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影

    第十二章 影 (第2/3页)

午18点47分,地下深处,最后的聚会。

    这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没有出现分岔,像一柄幽黑的长剑指向了前方更深处的黑暗。在这条走廊上,有一行六人正往前走着,男人在这队伍中居于最前,他的步子很缓,就像他在电视上经常呈现的形象那样,一举一动不无威严。

    他身穿旧式的深色军便服,合身的服装将他宽敞的肩膀突显了出来,走廊里的阴影落在那两处宽宽的原岭上时,像黑色的棉云掠过了郁郁葱葱的草原。

    在他的身后随行着两名年轻的少校,肩上扛着两杠一星,他们修长的双手上满是苍劲的骨节,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练家子。队伍最后是三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其中一人的怀里抱着个木制的文件板,沉默地缀在一行人的后方,望着男人的背影,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这行人所在的位置往前望去,走廊泛着金属光泽的四壁就像是门的四框,这道洞开的门扉里有黑色的光正透出来,那是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这样的画面,男人他很早就已经见过了。

    在大学时期,凌晨时分他靠在宿舍过道的暖气片上,向另一栋楼的她发去一句晚安作为每日对话的结束,望见走廊的对面落在阴影中。声控灯呈现着依次明灭的状态,光线照在了泛白剥落的墙壁上,远处闪烁的绿色安全出口标志,如同指向了一方不为人知的世界。

    又想起一日,年轻的他深夜驾车行驶在中国广袤疆域的那些乡间小路上,在群山与原野间奔驰,头顶是繁星,道路两旁是田野和矮树,黑暗正从前方走来,又像风一样四处席卷着,扯起了帷幕。那时她抱着年幼的孩子坐在副驾上,睡得安详,他瞥了瞥她的脸,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替她理了理耳旁的鬓发。这时候她忽然睁开眼来,借着仪表盘的微弱灯光,他看见她疲惫的面容乏乏地笑着,纤弱的身姿让他觉得心疼,却又深感幸福。

    而在最后的黑暗里,他失去了这两个最为至亲至爱的人。

    那张病床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清香的满天星,味道已记不清楚,或许本来就极淡,只是阳光透过窗帘,在斑驳的光线中,他抓住她苍白的渐渐失却温度的手轻轻颤抖时,从始至终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后来每每坐在桌案前书写,总是想呼唤她再煮一壶茶,又无言地停下了笔,于是他将那副茶具细心收拾好封装了,就再也没有用过。

    这些年来,只有时间在不断地向前奔流,人却像被抛弃一般,连带着自己产生和经历的一切被留在了原地,从未明悟,越是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很多事情就越发深刻,变成了难以追溯的遗憾。有的时候,男人总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一类人,望见眼前浩瀚的阳光,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但最后,这种光明却将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的残酷之下,只剩下无悲无喜的孤寂。或许还有的,只是一线疯狂。

    在这深埋深底,终年不见天日的地方,每一寸的晦涩光线都让男人更加清楚地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面,也让他变得愈发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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