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一 志第四十四 河渠一

    卷九十一 志第四十四 河渠一 (第3/3页)

之輕重,擇其害少者而為之,猶愈害多而利少,何況有害而無利,此三者可較而擇也。

    又商胡初決之時,欲議修塞,計用梢芟一千八百萬,科配六路一百餘州軍。今欲塞者乃往年之商胡,則必用往年之物數。至於開鑿故道,張奎所計工費甚大,其後李參減損,猶用三十萬人。然欲以五十步之狹,容大河之水,此可笑者;又欲增一夫所開三尺之方,倍為六尺,且闊厚三尺而長六尺,自一倍之功,在於人力,已為勞苦。云六尺之方,以開方法算之,乃八倍之功,此豈人力之所勝?是則前功既大而難興,後功雖小而不實。

    大抵塞商胡、開故道,凡二大役,皆困國勞人,所舉如此,而欲開難復屢決已驗之故道,使其虛費,而商胡不可塞,故道不可復,此所謂有害而無利者也。就使幸而暫塞,以紓目前之患,而終於上流必決,如龍門、橫隴之比,此所謂利少而害多也。

    若六塔者,於大河有減水之名,而無減患之實。今下流所散,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之,則濱、棣、德、博河北所仰之州,不勝其患,而又故道淤澀,上流必有他決之虞,此直有害而無利耳,是皆智者之不為也。今若因水所在,增治隄防,疏其下流,浚以入海,則可無決溢散漫之虞。

    今河所歷數州之地,誠為患矣;隄防歲用之夫,誠為勞矣。與其虛費天下之財,虛舉大衆之役,而不能成功,終不免為數州之患,勞歲用之夫,則此所謂害少者,乃智者之所宜擇也。

    大約今河之勢,負三決之虞:復故道,上流必決;開六塔,上流亦決;河之下流,若不浚使入海,則上流亦決。臣請選知水利之臣,就其下流,求入海路而浚之;不然,下流梗澀,則終虞上決,為患無涯。臣非知水者,但以今事可驗者較之耳。願下臣議,裁取其當焉。

    預議官翰林學士承旨孫抃等言:開故道,誠久利,然功大難成;六塔下流,可導而東去,以紓恩、冀金堤之患。

    十二月,中書上奏曰:「自商胡決,為大名、恩冀患。先議開銅城道,塞商胡,以功大難卒就,緩之,而憂金堤汎溢不能捍也。願備工費,因六塔水勢入橫隴,宜令河北、京東預完堤埽,上河水所居民田數。」詔下中書奏,以知澶州事李璋為總管,轉運使周沆權同知潭州,內侍都知鄧保吉為鈐轄,殿中丞李仲昌提舉河渠,內殿承制張懷恩為都監。而保吉不行,以內侍押班王從善代之。以龍圖閣直學士施昌言總領其事,提點開封府界縣鎮事蔡挺、勾當河渠事楊緯同修河決。修又奏請罷六塔之役,時宰相富弼尤主仲昌議,疏奏亦不省。

    嘉祐元年四月壬子朔,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復決,溺兵夫、漂芻藁不可勝計。命三司鹽鐵判官沈立往行視,而修河官皆謫。宦者劉恢奏:「六塔之役,水死者數千萬人,穿土干禁忌;且河口乃趙征村,於國姓、御名有嫌,而大興臿斸,非便。」詔御史吳中復、內侍鄧守恭置獄于澶,劾仲昌等違詔旨,不俟秋冬塞北流而擅進約,以致決潰。懷恩、仲昌仍坐取河材為器,懷恩流潭州,仲昌流英州,施昌言、李璋以下再謫,蔡挺奪官勒停。仲昌,垂子也。由是議者久不復論河事。

    五年,河流派別于魏之第六埽,曰二股河,其廣二百尺。自二股河行一百三十里,至魏、恩、德、博之境,曰四界首河。七月,都轉運使韓贄言:「四界首古大河所經,即溝洫志所謂『平原、金堤,開通大河,入篤馬河,至海五百餘里』者也。自春以丁壯三千浚之,可一月而畢。支分河流入金、赤河,使其深六尺,為利可必。商胡決河自魏至于恩冀、乾寧入于海,今二股河自魏、恩東至于德、滄入于海,分而為二,則上流不壅,可以無決溢之患。」乃上四界首二股河圖。七年七月戊辰,河決大名第五埽。

