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八

    卷第十八 (第3/3页)

披缁服进具,游方至东林谒慧日。

    日举灵云悟道机语问之。师拟对,日曰:“不是!不是!”师忽有所契,占偈曰:“岩上桃华开,华从何处来?

    灵云才一见,回首舞三台。”日曰:“子所见虽已入微,然更著鞭,当明大法。”

    师承教,居庐阜三十年,不与世接,丛林尊之。建炎中盗起江左,顺流东归,邑人结庵命居,缁白继踵问道。尝谓众曰:  “汝等饱持定力,无忧晨炊而事干求也。”晚年放浪自若,称五松散人。  龙牙言禅师法嗣洞山择言禅师瑞州洞山择言禅师,僧问:“如何是十身调御?

    投子下禅床立,未审意旨如何?”师曰:

    “脚跟下七穿八穴。”

    文殊能禅师法嗣德山琼禅师常德府德山琼禅师,受请日上堂,曰:“作家捞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为甚么从东过西?”自代曰:

    “后五日看。”

    智海清禅师法嗣四祖仲宣禅师蕲州四祖仲宣禅师,上堂:“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祖师西来,直指人心是佛。

    凡圣本来不二,迷悟岂有殊途?非槃之可欣,非死生之可厌。

    但能一言了悟,不起坐而即证无生;一念回光,不举步而遍周沙界。如斯要径,可曰宗门。山僧既到这里,不可徒然。”乃举拂子曰:“看看!

    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若凡若圣,是人是物,尽在拂子头上一毛端里出入游戏。诸人还见么?

    设或便向这里见得倜傥分明,更须知有向上一路。试问诸人,作么生是向上一路?”良久曰:  “六月长天降大雪,三冬岭上火云飞。”

    乾峰慧圆禅师泉州乾峰圆慧禅师,上堂:“达磨正宗,衲僧巴鼻。堪嗟迷者成群,开眼瞌睡。

    头上是天,脚下是地。耳朵闻声,鼻孔出气。敢问云堂之徒,时中甚处安置?

    还见么?

    可怜双林傅大士,却言祇这语声是。咄!”

    大沩禅师法嗣中岩蕴能禅师眉州中岩慧目蕴能禅师,本郡吕氏子。年二十二,于村落一富室为校书。

    偶游山寺,见禅册,阅之似有得。即裂冠圆具,一钵游方。首参宝胜澄甫禅师,所趣颇异。

    至荆湖,谒永安喜、真如诘、德山绘,造诣益高。迨抵大沩,沩问:“上座桑梓何处?”师曰:“西川。”曰:“我闻西川有普贤菩萨示现,是否?”

    师曰:“今日得瞻慈相。”曰:“白象何在?”师曰:“爪牙已具。”曰:

    “还会转身么?”师提坐具,绕禅床一匝。

    沩曰:“不是这个道理。”师趋出。一日,沩为众入室,问僧:“黄巢过后,还有人收得剑么?”僧竖起拳。

    沩曰:“菜刀子。”僧曰:“争奈受用不尽!”沩喝出。次问师:“黄巢过后,还有人收得剑么?”师亦竖起拳。

    沩曰:“也祇是菜刀子。”师曰:“杀得人即休。”遂近前,拦胸筑之。沩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子扑。”

    后还蜀,庵于旧址。应四众之请,出住报恩。上堂:“龙济道,万法是心光,诸缘唯性晓。

    本无迷悟人,祇要今日了。”师曰:“既无迷悟,了个甚么?咄!”上堂,举:

    “雪峰一日普请般柴,中路见一僧,遂掷下一段柴,曰:“一大藏教,祇说这个。”后来真如哲道:“一大藏教,不说这个。”据此二尊宿说话,是同是别?  山僧则不然。”竖起拂子曰:“提起则如是我闻,放下则信受奉行。”室中问崇真毡头:

    “如何是你空劫已前父母?”真领悟曰:“和尚且底声。”遂献投机颂曰:

    “万年仓里曾饥馑,大海中住尽长渴。  当初寻时寻不见,如今避时避不得。”师为印可。一日与黄提刑奕棋次,黄问:“数局之中,无一局同。

    千著万著则故是,如何是那一著?”师提起棋子示之。黄伫思。师曰:“不见道,从前十九路,迷杀几多人。”

    师住持三十余载,凡说法不许录其语。临终书偈,趺坐而化。阇维时暴风忽起,烟所至处,皆雨设利。  道俗斸其地,皆得之。心舌不坏。塔于本山。

    云顶宗印禅师怀安军云顶宝觉宗印禅师,上堂:“古者道,识得凳子,周匝有余。又道,识得凳子,天地悬殊。

    山僧总不恁么,识得凳子是甚么闲家具?”一日普说罢,师曰:“诸子未要散去,更听一颂。”乃曰:  “四十九年,一场热。八十七春,老汉独弄。谁少谁多?一般作梦。归去来兮,梅梢雪重。”

    言讫下座,倚杖而逝。

    昭觉白禅师法嗣信相宗显禅师成都府信相宗显正觉禅师,潼川王氏子。少为进士,有声。  尝昼掬溪水为戏,至夜思之,遂见水泠然盈室欲汲之不可,而尘境自空。曰:

    “吾世网裂矣。”往依昭觉得度,具满分戒,后随众咨参。

    觉一日问师:“高高峰顶立,深深海底行。汝作么生会?”师于言下顿悟,曰:“钉杀脚跟也。”觉拈起拂子曰:  “这个又作么生?”师一笑而出。服勤七祀,南游至京师。历淮浙,晚见五祖演和尚于海会,出问:

    “未知关捩子,难过赵州桥。赵州桥即不问,如何是关捩子?”祖曰:“汝且在门外立。”师进步,一踏而退。

    祖曰:“许多时茶饭,元来也有人知滋味。”明日入室,祖云:“你便是昨日问话底僧否?  我固知你见处,祇是未过得白云关在。”师珍重,便出。时圆悟为侍者,师以白云关意扣之。悟曰:“你但直下会取。”

    师笑曰:“我不是不会,祇是未谙,待见这老汉,共伊理会一上。”明日,祖往舒城,师与悟继往,适会于兴化。  祖问师:“记得曾在那里相见来?”师曰:“全火祇候。”祖顾悟曰:“这汉饶舌!”自是机缘相契。

    游庐阜回,师以“高高峰顶立,深深海底行”所得之语告五祖。祖曰:

    “吾尝以此事诘先师,先师云,我曾问远和尚,远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非素达本源,不能到也。”师给侍之久,祖钟爱之。

    后辞西归,为小参,复以颂送曰:“离乡四十余年,一时忘却蜀语。禅人回到成都,切须记取鲁语。”时觉尚无恙。

    师再侍之,名声蔼著。遂出住长松,迁保福信相。僧问:“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出这圈不得。  如何是这卷?”师曰:“井栏唇。”上堂,举:“仰山问中邑:“如何是佛性义?”邑曰:

    “我与你说个譬喻,汝便会也。譬如一室有六窗,内有一狝猴,外有弥猴从东边唤狌狌,狝猴即应。如是六窗,俱唤俱应。”

    仰乃礼拜:“适蒙和尚指示,某有个疑处。”邑曰:“你有甚么疑?”仰曰:

    “祇如内狝猴睡时,外狝猴欲与相见,又作么生?”邑下禅床,执仰山手曰:

    “狌狌与你相见了。””师曰:“诸人要见二老么?  我也与你说个譬喻。中邑大似个金师,仰山将一块金来,使金师酬价,金师亦尽价相酬。临成交易,卖金底更与贴秤。

    金师虽然闇喜,心中未免偷疑。何故?若非细作,定是贼赃。”便下座。

    道林一禅师法嗣大沩智禅师潭州大沩大圆智禅师,四明人也。上堂,举南泉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师曰:

