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九 论文上

    卷一百三十九 论文上 (第2/3页)

,却解为义无利则不和,故必以利济义,然后合於人情。若如此,非惟失圣言之本指,又且陷溺其心。"先生正色曰:"某在当时,必与他辩。"却笑曰:"必被他无礼。"〔友仁〕

    柳文局促,有许多物事,却要就些子处安排,简而不古,更说些也不妨。封建论并数长书是其好文,合尖气短。如人火忙火急来说不及,又便了了。〔扬〕(柳文。)

    柳子厚文有所模仿者极精,如自解诸书,是仿司马迁与任安书。刘原父作文便有所仿。

    "宫沉羽振,锦心绣口",柳子厚语。〔璘〕

    韩千变万化,无心变;欧有心变。杜祈公墓志说一件未了,又说一件。韩董晋行状尚稍长。权德舆作宰相神道碑,只一板许,欧苏便长了。苏体只是一类。柳伐原议极局促,不好,东莱不知如何喜之。陈后山文如仁宗飞白书记大段好,曲折亦好,墓志亦好。有典有则,方是文章。其他文亦有大局促不好者,如题太白像、高轩过古诗,是晚年做到平易处,高轩过恐是绝笔。又一条云:"后山仁宗飞白书记,其文曲折甚多,过得自在,不如柳之局促。"总论韩柳欧苏诸公。

    东坡文字明快。老苏文雄浑,侭有好处。如欧公曾南丰韩昌黎之文,岂可不看?柳文虽不全好,亦当择。合数家之文择之,无二百篇。下此则不须看,恐低了人手段。但采他好处以为议论,足矣。若班马孟子,则是大底文字。〔道夫〕

    韩文高。欧阳文可学。曾文一字挨一字,谨严,然太迫。又云:"今人学文者,何曾作得一篇!枉费了许多气力。大意主乎学问以明理,则自然发为好文章。诗亦然。"

    国初文章,皆严重老成。尝观嘉祐以前诰词等,言语有甚拙者,而其人才皆是当世有名之士。盖其文虽拙,而其辞谨重,有欲工而不能之意,所以风俗浑厚。至欧公文字,好底便十分好,然犹有甚拙底,未散得他和气。到东坡文字便已驰骋,忒巧了。及宣政间,则穷极华丽,都散了和气。所以圣人取"先进於礼乐",意思自是如此。国朝文。

    刘子澄言:"本朝只有四篇文字好:太极图西铭易传序春秋传序。"因言,杜诗亦何用?曰:"是无意思。大部小部无万数,益得人甚事?"因伤时文之弊,谓:"张才叔书义好。自靖人自献於先王义,胡明仲醉后每诵之。"又谓:"刘棠舜不穷其民论好,欧公甚喜之。其后姚孝宁易义亦好。"寿昌录云:"或问太极西铭。"曰:"自孟子以后,方见有此两篇文章"。

    李泰伯文实得之经中,虽浅,然皆自大处起议论。首卷潜书民言好,如古潜夫论之类。周礼论好,如宰相掌人主饮食男女事,某意如此。今其论皆然,文字气象大段好,甚使人爱之,亦可见其时节方兴如此好。老苏父子自史中战国策得之,故皆自小处起议论,欧公喜之。李不软贴,不为所喜。范文正公好处,欧不及。李晚年须参道,有一记说达磨宗派甚详,须是大段去参究来。又曰:"以李视今日之文,如三日新妇然。某人辈文字,乃蛇鼠之见。"

    先生读宋景文张巡赞,曰:"其文自成一家。景文亦服人,尝见其写六一泷冈阡表二句云:'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

    温公文字中多取荀卿助语。

    六一文一倡三叹,今人是如何作文!

