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第03章 (第2/3页)

管事掀起小眼睛,瞟着亦然:

    “小公子,老爷好像心情不佳呢。”

    “任谁都看出来了。”

    “既然你这样有孝心,我觉得你应该……”

    “我应该去劝慰他一番?”亦然眼里发亮,“赵伯,说话不想被我听见,直言就是了,这样拐弯抹角又何必?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有点事情,都要背着人呢?”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转身走开,把另外两人剩在厅中。

    孩子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线外,赵管事就如一条水蛭般,黏糊糊地凑向离春:

    “离娘子,您的事迹,我早有耳闻,可以说久仰了呀。”

    “您客气了。”离春不动声色,等着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一见,您果然如传闻一般不可思议。人说凡传言皆不可信,倒也不尽然。”

    “多谢夸奖。”

    “以前听人说,您和大理寺关系不睦,我真是一点也不相信。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你嫌我多事,可为了贵馆的生计,我还是要说一句,民不与官斗!”

    “初次见面,您就这样为我着想,真是少见的善心人啊!”

    “对乱神馆关注多些,也是因为,我对鬼神一类的事情,一向颇有兴趣。经常想寻个机缘,去请教请教这些事的行家。今天碰见离娘子……”

    “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离春不着痕迹地一笑:嗯,这才是正题吧?

    “阴阳两界的事情,想来就觉得趣味无穷。就比如刚才说的附身……魂魄上了您的身,它的心事您就都知道了吧?”

    “不。那段时间,我会意识不清,说话行事都由那魂魄支配。而我就如同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什么也记不得。”

    “哦,这样倒很好呢。”赵管事的面皮松懈下来。

    “这附身,的确简单方便。但也有麻烦的时候。比如说,一些冤魂会托付我点事情,为了不被它们纠缠,也只好不辞劳苦了。有时想来,身负通鬼神之能,真是无奈。如果一只鬼有什么憋在心里的话要倾诉,我想不听都不行。”

    离春泛起淡淡微笑,目光缥缈。见赵管事眼神游移起来,索性点破:

    “怎么?难道你是怕,你家夫人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管事一惊,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您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为封府担心而已。”

    “能够请到您这样尽心竭力的管事,你家老爷真是好福气。”

    “这恐怕是暗指我多管闲事吧?细想起来,确实如此。这么说吧,我经常觉得,我与大理寺杜大人,倒很相似……”见离春拧起眉毛,转过脸上下打量他,便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当然,不是指容貌。杜大人的风姿,岂是我一介草民比得了的!我说的是,境遇、经历这些东西。”

    “我倒看不出,有何相似之处。”

    “您想,按照我天朝的事务划分,不同部门应各司其职。审理案件,缉捕凶手,这些本该县衙府衙负责;大理寺只管根据呈报上来的卷宗,断狱量刑而已。可就因为押解来的犯人喊了声‘冤枉’,杜大人挑出案情上的些微破绽,这么翻了几个案子,从此一出了事情,报案人都直奔大理寺公堂,正应了那句话——能者多劳。”说到这里,管事沾沾自喜起来,“不是我夸口,我也是如此。本来只是帮助老爷,照料些生意上的事情。感念他待我不薄,闲暇时就想更替他分忧,不免为他操劳些家事,参与多了,也就名正言顺。所以……”

    “所以,您打听附身的细节,完全是忠诚使然,不带半点私心?”

    “那是当然。”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招魂而已,有什么值得忧虑?”

    “刚才大理寺差官与老爷之间的对话,您站在门外也该听见了。”管事低下头,语气中含着道人长短的神秘,“这还不清楚吗?老爷明显不想把红翎丫头找回来。”

    “他的态度,确实古怪。”

    “既然是案件的疑凶,苦主理应比官家更迫不及待地寻找。可是,我家老爷并不。至于为什么——须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那逃跑的女人落在官府手中,过堂一审,难免外扬了家丑。”

    “封家有何家丑可扬啊?”

    “离娘子可知,红翎是什么人?夫人的贴身丫鬟!”

    “红羽也是贴身丫鬟。”

    “这中间差别可大了。红羽名为丫鬟,实是伴读,只在夫人读书时伺候个一时半刻。除了洗笔、磨墨、剪烛花、誊抄诗稿曲谱这些份内的事,再也不用作其他。红翎可不一样,负责的是铺床叠被、梳洗打扮、擦抹家具之类的活儿,夫人外出时,也是她随侍左右,真正‘贴身’的丫鬟。”

    “下人间分工不同,也是寻常。”

    “可是,”管事伸出猩红的舌尖舔着唇,两手互相揉扭,“女子房里这样的丫头,正是最了解主子的人。女主人的一些私事,家里夫婿都不知道的,她们却往往知道。”

    “一名女子,需要瞒着丈夫的私密,只有一种……”离春森冷一笑,“就是奸情!”

    “哎呀,这可是离娘子你说的,我绝没这个意思。”管事暧昧笑着,轻巧地撇清,“只是随便说一句,顺口而已。”

    “那我真是误会了。想必在您心中,你家夫人冰清玉洁,毫无操守问题?”

    “那是当然。要说我们夫人,可真是位好女子,心地极其善良。一年前,一名男子来敲门,想找份差事作。夫人见他落魄可怜,一听口音又是同乡,当即收留下来。这人现在还呆在府里,叫做莫成。”

    “生活艰辛的人,本就值得怜悯。你家夫人的心肠果然好。”

    “这莫成很有一把力气,平时做事也勤快。偶尔偷懒,倒也不是出于本心,只是想什么想得太过入神,把周遭一切都忘了。我几次经过柴房,都见他拄着斧头站在那里,抬头望天,眼神迷离,脸色绯红,嘴角噙着淡淡笑容。”

    “子曰:食色,性也。少年人偶尔思春,无可厚非。”

    “莫成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人’啊。年轻力壮、身材魁伟、相貌英俊,这在心思活跃的女子心目中,可是偷情的上选。他也就是晚生了几十年,如果早些时候,只要再学些诗词歌赋,一定进了控鹤府。”

    离春冷眼瞄着管事,嘴角绽出阴邪笑容:

    “而您,自然是高贵了许多,外表上全无那些下贱面首的特征。看赵兄年近不惑,身材消瘦,这相貌……嗯,可谓身具异相,一看就是仁人君子。”

    管事眼底闪过一丝愤恨,神色却不变:

    “您说笑得倒也有理。我确是个正派人,不过仅凭表相就作此判断,未免轻率。”

    “噢?”离春以眼神提醒他以貌取人在先。

    “我说莫成的那些话,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是吗?”语调曲折,表示说话人根本不信。

    “当然。”一连串辞句冲口而出,“某一日,我从外面回来时,恰巧遇到驿工送信给老爷。我顺手代收了,就去书房找他。途经花园时,听见假山后传出一名男子的声音‘你昨晚不来找我,我等得着急死了’。然后隐约响起女子的答话声,当时距离尚远,听不真切,入耳的只有‘珍珠’二字。为了一探究竟,我凑上前去,却听那男子说‘嘘,好像有人来了’。我知道已被发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听见背后有人叫‘赵管事’。转身一看,夫人站在假山边,非常不悦地质问我在这里作什么,还说‘当下人的,都清闲得可以四处乱逛的吗?’。就这么冷言冷语地训斥了我一顿,才打发我走。”

    “真是无妄之灾呢。但也别有收获吧?您想必听清了那名男子的声音。”

    “一口闽南腔。”

    “哦……”离春拖长声调,作恍悟状,“是你家老爷!”

    “老爷的声音,您也听过。他来长安多年,乡音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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