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五 列傳第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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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四十五 列傳第七十 (第1/3页)

    元載 王縉 黎幹 楊炎 嚴郢 竇參

    元載字公輔,鳳翔岐山人。父昇,本景氏。曹王明妃元氏賜田在扶風,昇主其租入,有勞,請於妃,冒為元氏。

    載少孤,旣長,嗜學,工屬文。天寶初,下詔舉明莊、老、列、文四子學者,載策入高第,補新平尉。韋鎰監選黔中,苗晉卿東都留守,皆署判官,寖以名聞。至德初,江東採訪使李希言表載自副,擢祠部員外郎、洪州刺史。入為度支郎中,占奏敏給,肅宗異之。累遷戶部侍郎,充度支、江淮轉運等使。

    帝不豫,李輔國用事,輔國妻,載宗女也,因相締昵。會京兆尹缺,輔國白用載,載意屬國柄,固辭,輔國曉之,翌日,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使如故。代宗立,輔國勢愈重,數稱其才,進拜中書侍郎、許昌縣子。載以度支繁浩,有吏事督責,損威寵,乃悉天下錢穀委劉晏。未幾,判天下元帥行軍司馬。

    盜殺李輔國,載陰與其謀。乃復結中人董秀,厚啖以金,使刺取密旨,帝有所屬,必先知之,探微揣端,無不諧契,故帝任不疑。華原令顧繇上封白發其私,帝方倚以當國,乃斥繇,除名為民。魚朝恩驕橫震天下,與載不協,憚之,雖帝亦銜恚,乃乘間奏誅朝恩,帝畏有變,載結其愛將為助。朝恩已誅,載得意甚,益矜肆。

    時擬奏文武官功狀多謬舛,載虞有司駁正,乃請別敕授六品以下官,吏部、兵部即附甲團奏,不須檢勘,欲示權出於己。又與王縉請以河中為中都,裒關輔河東十州稅奉京師,選兵五萬屯中都,鎮禦四方,杪秋行幸,上春還,可以避羌戎患。載以議入即從,前敕所由吏於河中經圖宮殿,築私第。帝聞,惡之,置其議。

    初,四鎮北庭行營節度使寄治涇州,大曆八年,吐蕃寇邠寧,議者謂三輔以西無襟帶之固,而涇州散地不足守。載嘗在西州,具知河西、隴右要領,乃言於帝曰:「國家西境極于潘原,吐蕃防戍乃在摧沙堡,而原州界其間,草薦水甘,舊壘存焉,比吐蕃毀夷垣墉,棄不居,其右則監牧故地,巨塹長壕,重複深固。原州雖早霜不可蓺,而平涼在其東,獨耕一縣,可以足食。請徙京西軍戍原州,乘間築作,二旬可訖,貯粟一歲。戎人夏牧青海上,羽書比至,則我功集矣。徙子儀大軍在涇,以為根本,分兵守石門、木峽,隴山之關北抵于河,皆連山峻險,寇不可越。稍置鳴沙縣、豐安軍為之羽翼,北帶靈武五城,為之形勢,然後舉隴右之地,以至安西,是謂斷西戎脛,朝廷高枕矣。」因圖上地形,使吏間入原州度水泉,計徒庸,車乘畚鍤之器悉具。而田神功沮短其議,乃曰:「興師料敵,老將所難,陛下信一書生言,舉國從之,誤矣。」帝由是疑不決。

    載智略開果,久得君,以為文武才略莫己若。外委主書卓英倩、李待榮,內劫婦言,縱諸子關通貨賄。京師要司及方面,皆擠遣忠良,進貪猥。凡仕進干請,不結子弟,則謁主書。城中開南北二第,室宇奢廣,當時為冠。近郊作觀榭,帳帟什器不徙而供。膏腴別墅,疆畛相望,且數十區。名姝異技,雖禁中不逮。帝盡得其狀。載嘗獨見,帝深戒之,謷然不悛。客有賦都盧尋橦篇諷其危,載泣下而不知悟。會李少良上書詆其醜狀,載怒,奏殺少良,道路目語,不敢復議。載由是非黨與不復接,生平道義交皆謝絕。

