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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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四之一

    《毛诗正义》

    卷四 四之一

    ◎王黍离诂训传第六

    陆曰:王国者,周室东都王城畿内之地,在豫州,今之洛阳是也。幽王灭,平王东迁,政遂微弱,诗不能复雅。下列称风,以“王”当国,犹《春秋》称王人。

    王城谱王城者,周东都王城畿内方六百里之地。○正义曰:《车攻序》云“复会诸侯於东都”,谓王城也。周以镐京为西都,故谓王城为东都,王城即洛邑。《汉书·地理志》云:“初洛邑与宗周通封畿,东西长,南北短,短长相覆千里。”韦昭云:“通在二封之地,共千里也。”臣瓒按:“西周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为方百里者六十四。东周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为方百里者三十六。二都方百里者百,方千里也。”《秦谱》云:“横有西周畿内八百里之地。”是郑以西都为八百,东都为六百,其言与瓒同也。《郑志》赵商问:“定四年《左传》曰:‘曹为伯甸。’言爵为伯,服在甸。案曹国实今定陶,去王城六七百里,甸服在二服,去王城一千五百里,亦复不合,敢问其故?”答曰:“东都之畿方六百里,半之三百里。定陶去王城八百里有馀,岂六七百也?除畿内三百里,又侯五百里,定陶在外,何谓之不合?以子鱼言为伯甸,本其始封而在甸服,明东都六百,初则然矣。西都初则亦八百,相通可知。《周礼》每言王畿千里者,制礼设法据方圆而言,其实地形不可如图也。盖以西都先王所居,东都贡赋所均,不可并为二畿,故通数之共为千里。”其封域在《禹贡》豫州太华、外方之閒。正义曰:《禹贡》云:“荆河惟豫州。”注云:州界自荆山而至于河。而王城在河南、洛北,是属豫州也。太华即华山也。外方即嵩高也。《地理志》华山在京兆华阴县南,外方在颍川嵩高县,则东都之域,西距太华,东至於外方,故云之閒。北得河阳,渐冀州之南。正义曰:僖二十五年《左传》称襄王赐晋文公阳樊、温、原之田,“晋於是始启南阳”。杜预云:“在晋山南河北,故曰南阳。”是未赐晋时,为周之畿内,故知北得河阳。《夏官·职方氏》云:“河内曰冀州。”知河北之地渐冀南境也。

    始,武王作邑於镐京,谓之宗周,是为西都。正义曰:《文王有声》云:“宅是镐京,武王成之。”是武王作邑於镐京也。《正月》云“赫赫宗周”,谓镐京也。后平王居洛邑,亦谓洛邑为宗周。《祭统》云“即宫于宗周”,谓洛邑也。以洛邑为东都,故谓镐京为西都。周公摄政,五年,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谓之王城,是为东都,今河南是也。正义曰:《洛诰》云:“周公曰:‘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注云:“我以乙卯日至於洛邑之众,观召公所卜之处,皆可长久居民,使服田相食瀍水东。既成,名曰成周,今洛阳县是也。召公所卜处,名曰王城,今河南县是也。”则成周、洛邑同年营矣。《书传》云:“周公摄政,五年,营成周。”则知此二邑皆五年营之也。“成王在丰,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书序》文。彼注云:“欲择土中建王国,使召公在前视所居者,王与周公将自后往也。”武王已都镐京,成王尚云在丰者,丰有文王庙,将行,就告之,故《召诰》云:“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注云“於此从镐京行至於丰,就告文王庙”,是也。此王城,於汉时为河南县也。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今洛阳是也。正义曰:“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亦《书序》文也。《地理志》河南郡有洛阳县,“周公迁殷顽民,是为成周”,是也。成王居洛邑,迁殷顽民於成周,复还归处西都。正义曰:《洛诰》云:“戊辰,王在新邑,焌。”是成王居洛邑也。《书序》云:“成周既成,迁殷顽民。”注云:“此皆士也,周谓之顽民,民,无知之称。”是殷顽民於成周也。《周本纪》云: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之,迁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是成王复还归西都。

