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八卷 (第3/3页)

壁,莫敢纵兵。乃及楚击秦,诸侯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当十,呼声动天地,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

      项羽已经杀了“卿子冠军”宋义,威震楚国,就派当阳君黥布和蒲将军领兵两万渡黄河援救钜鹿。战事稍稍有利,即截断章邯所修的甬道,使王离的军队粮食短缺。陈馀于是又请求增援兵力。项羽便率全军渡过黄河,都凿沉船只,砸毁锅、甑,烧掉营舍,携带三天的口粮,以此表示军队将决一死战,毫无退还之意。因此楚军一到钜鹿就包围了王离,与秦军接战,经九次交锋,大败秦军。章邯领兵退却。各国的援兵这时才敢出击秦军。即杀了苏角,俘获了王离。涉不肯报降,自焚而死。此时,楚军的雄威压倒了诸侯军;援救钜鹿的诸侯国的军队有营垒十多座,却都不敢发兵出击。待到楚军攻打秦军的时候,诸侯军的将领都在营垒上观战。见楚军士兵无不以一当十,喊杀声惊天动地,诸侯军人人都惊恐不已。这样打败了秦军后,项羽便召见诸侯军将领。这些将领们进入辕门时,没有一个不是跪着前行的,谁也不敢仰视。项羽从此始成为诸侯军的上将军,各路诸侯都归他统帅了。

    于是赵王歇及张耳乃得出钜鹿城谢诸侯。张耳与陈馀相见,责让陈馀以不肯救赵;及问张、陈泽所在,疑陈馀杀之,数以问馀。馀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岂以臣为重去将印哉?”乃脱解印绶,推与张耳;张耳亦愕不受。陈馀起如厕。客有说张耳曰:“臣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今陈将军与君印,君不受;反天不祥。急取之!”张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而陈馀还,亦望张耳不让,遂趋出,独与麾下所善数百人之河上泽中渔猎。赵王歇还信都。

      此时赵王赵歇、张耳才得以出钜鹿城拜谢各国将领。张耳与陈馀相见,责备陈馀不肯营救赵王。待问及张、陈泽的下落时,张耳怀疑是陈馀将他两人杀了,即几次追问陈馀。陈馀发怒道:“想不到你对我的责怨如此之深啊!难道你以为我就舍不得放弃这将军的官印吗?”于是解下印信绶带,推给张耳。张耳也是愕然不肯接受。陈馀起身去上厕所,宾客中有人劝说张耳道:“我听说:”上天的赐与如不接受,反会招致祸殃。‘现在陈将军给您印信,您不接受,如此违反天意,很不吉祥。还是赶快取过来吧!“张耳便佩带上陈馀的官印,接收了他的军队。而等陈馀回来时,也颇怨恨张耳的不辞让,就急步走出,只偕同他手下的亲信几百人到黄河岸边的水泽中捕鱼猎兽去了。赵王赵歇返回信都。

    春,二月,沛公北击昌邑,遇彭越;彭越以其兵从沛公。越,昌邑人,常渔钜野泽中,为群盗。陈胜、项梁之起,泽间少年相聚百馀人,往从彭越曰:“请仲为长。”越谢曰:“臣不愿也。”少年强请,乃许;与期旦日日出会,后期者斩。旦日日出,十余人后,后者至日中。于是越谢曰:“臣老,诸君强以为长。今期而多后,不可尽诛,诛最后者一人。”令校长斩之。皆笑曰:“何至于是!请后不敢。”于是越引一人斩之,设坛祭,令徒属,皆大惊,莫敢仰视。乃略地,收诸侯散卒,得千余人,遂助沛公攻昌邑。

