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二十四下 食貨志第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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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書卷二十四下 食貨志第四下 (第1/3页)

    凡貨,金錢布帛之用,夏殷以前其詳靡記云。太公為周立九府圜法:〔一〕黃金方寸,而重一斤;錢圜函方,〔二〕輕重以銖;〔三〕布帛廣二尺二寸為幅,長四丈為匹。故貨寶於金,利於刀,〔四〕流於泉,〔五〕布於布,〔六〕束於帛。〔七〕

    〔一〕 李奇曰:「圜即錢也。圜一寸,而重九兩。」師古曰:「此說非也。周官太府、玉府、內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內、職金、職幣皆掌財幣之官,故云九府。圜謂均而通也。」

    〔二〕 孟康曰:「外圜而內孔方也。」

    〔三〕 師古曰「言黃金以斤為名,錢則以銖為重也。」

    〔四〕 如淳曰:「名錢為刀者,以其利於民也。」

    〔五〕 如淳曰:「流行如泉也。」

    〔六〕 如淳曰:「布於民間。」

    〔七〕 李奇曰:「束,聚也。」


    太公退,又行之于齊。至管仲相桓公,通輕重之權,曰:「歲有凶穰,故穀有貴賤;〔一〕令有緩急,故物有輕重。〔二〕人君不理,則畜賈游於市,〔三〕乘民之不給,百倍其本矣。〔四〕故萬乘之國必有萬金之賈,千乘之國必有千金之賈者,利有所并也。計本量委則足矣。〔五〕然而民有飢餓者,穀有所臧也。〔六〕民有餘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七〕凡輕重斂散之以時,則準平。〔守準平〕,使萬室之邑必有萬鍾之臧,臧繈千萬;〔八〕千室之邑必有千鍾之臧,臧繈百萬。春以奉耕,夏以奉耘,〔九〕耒耜器械,種饟糧食,必取澹焉。〔一0〕故大賈畜家不得豪奪吾民矣。」桓公遂用區區之齊合諸侯,顯伯名。〔一二〕

    〔一〕 師古曰:「穰音人常反。」

    〔二〕 李奇曰:「上令急於求米則民重米,緩於求米則民輕米。」

    〔三〕 師古曰:「畜讀曰蓄。蓄賈,謂賈人之多蓄積者。」

    〔四〕 師古曰:「給,足也。」

    〔五〕 李奇曰:「委,積也。」

    〔六〕 師古曰:「言富人多臧穀,故令貧者食不足也。」

    〔七〕 李奇曰:「民輕之時,為斂糴之;重之時,官為散也。」

    〔八〕 李奇曰:「繈,落也。」孟康曰:「六斛四斗為鍾。繈,錢貫也。管子曰『凶(戾)〔歲〕糴,釜十繈』。」師古曰:「孟說是也。繈音居兩反。」

    〔九〕 師古曰:「奉謂供事也。」

    〔一0〕師古曰:「種,五穀之種也。饟字與餉同,謂餉田之具也。」

    〔一一〕師古曰:「畜讀曰蓄。豪謂輕侮之也,字本作{敖力},蓋通用耳。」

    〔一二〕師古曰:「伯讀曰霸。」


    其後百餘年,周景王時患錢輕,將更鑄大錢,〔一〕單穆公曰:「不可。〔二〕古者天降災戾,〔三〕於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救民。〔四〕民患輕,則為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五〕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六〕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民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將厚取於民;〔七〕民不給,將有遠志,是離民也。〔八〕且絕民以實王府,猶塞川原為潢洿也,〔九〕竭亡日矣。王其圖之。」弗聽,卒鑄大錢,文曰「寶貨」,肉好皆有周郭,〔一0〕以勸農澹不足,百姓蒙利焉。〔一一〕

    〔一〕 應劭曰:「大於舊錢,其價重也。」

    〔二〕 師古曰:「單穆公,周大夫單旗。單音善。」

    〔三〕 師古曰:「戾,惡氣也。一曰,戾,至也。」

    〔四〕 應劭曰:「資,財也。量資幣多少有無,平其輕重也。」師古曰:「凡言幣者,皆所以通貨物,易有無也,故金之與錢,皆名為幣也。」

    〔五〕 應劭曰:「母,重也,其大倍,故為母也。子,輕也,其輕少半,故為子也。民患幣之輕而物貴,為重幣以平之,權時而行,以廢其輕。故曰母權子,猶言重權輕也。民皆得者,本末有無皆得其利也。」孟康曰:「重為母,輕為子,若市八十錢物,以母當五十,以子三十續之。」