    “三世诸佛既不知有,狸奴白牯又何曾梦见?灼然!须知向上有知有底人始得。

    且作么生是知有底人?吃官酒,卧官街。当处死,当处埋。沙场无限英灵汉,堆山积岳露尸骸。”

    南岳下十五世上封秀禅师法嗣文定胡安国居士文定公胡安国草庵居士,字康侯。久依上封,得言外之旨。

    崇宁中过药山,有禅人举南泉斩猫话问公,公以偈答曰:“手握乾坤杀活机,纵横施设在临时。满堂兔马非龙象,大用堂堂总不知。”

    又寄上封,有曰:“祝融峰似杜城天,万古江山目前。须信死心元不死,夜来秋月又同圆。”

    上封才禅师法嗣普贤元素禅师福州普贤元素禅师,建宁人也。上堂:“兵随印转,三千里外绝烟尘。

    将逐符行,二六时中净裸裸,不用铁旗铁鼓,自然草偃风行。何须七纵七擒,直得无思不服。  所谓大丈夫秉慧剑,般若锋兮金刚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胆。

    正恁么时,且道主将是甚么人?”喝一喝。上堂:“南泉道:

    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计,囊无系蚁之丝,厨乏聚蝇之糁。赵州道:

    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南头买贱,北头卖贵,点检将来,好与三十棒,且放过一著。何故?曾为宕子偏怜客,自爱贪杯惜醉人。”上堂:  “未开口时先分付,拟思量处隔千山。莫言佛法无多子,未透玄关也大难。

    祇如玄关作么生透?”喝一喝。

    鼓山僧洵禅师福州鼓山山堂僧洵禅师,本郡阮氏子。上堂:“黄檗手中六十棒,不会佛法的的大意,却较些子。

    大愚肋下筑三拳,便道黄檗佛法无多子,钝置杀人!须知有一人,大棒蓦头打,他不回头。

    老拳劈面槌,他亦不顾。且道是谁?”上堂:“朔风扫地卷黄叶,门外千峰凛寒色。

    夜半乌龟带雪飞,石女溪边皱两眉。”卓拄杖云:“大家在这里,且道天寒人寒?”喝一喝云:“归堂去。”

    鼓山祖珍禅师福州鼓山别峰祖珍禅师,兴化林氏子。僧问:“赵州绕禅床一匝,转藏已竟,此理如何?”师曰:

    “画龙看头,画蛇看尾。”曰:“婆子道:比来请转全藏,为甚么秪转得半藏?此意又且如何?”师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曰:“未审甚么处是转半藏处?”师曰:“不是知音者,徒劳话岁寒。”上堂:

    “寻牛须访迹,学道贵无心。迹在牛还在,无心道易寻。”竖起拂子曰:

    “这个是迹,牛在甚么处?  直饶见得头角分明,鼻孔也在法石手里。”上堂:“向上一路,千圣不传。”  卓拄杖曰:“恁么会得,十万八千,毕竟如何?

    桃红李白蔷薇紫,问著春风总不知。”示众云:“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  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卓拄杖云:“这个是声。”竖起拄杖云:  “这个是色。唤甚么作大道真体?

    直饶向这里见得,也是郑州出曹门。”示众:“若论此事,如人吃饭,饱则便休。若也不饱,必有思食之心。

    若也过饱,又有伤心之患。到这里,作么生得恰好去。”良久云:“且归岩下宿,同看月明时。”

    黄龙逢禅师法嗣荐福择崇禅师饶州荐福常庵择崇禅师,宁国府人也。上堂,举:“僧问古德:“生死到来,如何免得?”德曰:

    “柴鸣竹爆惊人耳。”僧曰:“不会。”德曰:“家犬声狞夜不休。””师曰:“诸人要会么?

    柴鸣竹爆惊人耳,大洋海底红尘起。家犬声狞夜不休,陆地行船三万里。坚牢地神笑呵呵,须弥山王眼觑鼻。  把手东行却向西,南山声应北山里。千手大悲开眼看,无量慈悲是谁底?”