      春季,二月,刘邦向北攻打昌邑,遇到彭越,彭越即带领他的部队跟随了刘邦。彭越是昌邑人,经常在钜野湖沼中捕鱼,与人结伙为强盗。陈胜、项梁起事抗秦时,水泽中的青年一百多人聚合起来,前去追随彭越,说道:“请您出任首领。”彭越推辞说:“我不愿意啊。”青年们竭力请求,彭越才答应了,并与他们约定次日清晨太阳出来时集合,迟到的即斩首。第二天日出后,有十多个人晚到,最迟的直至中午才来。彭越于是抱歉地说:“我已经老了,你们执意要推举我为头领。如今到了约定时间而许多人迟到,不能够都杀掉,那么就将最后到达的一个人斩首吧。”即命校长杀那个人。大家都笑道:“哪至于这样啊!以后再不敢如此就是了。”彭越这时拉出那人杀了,设立土坛以人头祭祀,号令所属部下。部属们都惊恐万状,无人敢抬头望他。彭越随后便领兵攻夺土地,收集诸侯军中的散兵游勇,得到一千余人,即协助刘邦攻打昌邑。

    昌邑未下,沛公引兵西过高阳。高阳人郦食其,家贫落魄,为里监门。沛崐公麾下骑士适食其里中人,食其见,谓曰:“诸侯将过高阳者数十人,吾问其将皆握龊,好苛礼,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吾闻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所愿从游,莫为我先。若见沛公,谓曰:”臣里中有郦生,年六十余,长八尺,人皆谓之狂生。生自谓“我非狂生”。‘“骑士曰:”沛公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与人言,常大骂;未可以儒生说也。“郦生曰:”第言之。“骑士从容言,如郦生所诫者。

      昌邑城没有攻下,刘邦率军西进经过高阳。高阳人郦食其,家境贫寒,落魄飘零,做了个看管里门的小吏。刘邦部下中一名骑兵正好是郦食其的同乡,郦食其见到他时,对他说:“诸侯军将领路过高阳的有几十人,我打听得这些将领都器量狭小,好拘泥于繁文缛礼,自以为是,听不进气度豁达、抱负恢宏的言论。我还听说刘邦为人傲慢而看不起人,富于远见卓识,这真是我所愿意结交的人啊,可惜没有人为我引荐。你如果见到刘邦,就告诉他说:”我的乡里中有个郦生,六十多岁了,身高八尺,人们都称他为狂生。但他自己却说:我不是狂生。‘“这名骑兵道:”沛公不喜欢儒生,每当宾客中有戴着儒生帽子来的,沛公总是脱下他的帽子,在里面撒尿。与人谈话的时候,也常常破口大骂。所以你不可以儒生的身分前去游说他。“郦食其说:”你只管把这些话告诉他吧。“骑兵便将郦食其所嘱托的话从容地转达给了刘邦。

    沛公至高阳传舍,使人召郦生。郦生至,入谒。沛公方倨床,使两女子洗足而见郦生。郦生入,则长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诸侯乎,且欲率诸侯破秦也?”沛公骂曰:“竖儒!天下同共苦秦久矣,故诸侯相率而攻秦,何谓助秦攻诸侯乎!”郦生曰:“必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宜倨见长者!”于是沛公辍洗,起,摄衣,延郦生上坐,谢之。郦生因言六国从横时。沛公喜,赐郦生食,问曰:“计将安出?”郦生曰:“足下起纠合之众,收散乱之兵,不满万人;欲以径入强秦,此所谓探虎口者也。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积粟。臣善其令,请得使之令下足下;即不听,足下引兵攻之,臣为内应。”于是遣郦生行,沛公引兵随之,遂下陈留;号郦食其为广野君。郦生言其弟商。时商聚少年得四千人,来属沛公,沛公以为将,将陈留兵以从。郦生常为说客,使诸侯。