    "六一文有断续不接处,如少了字模样。如秘演诗集序'喜为歌诗以自娱','十年间',两节不接。六一居士传意凡文弱。仁宗飞白书记文不佳。制诰首尾四六皆治平间所作,非其得意者。恐当时亦被人催促,加以文思缓,不及子细,不知如何。然有纡馀曲折,辞少意多,玩味不能已者,又非辞意一直者比。黄梦升墓志极好。"问先生所喜者。云:"丰乐亭记。"〔扬〕

    陈同父好读六一文,尝编百十篇作一集。今刊行丰乐亭记是六一文之最佳者,却编在拾遗。

    欧公文字锋刃利,文字好,议论亦好。尝有诗云:"玉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为国谋!"以诗言之,是第一等好诗!以议论言之,是第一等议论!〔拱寿〕

    "钦夫文字不甚改,改后往往反不好。"亚夫曰:"欧公文字愈改愈好。"曰:"亦有改不尽处,如五代史宦者传末句云:'然不可不戒。'当时必有载张承业等事在此,故曰:'然不可不戒。'后既不欲载之於此,而移之於后,则此句当改,偶忘削去故也。"〔方子〕

    因改谢表,曰:"作文自有稳字。古之能文者,才用便用著这样字,如今不免去搜索修改。"又言:"欧公为蒋颖叔辈所诬,既得辨明,谢表中自叙一段,只是自胸中流出,更无些窒碍,此文章之妙也。"又曰:"欧公文亦多是修改到妙处。顷有人买(饶录作"见"。)得他醉翁亭记藁,初说滁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饶录云:"有数十字序滁州之山。忽大圈了,一边注"环滁皆山也"一句。)如寻常不经思虑,信意所作言语,亦有绝不成文理者,不知如何。"〔广〕

    前辈见人,皆通文字。先生在同安,尝见六一见人文字三卷子,是以平日所作诗文之类楷书以献之。〔振〕

    欧公文章及三苏文好,说只是平易说道理,初不曾使差异底字换却那寻常底字。〔儒用〕

    文字到欧曾苏,道理到二程,方是畅。荆公文暗。

    "欧公文字敷腴温润。曾南丰文字又更峻洁,虽议论有浅近处,然却平正好。到得东坡,便伤於巧,议论有不正当处。后来到中原,见欧公诸人了,文字方稍平。老苏尤甚。大抵已前文字都平正,人亦不会大段巧说。自三苏文出,学者始日趋於巧。如李泰伯文尚平正明白,然亦已自有些巧了。"广问:"荆公之文如何?"曰:"他却似南丰文,但比南丰文亦巧。荆公曾作许氏世谱,写与欧公看。欧公一日因曝书见了,将看,不记是谁作,意中以为荆公作。"又曰:"介甫不解做得恁地,恐是曾子固所作。"广又问:"后山文如何?"曰:"后山煞有好文字,如黄楼铭馆职策皆好。"又举数句说人不怨暗君怨明君处,以为说得好。广又问:"后山是宗南丰文否?"曰:"他自说曾见南丰於襄汉间。后见一文字,说南丰过荆襄,后山携所作以谒之。南丰一见爱之,因留款语。適欲作一文字,事多,因托后山为之,且授以意。后山文思亦涩,穷日之力方成,仅数百言。明日,以呈南丰,南丰云:'大略也好,只是冗字多,不知可为略删动否?'后山因请改窜。但见南丰就坐,取笔抹数处,每抹处连一两行,便以授后山。凡削去一二百字。后山读之,则其意尤完,因叹服,遂以为法。所以后山文字简洁如此。"广因举秦丞相教其子孙作文说,中说后山处。曰:"他都记错了。南丰入史馆时,止为检讨官。是时后山尚未有官。后来入史馆,尝荐邢和叔。虽亦有意荐后山,以其未有官而止。"〔广〕扬录云:"秦作后山叙,谓南丰辟陈为史官。陈元祐间始得官,秦说误"。