    至於夷、厉,政教尤衰。十一世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废申后,太子宜咎奔申。正义曰:《周本纪》云:“懿王立,王室遂衰。”《郊特牲》曰:“觐礼不下堂而见诸侯。下堂而见诸侯,自夷王始。”昭二十六年《左传》曰:“至於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於彘。”是王室之衰,始於懿王。至於夷、厉,政教尤衰也。十一世者,以言武王作邑,因据武王数之。《周本纪》云:武王崩,子成王诵立。崩,子康王钊立。崩,子昭王瑕立。崩,子穆王满立。崩,子共王繄扈立。崩,子懿王畑立。崩,共王弟孝王辟方立。崩,子夷王豨立。崩,子厉王胡立。崩,子宣王静立。崩,子幽王宫皇立。自武王至幽王,凡十二王,除孝王辟方,是十一世也。《本纪》又云:“幽王三年,嬖褒姒,生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用褒姒为后,以其子伯服为太子。”《郑语》云:“王嬖褒姒,使至於为后,而生伯服。王欲杀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是申后见废,太子奔申,王欲於申求之,故韦昭云:“太子时奔申也。”申侯与犬戎攻宗周,杀幽王於戏。正义曰:《周本纪》云:“幽王之废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乃与缯、西夷犬戎共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杀幽王丽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鲁语》“里革对成公云:幽王灭於戏”。孔晁曰:“戏,西周地名。”《史记》云丽山,《国语》言於戏,则是丽山之下有地名戏。皇甫谧云:“今京兆新丰东二十里戏亭是也。”潘岳《西征赋》述幽王之乱灭,云“军败戏水之上,身死丽山之北”,则戏亦水名。韦昭云“戏,山名”,非也。晋文侯、郑武公迎宜咎于申而立之,是为平王。以乱,故徙居东都王城。正义曰:《郑语》云:“晋文侯於是平定天子。”隐六年《左传》称:“周桓公言於王曰:‘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地理志》:“幽王败,桓公死,其子武公与平王东迁。”《周本纪》云:“於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咎,是为平王。”《地理志》云:“幽王淫褒姒,灭宗周,子平王东居洛邑。”郑所据之文也。於是王室之尊与诸侯无异,其诗不能复雅,故贬之,谓之王国之变风。正义曰:於时王室虽衰,天命未改,《春秋》王人之微犹尊矣。言与诸侯无异者,以其王爵虽在,政教才行於畿内,化之所及,与诸侯相似,故言无异也。诗者缘政而作,风、雅系政广狭,故王爵虽尊,犹以政狭入风。此风、雅之作,本自有体,而云贬之谓之风者,言当作为雅,颂贬之而作风,非谓采得其诗乃贬之也。《郑志》张逸问:“平王微弱,其诗不能复雅。厉王流於彘,幽王灭於戏,在雅何?”答曰:“幽、厉无道,酷虐於民,以强暴至於流灭,岂如平王微弱,政在诸侯,威令不加於百姓乎?其意言幽、厉以酷虐之政被於诸侯,故为雅,平、桓则政教不及畿外,故为风也。”言王国变风者,谓以王当国,故服虔云“尊之,犹称王,犹《春秋》之王人”。称王而列於诸侯之上,在风则卑矣已。此列国当言周,而言王,则尊之,故题王以当国,而叙以实应,故每言闵周也。《周本纪》云:“平王即位,五十一年,崩,太子泄父早死,立其子林,是为桓王。二十三年,崩,子庄王他立。十五年,崩。”维此三王有诗耳。《黍离序》云“闵周室之颠覆”,言镐京毁灭,则平王时也。《君子于役》及《扬之水》、《葛藟》皆序云平王,是平王诗矣。《君子阳阳》、《中谷有蓷》居中,从可知。《兔爰序》云桓王,则本在《葛藟》之下,但简札换处,失其次耳。《兔爰》既言桓王,举上以明下,明《采葛》、《大车》从可知矣。《采葛》笺云“桓王之时,政事不明”,明《大车》亦桓王诗也。《丘中有麻序》云“庄王不明”,即庄王诗,明矣。故郑於左方中以此而知。皇甫谧云:‘平王时,王室微弱,诗人怨而为刺,今王风自《黍离》至《中谷有蓷》五篇是也。桓王失信,礼义陵迟,男女淫奔,谗伪并作,九族不亲,故诗人刺之,今王风自《兔爰》至《大车》四篇是也。’如谧此言,以《葛藟》为桓王之诗。今《葛藟序》云平王,则谧言非也。定本《葛藟序》云‘刺桓王’,误也。《王》诗次在《郑》上,《谱》退《豳》下者,欲近雅、颂,与王世相次故也。”

