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六十 列傳第一百一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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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百六十 列傳第一百一十九 (第1/3页)

    宗澤 趙鼎

    宗澤字汝霖,婺州義烏人。母劉,夢天大雷電,光燭其身,翌日而澤生。澤自幼豪爽有大志,登元祐六年進士第。廷對極陳時弊,考官惡直,寘末甲。

    調大名館陶尉。呂惠卿帥鄜延,檄澤與邑令視河埽,檄至,澤適喪長子,奉檄遽行。惠卿聞之,曰:「可謂國爾忘家者。」適朝廷大開御河,時方隆冬,役夫僵仆于道,中使督之急。澤曰浚河細事,乃上書其帥曰:「時方凝寒,徒苦民而功未易集,少需之,至初春可不擾而辦。」卒用其言上聞,從之。惠卿辟為屬,辭。

    調衢州龍游令。民未知學,澤為建庠序,設師儒,講論經術,風俗一變,自此擢科者相繼。

    調晉州趙城令。下車,請升縣為軍,書聞,不盡如所請。澤曰:「承平時固無慮,它日有警,當知吾言矣。」

    知萊州掖縣。部使者得旨市牛黃,澤報曰:「方時疫癘,牛飲其毒則結為黃。今和氣橫流,牛安得黃?」使者怒,欲劾邑官。澤曰:「此澤意也。」獨銜以聞。

    通判登州。境內官田數百頃,皆不毛之地,歲輸萬餘緡,率橫取於民,澤奏免之。朝廷遣使由登州結女真,盟海上,謀夾攻契丹,澤語所親曰:「天下自是多事矣。」退居東陽,結廬山谷間。

    靖康元年,中丞陳過庭等列薦,假宗正少卿,充和議使。澤曰:「是行不生還矣。」或問之,澤曰:「敵能悔過退師固善,否則安能屈節北庭以辱君命乎。」議者謂澤剛方不屈,恐害和議,上不遣,命知磁州。

    時太原失守,官兩河者率託故不行。澤曰:「食祿而避難,不可也。」即日單騎就道,從羸卒十餘人。磁經敵騎蹂躪之餘,人民逃徙,帑廩枵然。澤至,繕城壁,浚隍池,治器械,募義勇,始為固守不移之計。上言:「邢、洺、磁、趙、相五州各蓄精兵二萬人,敵攻一郡則四郡皆應,是一郡之兵常有十萬人。」上嘉之,除河北義兵都總管。金人破真定,引兵南取慶源,自李固渡渡河,恐澤兵躡其後,遣數千騎直扣磁州城。澤擐甲登城,令壯士以神臂弓射走之,開門縱擊,斬首數百級。所獲羊馬金帛,悉以賞軍士。

    康王再使金,行至磁,澤迎謁曰:「肅王一去不反,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願勿行。」王遂回相州。

    有詔以澤為副元帥,從王起兵入援。澤言宜急會兵李固渡,斷敵歸路,衆不從,乃自將兵趨渡,道遇北兵,遣秦光弼、張德夾擊,大破之。金人既敗,乃留兵分屯。澤遣壯士夜擣其軍,破三十餘砦。

    時康王開大元帥府,檄兵會大名。澤履冰渡河見王,謂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會簽書樞密院事曹輔賫蠟封欽宗手詔,至自京師,言和議可成。澤曰:「金人狡譎,是欲款我師爾。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饑渴,宜急引軍直趨澶淵,次第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汪伯彥等難之,勸王遣澤先行,自是澤不得預府中謀議矣。

    二年正月,澤至開德,十三戰皆捷,以書勸王檄諸道兵會京城。又移書北道總管趙野、河東北路宣撫范訥、知興仁府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澤為狂,不答。澤以孤軍進,都統陳淬言敵方熾,未可輕舉。澤怒,欲斬之,諸將乞貸淬,使得效死。澤命淬進兵,遇金人,敗之。金人攻開德,澤遣孔彥威與戰,又敗之。澤度金人必犯濮,先遣三千騎往援,金人果至,敗之。金人復向開德,權邦彥、孔彥威合兵夾擊,又大敗之。

    澤兵進至衞南,度將孤兵寡,不深入不能成功。先驅云前有敵營,澤揮衆直前與戰,敗之。轉戰而東,敵益生兵至,王孝忠戰死,前後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退等死,不可不從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當百,斬首數千級。金人大敗,退却數十餘里。澤計敵衆十倍於我,今一戰而却,勢必復來,使悉其鐵騎夜襲吾軍,則危矣。乃暮徙其軍。金人夜至,得空營,大驚,自是憚澤,不敢復出兵。澤出其不意,遣兵過大河襲擊,敗之。王承制以澤為徽猷閣待制。

    時金人逼二帝北行,澤聞,即提軍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一至者。又聞張邦昌僭位,欲先行誅討。會得大元帥府書,約移師近都,按甲觀變。澤復書于王曰:「人臣豈有服赭袍、張紅蓋、御正殿者乎?自古姦臣皆外為恭順而中藏禍心,未有竊據寶位、改元肆赦、惡狀昭著若邦昌者。今二聖、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濟,天意可知。宜亟行天討,興復社稷。」且言:「邦昌偽赦,或啟姦雄之意,望遣使分諭諸路,以定民心。」

    又上書言:「今天下所屬望者在於大王,大王行之得其道,則有以慰天下之心。所謂道者,近剛正而遠柔邪,納諫諍而拒諛佞,尚恭儉而抑驕侈,體憂勤而忘逸樂,進公實而退私偽。」因累表勸進。

