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三十 藝文志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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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書卷三十 藝文志第十 (第1/3页)

    昔仲尼沒而微言絕,〔一〕七十子喪而大義乖。〔二〕故春秋分為五,〔三〕詩分為四,〔四〕易有數家之傳。戰國從衡,真偽分爭,〔五〕諸子之言紛然殽亂。〔六〕至秦患之,乃燔滅文章,以愚黔首。〔七〕漢興,改秦之敗,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迄孝武世,書缺簡脫,禮壞樂崩,〔八〕聖上喟然而稱曰:〔九〕「朕甚閔焉!」於是建藏書之策,〔一0〕置寫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祕府。至成帝時,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術,〔一一〕侍醫李柱國校方技。〔一二〕每一書已,〔一三〕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一四〕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一五〕歆於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故有輯略,〔一六〕有六藝略,〔一七〕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術數略,有方技略。今刪其要,以備篇籍。〔一八〕

    〔一〕 李奇曰:「隱微不顯之言也。」師古曰:「精微要妙之言耳。」

    〔二〕 師古曰:「七十子,謂弟子達者七十二人。舉其成數,故言七十。」

    〔三〕 韋昭曰:「謂左氏、公羊、穀梁、鄒氏、夾氏也。」

    〔四〕 韋昭曰:「謂毛氏、齊、魯、韓。」

    〔五〕 師古曰:「從音子容反。」

    〔六〕 師古曰:「殽,雜也。」

    〔七〕 師古曰:「燔,燒也。秦謂人為黔首,言其頭黑也。燔音扶元反。黔音其炎反,又音琴。」

    〔八〕 師古曰:「編絕散落故簡脫。脫音吐活反。」

    〔九〕 師古曰:「喟,歎息之貌也,音丘位反。」

    〔一0〕如淳曰:「劉歆七略曰『外則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內則有延閣、廣內、祕室之府』。」

    〔一一〕師古曰:「占卜之書。」

    〔一二〕師古曰:「醫藥之書。」

    〔一三〕師古曰:「已,畢也。」

    〔一四〕師古曰:「撮,總取也,音千括反。」

    〔一五〕師古曰:「卒,終也。」

    〔一六〕師古曰:「輯與集同,謂諸書之總要。」

    〔一七〕師古曰:「六藝,六經也。」

    〔一八〕師古曰:「刪去浮冗,取其指要也。其每略所條家及篇數,有與總凡不同者,轉(為)〔寫〕脫誤,年代久遠,無以詳知。」


    易經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一〕易傳周氏二篇。字王孫也。服氏二篇。〔二〕楊氏二篇。名何,字叔元,菑川人。蔡公二篇。衛人,事周王孫。韓氏二篇。名嬰。王氏二篇。名同。丁氏八篇。名寬,字子襄,梁人也。古五子十八篇。自甲子至壬子,說易陰陽。淮南道訓二篇。淮南王安聘明易者九人,號九師(法)〔說〕。古雜八十篇,雜災異三十五篇,神輸五篇,圖一。〔三〕孟氏京房十一篇,災異孟氏京房六十六篇,五鹿充宗略說三篇,京氏段嘉十二篇。〔四〕章句施、孟、梁丘氏各二篇。

    凡易十三家,二百九十四篇。

    〔一〕 師古曰:「上下經及十翼,故十二篇。」

    〔二〕 師古曰:「劉向別錄云,服氏,齊人,號服光。」

    〔三〕 師古曰:「劉向別錄云『神輸者,王道失則災害生,得則四海輸之祥瑞』。」

    〔四〕 蘇林曰:「東海人,為博士。」晉灼曰:「儒林不見。」師古曰:「蘇說是也。喜即京房所從受易者也,見儒林傳及劉向別錄。」


    易曰:「宓戲氏仰觀象於天,俯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一〕至於殷、周之際,紂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諸侯順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於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為之彖、象、繫辭、文言、序卦之屬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聖,〔二〕世歷三古。〔三〕及秦燔書,而易為筮卜之事,傳者不絕。漢興,田(和)〔何〕傳之。訖于宣、元,有施、孟、梁丘、京氏列於學官,而民間有費、高二家之說。〔四〕劉向以中古文易經校施、孟、梁丘經,〔五〕或脫去「無咎」、「悔亡」,唯費氏經與古文同。