    英宗治平元年,始命都水監浚二股、五股河,以紓恩、冀之患。初,都水監言:「商胡堙塞,冀州界河淺,房家、武邑二埽由此潰,慮一旦大決,則甚於商胡之患。」乃遣判都水監張鞏、戶部副使張燾等行視,遂興工役,卒塞之。

    神宗熙寧元年六月,河溢恩州烏欄堤,又決冀州棗彊埽,北注瀛。七月,又溢瀛州樂壽埽。帝憂之,顧問近臣司馬光等。都水監丞李立之請於恩、冀、深、瀛等州,創生堤三百六十七里以禦河,而河北都轉運司言:「當用夫八萬三千餘人,役一月成。今方災傷,願徐之。」都水監丞宋昌言謂:「今二股河門變移,請迎河港進約,簽入河身,以紓四州水患。」遂與屯田都監內侍程昉獻議,開二股以導東流。於是都水監奏:「慶曆八年,商胡北流,于今二十餘年,自澶州下至乾寧軍,創堤千有餘里,公私勞擾。近歲冀州而下,河道梗澀,致上下埽岸屢危。今棗彊抹岸,衝奪故道,雖創新堤,終非久計。願相六塔舊口,并二股河導使東流,徐塞北流。」而提舉河渠王亞等謂:「黃、御河帶北行入獨流東砦,經乾寧軍、滄州等八砦邊界,直入大海。其近海口闊六七百步,深八九丈,三女砦以西闊三四百步,深五六丈。其勢愈深,其流愈猛,天所以限契丹。議者欲再開二股,漸閉北流,此乃未嘗覩黃河在界河內東流之利也。」

    十一月,詔翰林學士司馬光、入內內侍省副都知張茂則,乘傳相度四州生堤,回日兼視六塔、二股利害。二年正月,光入對:「請如宋昌言策,於二股之西置上約,擗水令東。俟東流漸深,北流淤淺,即塞北流,放出御河、胡盧河,下紓恩、冀、深、瀛以西之患。」

    初,商胡決河自魏之北,至恩、冀、乾寧入于海,是謂北流。嘉祐五年,河流派于魏之第六埽,遂為二股,自魏、恩東至于德、滄,入于海,是謂東流。時議者多不同,李立之力主生堤,帝不聽,卒用昌言說,置上約。

    三月,光奏:「治河當因地形水勢,若彊用人力,引使就高,橫立堤防,則逆激旁潰,不惟無成,仍敗舊績。臣慮官吏見東流已及四分,急於見功,遽塞北流。而不知二股分流,十里之內,相去尚近,地勢復東高西下。若河流併東,一遇盛漲,水勢西合入北流,則東流遂絕;或於滄、德堤埽未成之處,決溢橫流。雖除西路之患,而害及東路,非策也。宜專護上約及二股堤岸。若今歲東流止添二分,則此去河勢自東,近者二三年,遠者四五年,候及八分以上,河流衝刷已闊,滄、德堤埽已固,自然北流日減,可以閉塞,兩路俱無害矣。」

    會北京留守韓琦言:「今歲兵夫數少,而金堤兩埽,修上、下約甚急,深進馬頭,欲奪大河。緣二股及嫩灘舊闊千一百步,是以可容漲水。今截去八百步有餘,則將束大河於二百餘步之間,下流既壅,上流蹙遏湍怒,又無兵夫修護堤岸,其衝決必矣。況自德至滄,皆二股下流,既無堤防,必侵民田。設若河門束狹,不能容納漲水,上、下約隨流而脫,則二股與北流為一,其患愈大。又恩、深州所創生堤,其東則大河西來,其西則西山諸水東注,腹背受水,兩難扞禦。望選近臣速至河所,與在外官合議。」帝在經筵以琦奏諭光,命同茂則再往。

