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五月初一

    记五月初一 (第2/3页)

我是永远在这事上矛盾互相抵拒着的。明知是不可能,就不燃烧也罢。然而岂止仍然是燃烧么?有一时要爆裂,这是我先就自信终有那一日的。我到那时会丢了我的理智,会无所顾忌的将自身放在一种**的恣肆里。

    翻翻我的这一月来的日记,我真要奇怪我自己起来了。我记了这样多琐碎的属于各人表面关系的动作,象在写一种供人开心的小说样的闲心,来为这生活作一种记录。我就不能做一点别的事情么?我要陷到这情形中有多长日子呢?我当真要来讨一个姨太太了么?这一月来我把妻安置到脑背后,然而脑背后也是没有妻的影子的。我对我这一月来的行为,真只有嘲弄,只有痛哭,没有一点觉得是可喜的地方。

    如今是又有过四天不见了,难道这一场梦就如此平安醒转来了么?难道这就算是完了么?我不能相信我们会这样淡淡的收常天知道,这个妇人在我身上目下与未来所想到的是些什么事。

    我能瞧得很清楚的是我自己理智与**的争斗,我不袒护任何一方面。我尽理智保全我,制止我,警告我不向那崎岖道路上冒险,我同时,又并不蔽塞我感情的门。有时我为感情拉到一个顶危险的玩意儿上去,理智却临时出来牵我回到平静方面休息了。就在这样拉拉扯扯上头,我可得到比牺牲我**,或牺牲我理智,还要苦恼的苦恼!我简直不能动弹。譬诸用针作毡毯,翻身来去全都是那刺肤的尖针。

    天使我再聪明一点,或再傻一点,我相信,我就非常容易把自己安置到那合宜于我的事件上去了。

    只发我自己的呆气也是无益,就让这感情爬登到绝顶,再从高处跌下就完了。我今天来决心做这件事了,把身子收拾得干净点,预备到她家中去。以看她大嫂为名,我要再走进她身边一尺,把我们的心的距离缩短到事实给我们帮助的终点。心理造的罪孽比我所能真在别一个人身上做的事情总是放大到三倍四倍,想起又自觉可怜。有些人,是不思索不忖度就去做的;又有些人,是单单从做梦中便能得到满足的。这两种人都少有许多痛苦。至于我,却把这两种成分糅杂在一起,既不甘于在自己一人心中煎熬这爱情的梦,又无能力去在别一人身上掘挖那宝物。就只在我这一种心情下生活着的人,我把同情永远交给他们,我想人间世,没有比这再会苦恼多少了。

    妻来信。附有钝儿一趴伏在床上的相片,比去年离开北京时长大一倍了。信中有这样一段:钝崽每天念“巴巴”两字,不明白是念“粑粑”,还是念“爸爸”,问他到底要什么,却用手塞进口里去。只要是能在外面暂时好,混得过,不要挂念到我们罢。钝崽的外祖母寄来了四十块钱,又寄来了一大包荔子,有了荔子吃,小孩却不“巴巴”了。……做爸爸的真不值得要儿子来念及!爸爸堕落了,爸爸却不责备自己,但抱怨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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