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五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卷一五 (第1/3页)

    ▲重民之事

    《舜典》:咨,十有二牧(养民之官),曰食哉惟时。

    朱熹曰:“王政以食为首,农事以时为先,舜言足食之道,惟在于不违农时也。”

    臣按:君之所以治者以民,民之所以生者以食,食之所以足者以农,农之所以耕者以时,人君所以设为州牧以子养乎民,使之得以遂其生。欲遂其生,日食不可阙;欲足其食,农时不可违,此帝舜所以咨牧而必以食为先而勉之以时也。

    帝曰:“弃,黎民阻饥(厄也),汝后稷,播(布也)时百谷。”

    臣按:帝舜于咨四岳求奋事功熙帝载之后,即首命弃以仍其旧职,而后继之敷教明刑之官,则农事在所重而当先可知矣。

    周公作《无逸》曰: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蔡沈曰:“农之依田犹鱼之依水、木之依土,鱼无水则死,木无土则枯,民非稼穑则无以生也。故舜自耕稼以至为帝,禹稷躬稼以有天下,文、武之基起于后稷。四民之事莫劳于稼穑,生民之功莫盛于稼穑,周公发《无逸》之训而首及乎此,有以哉!”

    臣按:人君兢兢然所以居其身于无时暇逸之地者,必先知夫稼穑之艰难也。备尝其艰难之事而后居于逸乐之地,则知小人之所依矣。小人所依在乎稼穑,为人上者乌可纵己之欲以妨农事而使之失其所依哉?

    文王卑服即康功(安民之功)、田功(养民之功)。孔颖达曰:“就田功知稼穑之艰难。”

    臣按:文王卑服,犹禹所谓恶衣服也。文王于衣服之奉所性不存,专意于安民、养民之功,然不谓养民而谓之田者,周家以农事开国,自公刘以来咸以稼穑为事,而文王尤专心田事,即是以为养民之功也。

    《周颂》曰:嗟嗟臣工(群臣百官),敬尔在公(公家)。王厘(赐也)尔成(成法),来咨来茹(度也)。嗟嗟保介(农官之副),维莫之春(夏正三月)。亦又何求?如何新畬(三岁田)。于皇(叹美之辞)来牟(麦也),将受厥明(上帝之明赐也)。明昭上帝,迄(至也)用康年(丰年也)。命我众人(甸徒),庤(具也)乃钱(铫也)镈(锄也,二者皆田器),奄观铚(获禾短镰)艾(获也)。

    严粲曰:“既嗟叹而告臣工,又嗟叹而戒保介,皆以重农之意告之也。”

    臣按:此周成王戒农官之诗,凡命他官皆无诗,而命农官独有者,盖以农者王政之本,周家以此开国,故重其事也。成周盛时,其播时百谷之事具有成法,群臣百官容或有不尽知者,故于戒饬之际致其深叹之言,而且加以敬之一辞,俾其详考夫先王之成法以为三农之劝相,既不可失其时,又不可失其度,自耕种以至于收获无一不循其序,凡旧田与夫新田无一不得其宜,官则尽其劝相之功,民则致其耕治之力,一一皆如先王成法可也。呜呼,先王之世尽心于农事者如此,秦、汉以来岂复有事哉?

    《噫嘻》,春夏祈谷于上帝也。其诗曰:噫嘻(叹辞)成王,既昭(明也)假(格也)尔(田官也)。率时(是也)农夫,播厥百谷。骏(大也)发(耕也)尔私(私田),终三十里(万夫之田内方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两人并耕)。

    臣按:我朝学士朱善谓此诗举成王之谥,则成王以后之诗也。成王既置田官而戒命之,后王复遵其法而重戒之。率时农夫,农官之职也。播厥百谷,农夫之事也。终三十里,欲其地之无遗利也。十千维耦,欲其人之无遗力也。吁,古之帝王致力于农事也如此,后世之君听民自耕自获,所以命官以治之者征租赋、督力役而已,能勿扰之使其得以尽力南亩已为幸矣,况求其戒敕农官劝相农民勤勤恳恳如是夫?

