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三·书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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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七十三·书十首 (第1/3页)

    上韩丞相论灾伤手实书

    史馆相公执事。轼到郡二十余日矣。民物椎鲁,过客稀少,真愚拙所宜久处也。然灾伤之余,民既病矣。自入境,见民以蒿蔓裹蝗虫而瘗之道左,累累相望者,二百余里,捕杀之数,闻于官者几三万斛。然吏皆言蝗不为灾,甚者或言为民除草。使蝗果为民除草,民将祝而来之,岂忍杀乎?轼近在钱塘,见飞蝗自西北来,声乱浙江之涛,上翳日月,下掩草木,遇其所落,弥望萧然。此京东余波及淮浙者耳,而京东独言蝗不为灾,将以谁欺乎?郡已上章详论之矣。愿公少信其言,特与量蠲秋税,或与倚阁青苗钱。疏远小臣。腰领不足以荐钅戊,岂敢以非灾之蝗上罔朝廷乎?若必不信,方且重复检按,则饥羸之民,索之于沟壑间矣。且民非独病旱蝗也。方田均税之患,行道之人举知之。税之不均也久矣,然而民安其旧,无所归怨。今乃用一切之法,成于期月之间,夺甲与乙,其不均又甚于昔者,而民之怨始有所归矣。

    今又行手实之法,虽其条目委曲不一,然大抵恃告讦耳。昔之为天下者,恶告讦之乱俗也,故有不干己之法,非盗及强奸不得捕告。其后稍稍失前人之意,渐开告讦之门。而今之法,揭赏以求人过者,十常八九。夫告讦之人,未有非凶奸无良者。异时州县所共疾恶,多方去之,然后良民乃得而安。今乃以厚赏招而用之,岂吾君敦化、相公行道之本意欤?

    凡为此者,欲以均出役钱耳。免役之法,其经久利病,轼所不敢言也。朝廷必欲推而行之,尚可择其简易为害不深者。轼以为定簿便当,即用五等古法,惟第四等、五等分上、中、下。昔之定簿者为役,役未至,虽有不当,民不争也,役至而后诉耳。故簿不可用。今之定簿者为钱,民知当户出钱也,则不容有大缪矣。其名次细别,或未尽其详,然至于等第,盖已略得其实。轼以为如是足矣。但当先定役钱所须几何,预为至少之数,以赋其下五等。(下五等,谓第四等上、中、下,第五等上、中也。此五等旧役至轻,须令出钱至少乃可,第五等下,更不当出分文。)其余委自令佐,度三等以上民力之所任者而分与之。夫三等以上钱物之数,虽其亲戚,不能周知。至于物力之厚薄,则令佐之稍有才者,可以意度也。借如某县第一等凡若干户,度其力共可以出钱若干,则悉召之庭,以其数予之,不户别也。令民自相差择,以次分占,尽数而已。第二等则逐乡分之,凡某乡之第二等若干户,度其力可以共出钱若干,召而分之,如第一等。第三等亦如之。彼其族居相望,贫富相悉,利害相形,不容独有侥幸者也。相推相诘,不一二日自定矣。若析户则均分役钱,典卖则著所割役钱于契要,使其子孙与买者各以其名附旧户供官,至三年造簿,则不复用,举从其新,如此,而朝廷又何求乎?所谓浮财者,决不能知其数。凡告者,亦意之而已。意之而中,其赏不赀。不中,杖六十至八十,极矣。小人何畏而不为乎?近者军器监须牛皮,亦用告赏。农民丧牛甚于丧子,老弱妇女之家,报官稍缓,则挞而责之钱数十千,以与浮浪之人,其归为牛皮而已,何至是乎!