      刘邦到了高阳的旅舍,派人召郦食其来见。郦食其一到,即进见。这时刘邦正叉开两腿坐在床上,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如此便接见郦食其。郦其食进来,只是拱手高举行相见礼而不跪拜,说道:“您是想要协助秦朝攻打诸侯国呢,还是想要率领各路诸侯击败秦朝呢?”刘邦骂道:“没见识的儒生!天下的人共同受秦朝暴政苦累已经很久了,所以各国相继起兵攻秦,怎么说是帮助秦朝攻打诸侯呀!”郦食其说:“您若确是要聚集群众、会合正义的军队去讨伐暴虐无道的秦王朝,就不该如此傲慢无礼地接见年长的人!”刘邦于是停止洗脚,起身整理好衣服,请郦食其在尊客席上就坐,向他道歉。郦食其便谈起了六国合纵连横的史事。刘邦很高兴,赏饭给郦食其吃,并问道:“计策将如何制定啊?”郦食其说:“您从一群乌合之众中起事,收拢了一些散兵游勇,部众还不足一万人,就想靠此径直去攻打强大的秦朝,这即叫作用手去掏虎口哇!陈留是天下的要冲,四通八达的枢纽地区,现在该城中又贮存有许多粮食,而我恰与陈留县令交情不错,请您让我出使陈留,劝他向您投降;假如他不听从劝告,您就领兵攻城,我作内应。”刘邦于是派郦食其出发,自己率军跟随,随即降服了陈留,便号封郦食其为广野君。郦食其对他的弟弟郦商说了这些事。当时郦商就召集青年,得四千人,前来归属刘邦,刘邦任用郦商为将军,命他率领陈留的部队相随。郦食其则常常作为说客,出使各诸侯国。

    [7] 三月,沛公攻开封,未拔;西与秦将杨熊会战白马,又战曲遇东,大破之。杨熊走之荥阳,二世使使者斩之以徇。

      [7] 三月,刘邦攻打开封,没能攻下;便西进,在白马与秦将杨熊会战,又在曲遇东面打了一仗,大败秦军。杨熊逃到荥阳,二世派使者去将他斩首示众。

    夏,四月,沛公南攻颍川,屠之。因张良,遂略韩地。时赵别将司马方欲渡河入关,沛公乃北攻平阴,绝河津南,战洛阳东。军不利,南出辕,张良引兵从沛公;沛公令韩王成留守阳翟,与良俱南。

      夏季,四月,刘邦向南进攻颍川,屠戮了一番。因得到张良的辅助,攻取了故韩国的领地。这时赵军所属部将司马正要渡黄河进入函谷关,刘邦于是崐就向北进攻平阴,切断黄河渡口南部地区,在洛阳东面与秦军交锋。但因作战不利,向南撤出辕关,张良领兵跟随刘邦;刘邦即命韩王韩成留守阳翟,自己与张良一起南下。

    六月,与南阳守战东,破之,略南阳郡;南阳守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过宛,西;张良谏曰:“沛公虽欲急入关,秦兵尚众,距险;今不下宛,宛从后击,强秦在前,此危道也!”于是沛公乃夜引军从他道还,偃旗帜,迟明,围宛城三匝。南阳守欲自刭,其舍人陈恢曰:“死未晚也。”乃逾城见沛公曰:“臣闻足下约先入咸阳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郡县连城数十,其吏民自以为降必死,故皆坚守乘城。今足下尽日止攻,士死伤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后。足下前则失咸阳之约,后有强宛之患。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足下通行无所累。”沛公曰:“善!”秋,七月,南阳守降,封为殷侯;封陈恢千户。