    良久曰:“头长脚短,少喜多嗔。”

    上堂,问侍者曰:“还记得昨日因缘么?”曰:“记不得。”复顾大众曰:

    “还记得么?”众无对。坚起拂子曰:

    “还记得么?”良久曰:“也忘却了也。三处不成,一亦非有。诸人不会方言,露柱且莫开口。”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长宁卓禅师法嗣育王介谌禅师庆元府育王无示介谌禅师,温州张氏子。谢知事,上堂:“尺头有寸,鉴者犹稀。

    秤尾无星,且莫错认。若欲定古今轻重,较佛祖短长,但请于中著一只眼,果能一尺还他十寸,八两元是半斤。

    自然内外和平,家国无事。山僧今日,已是两手分付,汝等诸人还肯信受奉行也无?

    尺量刀剪遍世间,志公不是闲和尚。”上堂:“文殊智,普贤行,多年历日。

    德山棒,临济喝,乱世英雄。

    汝等诸人穿僧堂,入佛殿,还知崄过铁围关么?忽然踏著释迦顶,磕著圣僧额头,不免一场祸事。”上堂:“我若说有,你为有碍。

    我若说无,你为无碍。我若横说,你又跨不过。我若竖说,你又跳不出。  若欲丛林平怗,大家无事,不如推倒育王。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召大众曰:“著力!著力!”复曰:“苦哉!苦哉!  育王被人推倒了也。还有路见不平,拔剑相为底么?若无,山僧不免自倒自起。”击拂子,下座。

    师性刚毅,众有古法。时以谌铁面称之。

    道场慧琳禅师安吉州道场普明慧琳禅师,福州人。上堂:“有漏笊篱,无漏木杓。庭白牡丹,槛红芍药。

    因思九年面壁人,到头不识这一著。且道作么生是这一著?”以拄杖击禅床下座。上堂:“一即多,多即一。

    毗卢顶上明如日。也无一,也无多,现成公案没讹。拈起旧来毡拍板,明时共唱太平歌。”

    道场居慧禅师安吉州道场无传居慧禅师,本郡吴氏子。上堂:“钟馗醉里唱凉州,小妹门前祇点头。

    巡海夜叉相见后,大家拍手上高楼。大众若会得去,锁却天下人舌头?若会不得,将谓老僧别有奇特。”上堂:

    “百尺竿头弄影戏,不唯瞒你又瞒天。自笑平生岐路上,投老归来没一钱。”

    上堂,举临济示众曰:

    “一人在高高峰顶,无出身之路;一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背。且道那个在前,那个在后?”师曰:

    “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峰顶,亦不在十字街头,临济老汉因甚不知?”便下座。

    显宁圆智禅师临安府显宁松堂圆智禅师,上堂:“芦华白,蓼华红。溪边修竹碧烟笼。闲云抱幽石,玉露滴岩丛。

    昨夜乌龟变作鳖,今朝水牯悟圆通。咄!”

    乌回良范禅师安吉州乌回唯庵良范禅师,上堂:“尘劫已前事,堂堂无背面。

    动静莫能该,舒卷快如电。

    莫道凡不知,佛也觑不见。决定在何处?合取这两片。荐不荐,更为诸人通一线。”良久曰:

    “天下太平,皇风永扇。”上堂,举:“僧问赵州:“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是时人窠窟否?”州曰:

    “曾有人问,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师召众曰:“赵州具顶门眼,向击石火里分缁素,闪电光中明纵夺。

    为甚么却五年分疏不下?还委悉么?易分雪里粉,难辨墨中煤。”  本寂文观禅师温州本寂灵光文观禅师,本郡叶氏子。上堂:“过去诸如来,斯门已成就。好事不如无。

    现在诸菩萨,今各入圆明。好事不如无。未来修学人,当依如是住。好事不如无。还知么?

    除却华山陈处士,何人不带是非行?参!”

    黄龙震禅师法嗣德山慧初禅师常德府德山无诤慧初禅师,静江府人也。上堂,顾视大众曰:“见么?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日月为晦为朔,在四时为寒为暑。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且道在衲僧分上,又作么生?