    四月,光與張鞏、李立之、宋昌言、張問、呂大防、程昉行視上約及方鋸牙,濟河,集議於下約。光等奏:「二股河上約並在灘上,不礙河行。但所進方鋸牙已深,致北流河門稍狹,乞減折二十步,令近後,仍作蛾眉埽裹護。其滄、德界有古遙堤,當加葺治。所修二股,本欲疏導河水東去,生堤本欲捍禦河水西來,相為表裏,未可偏廢。」帝因謂二府曰:「韓琦頗疑修二股。」趙抃曰:「人多以六塔為戒。」王安石曰:「異議者,皆不考事實故也。」帝又問:「程昉、宋昌言同修二股如何?」安石以為可治。帝曰:「欲作簽河甚善。」安石曰:「誠然。若及時作之,往往河可東,北流可閉。」因言:「李立之所築生堤,去河遠者至八九十里,本計以禦漫水,而不可禦河南之向著,臣恐漫水亦不可禦也。」帝以為然。五月丙寅,乃詔立之乘驛赴闕議之。

    六月戊申,命司馬光都大提舉修二股工役。呂公著言:「朝廷遣光相視董役,非所以褒崇近職、待遇儒臣也。」乃罷光行。

    七月,二股河通快,北流稍自閉。戊子,張鞏奏:「上約累經泛漲,并下約各已無虞,東流勢漸順快,宜塞北流,除恩冀深瀛、永靜乾寧等州軍水患。又使御河、胡盧河下流各還故道,則漕運無壅遏,郵傳無滯留,塘泊無淤淺。復於邊防大計,不失南北之限,歲減費不可勝數,亦使流移歸復,實無窮之利。且黃河所至,古今未嘗無患,較利害輕重而取舍之可也。惟是東流南北隄防未立,閉口修堤,工費甚夥,所當預備。望選習知河事者,與臣等講求,具圖以聞。」乃復詔光、茂則及都水監官、河北轉運使同相度閉塞北流利害,有所不同,各以議上。

    八月己亥,光入辭,言:「鞏等欲塞二股河北流,臣恐勞費未易。或幸而可塞,則東流淺狹,隄防未全,必致決溢,是移恩、冀、深、瀛之患於滄、德等州也。不若俟三二年,東流益深闊,堤防稍固,北流漸淺,薪芻有備,塞之便。」帝曰:「東流、北流之患孰輕重?」光曰:「兩地皆王民,無輕重;然北流已殘破,東流尚全。」帝曰:「今不俟東流順快而塞北流,他日河勢改移,奈何?」光曰:「上約固則東流日增,北流日減,何憂改移。若上約流失,其事不可知,惟當併力護上約耳。」帝曰:「上約安可保?」光曰:「今歲創修,誠為難保,然昨經大水而無虞,來歲地腳已牢,復何慮。且上約居河之側,聽河北流,猶懼不保;今欲橫截使不行,庸可保乎?」帝曰:「若河水常分二流,何時當有成功?」光曰:「上約苟存,東流必增,北流必減;借使分為二流,於張鞏等不見成功,於國家亦無所害。何則?西北之水,併於山東,故為害大,分則害小矣。鞏等亟欲塞北流,皆為身謀,不顧國力與民患也。」帝曰:「防捍兩河,何以供億?」光曰:「併為一則勞費自倍,分二流則勞費減半。今減北流財力之半,以備東流,不亦可乎?」帝曰:「卿等至彼視之。」

    時二股河東流及六分,鞏等因欲閉斷北流,帝意嚮之。光以為須及八分乃可,仍待其自然,不可施功。王安石曰:「光議事屢不合,今令視河,後必不從其議,是重使不安職也。」庚子,乃獨遣茂則。茂則奏:「二股河東傾已及八分,北流止二分。」張鞏等亦奏:「丙午,大河東徙,北流淺小。戊申,北流閉。」詔奬諭司馬光等,仍賜衣、帶、馬。

    時北流既塞,而河自其南四十里許家港東決,汎濫大名、恩德滄、永靜五州軍境。三年二月,命茂則、鞏相度澶、滑州以下至東流河勢、隄防利害。時方濬御河,韓琦言:「事有緩急,工有後先,今御河漕運通駛,未至有害,不宜減大河之役。」乃詔輟河夫卒三萬三千,專治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