    〔六〕 應劭曰:「民患幣重,則多作輕錢而行之,亦不廢去重者,言重者行其貴,輕者行其賤也。」

    〔七〕 師古曰:「厚猶多也,重也。」

    〔八〕 師古曰:「遠志,謂去其本居而散(忘)〔亡〕也。」

    〔九〕 師古曰:「原謂水泉之本也。潢洿,停水也。潢音黃。洿音一胡反。」

    〔一0〕韋昭曰:「肉,錢形也。好,孔也。」

    〔一一〕孟康曰:「單穆公曰『竭無日矣』,不得復云百姓蒙利焉。」臣瓚曰:「但是不聽不鑄大錢耳,猶自從其不廢輕,此言母子並用,故蒙其利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單旗雖有此言,王終自鑄錢,果有便,故百姓蒙其利也。」


    秦兼天下,幣為二等:黃金以溢為名,上幣;〔一〕銅錢質如周錢,〔二〕文曰「半兩」,重如其文。而珠玉龜貝銀錫之屬為器飾寶臧,不為幣,然各隨時而輕重無常。

    〔一〕 孟康曰:「二十兩為溢。」師古曰:「改周一斤之制,更以溢為金之名數也。高祖初賜張良金百溢,此尚秦制也。上幣者,二等之中黃金為上而錢為下也。」

    〔二〕 臣瓚曰:「言錢之形質如周錢,唯文異耳。」


    漢興,以為秦錢重難用,更令民鑄莢錢。〔一〕黃金一斤。〔二〕而不軌逐利之民畜積餘贏以稽市物,痛騰躍,〔三〕米至石萬錢,馬至匹百金。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稅租以困辱之。〔四〕孝惠、高后時,為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五〕然市井子孫亦不得(宦為吏)〔為官吏〕。孝文五年,為錢益多而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除盜鑄錢令,使民放鑄。〔六〕賈誼諫曰:

    〔一〕 如淳曰:「如榆莢也。」師古曰:「莢音頰。」

    〔二〕 師古曰:「復周之制,更以斤名金。」

    〔三〕 李奇曰:「稽,貯滯也。」晉灼曰:「痛,甚也。言計市物賤,豫益畜之,物貴而出賣,故使物甚騰躍也。」師古曰:「不軌,謂不循軌度者也。言以其贏餘以財蓄積群貨,使物稽滯在己,故市價甚騰貴。今書本痛字或作踊者,誤耳。踊、騰一也,不當重累言之。畜讀曰蓄。」

    〔四〕 師古曰:「欲令務農。」

    〔五〕 師古曰:「弛,解也。」

    〔六〕 師古曰:「恣其私鑄。」


    法使天下公得顧租鑄銅錫為錢,敢雜以鉛鐵為它巧者,其罪黥。〔一〕然鑄錢之情,非殽雜為巧,則不可得贏;〔二〕而殽之甚微,為利甚厚。〔三〕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姦,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勢,〔四〕各隱屏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姦,雖黥罪日報,其勢不止。〔五〕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眾。夫縣法以誘民,〔六〕使入陷阱,孰積於此!〔七〕曩禁鑄錢,死罪積下;〔八〕今公鑄錢,黥罪積下。為法若此,上何賴焉?〔九〕

    〔一〕 師古曰:「顧租,謂顧庸之直,或租其本。」

    〔二〕 師古曰:「殽謂亂雜也。贏,餘利也。言不雜鉛鐵,則無利也。殽音爻。」

    〔三〕 師古曰:「微謂精妙也。言殽雜鉛鐵,其術精妙,不可覺知,而得利甚厚,故令人輕犯之,姦不可止也。」

    〔四〕 師古曰:「操,持也。人人皆得鑄錢也。操音千高反。」

    〔五〕 鄭氏曰:「報,論。」

    〔六〕 師古曰:「縣謂開立之。」

    〔七〕 師古曰:「阱,穿地以陷獸也。積,多也。阱音才性反。」

    〔八〕 蘇林曰:「下,報也,積累下報論之也。」張晏曰:「死罪者多,委積於下也。」師古曰:「蘇說是也。下音胡亞反。次後亦同。」

    〔九〕 師古曰:「賴,利也。一曰恃也。」


    又民用錢,郡縣不同:或用錢輕,百加若干;〔一〕或用重錢,平稱不受。〔二〕法錢不立,〔三〕吏急而壹之虖,則大為煩苛,而力不能勝;縱而弗呵虖,〔四〕則市肆異用,錢文大亂。苟非其術,何鄉而可哉!〔五〕