    一趯趯翻四大海,一拳拳倒须弥山。佛祖位中留不住,又吹渔笛汨罗湾。”

    上堂:“九月二十五,聚头相共举。

    瞎却正法眼,拈却云门普。德山不会说禅,赢得村歌社舞。阿呵呵,逻啰哩。”遂作舞,下座。

    万年一禅师法嗣报恩法常首座嘉兴府报恩法常首座,开封人也。丞相薛居正之裔。

    宣和七年,依长沙益阳华严元轼下发,遍依丛林。于首楞严经,深入义海。

    自湖湘至万年谒雪巢,机契,命掌笺翰。后首众报恩。

    室中唯一矮榻,余无长物。庚子九月中,语寺僧曰:“一月后不复留此。”  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谒饭。

    将晓,书渔父词于室门,就榻收足而逝。词曰:“此事楞严尝露布,梅华雪月交光处,一笑寥寥空万古。  风瓯语,迥然银汉横天宇。蝶梦南华方栩栩,斑斑谁跨丰干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鸿飞去。”

    岳山祖庵主法嗣延庆叔禅师庐山延庆叔禅师,僧问:“多子塔前,共谈何事?”师曰:“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

    僧礼拜师曰:“唐兴今日失利。”

    胜因静禅师法嗣万寿普信禅师涟水军万寿梦庵普信禅师,上堂:“残雪既消尽,春风日渐多。若将时节会,佛法又如何?

    且道时节因缘与佛法道理,是同是别?”良久曰:“无影树栽人不见,开华结果自馨香。”

    慧日兴道禅师平江府慧日默庵兴道禅师,上堂:“同云欲雪未雪,爱日似晖不晖。

    寒雀啾啾闹篱落,朔风冽冽舞帘帷。要会韶阳亲切句,今朝觌面为提撕。”

    卓拄杖,下座。

    光孝果敏禅师广德军光孝果敏禅师,常德桃源人也。上堂,举南泉斩猫儿话,乃曰:

    “南泉提起下刀诛,六臂修罗救得无?设使两堂俱道得,也应流血满街衢。”

    雪峰需禅师法嗣雪峰慧忠禅师福州雪峰毬堂慧忠禅师,上堂:“终日忙忙,那事无妨。作么生是那事?”良久曰:

    “心不负人,面无惭色。”

    天童交禅师法嗣蓬莱圆禅师庆云府蓬莱圆禅师,住山三十年,足不越阃,道俗尊仰之。师有偈曰:

    “新缝纸被烘来暖,一觉安眠到五更。闻得上方钟鼓动,又添一日在浮生。”

    圆通旻禅师法嗣圆通守慧禅师江州庐山圆通守慧冲真密印通慧禅师,上堂:

    “但知今日复明日,不觉前秋与后秋。  平步坦然归故里,却乘好月过沧洲。咦!不是苦心人不知。”

    黄龙观禅师隆兴府黄龙道观禅师,上堂曰:“古人道,眼色耳声,万法成办。

    你诸人为甚么从朝至暮,诸法不相到?”遂喝一喝,曰:“牵牛入你鼻孔,祸不入慎家之门。”

    左丞范冲居士左丞范冲居士,字致虚。由翰宛守豫章,过圆通谒旻禅师,茶罢曰:“某行将老矣。

    堕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远。”通呼内翰,公应喏。通曰:“何远之有?”

    公跃然曰:“乞师再垂指诲。”通曰:  “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伫思,通曰:“见即便见,拟思即差。”公乃豁然有省。

    枢密吴居厚居士枢密吴居厚居士,拥节归钟陵,谒圆通旻禅师,曰:“某顷赴省试,过此,过赵州关,因问前住讷老:

    “透关底事如何?”讷曰:“且去做官。”今不觉五十余年。”旻曰:“曾明得透关底事么?”公曰:  “八次经过,常存此念,然未甚脱洒在。”旻度扇与之,曰:“请使扇。”

    公即挥扇。旻曰:“有甚不脱洒处?”