    帝積怒,大曆十二年三月庚辰,仗下,帝御延英殿,遣左金吾大將軍吳湊收載及王縉,繫政事堂,分捕親吏、諸子下獄。詔吏部尚書劉晏、御史大夫李涵、散騎常侍蕭昕、兵部侍郎袁傪、禮部侍郎常袞、諫議大夫杜亞訊狀,而責辨端目皆出禁中。遣中使臨詰陰事,皆服。乃下詔賜載自盡,妻王及子揚州兵曹參軍伯和、祠部員外郎仲武、校書郎季能並賜死,發其祖、父冢,斲棺棄尸,毀私廟主及大寧、安仁里二第,以賜百官署舍,披東都第助治禁苑。

    王氏,河西節度使忠嗣女,悍驕戾沓,載叵禁。而諸子牟賊,聚斂無涯藝,輕浮者奔走。爭蓄妓妾,為倡優褻戲,親族環觀不愧也。及死,行路無嗟隱者。籍其家,鍾乳五百兩,詔分賜中書、門下臺省官,胡椒至八百石,它物稱是。女真一,少為尼,沒入掖庭。德宗時,始告以載死,號踊投地,左右呵止,帝曰:「安有聞親喪責其哀殞乎?」命扶出。

    帝為太子也,實用載議。興元元年,詔復其官,聽改葬。故吏許初、楊皎、紀慆等合貲以葬,謚曰荒,後改曰成縱。

    載敗,董秀、卓英倩、李待榮、術者李季連悉論死。其它與載厚善坐貶者,若楊炎、王昂、宋晦、韓洄、王定、包佶、徐縯、裴冀、王紀、韓會等凡數十百人。

    英倩弟英璘,家金州,州人緣以授官者亦百餘,豪制鄉曲,聚無賴少年以伺變,恃載權,牧宰莫敢問。載誅,英璘盜庫兵據險以叛。詔發禁兵及山南西道兵二千討捕,刺史孫道平禽殺之。詔給復其州二年。

    李少良者,以吏治由諸帥府遷累殿中侍御史。罷,遊京師,不見調,憤載不法,疏論其惡,帝留少良客省,欲究其事。其友韋頌者候之,漏言於陸珽。載召珽問知之,乃奏下少良御史臺,劾其漏禁中語,并與頌、珽論殺之。珽,善經子,與頌及少良善,又狎載子弟親黨,故載廉得其謀。

    初,載盛時,人皆疾厭之。大曆八年,有晉州男子郇謨以麻總髮,持竹笥、葦席,行哭長安東市,人問之,曰:「我有字三十,欲以獻上,字言一事,即不中,以笥貯屍,席裹而棄之。」京兆以聞,帝召見,賜以衣,館內客省,問狀,多譏切載。其言「團」者,願罷諸州團練使,其言「監」者,請罷諸道監軍,大抵類此。先是,天下兵興,凡要州權署團練、刺史。載用事,授刺史者悉帶團練以悅人心,故謨指而刺云。

    王縉字夏卿,本太原祁人,後客河中。少好學,與兄維俱以名聞。舉草澤、文辭清麗科上第,歷侍御史、武部員外郎。祿山亂,擢太原少尹,佐李光弼,以功加憲部侍郎,遷兵部。史朝義平,詔宣慰河北,使還有指,俄拜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侍中,持節都統河南、淮西、山南東道諸節度行營事。辭侍中,加東都留守。歲餘,拜河南副元帥,損軍資錢四十萬緡,營完宮室。朱希彩殺李懷仙也,詔拜盧龍節度使,至幽州,委軍於希彩乃還。會辛雲京卒,兼領河東節度,讓還河南副元帥、東都留守。太原將王無縱、張奉璋恃功,以縉儒者易之,不如律令,縉斬以徇,諸將股慄。再歲還,以本官復知政事。