    〔一〕 應劭曰:「時錢重四銖,法錢百枚,當重一斤十六銖,輕則以錢足之若干枚,令滿平也。」師古曰:「若干,且設數之言也。干猶箇也,謂當如此箇數耳。而胡廣云『若,順也;干,求也』。當順所求而與之矣。」

    〔二〕 應劭曰:「用重錢,則平稱有餘,不能受也。」臣瓚曰:「秦錢重半兩,漢初鑄莢錢,文帝更鑄四銖錢。秦錢與莢錢皆當廢,而故與四銖並行。民以其見廢,故用輕錢,則百加若干;用重錢,雖以一當一猶復不受之。是以郡縣不同也。」師古曰:「應說是也。稱音尺孕反。」

    〔三〕 師古曰:「法錢,依法之錢也。」

    〔四〕 師古曰:「呵,責怒也,音火何反。」

    〔五〕 師古曰:「鄉讀曰嚮。」


    今農事棄捐而采銅者日蕃,〔一〕釋其耒耨,冶鎔炊炭〔二〕,姦錢日多,五穀不為多。〔三〕善人怵而為姦邪,〔四〕愿民陷而之刑戮,〔五〕刑戮將甚不詳,奈何而忽!〔六〕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令禁鑄錢,則錢必重;〔七〕重則其利深,盜鑄如雲而起,〔八〕棄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姦數不勝而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九〕故銅布於天下,其為禍博矣〔一0〕。

    〔一〕 師古曰:「蕃,多也,音扶元反。其下亦同。」

    〔二〕 應劭曰:「鎔,形容也,作錢模也。」師古曰:「鎔音容。」

    〔三〕 師古曰:「言皆采銅鑄錢,廢其農業,故五穀不多也。為音於偽反。不為多,猶言為之不多也。」

    〔四〕 李奇曰:「怵,誘也,動心於姦邪也。」師古曰:「怵音先律反,又音黜。」

    〔五〕 師古曰:「愿,謹也。」

    〔六〕 師古曰:「詳,平也。忽,忽忘也。」

    〔七〕 師古曰:「令謂法令也。」

    〔八〕 師古曰:「言其多。」

    〔九〕 師古曰:「數,並音所角反。」

    〔一0〕師古曰:「博,大也。」


    今博禍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謂七福?上收銅勿令布,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矣。偽錢不蕃,民不相疑,二矣。采銅鑄作者反於耕田,三矣。銅畢歸於上,上挾銅積以御輕重,〔一〕錢輕則以術斂之,重則以術散之,貨物必平,四矣。以作兵器,以假貴臣,多少有制,用別貴踐,五矣。〔二〕以臨萬貨,以調盈虛,以收奇羨,〔三〕則官富實而末民困,六矣。〔四〕制吾棄財,以與匈奴逐爭其民,其敵必懷,七矣。〔五〕故善為天下者,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禍,臣誠傷之。

    〔一〕 師古曰:「銅積,謂多積銅也。」

    〔二〕 如淳曰:「古者以銅為兵,秦銷鋒鍉鑄金人十二,是也。」

    〔三〕 師古曰:「調,平均也。奇,殘餘也。羨,饒溢也。奇音居宜反。羨音弋戰反。」

    〔四〕 師古曰:「末謂工商之業也。」

    〔五〕 師古曰:「末業既困,農人敦本,倉廩積實,布帛有餘,則招誘胡人,多來降附。故言制吾棄財逐爭其人也。棄財者,可棄之財。逐,競也。」


    上不聽。是時,吳以諸侯即山鑄錢,富埒天子,〔一〕後卒叛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王者。故吳、鄧錢布天下。