    《周礼》:遂师巡其稼穑(春种曰稼,秋敛曰穑),而移用其民(谓此遂之民移用于彼遂也),以救其时事(谓如水潦暴至之类合力救之)。

    遂大夫正岁简(阅也)稼器(耒耜之类),修稼政。三岁大比,则帅其吏而兴(举民之贤者能者),明其有功者(农功之修者则明之),属其地治者(属,聚也。地事之治者)。

    县正趣(催促也)其稼事(谓耕耘、收敛之事)而赏罚之(勤者赏之,怠者罚之)。长趣其耕耨,稽其女功(劝织事也)。

    里宰以岁时合耦于锄(耦并耕也),以治稼穑趣其耕耨,行其秩叙(秩谓多寡,叙谓先后)。

    司稼掌巡(行视)邦野之稼而辨穜(先种后熟)稑(后种先熟)之种,周知其名与其所宜地(所宜种之地),以为法而县于邑闾。

    臣按:《周礼》,周公致太平之书也。周家自后稷以来以农为国,故周公于《书》既作《无逸》以为其君告,使其知小民之所依而不敢逸豫;又于《诗》作《豳颂》以为其君诵,使其知王业之所起而不敢荒宁。及其作《周官》也,一书之间设官分职,其间为农事者不一而足,或以巡稼穑,或以简稼器,趋其耕耨,辨其种类,合耦以相助,移用以相救,行其秩叙,悬其法式,又于三岁大比以兴其治田之,亦如大比之兴贤能焉,或诛或赏、或兴或废,无非以为农事而已。噫,周公之辅成王,陈言以献忠于上者,惓惓以稼穑为言;建官以分治于下者,谆谆以农事为急,其知本乎!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上辛也)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郊后吉日也),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参(参乘之人)保介(衣甲也)之御(御,车也)间,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天子三推(执耒而进谓之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

    又曰:王命布农事,命田(田畯也)舍(居也)东郊,皆修封疆(田之限域),审端径术(术与遂通,田间沟洫也),善相(视也)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必躬亲之。田事既饬,先定准直,农乃不惑。

    臣按:天子籍田千亩,收其谷为祭祀之粢盛,故曰帝籍。谓之籍者,借也,天子执耒而进,然后借民力以终之也。古之天子非无人可耕也,而必躬为之者,岂专为供上帝之粢盛哉?亦以为天下之农民帅先尔。天子既身为之帅先,又必命田畯之官居郊野之外以督其耕,修其封疆以防其交争,审端径术以通其水道,善相丘陵、阪险、原隰以相其地势高下、险易、燥湿,土地各有所宜,五谷各有所殖,教之使能其事,道之使达其理,皆须田畯躬亲教饬之以定其准,使得其平定其直使得其正,则农民无所疑惑也。吁,以九重之上、万乘之尊犹且躬为之耕,则夫闾阎小民岂有不兴起也哉?

    季春之月,天子乃荐鞠衣(色如鞠花之黄)于先帝(荐衣以祈蚕)。命野虞毋伐桑柘,具曲(簿也)植(槌也)籧(席之粗者)筐(筥之方者,四者皆蚕具),后妃齐戒亲东乡(去)躬桑,禁妇女毋观(使不得为容观之饰),省妇使(咸省其他役)以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毋有敢惰。

    孟夏之月,蚕事毕,后妃献茧(后妃受内命妇之献),乃收茧税,以桑为均(茧之多寡以叶为均齐)。

    《祭义》: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公桑蚕室,君皮弁素积,卜三宫之夫人世妇之吉者,使入蚕于蚕室。岁既单(尽也)矣,世妇卒蚕,奉茧以示于君,遂献茧于夫人,夫人缫以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

    《祭统》:天子亲耕于南郊以共齐盛,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读作缁)服。天子、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蚕也。