    時元載專朝,天子拱手,縉曲意附離,無敢忤。又恃才多所狎侮,雖載亦疾其凌靳也。京兆尹黎幹數論執,載惡之,縉折幹曰:「尹,南方孤生,安曉朝廷事?」

    縉素奉佛,不茹葷食肉,晚節尤謹。妻死,以道政里第為佛祠,諸道節度、觀察使來朝,必邀至其所,諷令出財佐營作。初,代宗喜祠祀,而未重浮屠法,每從容問所以然,縉與元載盛陳福業報應,帝意向之。繇是禁中祀佛,諷唄齋薰,號「內道場」,引內沙門日百餘,饌供珍滋,出入乘廄馬,度支具稟給。或夷狄入寇,必合衆沙門誦護國仁王經為禳厭,幸其去,則橫加錫與,不知紀極。胡人官至卿監、封國公者,著籍禁省,勢傾公王,羣居賴寵,更相凌奪,凡京畿上田美產,多歸浮屠。雖藏奸宿亂踵相逮,而帝終不悟,詔天下官司不得箠辱僧尼。初,五臺山祠鑄銅為瓦,金塗之,費億萬計。縉給中書符,遣浮屠數十輩行州縣,斂丐貲貨。縉為上言:「國家慶祚靈長,福報所馮,雖時多難,無足道者。祿山、思明毒亂方煽,而皆有子禍,僕固懷恩臨亂而踣,西戎內寇,未及擊輒去,非人事也。」故帝信愈篤。七月望日,宮中造盂蘭盆,綴飾鏐琲,設高祖以下七聖位,幡節、衣冠皆具,各以帝號識其幡,自禁內分詣道佛祠,鐃吹鼓舞,奔走相屬。是日立仗,百官班光順門奉迎導從,歲以為常。羣臣承風,皆言生死報應,故人事置而不修,大曆政刑,日以堙陵,由縉與元載、杜鴻漸倡之也。

    性貪冒,縱親戚尼姏招納財賄,猥屑相稽,若市賈然。及敗,劉晏等鞫其罪,同載論死,晏曰:「重刑再覆,有國常典,況大臣乎!法有首從,不容俱死。」於是以聞,上憫其耄,不加刑,乃貶括州刺史。久之,遷太子賔客,分司東都。建中二年死,年八十二。

    黎幹,戎州人。善星緯術,得待詔翰林,擢累諫議大夫,封壽春公。自負其辯,沾沾喜議論。

    初,唐家郊祭天地,以高祖神堯皇帝配。寶應元年,杜鴻漸為太常卿、禮儀使,於是禮儀判官薛頎、集賢校理歸崇敬等共建:「神堯獨受命之主,非始封君,不得冒太祖配天地。景皇帝受封于唐,即商之契、周之后稷,請奉景皇帝配天地,於禮宜甚。」幹非之,乃上十詰、十難,傅經誼,抵鄭玄,以折頎、崇敬等,曰:「頎等引禘者至日祭天於圓丘,周人以遠祖配,今宜以景皇帝為始祖,配昊天圓丘。臣幹一詰:國語稱有虞氏、夏后氏並禘黃帝,商禘舜,周禘嚳。二詰:商頌『長發,大禘也』。三詰:周頌『雍,禘太祖也』。四詰:祭法,虞、夏並禘黃帝,商、周俱禘嚳。五詰:大傳『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六詰:爾雅『禘,大祭也』。七詰:家語『凡四代帝王所郊,皆以配天;所謂禘,五年大祭也』。八詰:盧植以『禘,祭名。禘,諦也,事取明諦,故云』。九詰:王肅言『禘,五年大祭』。十詰:郭璞亦云。此經傳先儒皆不言祭昊天於圓丘,根證章章,故臣謂禘止五年宗廟大祭,了無疑晦。」其十難:

    一曰:「周頌雍之序曰:『禘,祭太祖也。』鄭玄說『禘,大祭也。太祖,謂文王也』。商頌『長發,大禘也』。玄曰『大禘,祭天也。』商、周兩頌,同文異解,索玄之意,以禘加『大』,因曰『祭天』。臣謂春秋『大事于太廟』,雖曰『大』,得祭天乎?虞、夏、商、周禘黃帝與嚳,禮『不王不禘』,皆不言『大』,玄安得稱祭天乎?長發所歎,不及嚳與感生帝,故知不為祭天侑嚳明矣。商、周五帝大祭見于經者甚詳,而禘主廟,不主天。今背孔子之訓言,取玄之偏誼,誣繆祀典,不見其可。」

    二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此言惟天子當禘。如虞、夏出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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