    〔一〕 師古曰:「即,就也。埒,等也。」

    武帝因文、景之畜,忿胡、粵之害,〔一〕即位數年,嚴助、朱買臣等招徠東甌,事兩粵,江淮之間蕭然煩費矣。〔二〕唐蒙、司馬相如始開西南夷,鑿山通道千餘里,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三〕彭吳穿穢貊、朝鮮,置滄海郡,〔四〕則燕齊之間靡然發動。及王恢謀馬邑,匈奴絕和親,侵優北邊,兵連而不解,天下共其勞。〔五〕干戈日滋,行者齎,居者送,〔六〕中外騷擾相奉,百姓抏敝以巧法,〔七〕財賂衰耗而不澹。〔八〕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夷,廉恥相冒,〔九〕武力進用,法嚴令具,興利之臣自此而始。〔一0〕

    〔一〕 師古曰:「畜讀曰蓄。」

    〔二〕 師古曰:「蕭然猶騷然,勞動之貌。」

    〔三〕 師古曰:「罷讀曰疲。」

    〔四〕 師古曰:「彭吳,人姓名也。本皆荒梗,始開通之也,故言穿也。」

    〔五〕 師古曰:「共猶同。」

    〔六〕 師古曰:「齎謂將衣食之具以自隨也,音子奚反。」

    〔七〕 師古曰:「抏,訛也,謂摧挫也。巧法,為巧詐以避法也。抏音五官反。」

    〔八〕 師古曰:「耗,減也。澹,足也。」

    〔九〕 師古曰:「冒,蒙也。」

    〔一0〕師古曰:「謂桑弘羊、東郭咸陽、孔僅之屬也。」


    其後,衛青歲以數萬騎出擊匈奴,遂取河南地,築朔方。時又通西南夷道,作者數萬人,千里負擔餽饟,〔一〕率十餘鍾致一石〔二〕,散幣於邛僰以輯之。〔三〕數歲而道不通,蠻夷因以數攻(吏),吏發兵誅之。悉巴蜀租賦不足以更之,〔四〕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縣官,而內受錢於都內。〔五〕東置滄海郡,人徒之費疑於南夷。〔六〕又興十餘萬築衛朔方,〔七〕轉漕甚遠,自山東咸被其勞,費數十百鉅萬,〔八〕府庫並虛。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終身復,為郎增秩,〔九〕及入羊為郎,始於此。

    〔一〕 師古曰:「餽亦饋字。饟,古餉字。」

    〔二〕 師古曰:「言其勞費用功重。」

    〔三〕 應劭曰:「邛屬臨邛,僰屬犍為。」晉灼曰:「僰音蒲賊反。」師古曰:「本西南夷兩種也。邛,今邛州也。僰,今僰道縣也。輯與集同,謂安定也。」

    〔四〕 李奇曰:「不足用,終更其事也。」韋昭曰:「更,續也。」師古曰:「二說並非也。悉,盡也。更,償也。雖盡租賦不足償其功費也。更音庚。」

    〔五〕 服虔曰:「入穀於外縣,而受粟錢於內府也。」師古曰:「此說非也。都內,京師主臧者也。百官公卿表大司農屬官有都內令丞也。」

    〔六〕 師古曰:「疑讀曰儗。儗謂比也。」

    〔七〕 師古曰:「既築其城,又守衛之。」

    〔八〕 師古曰:「數十萬乃至百萬萬。」

    〔九〕 師古曰:「庶人入奴婢則復終身,先為郎者就增其秩也。一曰入奴婢少者復終身,多者得為郎,舊為郎更增秩也。」


    此後四年,衛青比歲十餘萬眾擊胡,〔一〕斬捕首虜之士受賜黃金二十餘萬斤,而漢軍士馬死者十餘萬,兵甲轉漕之費不與焉。〔二〕於是大司農陳臧錢經用,賦稅既竭,不足以奉戰士。〔三〕有司請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免(臧)〔減〕罪;請置賞官,名曰武功爵〔四〕。級十七萬,凡直三十餘萬金。諸買武功爵官首者試補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五〕其有罪又減二等;爵得至樂卿,〔六〕以顯軍功。軍功多用超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道雜而多端,則官職秏廢。〔七〕

    〔一〕 師古曰:「比歲,頻歲也。」

    〔二〕 師古曰:「與讀曰豫。」

    〔三〕 師古曰:「陳謂列奏之。經,常也。既,盡也。言常用之錢及諸賦稅並竭盡也。」

    〔四〕 臣瓚曰:「茂陵中書有武功爵,一級曰造士,二級曰閑輿衛,三級曰良士,四級曰元戎士,五級曰官首,六級曰秉鐸,七級曰千夫,八級曰樂卿,九級曰執戎,十級曰政戾庶長,十一級曰軍衛。此武帝所制,以寵軍功。」師古曰:「此下云級十七萬,凡直三十餘萬金,今瓚所引茂陵中書止於十一級,則計數不足,與本文乖矣。或者茂陵書說之不盡也。」

