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0三 列傳第一百二十八

    卷二百0三 列傳第一百二十八 (第3/3页)

滄、景皆為信臣,然而與足下者,獨齊、趙耳。夫齊安可為恃哉?徐壓其首,梁薄其翼,魏斮其脛,滑鍼其腹,淮南承其衝,分兵不足相救,全舉則曹、魯、東平非其有也。彼何苦而自棄哉?若趙則固豎子耳。前日,主上以澤潞為之導,旣斥從史,姑赦罪,復爵祿之,天下之人欲討者十八,無何,殘丞相御史,朝廷以足下故,未加斧鉞也。然則中山搏稾城之險,太原乘井陘之隘,燕徇樂壽,邢扼臨城,清河絕其南,弓高斷其北,孤雛腐鼠,求責不暇,又曷以救人哉?二鎮不敢動亦明矣,足下何待而窮處邪?

    昔僕之師裴道明嘗言:「唐家二百載有中興主,當其時,佷傲者盡滅,河、湟之地復矣。」今天子英武任賢,同符太宗,寬仁厚物,有玄宗之度,罰無貸罪,賞無遺功。諸侯豢齊、趙以稔其釁,羣帥築室礪兵,進窺房、蔡,屯田繼漕,前鋒扼喉,後陣撫背,左排右掖,其幾何而不踣邪?

    足下勿謂部曲勿我欺,人心與足下一也。足下反天子,人亦欲反足下。易地而論,則嬰兇橫之命,不若奉大君官守矣。枕戈持矛,死不得地,不若坐兼爵命而保胤嗣矣。足下苟能挺知幾之烈,莫若發一介,籍士馬土疆,歸之有司。上以覆載之仁,必保納足下,滌垢洗瑕,以倡四海,將校官屬不失寵且貴。何哉?為國者不以纖惡蓋大善也。且貳而伐,服而捨,寵榮可厚,骨肉可保,何獨不為哉?

    三州至狹也,萬國至廣也,力不相侔,判然可知。假使官軍百敗,而行陣未嘗乏,足下一敗則成禽矣。夫一壯士不能當十夫者,以其左右前後咸敵也,矧以一卒欲當百人哉!昏迷不返,諸侯之師集城下,環壘刳塹,灌以流潦,主將怨攜,士卒崩離,田儋、呂興發於肘腋。屍不得裹,宗不得祀,臣僕以為誡,子孫所不祖,生為暗愎之人。沒為幽憂之鬼,何其痛哉!

    元濟得書不悟。

    會裴度東討,而韓愈為司馬,武陵勸愈為度謀:「取中官常所不快者為監軍,歸素所快者於內,為吾地以傾諸侯,出帛百萬以給士大夫,則孰不為丞相之人?然後分三大將環賊而屯,明斥候,牛酒高會,潛以實期授瀕蔡諸將,而以三期紿賊,令辯士持尺書劫元濟及將士約降,彼無所竄謀矣。」時度部分已定,故不見用。元濟未破數月,武陵自硤石望東南,氣如旗鼓矛楯,皆顛倒橫斜。少選,黃白氣出西北,盤蜿相交。武陵告愈曰:「今西北王師所在,氣黃白,喜象也。敗氣為賊,日直木,舉其盈數,不閱六十日,賊必亡。夫天見其祥,宜脩事應之。且洄曲守將急緩不可使,吳城賊將趙曄詐而輕,若以兵誘之,伏以待,一舉可奪其城,則右臂斷矣。」武陵之奇譎類如此。

    長慶初,竇易直以戶部侍郎判度支,表武陵主鹽北邊。易直以不職,薄其遇。會表置和糴貯備使,擇郎中為之。武陵諫曰:「今緣邊膏壤,鞠為榛杞,父母妻子不相活。前在朔方,度支米價四十,而無踰月積,皆先取商人,而後求牒還都受錢。脫有寇薄城,不三旬便當餓死,何所取財而云和糴哉?天下不治,病權不歸有司也。鹽鐵、度支一戶部郎事,今三分其務,吏萬員,財賦日蹙。西北邊院官,皆御史、員外郎為之。始命若責可信,今又加使權其務,是御史、員外久於事,返不可信也。今更旬月,又將以郎中之為不可信。即更時歲,明公之為,亦又不可信。上下相阻,一國交疑,誰為可信者?況一使之建,胥徒走卒殆百輩,督責騰呼,數千里為不寧。誠欲邊隅完實,獨募浮民,徙罪人,發沃土,何必加使而增吏也?」易直不納。

    久之,入為太學博士。大和初,禮部侍郎崔郾試進士東都,公卿咸祖道長樂,武陵最後至,謂郾曰:「君方為天子求奇材,敢獻所益。」因出袖中書搢笏,郾讀之,乃杜牧所賦阿房宮,辭旣警拔,而武陵音吐鴻暢,坐客大驚。武陵請曰:「牧方試有司,請以第一人處之。」郾謝已得其人。至第五,郾未對,武陵勃然曰:「不爾,宜以賦見還。」郾曰:「如教。」牧果異等。後出為韶州刺史,以贓貶潘州司戶參軍,卒。