    公忽有省曰:“便请末后句?”旻乃挥扇两下。公曰:“亲切,亲切。”旻曰:“吉獠舌头三千里。”

    谏议彭汝霖居士谏议彭汝霖居士,手写观音经施圆通。通拈起曰:“这个是观音经,那个是谏议经?”公曰:

    “此是某亲写。”通曰:“写底是字,那个是经?”公笑曰:“却了不得也。”通曰:“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公曰:

    “人人有分。”通曰:“莫谤经好!”公曰:“如何即是?”通举经示之。  公拊掌大笑曰:“嗄。”通曰:

    “又道了不得!”公礼拜。

    中丞卢航居士中丞卢航居士,与圆通拥炉次,公问:“诸家因缘,不劳拈出。  直截一句,请师指示。”通厉声揖曰:

    “看火!”公急拨衣,忽大悟。谢曰:“灼然!佛法无多子。”通喝曰:  “放下著。”公应喏喏。

    左司都贶居士左司都贶居士,问圆通曰:“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当如何凑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

    “毕竟如何晓会?”通曰:“蓦直去。”公沈吟。通曰:“可更吃茶么?”  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么会?”

    公契旨。曰:“元来太近。”通曰:“十万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议,是大火聚。便恁么去,不离当处。”

    通曰:“咦!犹有这个在。”公曰:“乞师再垂指示。”通曰:“便恁么去,铛是铁铸。”公顿首谢之。

    明招慧禅师法嗣宣秘礼禅师杨州石塔宣秘礼禅师,僧问:“山河大地,与自己是同是别?”师曰:“长亭凉夜月,多为客铺舒。”曰:  “谢师答话。”师曰:“网大难为鸟,纶稠始得鱼。”僧作舞归众。师曰:  “长江为砚墨,频写断交书。”

    上堂,举百丈野狐话,乃曰:“不是翻涛手,徒夸跨海鲸。由基方撚镞,枝上众猿惊。”  上堂,至座前,师搊一僧上法座,僧慞惶欲走。师遂指座曰:“这棚子,若牵一头驴上去,他亦须就上屙在。

    汝诸人因甚么却不肯?”以拄杖一时赶散。顾侍者曰:“崄。”

    浮山真禅师法嗣灵岩徽禅师峨嵋灵岩徽禅师,僧问:“文殊是七佛之师,未审谁是文殊之师?”师曰:“金沙滩头马郎妇。”

    祥符立禅师法嗣报慈淳禅师湖南报慈淳禅师,上堂曰:“青眸一瞬,金色知归。授手而来,如王宝剑。

    而今开张门户,各说异端,可谓古路坦而荆棘生,法眼正而还自翳,孤负先圣,埋没己灵。

    且道不埋没不孤负正法眼藏如何吐露?还有吐露得底么?出来吐露看。如无,担取诗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联灯作乌回范语。

    ﹞云岩游禅师法嗣径山智策禅师临安府径山涂毒智策禅师,天台陈氏子。幼依护国僧楚光落发。

    十九造国清,谒寂室光,洒然有省。次谒大圆于明之万寿。圆问曰:“甚处来?”师曰:“天台来。”曰:“见智者大师么?”师曰:

    “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师曰:“当面蹉过。”圆曰:

    “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  一日辞去,圆送之门,拊师背曰:“宝所在近,此城非实。”师颔之,往豫章谒典牛,道由云居,风雪塞路,坐阅四十二日。

    午初,版声铿然,豁尔大悟。及造门,典牛独指师曰:“甚处见神见鬼来?”

    师曰:“云居闻版声来。”牛曰:

    “是甚么?”师曰:“打破虚空,全无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师曰:“东家暗坐,西家厮骂。”牛曰:  “崭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后,上堂,举:“教中道: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虽然恁么,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瓮。怀禅师道:你眼在甚么处?