    〔五〕 師古曰:「五大夫,舊二十等爵之第九級也。至此以上,始免徭役,故每先選以為吏。千夫者,武功十一等爵之第七也,亦得免役,今則先除為吏,比於五大夫也。」

    〔六〕 師古曰:「樂卿者,武功爵第八等也。言買爵唯得至第八也。此文止論武功爵級,而作注者乃以舊二十等爵解之,失其本意,故刪而不取。」

    〔七〕 師古曰:「秏,亂也,音莫報反。」


    自〔公〕孫弘以春秋之義繩臣下取漢相,張湯以峻文決理為廷尉,於是見知之法生,而廢格沮誹窮治之獄用矣。〔一〕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謀反跡見,〔二〕而公卿尋端治之,竟其黨與,坐而死者數萬人,吏益慘急而法令察。〔三〕當是時,招尊方正賢良文學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孫弘以宰相,布被,食不重味,為下先,然而無益於俗,稍務於功利矣。

    〔一〕 張晏曰:「吏見知不舉劾為故縱,官有所作,廢格沮敗誹謗,則窮治之也。」如淳曰:「廢格天子文法,使不行也。誹謂非上所行,若顏異反脣之比也。」師古曰:「沮,(上)〔止〕壞之,音材汝反。」

    〔二〕 師古曰:「蹤跡顯見也。」

    〔三〕 師古曰:「慘,毒也。察,微視也。」


    其明年,票騎仍再出擊胡,大克獲。〔一〕渾邪王率數萬眾來降,〔二〕於是漢發車三萬兩迎之。〔三〕既至,受賞,賜及有功之士。是歲費凡百餘鉅萬。

    〔一〕 師古曰:「仍,頻也。」

    〔二〕 師古曰:「渾音胡昆反。」

    〔三〕 師古曰:「一兩,一乘。」


    先是十餘歲,河決,灌梁、楚地,固已數困,而緣河之郡隄塞河,輒壞決,費不可勝計。其後番係欲省底柱之漕,〔一〕穿汾、河渠以為溉田;鄭當時為渭漕回遠,鑿漕直渠自長安至華陰;〔二〕而朔方亦穿溉渠。作者各數萬人,歷二三期而功未就,費亦各以鉅萬十數。〔三〕

    〔一〕 師古曰:「番,姓;係,名也。番音普安反。係音工系反。」

    〔二〕 師古曰:「回,曲繞也,音胡內反。」

    〔三〕 師古曰:「謂十萬萬也。」


    天子為伐胡故,盛養馬,馬之往來食長安者數萬匹,〔一〕卒掌者關中不足,乃調旁近郡。〔二〕而胡降者數萬人皆得厚賞,衣食仰給縣官,〔三〕縣官不給,〔四〕天子乃損膳,解乘輿駟,出御府禁臧以澹之。

    〔一〕 師古曰:「食讀曰飤。」

    〔二〕 師古曰:「調謂選發之也。調音徒釣反。」

    〔三〕 師古曰:「仰音牛向反,次下亦同。」

    〔四〕 師古曰:「給,足也。」


    其明年,山東被水災,民多飢乏,於是天子遣使虛郡國倉廩以振貧。猶不足,又募豪富人相假貸。〔一〕尚不能相救,乃徙貧民於關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二〕七十餘萬口,衣食皆仰給於縣官。數歲,貸與產業,使者分部護,〔三〕冠蓋相望,費以億計,縣官大空。而富商賈或墆財役貧,〔四〕轉轂百數,〔五〕廢居居邑〔六〕,封君皆氐首仰給焉。〔七〕冶鑄煮鹽,財或累萬金,而不佐公家之急,黎民重困。〔八〕

    〔一〕 師古曰:「貸音土戴反。次下亦同。」

    〔二〕 應劭曰:「秦始皇遣蒙恬攘卻匈奴,得其河南造陽之北千里地甚好,於是為築城郭,徙民充之,名曰新秦。四方雜錯,奢儉不同,今俗名新富貴者為『新秦』,由是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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