    张栻曰:“周家建国,自后稷以农事为务,历世相传,其君子则重稼穑之事,其室家则躬织之勤,相与咨嗟叹息,服习乎艰难,咏歌其劳苦,此实王业之根本也。如周公之告成王,其见于《诗》有若《七月》,皆言农桑之候也;其见于《书》有若《无逸》,则欲其知稼穑之艰难、知小人之依也,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乎此。夫治常生于敬畏而乱常起于骄肆,使为国者每念乎稼穑之劳,而其后妃又不忘乎织之事,则心不存焉者寡矣,何者?其必严恭朝夕而不敢怠也,其必怀保小民而不敢康也,其必思天下之饥寒若己饥寒之也,是心常存则骄矜放肆何自而生,岂非治之所由兴也欤?美哉,周之家法也。其后幽王惑褒姒而废正后,以召犬戎之祸,而诗人刺之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盖推其祸端,良由稼穑、织之事不闻于耳、不动于心,以至于此。故诵《葛覃》‘服之无斁’之章则知周之所以兴,诵‘休其蚕织’之章则知周之所以衰,其得失所自岂不较著乎?”

    臣按:天子之尊,非无可耕之人也,而必躬耕以供宗庙之粢盛;后妃之贵,非无可织之人也,而必躬蚕以为祭祀之服饰。所以然者,非但身致其诚信以事神明而已也,亦将以其身为天下农夫蚕妇之帅先也。由是畎亩之间、闾阎之下,闻其风教者莫不曰以天子之尊、后妃之贵犹不废耒耜、机杼之业,况吾侪小人乎?夫然将见田里无不耕之夫、室家无不织之女,人人有业、家家务本,自然无游手之民、末作之技,家给而人足,盗息而讼简,民所以为生者益固,国所以藏富者益厚矣。张栻以为王业之根本于是乎在,然推其根本之所以立则又在乎朝廷之上、宫闱之间,其言深至切要,所谓“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乎此”,诚非虚语也。伏望明主于燕闲之暇留神垂览,天下人民不胜大愿。

    《国语》:周宣王即位,不藉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共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繁殖于是乎始,敦庞纯固于是乎成,是故稷为大官。古者太史顺时(视也)土,阳瘅(厚也)愤(积也)盈,土气震发,农祥(房星也)晨正(立春之日晨中于中),日月底于天庙(营室),土乃脉发。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二月朔日),阳气俱烝,土膏其动。弗震弗渝,脉其满眚(灾也),谷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帅阳官(春官)以命我司事(主农事官)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王其祗祓(祓除),监农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坛于藉,命农大夫咸戒农用。先时五日,瞽告有协风至,王即齐宫,百官御事,各三日。王乃淳濯飨醴,及期,郁人荐鬯,牺人荐醴,王祼鬯,乃行,百吏、庶人毕从。及藉,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藉礼,太史赞王,王敬从之。王耕一垡,班三之,庶人终于千亩。其后稷省功,太史监之;司徒省民,太师监之。毕,宰夫陈飨,膳宰监之。膳夫赞王,王歆大牢,班尝之,庶人终食。是日也,瞽率、音官以省风土。廪于藉东南,钟而藏之,而时布于农。稷则遍戒百姓,纪农协功,曰:‘阴阳分布,震雷出滞。’土不备垦,辟在司寇。乃命其旅(众也)曰:‘徇(行也),农师一之(先往),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师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耨获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动,恪恭于农,修其疆畔,日服其枿,不解于时,财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时也,王事唯农是务,无有求利于其官以干农功。”

    臣按:《诗序》“《载芟》,春藉田而祈社稷也”,笺言:“藉田,甸师氏所掌。王载耒耜,所耕之田,天子千亩,诸侯百亩。藉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故谓之藉。”疏谓:“王一耕之而使庶民芸芓终之,是借民者借此甸师之徒也。”《汉书》注韦昭亦以借民力为言,臣瓒谓:“帝躬耕为天下先,不得以假借为称。藉谓蹈藉也。”颜师古是瓒说,引宣王不藉千亩虢文公谏为证明其非假借也。以臣观之,二说相须其义始备。夫以千亩之田,非一人一日所能尽,意其始也蹈藉田亩以躬三推之仪,终也假借民力以终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