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七 列傳第四十二

    卷一百一十七 列傳第四十二 (第3/3页)

。洛有二橋,司農卿韋機徙其一直長夏門,民利之,其一橋廢,省巨萬計。然洛水歲淙齧之,繕者告勞。昭德始累石代柱,銳其前,廝殺暴濤,水不能怒,自是無患。俄檢校內史。薛懷義討突厥,以昭德為行軍長史,不見虜還。

    武承嗣任文昌左相,昭德諫曰:「承嗣已王,不宜典機衡,以惑衆庶。且父子猶相篡奪,況姑姪乎?」后矍然曰:「我未之思也。」乃罷承嗣為太子少保。洛陽人王慶之率險佞數百人請以承嗣為皇太子,后不許;固請,后遣昭德詰其故。昭德笞殺慶之,餘黨散走。因奏曰:「自古有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乎?以親親言之,天皇,陛下夫也;皇嗣,陛下子也。當傳之子孫為萬世計。陛下承天皇顧託而有天下,又立承嗣,臣見天皇不來食矣。」后乃止。承嗣恨,譖短之。后曰:「吾任昭德而獲安枕,是代我勞,非而所知也。」有人獲洛水白石而赤文者,獻闕下曰:「此石赤心,故以獻。」昭德叱曰:「洛水餘石豈盡能反邪?」時來俊臣、侯思止舞文法,數誅陷大臣,人皆懾懼。昭德每奏其誣罔不道狀,卒榜殺思止,其黨稍摧沮。

    然昭德頗怙權,為衆指目。魯王府功曹參軍丘愔上疏曰:「臣聞魏冉誅庶族以安秦,忠也,弱諸侯以彊國,功也;然出入自專,擊斷无忌,威震人主,不聞有王,張祿一言而卒用憂死。向使昭王不即覺悟,則秦之霸業或不傳子孫。陛下天授以前,萬機獨斷,公卿百執具職而已。自長壽以來,厭怠細政,擢委昭德,乘總權綱,而才小任重,負氣彊愎,聾盲下民,芻狗同列,刻薄慶賞,多所矯虔,聲威翕習,天下杜口。臣伏見南臺敕目,羣臣奏請,陛下制已曰『可』,而昭德建言不可,制又從之。且人臣參奉機密,獻可替否,事或便利,不豫咨謀,而畫可已行,方興駁異,是揚露擅命,以示於人,歸美引咎,誼不類此。一切奏讞皆承風指,陰相傅會。臣觀其膽,乃大於身,鼻息所衝,上拂雲漢。夫小家治生,有千百之貲,將以託人,尚憂失授,況天下之重,可輕委寄乎?履霜堅冰,須防其漸。大權一去,收之良難。願陛下察臣之言。」又果毅鄧注著石論數千言,述其專恣,鳳閣舍人逄弘敏以聞。后由是惡之,謂姚璹曰:「誠如所言,昭德固負國矣!」乃貶欽州南賔尉。俄召授監察御史。

    萬歲通天二年,來俊臣誣以逆謀,旣而俊臣亦下獄,同日誅。時甚雨,衆庶莫不冤昭德而快俊臣。神龍二年,贈左御史大夫。建中三年,加贈司空。

    吉頊,洛州河南人。長七尺,性陰克,敢言事。舉進士及第。調明堂尉。父哲為易州刺史,坐賕當死,頊往見武承嗣,自陳有二女弟,請侍王巾盥者。承嗣喜,以犢車迎之。三日未言,問其故,荅曰:「父犯法且死,故憂之。」承嗣為表貸哲死,遷頊龍馬監。

    劉思禮謀反,頊上變事,后命武懿宗雜訊,因諷囚引近臣高閥生平所牾者凡三十六姓,捕繫詔獄,榜楚百慘,以成其獄,同日論死,天下冤之。擢右肅政臺中丞。

    來俊臣下獄,司刑當以死,狀三日不下。頊從武后游苑中,因間言:「臣為陛下耳目,知俊臣狀入不出,人以為疑。」后曰:「朕以俊臣有功,徐思之。」頊曰:「于安遠告虺貞反,今為成州司馬。俊臣誣殺忠良,罪惡如山,國蟊賊也,尚何惜?」於是后斬俊臣,而召安遠為尚食奉御。

    突厥陷趙、定,授檢校相州刺史,且募兵制虜南向。頊辭不知武,后曰:「賊方走,藉卿坐鎮耳。」初,太原溫彬茂死高宗時,封一笥書,諉妻曰:「吾死後,須年及垂拱獻之。」垂拱初,妻上其書,言后革命事及突厥至趙去,故后知虜且還。頊至,募士無應者,俄詔以皇太子為元帥,應募日數千。頊還言狀,后曰:「人心若是邪?卿可為羣臣道之。」頊誦語于朝,諸武惡之。

    始,頊善張易之、殿中少監田歸道、鳳閣舍人薛稷、正諫大夫員半千、夏官侍郎李迥秀,皆為控鶴內供奉。頊又彊敏,故后倚為腹心。聖曆二年,進天官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為刺史時,武懿宗討契丹,退保相州。後爭功殿中,懿宗陋短俯僂,頊嚴語侵之,無所容假。后怒曰:「我在,乃藉諸武,它日安可保?」銜之。

    張易之兄弟以寵盛,思自全,問頊計安出。頊曰:「公家以倖進,非有大功於天下,勢必危。吾有不朽策,願效之,非止保身,且世世不絕胙。」易之流涕請,頊曰:「天下思唐久矣!廬陵斥外,相王幽閉。上春秋高,武諸王非海內屬意。公盍從容請相王、廬陵,以副人望?易弔為賀之資也。」易之、昌宗乘間如頊教,后意乃定。旣而知頊與謀,召見問狀,頊對:「廬陵、相王皆陛下子,先帝顧託於陛下,當速有所付。」乃還中宗。

    明年,頊坐弟冒偽官貶琰川尉,及辭,召見,泣曰:「臣去國,無復再謁,願有所言。然病棘,請須臾間。」后命坐,頊曰:「水土皆一盎,有爭乎?」曰「無。」曰「以為塗,有爭乎?」曰「無。」曰:「以塗為佛與道,有爭乎?」曰:「有之。」頊頓首曰:「雖臣亦以為有。夫皇子、外戚,有分則兩安。今太子再立,而外家諸王並封,陛下何以和之?貴賤親疏之不明,是驅使必爭,臣知兩不安矣。」后曰:「朕知之,業已然,且奈何?」頊尋徙始豐尉,客江都,卒。

    中宗之立,頊實倡之,會得罪,無知者。睿宗初,有發明其忠,乃下詔贈御史大夫。

    贊曰:異乎,炎之暗于幾也!知中宗之不君,不知武后之盜朝,假虎翼而責其搏人,死固宜哉!昭德、頊進不以道,君子恥之。雖然,一情區區,抑武興唐,其助有端,則賢炎遠矣。禕之、玄同漏言及誅,不失所以事君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