    初,柳宗元謫永州,而武陵亦坐事流永州,宗元賢其人。及為柳州刺史,武陵北還,大為裴度器遇。每言宗元無子,說度曰:「西原蠻未平,柳州與賊犬牙,宜用武人以代宗元,使得優游江湖。」又遺工部侍郎孟簡書曰:「古稱一世三十年,子厚之斥十二年,殆半世矣。霆砰電射,天怒也,不能終朝。聖人在上,安有畢世而怒人臣邪?且程、劉、二韓皆已拔拭,或處大州劇職,獨子厚與猿鳥為伍,誠恐霧露所嬰,則柳氏無後矣。」度未及用,而宗元死。始,李愬節度唐、鄧,武陵薦李景儉、王湘健智沈敏,可表以自副,時號知人。

    李商隱字義山,懷州河內人。或言英國公世勣之裔孫。令狐楚帥河陽,奇其文,使與諸子游。楚徙天平、宣武,皆表署巡官,歲具資裝使隨計。開成二年,高鍇知貢舉,令狐綯雅善鍇,獎譽甚力,故擢進士第。調弘農尉,以活獄忤觀察使孫簡,將罷去,會姚合代簡,諭使還官。又試拔萃,中選。

    王茂元鎮河陽,愛其才,表掌書記,以子妻之,得侍御史。茂元善李德裕,而牛、李黨人蚩謫商隱,以為詭薄無行,共排笮之。茂元死,來游京師,久不調,更依桂管觀察使鄭亞府為判官。亞謫循州,商隱從之,凡三年乃歸。亞亦德裕所善,綯以為忘家恩,放利偷合,謝不通。京兆尹盧弘止表為府參軍,典箋奏。綯當國,商隱歸窮自解,綯憾不置。弘止鎮徐州,表為掌書記。久之,還朝,復干綯,乃補太學博士。柳仲郢節度劍南東川,辟判官,檢校工部員外郎。府罷,客滎陽,卒。

    商隱初為文瓌邁奇古,及在令狐楚府,楚本工章奏,因授其學。商隱儷偶長短,而繁縟過之。時溫庭筠、段成式俱用是相夸,號「三十六體」。

    薛逢字陶臣,蒲州河東人。會昌初,擢進士第。崔鉉鎮河中,表在幕府。鉉復宰相,引為萬年尉。直弘文館。歷侍御史、尚書郎。持論鯁切,以謀略高自標顯。

    初,與彭城劉瑑交,瑑文辭出逢數人下,常易之。瑑稍親近,逢不得意,遂相忿恨。會瑑當國,有薦逢知制誥者,瑑猥言:「先朝以兩省官給事、舍人先治州縣,乃得除,逢未試州。」執不可。乃出為巴州刺史。而楊收、王鐸同牒署第,收輔政,逢有詩微辭譏訕,收銜之,復斥蓬、綿二州刺史。收罷,以太常少卿召還,歷給事中。鐸為宰相,逢又以詩訾鐸,鐸怒,中外亦鄙逢褊傲,故不見齒。遷祕書監,卒。

    子廷珪,進士及第。大順初,以司勳員外郎知制誥,遷中書舍人。從昭宗次華州,引拜左散騎常侍,稱疾免,客成都。光化中,復為舍人,累尚書左丞。朱全忠兼四鎮,廷珪以官告使至汴,客將先見,諷其拜,廷珪佯不曉,曰:「吾何德,敢受令公拜乎?」及見,卒不肯加禮。

    李頻字德新,睦州壽昌人。少秀悟,逮長,廬西山,多所記覽。其屬辭,於詩尤長。與里人方干善。給事中姚合名為詩,士多歸重,頻走千里丐其品,合大加獎挹,以女妻之。

    大中八年,擢進士第,調祕書郎,為南陵主簿。判入等,再遷武功令。於是畿民多籍神策軍,吏以其橫,類假借,不敢繩以法。頻至,有神策士尚君慶,逋賦六年不送,睅然出入閭里。頻密擿比伍與競,君慶叩縣廷質,頻即械送獄,盡條宿惡,請於尹殺之,督所負無少貸。豪猾大驚,屏息奉法,縣大治。有六門堰者,廞廢百五十年,方歲饑,頻發官廥庸民浚渠,按故道廝水溉田,穀以大稔。懿宗嘉之,賜緋衣、銀魚。俄擢侍御史,守法不阿徇,遷累都官員外郎。表丐建州刺史。旣至,以禮法治下,更布條教。時朝政亂,盜興,相椎奪,而建賴頻以安。卒官下,喪歸,父老相與扶柩,葬永樂州,為立廟梨山,歲祠之。天下亂,盜發其冢,壽昌人隨加封掩云。

    吳融字子華,越州山陰人。祖翥,有名大中時,觀察府召以署吏,不應,帥高其概,言諸朝,賜號文簡先生。

    融學自力,富辭調。龍紀初,及進士第。韋昭度討蜀,表掌書記,遷累侍御史。坐累去官,流浪荊南,依成汭。久之,召為左補闕,以禮部郎中為翰林學士,拜中書舍人。昭宗反正,御南闕,羣臣稱賀,融最先至。于時左右歡駭,帝有指授,疊十許稾,融跪作詔,少選成,語當意詳,帝咨賞良厚。進戶部侍郎。鳳翔劫遷,融不克從,去客閿鄉。俄召還翰林,遷承旨,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