他,我仿佛觉得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援揉着我的心。“她”把左手的食指放在了按钮的位置上却未撤下去,我和“她”都明白,打开应急门的一刹那,门内捐出的气流温度足以把“我们”烤熟。

    沉默了好久的“她”忽然对我说:“知道么,我真想紧紧抱住他。”

    随后,食指便按下去了。

    “真是好天气。”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世上确有妙手回春的医术,还不到两周时间,我的各种外伤已基本痊愈,大脑骈胝体的功能也已恢复正常。

    一线阳光穿过树叶间隙照在我搁在轮椅扶手边的左手上,手背上有一条仔细分辨才能觉察的浅色疤痕。我把左手举到嘴边,用唇轻抚这道经我要求才特地保留下来的印记。

    你好么,我的另一半?

    这里是浩宇医疗中心,表面上看与其它世界一流的医疗机构并无二致,实际上却是移民地球的R星人后裔指定就医的两所医院之一。

    中心住院部楼下的草坪如一张密密织就的碧色地毯,草地东南两面围着高高的长青树。有不少病人在树下休息,更多的人选择在阳光普照的草地中心散步,或者像我这样,由护上推着轮椅在附近一带走走。

    偶尔有一阵清风掠过,带来不知什么地方的新闻广播:“……截止昨日,中国东北长白山的森林大火基本得到控制……”

    我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猛然抬头。

    不,不是章。

    面前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目光清亮,面容沧桑,依稀有几分熟悉。

    “陈小姐,我是章浩宇。”他向我点点头,“恭喜你,移民委员会决议通过,承认你是我们的‘朋友’,可以不必接受记忆清洗。不过,”他眉头微蹩,“《移民法》第十条规定:我们一族人不得与地球人结合,即使是‘朋友’也不例外。你和犬子感情很好是有目共睹的,可惜……,,刹那间,热血倒冲上头顶,不,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在明白章真实身份的那一瞬,我就看到了今天的结果。即使是贬落人间的滴仙,也不能与凡夫俗子匹配。自古以来,莫不如是。

    咒无骂地怨命运,我也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一生至大的幸福与最深刻的悲哀,都是爱上了一个值得我爱却不能属于我的男人。

    “请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么?”我说着,深埋下头,不让别人看到我的表情。

    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时不知有多久,我忽然听到有人说:“对不起,直到今天才来看你。”

    我顿时回过神来——浩宇集团的总裁已经不在了,站在他原先位置上的居然是他的儿子!

    我浑身一颤,意外的相见把章此时的面容深深钉入我的意识。我沉浸在这份惊喜之中,良久。

    “你的父亲刚刚来过,他告诉我,我已是你们的‘朋友’。”我终于开口。

    “恭喜。”章的表情平和,带着淡淡的喜悦。

    “可是,《移民法》第十条……”我的语调急急的,似要求救,又带着委屈。我并不想这样,我想表现得尽量平静的。

    “一定要为这个烦恼么?”章苦涩地一笑,“现在这样,也不是不好。”

    我陡然明白了。

    没有人想到一生的事,除了我自己。他们总认为我可以有别的选择,总认为时间自然会令我改变。

    不,他们不知道我决心坚守意味着什么。

    可是,我却是了解他们的,了解章浩宇,了解……章。有一刻的相聚,便是一刻的欢喜,至于以后,至少会相互记住,或者那已足够。

    虽然我的想法他不能明了,但我一定要让这短暂的相聚变得十分美好,我要表现得非常非常快乐。

    看到我因地而快乐,他便会觉得幸福了。

    于是,我努力把整个身心的全副精力控成一支蜡芯,用燃烧炭生命的明媚笑容照亮了他的脸庞。

    也许,明天也不是不快乐的,我想。

    至少,这份艰苦的爱情还有我的“另一半”和我一起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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