    因言文士之失,曰:"今晓得义理底人,少间被物欲激搏,犹自一强一弱,一胜一负。如文章之士,下梢头都靠不得。且如欧阳公初间做本论,其说已自大段拙了,然犹是一片好文章,有头尾。它不过欲封建、井田,与冠、婚、丧、祭、蒐田、燕飨之礼,使民朝夕从事於此,少间无工夫被佛氏引去,自然可变。其计可谓拙矣,然犹是正当议论也。到得晚年,自做六一居士传,宜其所得如何,却只说有书一千卷,集古录一千卷,琴一张,酒一壶,棋一局,与一老人为六,更不成说话,分明是自纳败阙!如东坡一生读尽天下书,说无限道理。到得晚年过海,做过化峻灵王庙碑,引唐肃宗时一尼恍惚升天,见上帝,以宝玉十三枚赐之云,中国有大灾,以此镇之。今此山如此,意其必有宝云云,更不成议论,似丧心人说话!其他人无知,如此说尚不妨,你平日自视为如何?说尽道理,却说出这般话,是可怪否?'观於海者难为水,游於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分明是如此了,便看他们这般文字不入。"〔僩〕

    问:"坡文不可以道理并全篇看,但当看其大者。"曰:"东坡文说得透,南丰亦说得透,如人会相论底,一齐指摘说尽了。欧公不尽说,含蓄无尽,意又好。"因谓张定夫言,南丰秘阁诸序好。曰:"那文字正是好。峻灵王庙碑无见识,伏波庙碑亦无意思。伏波当时踪迹在广西,不在彼中,记中全无发明。"扬曰:"不可以道理看他。然二碑笔健。"曰:"然"。又问:"潜真阁铭好?"曰:"这般闲戏文字便好,雅正底文字便不好。如韩文公庙碑之类,初看甚好读,子细点检,疏漏甚多。"又曰:"东坡令其侄学渠兄弟蚤年应举时文字。"〔扬〕

    人老气衰,文亦衰。欧阳公作古文,力变旧习。老来照管不到,为某诗序,又四六对偶,依旧是五代文习。东坡晚年文虽健,不衰,然亦疏鲁,如南安军学记,海外归作,而有"弟子扬觯序点者三"之语!"序点"是人姓名,其疏如此!〔淳〕

    六一记菱谿石,东坡记六菩萨,皆寓意,防人取去,然气象不类如此。

    老苏之文高,只议论乖角。〔焘〕

    老苏文字初亦喜看,后觉得自家意思都不正当。以此知人不可看此等文字,固宜以欧曾文字为正。东坡子由晚年文字不然,然又皆议论衰了。东坡初进策时,只是老苏议论。

    坡文雄健有馀,只下字亦有不贴实处。〔道夫〕

    坡文只是大势好,不可逐一字去点检。〔义刚〕

    东坡墨君堂记,只起头不合说破"竹"字。不然,便似毛颖传。必大

    东坡欧阳公文集叙只恁地文章侭好。但要说道理,便看不得,首尾皆不相应。起头甚么样大,末后却说诗赋似李白,记事似司马相如贺孙。

    统领商荣以温公神道碑为饷。先生命吏约道夫同视,且曰:"坡公此文,说得来恰似山摧石裂。"道夫问:"不知既说'诚',何故又说'一'?"曰:"这便是他看道理不破处。"顷之,直卿至,复问:"若说'诚之',则说'一'亦不妨否?"曰:"不用恁地说,盖诚则自能一。"问:"大凡作这般文字,不知还有布置否?"曰:"看他也只是据他一直恁地说将去,初无布置。如此等文字,方其说起头时,自未知后面说甚么在。"以手指中间曰:"到这里,自说尽,无可说了,却忽然说起来。如退之南丰之文,却是布置。某旧看二家之文,复看坡文,觉得一段中欠了句,一句中欠了字。"又曰:"向尝闻东坡作韩文公庙碑,一日思得颇久。饶录云:"不能得一起头,起行百十遭。"忽得两句云:'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遂扫将去。"道夫问:"看老苏文,似胜坡公。黄门之文,又不及东坡。"曰:"黄门之文衰,远不及,也只有黄楼赋一篇尔。"道夫因言欧阳公文平淡。曰:"虽平淡,其中却自美丽,有好处,有不可及处,却不是阘茸无意思。"又曰:"欧文如宾主相见,平心定气,说好话相似。坡公文如说不办后,对人闹相似,都无恁地安详。"蜚卿问范太史文。曰:"他只是据见定说将去,也无甚做作。如唐鉴虽是好文字,然多照管不及,评论总意不尽。只是文字本体好,然无精神,所以有照管不到处;无气力,到后面多脱了。"道夫因问黄门古史一书。曰:"此书侭有好处。"道夫曰:"如他论西门豹投巫事,以为他本循良之吏,马迁列之於滑稽,不当。似此议论,甚合人情。"曰:"然。古史中多有好处。如论庄子三四篇讥议夫子处,以为决非庄子之书,乃是后人截断庄子本文攙入,此其考据甚精密。由今观之,庄子此数篇亦甚鄙俚。"〔道夫〕