    〔一〕 師古曰:「下繫之辭也。鳥獸之文,謂其跡在地者。宓讀與伏同。」

    〔二〕 韋昭曰:「伏羲、文王、孔子。」師古曰:「更,經也,音工衡反。」

    〔三〕 孟康曰:「易繫辭曰『易之興,其於中古乎?』然則伏羲為上古,文王為中古,孔子為下古。」

    〔四〕 師古曰:「費音扶味反。」

    〔五〕 師古曰:「中者,天子之書也。言中,以別於外耳。」


    尚書古文經四十六卷。為五十七篇。〔一〕經二十九卷。大、小夏侯二家。歐陽經(二)〔三〕十二卷。〔二〕傳四十一篇。歐陽章句三十一卷。大、小夏侯章句各二十九卷。大、小夏侯解故二十九篇。歐陽說義二篇。劉向五行傳記十一卷。許商五行傳記一篇。周書七十一篇。周史記。〔三〕議奏四十二篇。宣帝時石渠論。〔四〕

    凡書九家,四百一十二篇。入劉向稽疑一篇。〔五〕

    〔一〕 師古曰:「孔安國書序云『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承詔作傳,引序各冠其篇首,定五十八篇。』鄭玄敘贊云『後又亡其一篇』,故五十七。」

    〔二〕 師古曰:「此二十九卷,伏生傳授者。」

    〔三〕 師古曰:「劉向云『周時誥誓號令也,蓋孔子所論百篇之餘也。』今之存者四十五篇矣。」

    〔四〕 韋昭曰:「閣名也,於此論書。」

    〔五〕 師古曰:「此凡言入者,謂七略之外班氏新入之也。其云出者與此同。」


    易曰:「河出圖,雒出書,聖人則之。」〔一〕故書之所起遠矣,至孔子篹焉,〔二〕上斷於堯,下訖于秦,凡百篇,而為之序,言其作意。秦燔書禁學,濟南伏生獨壁藏之。漢興亡失,求得二十九篇,以教齊魯之間。訖孝宣世,有歐陽、大小夏侯氏,立於學官。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三〕武帝末,魯共王壞孔子宅,欲以廣其宮,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凡數十篇,皆古字也。共王往入其宅,聞鼓琴瑟鍾磬之音,於是懼,乃止不壞。孔安國者,孔子後也,悉得其書,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四〕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于學官。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脫簡一,召誥脫簡二。〔五〕率簡二十五字者,脫亦二十五字,簡二十二字者,脫亦二十二字,文字異者七百有餘,脫字數十。書者,古之號令,號令於眾,其言不立具,則聽受施行者弗曉。古文讀應爾雅,故解古今語而可知也。

    〔一〕 師古曰:「上繫之辭也。」

    〔二〕 孟康曰:「篹音撰。」

    〔三〕 師古曰:「家語云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論語於夫子舊堂壁中,而漢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二說不同,未知孰是。」

    〔四〕 師古曰:「壁中書多,以考見行世二十九篇之外,更得十六篇。」

    〔五〕 師古曰:「召讀曰邵。」


    詩經二十八卷,魯、齊、韓三家。〔一〕魯故二十五卷。〔二〕魯說二十八卷。齊后氏故二十卷。齊孫氏故二十七卷。齊后氏傳三十九卷。齊孫氏傳二十八卷。齊雜記十八卷。韓故三十六卷。韓內傳四卷。韓外傳六卷。韓說四十一卷。毛詩二十九卷。毛詩故訓傳三十卷。

    凡詩六家,四百一十六卷。

    〔一〕 應劭曰:「申公作魯詩,后蒼作齊詩,韓嬰作韓詩。」

    〔二〕 師古曰:「故者,通其指義也。它皆類此。今流俗毛詩改故訓傳為詁字,失真耳。」


    書曰:「詩言志,(哥)〔歌〕詠言。」〔一〕故哀樂之心感,而(哥)〔歌〕詠之聲發。誦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哥)〔歌〕。故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孔子純取周詩,上采殷,下取魯,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漢興,魯申公為詩訓故,而齊轅固、燕韓生皆為之傳。或取春秋,采雜說,咸非其本義。與不得已,魯最為近之。〔二〕三家皆列於學官。又有毛公之學,自謂子夏所傳,而河間獻王好之,未得立。