      六月,刘邦率军在县东面与南阳郡守吕交战,击败了秦军,夺取了南阳郡。南阳郡守败逃,回保城池,固守郡的治所宛城。刘邦领兵绕过宛城西进。张良劝他道:“您虽然想要尽快入关,但是目前秦军尚兵多势众,且又可据险顽抗,倘若现在不攻下宛城,一旦宛城守敌从背后夹击,前面又有强大的秦军阻挡,将是很危险的!”刘邦于是连夜率军抄小道返回,放倒旗帜,在天没亮时,将宛城重重围住。南阳郡守见状想自杀,他的舍人陈恢说:“想要寻死还早了点儿吧。”就翻越城墙去见刘邦说:“我听说您曾受楚怀王之约,先攻入咸阳的即在关中称王。如今您滞留在这里攻打宛城,而宛城很大,连城数十座,城内军民自认为投降也是必死无疑,故都登城坚守。现在您整日停留在这里攻城,士兵死伤的必定很多,如若您率军撤离宛城,宛城的守军又肯定要尾随追击。这样一来,您在前则耽误了先入咸阳者称王的约定,在后则有遭到强大的宛城守军夹击的忧患。我为您着想,还不如订约招降,加封南阳郡守,仍让他留守郡中,而率领他的军队一道西进。这样,那些没有投降的城邑,闻讯就会争先恐后地打开城门等候您的到来,届时您就可以通行无阻了。”刘邦说:“好!”秋季,七月,南阳郡守吕举城投降,刘邦封他为殷侯;并封给陈恢享用一千户的赋税收入。

    引兵西,无不下者。至丹水,高武侯鳃、襄侯王陵降。还攻胡阳,遇番君别将梅,与偕攻析、郦,皆降。所过亡得卤掠,秦民皆喜。

      于是刘邦率军西进,所过城邑没有不降服的。待到达丹水时,高武侯戚鳃、襄侯王陵也归降了。刘邦又回攻胡阳,遇见番君属下的将领梅,便与他一同攻打析和郦,二地都投降了。刘邦命令军队所过之处不得掳掠,秦地的百姓都非常喜悦。

    [8] 王离军既没,章邯军棘原,项羽军漳南,相持未战。秦军数却,二世使人让章邯。章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赵高不见,有不信之心。长史欣恐,还走其军,不敢出故道。赵高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军,报曰:“赵高用事于中,下无可为者。今战能胜,高必疾妒吾功;不能胜,不免于死。愿将军孰计之!”

      [8] 王离的军队已经覆没,章邯的军队驻扎在棘原,项羽的军队则屯驻漳水的南面,两军对垒相持,尚未交战。秦军几次后撤,二世为此派人去责问章邯。章邯颇为恐惧,遣长史司马欣前去请示事务。司马欣抵达咸阳后,在皇宫的外门司马门逗留了三天,赵高也不予接见,表示出不信任的意思。长史司马欣惊恐,奔回他的军中,不敢再走原路。赵高果然派人来追赶他,但是没追上。司马欣回到章邯军中,报告说:“赵高在朝中专权,下面的人没有能有所作为的。现在作战如果能够获胜,赵高必定会嫉妒我们的功劳;不能取胜,便免不了一死。希望您对此仔细斟酌!”

    陈馀亦遗章邯书曰:“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隙,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崐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质,妻子为戮乎?”

      陈馀也写信给章邯说:“白起是秦国的大将,他率军南征楚国的都城鄢郢,北战活埋马服君赵括大军的降兵,攻城夺地,不可胜数,却终于被赐死。蒙恬是秦国的大将,他北逐匈奴,开拓榆中之地几千里,最后在阳周被斩杀。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功绩太多,秦国不能全部给以封赏,就趁机按法诛杀了他们。如今您任秦将已经三年了,所伤亡损失的兵力也以十万计,而诸侯国仍蜂拥而起,越来越多。那赵高一向阿谀奉承,时日已久,现在情势紧急,他也害怕被二世杀掉,所以就想用秦法杀您,借此搪塞罪责;派人替代您,借此逃脱他的灾祸。您领兵驻在外的时间颇久,朝廷内多有仇怨,有功也要被杀,无功也要被杀。况且上天要灭亡秦朝,这是无论愚蠢还是聪慧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今您在内不能直言规劝,在外又将成亡国的将军,茕茕孑立,却想要长久地生存,难道不是很可悲吗!您何不就倒戈与各诸侯军联合,约定共同攻秦,瓜分秦朝的土地而称王,面向南称孤道寡呀!这与身伏斧砧遭斩杀,妻子儿女被杀戮相比,哪一个结局更好啊?”