    或问:"苏子由之文,比东坡稍近理否?"曰:"亦有甚道理?但其说利害处,东坡文字较明白,子由文字不甚分晓。要之,学术只一般。"因言:"东坡所荐引之人多轻儇之士。若使东坡为相,则此等人定皆布满要路,国家如何得安静!"〔贺孙〕

    诸公祭温公文,只有子由文好。

    欧公大段推许梅圣俞所注孙子,看得来如何得似杜牧注底好?以此见欧公有不公处。"或曰:"圣俞长於诗。"曰:"诗亦不得谓之好。"或曰:"其诗亦平淡。"曰:"他不是平淡,乃是枯槁。"〔拱寿〕

    范淳夫文字纯粹,下一个字,便是合当下一个字,东坡所以伏他。东坡轻文字,不将为事。若做文字时,只是胡乱写去,如后面恰似少后添。〔节〕

    "后来如汪圣锡制诰,有温润之气。"曾问某人,前辈四六语孰佳?答云:"莫如范淳夫。"因举作某王加恩制云:"'周尊公旦,地居四辅之先;汉重王苍,位列三公之上。若昔仁祖,尊事荆王;顾予冲人,敢后兹典!'自然平正典重,彼工於四六者却不能及。"〔德明〕

    刘原父才思极多,涌将出来,每作文,多法古,绝相似。有几件文字学礼记,春秋说学公穀,文胜贡父。〔振〕

    刘贡父文字工於摹仿。学公羊仪礼。〔若海〕

    苏子容文慢。〔义刚〕

    南丰文字确实。〔道夫〕

    问:"南丰文如何?"曰:"南丰文却近质。他初亦只是学为文,却因学文,渐见些子道理。故文字依傍道理做,不为空言。只是关键紧要处,也说得宽缓不分明。缘他见处不彻,本无根本工夫,所以如此。但比之东坡,则较质而近理。东坡则华艳处多。"或言:"某人如搏谜子,更不可晓。"曰:"然。尾头都不说破,头边做作扫一片去也好。只到尾头,便没合杀,只恁休了。篇篇如此,不知是甚意思。"或曰:"此好奇之过。"曰:"此安足为奇!观前辈文章如贾谊董仲舒韩愈诸人,还有一篇如此否?夫所贵乎文之足以传远,以其议论明白,血脉指意晓然可知耳。文之最难晓者,无如柳子厚。然细观之,亦莫不自有指意可见,何尝如此不说破?其所以不说破者,只是吝惜,欲我独会而他人不能,其病在此。大概是不肯蹈袭前人议论,而务为新奇。惟其好为新奇,而又恐人皆知之也,所以吝惜。"〔僩〕

    曾所以不及欧处,是纡徐扬录作"馀"。曲折处。曾喜模拟人文字,拟岘台记,是仿醉翁亭记,不甚似。

    南丰拟制内有数篇,虽杂之三代诰命中亦无愧。〔必大〕

    南丰作宜黄筠州二学记好,说得古人教学意出。〔义刚〕

    南丰列女传序说二南处好。

    南丰范贯之奏议序,气脉浑厚,说得仁宗好。东坡赵清献神道碑说仁宗处,其文气象不好。"第一流人"等句,南丰不说。子由挽南丰诗,甚服之。

    两次举南丰集中范贯之奏议序末,文之备尽曲折处。〔方〕

    南丰有作郡守时榜之类为一集,不曾出。先生旧喜南丰文,为作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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