    〔一〕 師古曰:「虞書舜典之辭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詠者,永也。永,長也,(哥)〔歌〕所以長言之。」

    〔二〕 師古曰:「與不得已者,言皆不得也。三家(者)〔皆〕不得其真,而魯最近之。」


    禮古經五十六卷,經(七十)〔十七〕篇。后氏、戴氏。記百三十一篇。七十子後學者所記也。明堂陰陽三十三篇。古明堂之遺事。王史氏二十一篇。七十子後學者。〔一〕曲臺后倉九篇。〔二〕中庸說二篇。〔三〕明堂陰陽說五篇。周官經六篇。王莽時劉歆置博士。〔四〕周官傳四篇。軍禮司馬法百五十五篇。古封禪群祀二十二篇。封禪議對十九篇。武帝時也。漢封禪群祀三十六篇。議奏三十八篇。石渠。

    凡禮十三家,五百五十五篇。入司馬法一家,百五十五篇。

    〔一〕 師古曰:「劉向別錄云六國時人也。」

    〔二〕 如淳曰:「行禮射於曲臺,后倉為記,故名曰曲臺記。漢官曰大射于曲臺。」晉灼曰:「天子射宮也。西京無太學,於此行禮也。」

    〔三〕 師古曰:「今禮記有中庸一篇,亦非本禮經,蓋此之流。」

    〔四〕 師古曰:「即今之周官禮也,亡其冬官,以考工記充之。」


    易曰:「有夫婦父子君臣上下,禮義有所錯。」〔一〕而帝王質文世有損益,至周曲為之防,事為之制,〔二〕故曰:「禮經三百,威儀三千。」〔三〕及周之衰,諸侯將踰法度,惡其害己,皆滅去其籍,自孔子時而不具,至秦大壞。漢興,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訖孝宣世,后倉最明。戴德、戴聖、慶普皆其弟子,三家立於學官。禮古經者,出於魯淹中〔四〕及孔氏,(學七十)〔與十七〕篇文相似,多三十九篇。及明堂陰陽、王史氏記所見,多天子諸侯卿大夫之制,雖不能備,猶瘉倉等推士禮而致於天子之說。〔五〕

    〔一〕 師古曰:「序卦之辭也。錯,置也,音千故反。」

    〔二〕 師古曰:「委曲防閑,每事為制也。」

    〔三〕 韋昭曰:「周禮三百六十官也。三百,舉成數也。」臣瓚曰:「禮經三百,謂冠、婚、吉、凶。周禮三百,是官名也。」師古曰:「禮經三百,韋說是也。威儀三千乃謂冠、婚、吉、凶,蓋儀禮是也。」

    〔四〕 蘇林曰:「里名也。」

    〔五〕 師古曰:「瘉與愈同。愈,勝也。」


    樂記二十三篇。樂記二十三篇。王禹記二十四篇。雅歌詩四篇。雅琴趙氏七篇。名定,勃海人,宣帝時丞相魏相所奏。雅琴師氏八篇。名中,東海人,傳言師曠後。雅琴龍氏九十九篇。名德,梁人。〔一〕

    凡樂六家,百六十五篇。出淮南劉向等琴頌七篇。

    〔一〕 師古曰:「劉向別錄云亦魏相所奏也。與趙定俱召見待詔,後拜為侍郎。」


    易曰:「先王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享祖考。」〔一〕故自黃帝下至三代,樂各有名。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二〕二者相與並行。周衰俱壞,樂尤微眇,以音律為節,〔三〕又為鄭衛所亂故無遺法。漢興,制氏以雅樂聲律,世在樂官,頗能紀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義。〔四〕六國之君,魏文侯最為好古,孝文時得其樂人竇公,〔五〕獻其書,乃周官大宗伯之大司樂章也。武帝時,河間獻王好儒,與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諸子言樂事者,以作樂記,獻八佾之舞,與制氏不相遠。其內史丞王定傳之,以授常山王禹。禹,成帝時為謁者,數言其義,〔六〕獻二十四卷記。劉向校書,得樂記二十三篇,與禹不同,其道浸以益微。〔七〕