    王即帝位于南京,澤入見,涕泗交頤,陳興復大計。時與李綱同入對,相見論國事,慷慨流涕,綱奇之。上欲留澤,潛善等沮之。除龍圖閣學士、知襄陽府。

    時金人有割地之議,澤上疏曰:「天下者,太祖、太宗之天下,陛下當兢兢業業,思傳之萬世,奈何遽議割河之東、西,又議割陝之蒲、解乎。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嘗命一將、出一師,但聞姦邪之臣,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說以乞盟,終致二聖北遷,宗社蒙恥。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聞有大號令,但見刑部指揮云『不得謄播赦文於河之東、西,陝之蒲、解』者,是褫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絕其民也。臣雖駑怯,當躬冒矢石為諸將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上覽其言壯之。改知青州,時年六十九矣。

    開封尹闕,李綱言綏復舊都,非澤不可。尋徙知開封府。時敵騎留屯河上,金鼓之聲,日夕相聞,而京城樓櫓盡廢,兵民雜居,盜賊縱橫,人情恟恟。澤威望素著,既至,首捕誅舍賊者數人。下令曰:「為盜者,贓無輕重,並從軍法。」由是盜賊屏息,民賴以安。

    王善者,河東巨寇也。擁衆七十萬、車萬乘,欲據京城。澤單騎馳至善營,泣謂之曰:「朝廷當危難之時,使有如公一二輩,豈復有敵患乎。今日乃汝立功之秋,不可失也。」善感泣曰:「敢不效力。」遂解甲降。時楊進號沒角牛,兵三十萬,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各擁衆數萬,往來京西、淮南、河南北,侵掠為患。澤遣人諭以禍福,悉招降之。上疏請上還京。俄有詔:荊、襄、江、淮悉備巡幸。澤上疏言:「開封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將士、農民、商旅、士大夫之懷忠義者,莫不願陛下亟歸京師,以慰人心。其唱為異議者,非為陛下忠謀,不過如張邦昌輩,陰與金人為地爾。」除延康殿學士、京城留守、兼開封尹。

    時金遣人以使偽楚為名,至開封府,澤曰:「此名為使,而實覘我也。」拘其人,乞斬之。有詔所拘金使延置別館,澤曰:「國家承平二百年,不識兵革,以敵國誕謾為可憑信,恬不置疑。不惟不嚴攻討之計,其有實欲賈勇思敵所愾之人,士大夫不以為狂,則以為妄,致有前日之禍。張邦昌、耿南仲輩所為,陛下所親見也。今金人假使偽楚,來覘虛實,臣愚乞斬之,以破其姦。而陛下惑於人言,令遷置別館,優加待遇,臣愚不敢奉詔,以彰國弱。」上乃親札諭澤,竟縱遣之。言者附潛善意,皆以澤拘留金使為非。尚書左丞許景衡抗疏力辨,且謂:「澤之為尹,威名政績,卓然過人,今之縉紳,未見其比。乞厚加任使,以成禦敵治民之功。」

    真定、懷、衞間,敵兵甚盛,方密修戰具為入攻之計,而將相恬不為慮,不修武備,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於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於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於是陝西、京東西諸詻人馬咸願聽澤節制。有詔如淮甸。澤上表諫,不報。

    秉義郎岳飛犯法將刑,澤一見奇之,曰:「此將材也。」會金人攻汜水,澤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遂升飛為統制,飛由是知名。

    澤視師河北還,上疏言:「陛下尚留南都,道路籍籍,咸以為陛下舍宗廟朝廷,使社稷無依,生靈失所仰戴。陛下宜亟回汴京,以慰元元之心。」不報。復抗疏言:「國家結好金人,欲以息民,卒之劫掠侵欺,靡所不至,是守和議果不足以息民也。當時固有阿意順旨以叨富貴者,亦有不相詭隨以獲罪戾者。陛下觀之,昔富貴者為是乎?獲罪戾者為是乎?今之言遷幸者,猶前之言和議為可行者也;今之言不可遷者,猶前日之言和議不可行者也。惟陛下熟思而審用之。且京師二百年積累之基業,陛下奈何輕棄以遺敵國乎。」

    詔遣官迎奉六宮往金陵,澤上疏曰:「京師,天下腹心也。兩河雖未敉寧,特一手臂之不信爾。今遽欲去之,非惟一臂之弗瘳,且并與腹心而棄之矣。昔景德間,契丹寇澶淵,王欽若江南人,即勸幸金陵,陳堯叟蜀人,即勸幸成都,惟寇準毅然請親征,卒用成功。臣何敢望寇準,然不敢不以章聖望陛下。」又條上五事,其一言黃潛善、汪伯彥贊南幸之非。澤前後建議,經從三省、樞密院,輒為潛善等所抑,每見澤奏疏,皆笑以為狂。

    金將兀朮渡河,謀攻汴京。諸將請先斷河梁,嚴兵自固,澤笑曰:「去冬,金騎直來,正坐斷河梁耳。」乃命部將劉衍趨滑、劉達趨鄭,以分敵勢,戒諸將極力保護河梁,以俟大兵之集。金人聞之,夜斷河梁遁去。

    二年,金人自鄭抵白沙,去汴京密邇,都人震恐。僚屬入問計,澤方對客圍碁,笑曰:「何事張皇,劉衍等在外必能禦敵。」乃選精銳數千,使繞出敵後,伏其歸路。金人方與衍戰,伏兵起,前後夾擊之,金人果敗。

    金將黏罕據西京,與澤相持。澤遣部將李景良、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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