    章邯狐疑,阴使候始成使项羽,欲约。约未成,项羽使蒲将军日夜引兵渡三户,军漳南,与秦军战,再破之。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水上,大破之。章邯使人见项羽,欲约。项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听其约。”军吏皆曰:“善!”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邯见项羽而流涕,为言赵高。项羽乃立章邯为雍王,置楚军中;使长史欣为上将军,将秦军为前行。

      章邯狐疑不决,暗地里派遣名叫始成的侦察官出使项羽军中,想要签订和约。和约未达成,项羽派蒲将军领兵昼夜兼行地渡过漳水三户渡口,驻扎在漳水南面,与秦军交锋,再次打败了他们。项羽随后又统领全军在污水边进攻秦军,大败敌兵。章邯于是派人求见项羽,想订立和约。项羽即召集军官们商议说:“现在军中粮食短缺,我想就答应他们议和的要求。”军官们都说:“可以。”项羽便与章邯约定在洹水南面的殷墟上会晤。订立盟约后,章邯进见项羽,流着泪向他诉说赵高的所作所为。项羽就立章邯为雍王,将他安顿在楚军中,并命长史司马欣任上将军,率领秦军为先头部队。

    [9] 瑕丘申阳下河南,引兵从项羽。

      [9] 瑕丘人申阳去到河南,领兵追随项羽。

    [10]初,中丞相赵高,欲专秦权,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莫敢言其过。

      [10]当初,中丞相赵高想独操秦朝大权,但又担心群臣不服,于是便先进行试验,牵来一只鹿献给二世说:“这是马啊。”二世笑道:“你错了吧?怎么把鹿叫作马?”即询问侍立左右的大臣们,群臣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说是马以迎合赵高,有的则说是鹿。于是,赵高暗中借秦法陷害了那些明说是鹿的人。此后群臣都畏惧赵高,没有人敢谈他的过错。

    高前数言“关东盗无能为也”;及项羽虏王离等,而章邯等军数败,上书请益助。自关以东,大抵尽畔秦吏,应诸侯;诸侯咸率其众西乡。八月,沛公将数万攻武关,屠之。高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谢病,不朝见。

      赵高以前曾多次说“关东的盗贼成不了大事”,待到项羽俘获王离等人,而章邯等人的军队也多次被打败,赵高才上书请求增兵援助。这时自函谷关以东,大体上全都背叛秦朝官吏,响应诸侯;诸侯也都各自统率部众向西进攻。八月,刘邦率几万人攻打武关,屠灭了全城。赵高恐怕二世为此发怒,招致杀身之祸,就托病不出,不再朝见二世。

    二世梦白虎啮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战梦。卜曰:“泾水为崇。”二世乃斋于望夷宫,欲祠泾水,沈四白马。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及弟赵成谋曰:“上不听谏;今事急,欲归祸于吾。欲易置上,更立子婴。子婴仁俭,百姓皆载其言。”乃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馀人至望夷宫殿门,缚卫令仆射,曰:“贼入此,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安得贼,敢入宫!”乐遂斩卫令,直将吏入,行射郎、宦者。郎、宦者大惊,或走,或格;格者辄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不斗。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不早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诛,安得至今!”崐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如故,便。”乃立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