    〔一〕 師古曰:「豫卦象辭也。殷,盛也。」

    〔二〕 師古曰:「孝經載孔子之言。」

    〔三〕 師古曰:「眇,細也。言其道精微,節在音律,不可具於書。眇亦讀曰妙。」

    〔四〕 師古曰:「鏗音初衡反。」

    〔五〕 師古曰:「桓譚新論云竇公年百八十歲,兩目皆盲,文帝奇之,問曰:『何因至此?』對曰:『臣年十三失明,父母哀其不及眾技,教鼓琴,臣導引,無所服餌。』」

    〔六〕 師古曰:「數音所角反。」

    〔七〕 師古曰:「浸,漸也。」


    春秋古經十二篇,經十一卷。公羊、穀梁二家。左氏傳三十卷。左丘明,魯太史。公羊傳十一卷。公羊子,齊人。〔一〕穀梁傳十一卷。穀梁子,魯人。〔二〕鄒氏傳十一卷。夾氏傳十一卷。有錄無書。〔三〕左氏微二篇。〔四〕鐸氏微三篇。楚太傅鐸椒也。張氏微十篇。虞氏微傳二篇。趙相虞卿。公羊外傳五十篇。穀梁外傳二十篇。公羊章句三十八篇。穀梁章句三十三篇。公羊雜記八十三篇。公羊顏氏記十一篇。公羊董仲舒治獄十六篇。議奏三十九篇。石渠論。國語二十一篇。左丘明著。新國語五十四篇。劉向分國語。世本十五篇。古史官記黃帝以來訖春秋時諸侯大夫。戰國策二十三篇。記春秋後。奏事二十篇。秦時大臣奏事,及刻石名山文也。楚漢春秋九篇。陸賈所記。太史公百三十篇。十篇有錄無書。馮商所續太史公七篇。〔五〕太古以來年紀二篇。漢著記百九十卷。〔六〕漢大年紀五篇。

    凡春秋二十三家,九百四十八篇。省太史公四篇。

    〔一〕 師古曰:「名高。」

    〔二〕 師古曰:「名喜。」

    〔三〕 師古曰:「夾音頰。」

    〔四〕 師古曰:「微謂釋其微指。」

    〔五〕 韋昭曰:「馮商受詔續太史公十餘篇,在班彪別錄。商字子高。」師古曰:「七略云商陽陵人,治易,事五鹿充宗,後事劉向,能屬文,後與孟柳俱待詔,頗序列傳,未卒,病死。」

    〔六〕 師古曰:「若今之起居注。」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舉必書,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記言,右史記事,事為春秋,言為尚書,帝王靡不同之。周室既微,載籍殘缺,仲尼思存前聖之業,乃稱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一〕以魯周公之國,禮文備物,史官有法,故與左丘明觀其史記,據行事,仍人道,〔二〕因興以立功,就敗以成罰,假日月以定曆數,藉朝聘以正禮樂。有所褒諱貶損,不可書見,口授弟子,弟子退而異言。〔三〕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論本事而作傳,明夫子不以空言說經也。春秋所貶損大人當世君臣,有威權勢力,其事實皆形於傳,是以隱其書而不宣,所以免時難也。及末世口說流行,故有公羊、穀梁、鄒、夾之傳。四家之中,公羊、穀梁立於學官,鄒氏無師,夾氏未有書。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也。徵,成也。獻,賢也。孔子自謂能言夏、殷之禮,而杞、宋之君文章賢材不足以成之,故我不得成此禮也。」

    〔二〕 師古曰:「仍亦因也。」

    〔三〕 師古曰:「謂人執所見,各不同也。」


    論語古二十一篇。出孔子壁中,兩子張。〔一〕齊二十二篇。多問王、知道。〔二〕魯二十篇,傳十九篇。〔三〕齊說二十九篇。魯夏侯說二十一篇。魯安昌侯說二十一篇。〔四〕魯王駿說二十篇。〔五〕燕傳說三卷。議奏十八篇。石渠論。孔子家語二十七卷。〔六〕孔子三朝七篇。〔七〕孔子徒人圖法二卷。

