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四 列傳第五十九

    卷一百三十四 列傳第五十九 (第3/3页)

,著稱於時。慎名嘗視鑑歎曰:「兄弟皆六尺餘,此貌此才,欲見容當世,難矣!胡不使我少體弱邪?」世哀其言。寶應初,慎矜、王琚、韋堅皆復官爵。

    王鉷,中書舍人瑨側出子也。初為鄠尉,遷監察御史,擢累戶部郎中。數按獄深文,玄宗以為才,進兼和市和糴、長春宮、戶口色役使,拜御史中丞、京畿關內採訪黜陟使。

    林甫方興大獄,撼東宮,誅不附己者,以鉷險刻,可動以利,故倚之,使鷙擊狼噬。鉷所摧陷,多抵不道。又厚誅斂,嚮天子意,人雖被蠲貸,鉷更奏取腳直,轉異貨,百姓間關輸送,乃倍所賦。又取諸郡高戶為租庸腳士,大扺貲業皆破,督責連年,人不賴生。帝在位久,妃御服玩脂澤之費日侈,而橫與別賜不絕于時,重取於左右藏。故鉷迎帝旨,歲進錢鉅億萬,儲禁中,以為歲租外物,供天子私帑。帝以鉷有富國術,寵遇益厚,以戶部侍郎仍御史中丞,加檢察內作、閑廄使,苑內、營田、五坊、宮苑等使,隴右羣牧、支度營田使。

    天寶八載,方士李渾上言見太白老人告玉版祕記事,帝詔鉷按其地求得之,因是羣臣奉上帝號。明年,鉷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加知總監、栽接使。於是領二十餘使,中外畏其權。鉷於第左建大院,文書叢委,吏爭入求署一字,累數日不得者。天子使者賜遺相望,聲焰薰灼。帝寵任鉷亞林甫,而楊國忠不如也。然鉷畏林甫,謹事之。安祿山怙寵,見林甫白事,稍自怠,林甫欲示之威,託以事召王大夫,俄而鉷至,趨進俯伏,祿山不覺自失,鉷語久,祿山益恭。故林甫雖忌其盛,亦以附己親之。

    子準,為衛尉少卿,以鬬雞供奉禁中,林甫子岫,亦親近,準驕甚,凌岫出其上。過駙馬都尉王繇,以彈彈其巾,折玉簪為樂,旣置酒,永穆公主親視供具。萬年尉韋黃裳、長安尉賈季鄰等候準經過,饌具倡樂必素辨,無敢迕意。

    鉷事嫡母孝,而與弟銲友愛。銲疾鉷宦達,常忿慢不弟,鉷終不異情。銲歷戶部郎中。鉷與銲召術士語不軌,術士驚,引去。鉷畏事泄,託它事捕殺之以絕口。王府司馬定安公主子韋會竊語於家,左右往白鉷,鉷遣季鄰收會長安獄,夜縊死,以尸還家。會姻屬權近,而惕息不敢言。

    鉷封太原縣公,兼殿中監。為中丞也,與楊國忠同列,用林甫薦為大夫,故國忠不悅。銲與邢縡善,縡,鴻臚少卿璹子也,以功名相期,鉷因銲亦交縡。十一載四月,縡與銲謀引右龍武軍萬騎燒都門、誅執政作難。先二日事覺,帝召鉷付告牒。鉷意銲與縡連,故緩其事,但督兩縣尉捕賊。賈季鄰逢銲於路,銲謂曰:「我與縡有舊,今反,恐妄相引,君勿受。」旣至,縡與其黨持弓刃突出格鬬,鉷與國忠繼至,縡黨相語曰:「勿鬬大夫。」或白國忠曰:「賊語陰相謂不可戰。」會高力士以飛龍小兒甲騎四百至,斬縡,盡禽其黨。國忠奏鉷與謀,帝不信,林甫亦為鉷言,故帝原銲不問。然欲鉷請銲罪,使國忠諷之,鉷良久曰:「弟為先人所愛,義不欲捨而謀存。」帝聞頗怒,而陳希烈固爭當以大逆。鉷未知,方上表自解,有詔希烈訊鉷矣,有司不肯通奏。鉷見林甫,林甫曰:「事後矣。」俄而銲至,國忠問曰「大夫與否?」未及應,侍御史裴冕叱銲曰:「上以大夫故官君五品,君為臣不忠,為弟不誼。大夫豈與反事乎?」國忠愕然曰「與,固不可隱;不與,不可妄。」銲乃曰:「兄不與。」獄具,詔銲杖死,鉷賜死三衛廚。冕請國忠,以其尸歸斂葬之。諸子悉誅,家屬徙遠方。有司籍第舍,數日不能遍,至以寶鈿為井幹,引泉激霤,號「自雨亭」,其奢侈類如此。鉷兄錫,見諸弟貴盛,不肯仕,鉷彊之,為太子僕。至是,貶東區尉,死於道,時人傷焉。

    初,鉷附楊慎矜以貴,已而佐林甫陷慎矜,覆其家。凡五年,而鉷亦族矣。

    盧鉉者,本以御史事韋堅為判官,堅被劾,鉉發其私以結林甫。又善張瑄,及按慎矜,則誣瑄死。至鉷得罪,方為閑廄判官,妄曰:「大夫以牒索馬五百,我不與。」衆疾其反覆,貶廬江長史。它日,見瑄如平生,乃曰:「公何得來此?願假須臾。」卒死。

    贊曰:開元中,宇文融始以言利得幸。於時天子見海內完治,偃然有攘卻四夷之心,融度帝方調兵食,故議取隱戶剩田,以中主欲。利說一開,天子恨得之晚,不十年而取宰相。雖後得罪,而追恨融才有所未盡也。孟子所謂「上下征利而國危」者,可不信哉!

    天寶以來,外奉軍興,內蠱豔妃,所費愈不貲計。於是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各以裒刻進,剝下益上,歲進羨緡百億萬為天子私藏,以濟橫賜,而天下經費自如,帝以為能,故重官累使,尊顯烜赫。然天下流亡日多於前,有司備員不復事。而堅等所欲旣充,還用權媢以相屠脅,四族皆覆,為天下笑。

    夫民可安而不可擾,利可通而不可竭。觀數子乃欲擾而竭之,斂怨基亡,則向所謂利者,顧不反哉!鉷、國忠後出,橫虐最甚,當方毒,天下復思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