    虽则识破释迦老子,争奈拈舐指。若是涂毒即不然,色见声求也不妨,百华影里绣鸳鸯。

    自从识得金针后,一任风吹满袖香。”师将示寂,升座别众,嘱门人以文祭之,师危坐倾听。至尚飨,为之一笑。

    越两日,沐浴更衣,集众说偈曰:“四大既分飞,烟云任意归。秋天霜夜月,万里转光辉。”俄顷,泊然而逝。

    塔全身于东岗之麓。  信相显禅师法嗣金绳文禅师成都府金绳文禅师,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  师曰“黄河九曲。”曰:“如何是不犯之令?”  师曰铁“蛇钻不入。”僧拟议,师便打。  南岳下十六世育王谌禅师法嗣万年昙贯禅师台州万年心闻昙贯禅师,永嘉人。

    住江心,病起上堂:“维摩病说尽道理,龙翔病咳嗽不已。

    咳嗽不已,说尽道理。说尽道理,咳嗽不已。汝等诸人还识得其中意旨也未?

    本是长江凑风冷,却教露柱患头风。”上堂:“一见便见,八角磨盘空里转。

    一得永得,辰锦朱砂如墨黑。  秋风吹渭水,已落云门三句里。落叶满长安,几个而今被眼瞒。”竖拂子曰:

    “瞒得瞒不得,总在万年手里。还见么?  华顶月笼招手石,断桥水落舍身岩。”僧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师曰:“贼过后张弓。”  四明太守以雪窦命师主之,师辞以偈曰:“闹篮方喜得抽头,退鼓而今打未休。莫把乳峰千丈雪,重来换我一双眸。”  天童了朴禅师庆元府天童慈航了朴禅师,福州人。上堂:“酷暑如焚不易禁,炎炎赫赫欲流金。  夜明帘外无人到,灵木迢然转绿阴。”上堂:“久雨不晴,半睡半醒。

    可谓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遂喝曰:  “住!住!内卦已成,更求外象。”卓拄杖曰:

    “适来掷得雷天大壮,如今变作地火明夷。”上堂:“牛皮鞔露柱,露柱啾啾叫。灯笼佯不知,虚明还自照。殿脊老蚩吻,闻得呵呵笑。

    三门侧耳听,就上打之绕。譬如十日菊,开彻阿谁要?阿呵呵!未必秋香一夜衰,熨斗煎茶不同铫。”

    室中问僧:“贼来须打,客来须看。祇如三更夜半,人面似贼,贼面似人,作么生辨?”上堂:  “观音岩玲玲珑珑,太白石丁丁东东。西园菜蟥,似不堪食。东谷花发,却无赖红。

    且道是祖意教意,途中受用,世谛流布?若辨不出,雪峰覆却饭桶。若辨得出,甘贽礼拜蒸笼。参!”上堂:“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

    临济喝处,德山棒头耳聋,德山棒时,临济喝下眼瞎。虽然一搦一抬,就中全生全杀。”  遂喝一喝,卓拄杖一下云:“敢问诸人是生是杀?”良久云:“君子可八。”

    ﹝八,据义应作“入”。

    ﹞西岩宗回禅师南剑州西岩宗回禅师,婺州人也。久依无示,深得法忍。  因寺僧以茶禁闻有司,吏捕知事,师谓众曰:“此事不直之,则罪坐于我。  若自直,彼复得罪,不忍为也。”令击鼓升座,说偈曰:

    “县吏追呼不暂停,争如长往事分明。从前有个无生曲,且喜今朝调已成。”

    言讫而逝。

    圆颅。作书以语要及四威仪偈,令景仁呈无示。示答曰:

    “佛祖出兴于世,无一法与人,实使其自信、自悟、自证、自到,具大知见。

    如所见而说,如所说而行,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相与证明,其来久矣。”  后复通嗣法,其书略曰:“生死海广,劫殚罔通。

    得遇本分宗师,以三要印子,验定其法,实谓盲龟值浮木孔耳。”  龙华本禅师临安府龙华无住本禅师,广德人也。上堂,举:“云门大师拈起胡饼曰:

    “我祇供养两浙人,不供养向北人。”众无语,门自代曰:“天寒日短,两人共一碗。””师曰:“韶阳老汉,言中有响,痛处著锥。

    检点将来,翻成毒药。诸人要会么,半在河南半河北,一片虚凝似墨黑。

    冷地思量愁杀人,叵耐云门这老贼。贼!贼!”下座,更不巡堂。

    道场琳禅师法嗣东山吉禅师临江军东山吉禅师,因李朝请与甥芗林居士向公子諲谒之,遂问:“家贼恼人时如何?”师曰:

    “谁是家贼?”李竖起拳,师曰:“贼身已露。”李曰:“莫茶糊人好!”

    师曰:“赃证见在。”李无语。师示以偈曰:

    “家贼恼人孰奈何,千圣回机祇为他。遍界遍空无影迹,无依无住绝笼罗。

    贼!贼!

    猛将雄兵收不得,疑杀天下老禅和,笑倒闹市古弥勒。休!休!不用将心向外求,回头瞥尔贼身露,和赃捉获世无俦。

    世无俦,真可仰,从兹不复夸伎俩。怗怗安家乐业时,万象森罗齐拊掌。”

    道场慧禅师法嗣灵隐道枢禅师临安府灵隐懒庵道枢禅师,吴兴四安徐氏子。

    初住何山,次移华藏。隆兴初,诏居灵隐。

    孝宗皇帝召至内殿,问禅道之要。师答以“此事在升下堂堂日用应机处,本无知见起灭之棼、圣凡迷悟之别。  第护正念,则与道相应。情却物,则业不能系。尽去沉掉之病,自忘问答之意。  矧今补处,见在佛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见邪?”上为之首肯数四。师示众曰:“仙人张果老,骑驴穿市过。

    但闻蹄拨剌,谁知是纸做?”后退居明教永安兰若,逍遥自适。有偈题于壁曰:“雪里梅花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

    年来可是无佳趣,莫把家风举似人。”淳熙丙申八月,示微疾,书偈而逝。

    塔于永安。  光孝敏禅师法嗣光孝初首座广德军光孝悟初首座,分座日示众,举风幡话,至仁者心动处,乃曰:“祖师恁么道,赚杀一船人。

    今时衲僧,也不可恁么会。既不恁么会,毕竟作么生?”良久曰:“六月好合酱,切忌著盐多。”  南岳下十七世万年贲禅师法嗣龙鸣贤禅师温州龙鸣在庵贤禅师,上堂,举:

    “崇寿示众曰:“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道:  “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师曰:“崇寿老汉,坐杀天下人。云门大师,走杀天下人。

    龙鸣则不然,识得凳子,四脚著地,要坐便坐,要起便起。”上堂,举赵州勘婆话颂曰:“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

    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  大沩鉴禅师潭州大沩咦庵鉴禅师,会稽人也。上堂:“木落霜空,天寒水冷。  释迦老子,无处藏身。

    拆东篱,补西壁,撞著不空见菩萨。请示念佛三昧,也甚奇怪,却向道:金色光明云,参退吃茶去。”上堂:

    “老胡开一条路,甚生径直。祇云:歇即菩提,性净明心,不从人得。

    后人不得其门,一向奔驰南北,往复东西,极岁穷年,无个歇处。诸人还歇得么?休!休!”上堂,举:“晦堂和尚一日问僧:“甚处来?”曰:

    “南雄州。”堂曰:“出来作甚么?”曰:“寻访尊宿。”堂曰:“不如归乡好。”曰:

    “未审和尚令某归乡,意旨如何?”堂曰:“乡里三钱买一片鱼鲊,如手掌大。””师曰:“宁可碎身如微尘,终不瞎个师僧眼。

    晦堂较些子,有般汉便道,熟处难忘。有甚共语处?”上堂,举罽宾国王问师子尊者蕴空公案。师颂曰:

    “尊者何曾得蕴空?罽宾徒自斩春风。桃花雨后已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