    凡論語十二家,二百二十九篇。

    〔一〕 如淳曰:「分堯曰篇後子張問『何如可以從政』已下為篇,名曰從政。」

    〔二〕 如淳曰:「問王、知道,皆篇名也。」

    〔三〕 師古曰:「解釋論語意者。」

    〔四〕 師古曰:「張禹也。」

    〔五〕 師古曰:「王吉子。」

    〔六〕 師古曰:「非今所有家語。」

    〔七〕 師古曰:「今大戴禮有其一篇,蓋孔子對〔魯〕哀公語也。三朝見公,故曰三朝。」


    論語者,孔子應答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篹,故謂之論語〔一〕。漢興,有齊、魯之說。傳齊論者,昌邑中尉王吉、少府宋畸〔二〕、御史大夫貢禹、尚書令五鹿充宗、膠東庸生,唯王陽名家。〔三〕傳魯論語者,常山都尉龔奮、長信少府夏侯勝、丞相韋賢、魯扶卿、前將軍蕭望之、安昌侯張禹,皆名家。張氏最後而行於世。

    〔一〕 師古曰:「輯與集同。篹與撰同。」

    〔二〕 師古曰:「畸音居宜反。」

    〔三〕 師古曰:「王吉字子陽,故謂之王陽。」


    孝經古孔氏一篇。二十二章。〔一〕孝經古孔氏一篇。二十二章。〔一〕孝經一篇。十八章。長孫氏、江氏、后氏、翼氏四家。長孫氏說二篇。江氏說一篇。翼氏說一篇。后氏說一篇。雜傳四篇。安昌侯說一篇。五經雜議十八篇。石渠論。爾雅三卷二十篇。〔二〕小爾雅一篇,古今字一卷。弟子職一篇。〔三〕說三篇。

    凡孝經十一家,五十九篇。

    〔一〕 師古曰:「劉向云古文字也。庶人章分為二也,曾子敢問章為三,又多一章,凡二十二章。」

    〔二〕 張晏曰:「爾,近也。雅,正也。」

    〔三〕 應劭曰:「管仲所作,在管子書。」


    孝經者,孔子為曾子陳孝道也。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舉大者言,故曰孝經。漢興,長孫氏、博士江翁、少府后倉、諫大夫翼奉、安昌侯張禹傳之,各自名家。經文皆同,唯孔氏壁中古文為異。「父母生之,續莫大焉」,「故親生之膝下」,諸家說不安處,古文字讀皆異。〔一〕

    〔一〕 臣瓚曰:「孝經云『續莫大焉』,而諸家之說各不安處之也。」師古曰:「桓譚新論云古孝經千八百七十(一)〔二〕字,今異者四百餘字。」

    史籀十五篇。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時亡六篇矣。〔一〕八體六技。〔二〕蒼頡一篇。上七章,秦丞相李斯作;爰歷六章,車府令趙高作;博學七章,太史令胡母敬作。凡將一篇。司馬相如作。急就一篇。(成)〔元〕帝時黃門令史游作。元尚一篇。成帝時將作大匠李長作。訓纂一篇。揚雄作。別字十三篇。蒼頡傳一篇。揚雄蒼頡訓纂一篇。杜林蒼頡訓纂一篇。杜林蒼頡故一篇。

    凡小學十家,四十五篇。入揚雄、杜林二家二篇。

    〔一〕 師古曰:「籀音冑。」

    〔二〕 韋昭曰:「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


    易曰:「上古結繩以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蓋取諸夬。」〔一〕「夬,揚於王庭」,〔二〕言其宣揚於王者朝廷,其用最大也。古者八歲入小學,故周官保氏掌養國子,教之六書,〔三〕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注、假借,造字之本也。〔四〕漢興,蕭何草律,〔五〕亦著其法,曰:「太史試學童,能諷書九千字以上,乃得為史。又以六體試之,課最者以為尚書御史史書令史。〔六〕吏民上書,字或不正,輒舉劾。」六體者,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篆、蟲書,〔七〕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書幡信也。古制,書必同文,不知則闕,問諸故老,至於衰世,是非無正,人用其私。〔八〕故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今亡矣夫!」〔九〕蓋傷其浸不正。〔一0〕史籀篇者,周時史官教學童書也,與孔氏壁中古文異體。蒼頡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爰歷六章者,車府令趙高所作也;博學七章者,太史令胡母敬所作也:文字多取史籀篇,而篆體復頗異,所謂秦篆者也。是時始造隸書矣,起於官獄多事,苟趨省易,〔一一〕施之於徒隸也。漢(書)〔興〕,閭里書師合蒼頡、爰歷、博學三篇,斷六十字以為一章,凡五十五章,并為蒼頡篇。〔一二〕武帝時司馬相如作凡將篇,無復字。〔一三〕元帝時黃門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時將作大匠李長作元尚篇,皆蒼頡中正字也。凡將則頗有出矣。至元始中,徵天下通小學者以百數,各令記字於庭中。揚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訓纂篇,順續蒼頡,又易蒼頡中重復之字,凡八十九章。臣復續揚雄作十(二)〔三〕章,〔一四〕凡一百二章,無復字,六藝群書所載略備矣。蒼頡多古字,俗師失其讀,宣帝時徵齊人能正讀者,張敞從受之,傳至外孫之子杜林,為作訓故,并列焉。