    轼在钱塘,每执笔断犯盐者,未尝不流涕也。自到京东,见官不卖盐,狱中无盐囚,道上无迁乡配流之民,私窃喜幸。近者复得漕檄,令相度所谓王伯瑜者欲变京东、河北盐法置市易盐务利害,不觉慨然太息也。密州之盐,岁收税钱二千八百余万,为盐一百九十余万秤,此特一郡之数耳。所谓市易盐务者,度能尽买此乎?苟不能尽,民肯舍而不煎,煎而不私卖乎?顷者两浙之民,以盐得罪者,岁万七千人,终不能禁。京东之民,悍于两浙远甚,恐非独万七千人而已。纵使官能尽买,又须尽卖而后可,苟不能尽,其存者与粪土何异,其害又未可以一二言也。愿公救之于未行。若已行,其孰能已之?

    轼不敢论事久矣,今者守郡,民之利病,其势有以见及。又闻自京师来者,举言公深有拯救斯民为社稷长计远虑之意。故不自揆,复发其狂言。可则行之,否则置之。愿无闻于人,使孤危衰废之踪,重得罪于世也。干冒威重,不用战栗。

    上文侍中论强盗赏钱书

    轼再拜。轼备员偏州,民事甚简。但风俗武悍,特好强劫,加以比岁荐饥,椎剽之奸,殆无虚日。自轼至此,明立购赏,随获随给,人用竞劝,盗亦敛迹。

    准法,获强盗一人,至死者给五十千,流以下半之。近有旨,灾伤之岁,皆降一等。既降一等,则当复减半,自流以下,得十二千五百而已。凡获一贼,告与捕者,率常不下四五人,不胜则为盗所害。幸而胜,则凡为盗者举仇之。其难如此,而使四五人者分十二千五百以捐其躯命,可乎?朝廷所以深恶强盗者,为其志不善,张而不已,可以驯致胜、广之资也。由此言之,五十千岂足道哉!夫灾伤之岁,尤宜急于盗贼。今岁之民,上户皆阙食,冬春之交,恐必有流亡之忧。若又纵盗而不捕,则郡县之忧,非不肖所能任也。欲具以闻上,而人微言轻,恐不见省。向见报明公所言,无不立从,东武之民,虽非所部,明公以天下为度,必不间也。故敢以告。比来士大夫好轻议旧法,皆未习事之人,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

    常窃怪司农寺所行文书措置郡县事,多出于本寺官吏一时之意,遂与制敕并行。近者令诸郡守根究衙前重难应缘此毁弃官文书者,皆科违制,且不用赦降原免。考其前后,初不被旨。谨按律文,毁弃官文书重害者,徒一年。今科违制,即是增损旧律令也。有用赦降原免,即是冲改新制书也。岂有增损旧律令,冲改新制书,而天子不知,三公不与,有司得专之者!今监司郡县,皆恬然受而行之莫敢辨,此轼之所深不识也。

    昔袁绍不肯迎天子,以谓若迎天子以自近,则每事表闻,从之则权轻,不从则拒命,非计之善也。夫不请而行,袁绍之所难也。而况守职奉上者乎?今圣人在上,朝廷清明,虽万无此虞;司农所行,意其出于偶然,或已尝被旨而失于开坐,皆不可知。但不请而行,其渐不可开耳。轼愚蠢无状,孤危之迹,自以岌岌。夙蒙明公奖与过分,窃怀忧国之心,聊复一发于左右,犹幸明公密之,无重其罪戾也。

    上文侍中论榷盐书

    留守侍中执事。当今天下勋德俱高,为主上所倚信,华实兼隆,为士民所责望,受恩三世,宜与社稷同忧,皆无如明公者。今虽在外,事有关于安危,而非职之所忧者,犹当尽力争之,而况其事关本职而忧及生民者乎?窃意明公必已言之而人不知,若犹未也,则愿效其愚。

    顷者三司使章建言:“乞榷河北、京东盐。”朝廷遣使案视,召周革入觐,已有成议矣。之言曰:“河北与陕西皆为边防,而河北独不榷盐,此祖宗一时之误恩也。”轼以为陕西之盐,与京东、河北不同。解池广袤不过数十里,既不可捐以予民,而官亦易以笼取。青盐至自敌中,有可禁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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