      二世梦见一只白虎咬他的左骖马,并把马咬死,但因此心中闷闷不乐,颇觉奇怪,便询问占梦的人。占梦人卜测说:“是泾水神在作祟。”二世于是就在望夷宫实行斋戒,想祭祀泾水神,将四匹白马沉入河中。并为盗贼的事派人去责问赵高。赵高愈加害怕,即暗中与他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他的弟弟赵成商议说:“皇上不听规劝,而今情势紧急,便想加祸于我。我打算更换天子,改立二世哥哥的儿子子婴为皇帝。子婴为人仁爱俭朴,百姓们都尊重他说的话。”随即命郎中令作为内应,诈称有大盗,令阎乐调兵遣将去追捕,同时劫持阎乐的母亲安置到赵高府中。又派阎乐率领官兵一千多人来到望夷宫殿门前,将卫令仆射捆绑起来,说:“大盗进里面去了,为什么不进行阻拦?”卫令道:“宫墙周围设置卫后,防守非常严密,怎么会有盗贼敢溜入宫中啊!”阎乐就斩杀了卫令,带兵径直闯进宫去,边走边射杀郎官和宦官。郎官、宦官惊恐万状,有的逃跑,有的抵抗,而反抗者即被杀死,这样死了几十人。郎中令和阎乐于是一同入内,箭射二世的蓬帐、帷帐。二世怒不可遏,召唤侍候左右的卫士,但近侍卫士都慌乱不堪,不上前格斗。二世身旁只有一名宦官服侍着,不敢离去。二世入内对这个宦官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呀,竞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宦官道:“我不敢说,所以才能保全性命;倘若我早说了,已经被杀掉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阎乐这时走到二世面前,数落他说:“您骄横放纵,滥杀无辜,天下人都背叛了您,您还是自己打算一下吧!”二世说:“我可以见到丞相吗?”阎乐道:“不行!”二世说:“我希望得到一个郡来称王。”阎乐不准许。二世又道:“我愿意作万户侯。”阎乐仍不答应。二世于是说:“那么我甘愿与妻子儿女去作平民百姓,像各位公子的结局那样。”阎乐道:“我奉丞相的命令,为天下百姓诛杀您,您再多说,我也不敢禀告!”随即指挥他的兵士上前。二世就自杀了。阎乐回报赵高,赵高便召集全体大臣、公子,告诉他们诛杀二世的经过情形,并说道:“秦从前本是个王国,始皇帝统治了天下,因此称帝。现在六国重又各自独立,秦朝的地盘越来越小,仍然以一个空名称帝,不可如此。应还像过去那样称王才合适。”便立子婴为秦王,并用平民百姓的礼仪把二世葬在了杜县南面的宜春苑中。

    九月,赵高令子婴斋戒,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恐群臣诛之,乃诈以义立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分王关中。今使我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柰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

      九月,赵高让子婴斋戒,到宗庙参拜祖先,接受国君的印玺。斋戒五天后,子婴与他的两个儿子商量说:“丞相赵高在望夷宫杀了二世皇帝,害怕群臣将他杀掉,才假装依据礼义拥立我为王。我听说赵高曾经与楚军约定,消灭秦朝的宗室之后,在关中分别称王。如今他让我斋戒,赴宗庙参拜,这是想乘朝见宗庙之机杀了我啊。我若托病不去,丞相必定会亲自前来请我,他来了就杀掉他。”赵高派了几批人去请子婴,子婴就是不动身。赵高果然亲自前往,说道:“参拜宗庙是重大的事情,大王您为何不去啊?”子婴即在斋宫刺杀了赵高,并诛杀赵高家三族的人以示众。

    遣将兵距关,沛公欲击之。张良曰:“秦兵尚强,未可轻。愿先遣人益张旗帜于山上为疑兵,使郦食其、陆贾往说秦将,啖以利。”秦将果欲连和;沛公欲许之。张良曰:“此独其将欲叛,恐其士卒不从;不如因其懈怠击之。”沛公引兵绕关,逾蒉山,击秦军,大破之蓝田南。遂至蓝田,又战其北,秦兵大败。

      子婴调兵遣将到关增援,刘邦就想去攻打关的秦军。张良说:“秦军还挺强大的,不可轻视。希望您先派人上山去多多张挂旗帜,作为疑兵,再命崐郦食其、陆贾前往游说秦朝的将领,对他们加以利诱。”秦将果然想与刘邦的军队联合。刘邦打算准许他们联合的请求。张良道:“这还只是那些将领想要反叛秦朝,恐怕他们的士兵还不会服从。不如就乘着秦军麻痹大意时攻击他们。”刘邦于是便领兵绕过关,越过蒉山,袭击秦军,在蓝田的南面大败秦军。随后抵达蓝田,又在蓝田北面与秦军交战,秦军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