    〔一〕 師古曰:「下繫之辭。」

    〔二〕 師古曰:「夬卦之辭。」

    〔三〕 師古曰:「保氏,地官之屬也。保,安也。」

    〔四〕 師古曰:「象形,謂畫成其物,隨體詰屈,日、月是也。象事,即指事也,謂視而可識,察而見意,上、下是也。象意,即會意也,謂比類合誼,以見指撝,武、信是也。象聲,即形聲,謂以事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轉注,謂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假借,謂本無其字,依聲託事,令、長是也。文字之義,總歸六書,故曰立字之本也。」

    〔五〕 師古曰:「草,創造之。」

    〔六〕 韋昭曰:「若今尚書蘭臺令史也。」臣瓚曰:「史書,今之太史書。」

    〔七〕 師古曰:「古文謂孔子壁中書。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也。篆書謂小篆,蓋秦始皇使程邈所作也。隸書亦程邈所獻,主於徒隸,從簡易也。繆篆謂其文屈曲纏繞,所以摹印章也。蟲書謂為蟲鳥之形,所以書幡信也。」

    〔八〕 師古曰:「各任私意而為字。」

    〔九〕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書)〔言〕,謂文字有疑,則當闕而不說。孔子自言,我初涉學,尚見闕文,今則皆無,任意改(治)〔作〕也。」

    〔一0〕師古曰:「浸,漸也。」

    〔一一〕師古曰:「趨讀曰趣,謂趣向之也。易音弋豉反。」

    〔一二〕師古曰:「并,合也,總合以為蒼頡篇也。」

    〔一三〕師古曰:「復,重也,音扶目反。後皆類此。」

    〔一四〕韋昭曰:「臣,班固自謂也。作十三章,後人不別,疑在蒼頡下篇三十四章中。」


    凡六藝一百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入三家,一百五十九篇;出重十一篇。

    六藝之文:樂以和神,仁之表也;詩以正言,義之用也;禮以明體,明者著見,故無訓也;書以廣聽,知之術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而易為之原。故曰「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一〕言與天地為終始也。至於五學,世有變改,猶五行之更用事焉。〔二〕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而通一藝,存其大體,玩經文而已,是故用日少而畜德多,〔三〕三十而五經立也。後世經傳既已乖離,博學者又不思多聞闕疑之義,〔四〕而務碎義逃難,便辭巧說,破壞形體;〔五〕說五字之文,至於二三萬言。〔六〕後進彌以馳逐,故幼童而守一藝,白首而後能言;安其所習,毀所不見,〔七〕終以自蔽。此學者之大患也。序六藝為九種。

    〔一〕 蘇林曰:「不能見易意,則乾坤近於滅息也。」師古曰:「此上繫之辭也。幾,近也,音鉅依反。」

    〔二〕 師古曰:「更,互也,音工衡反。」

    〔三〕 師古曰:「畜讀曰蓄。蓄,聚也。易大畜卦象辭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四〕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言為學之道,務在多聞,疑則闕之,慎於言語,則少過也,故志引之。」

    〔五〕 師古曰:「苟為僻碎之義,以避它人之攻難者,故為便辭巧說,以析破文字之形體也。」

    〔六〕 師古曰:「言其煩妄也。桓譚新論云秦近君能說堯典,篇目兩字之說至十餘萬言,但說『曰若稽古』三萬言。」

    〔七〕 師古曰:「己所常習則保安之,未嘗所見者則妄毀誹。」


    晏子八篇。名嬰,諡平仲,相齊景公,孔子稱善與人交,有列傳。〔一〕子思二十三篇。名伋,孔子孫,為魯繆公師。曾子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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