    《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宗周,镐京也,谓之西周。周王城也,谓之东周。幽王之乱而宗周灭,平王东迁,政遂微弱,下列於诸侯,其诗不能复雅,而同於国风焉。○离,如字,《说文》作“<禾离>”。过,古卧反,又古禾反。覆,芳服反。彷,蒲皇反。徨音皇。镐,胡老反。复,扶又反。“而同於国风焉”,崔《集注》本此下更有“犹尊之,故称王也”。今《诗》本皆无。

    [疏]“《黍离》三章,章十句”至“是诗”。正义曰:作《黍离》诗者,言闵宗周也。周之大夫行从征役,至於宗周镐京,过历故时宗庙宫室,其地民皆垦耕,尽为禾黍。以先王宫室忽为平田,於是大夫闵伤周室之颠坠覆败,彷徨省视,不忍速去,而作《黍离》之诗以闵之也。言“过故宗庙”,则是有所適,因过旧墟,非故诣宗周也。周室颠覆,正谓幽王之乱,王室覆灭,致使东迁洛邑,丧其旧都,虽作在平王之时,而志恨幽王之败,但主伤宫室生黍稷,非是追刺幽王,故为平王诗耳。又宗周丧灭,非平王之咎,故不刺平王也。“彷徨不忍去”,叙其作诗之意,未必即在宗周而作也。言“宗周宫室,尽为禾黍”,章首上二句是也。“闵周颠覆,彷徨不忍去”,三章下八句是也。言“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叙其所伤之由,於经无所当也。笺“宗周”至“风焉”。正义曰:郑先为笺而复作《谱》,故此笺与《谱》大同。《周语》云:“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是镐京谓之西周也,即知王城谓之东周也。《论语》“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注云“据时东周则谓成周为东周”者,以敬王去王城而迁於成周,自是以后,谓王城为西周,成周为东周。故昭二十二年,王子猛入于王城,《公羊传》曰:“王城者何?西周也。”二十六年,天王入于成周,《公羊传》曰:“成周者何?东周也。”孔子设言之时,在敬王居成周之后,且意取周公之教顽民,故知其为东周,据时成周也。此在敬王之前,王城与镐京相对,故言王城谓之东周也。《周本纪》云:“平王东徙洛邑,避戎寇。平王之时,周室微弱,诸侯以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是平王东迁,政遂微弱。《论语》注云“平王东迁,政始微弱”者,始者,从下本上之辞,遂者,从上乡下之称。彼言十世希不失矣,据末而本初,故言始也。此言天子当为雅,从是作风,据盛以及衰,故言遂也。下列於诸侯,谓化之所及,才行境内,政教不加於诸侯,与诸侯齐其列位,故其诗不能复更作大雅、小雅,而与诸侯同为国风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彼,彼宗庙宫室。笺云:宗庙宫室毁坏,而其地尽为禾黍。我以黍离离时至,稷则尚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迈,行也。靡靡,犹迟迟也。摇摇,忧无所愬。笺云:行,道也。道行,犹行道也。○摇音遥。愬,苏路反。知我者,谓我心忧,笺云:知我者,知我之情。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笺云:谓我何求,怪我久留不去。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悠悠,远意。苍天,以体言之。尊而君之,则称皇天;元气广大,则称昊天;仁覆闵下,则称昮天;自上降鉴,则称上天;据远视之苍苍然,则称苍天。笺云:远乎苍天,仰愬欲其察己言也。此亡国之君,何等人哉!疾之甚。○苍天,本亦作“仓”,采郎反,《尔雅》云:“春为苍天。”《庄子》云:“天之苍苍,其正色邪?”昊,胡老反。夏为昊天。昮,密巾反,闵也。秋为昮天。

    [疏]“彼黍”至“人哉”。正义曰:镐京宫室毁坏,其地尽为禾黍。大夫行役,见而伤之,言彼宗庙宫室之地,有黍离离而秀,彼宗庙宫室之地,又有稷之苗矣。大夫见之,在道而行,不忍速去,迟迟然而安舒,中心忧思,摇摇然而无所告诉。大夫乃言,人有知我之情者,则谓我为心忧,不知我之情者,乃谓我之何求乎。见我久留不去,谓我有何所求索。知我者希,无所告语,乃诉之於天。悠悠而远者,彼苍苍之上天,此亡国之君,是何等人哉!而使宗庙丘墟至此也?疾之太甚,故云“此何人哉”!传“彼,彼宗庙宫室”。正义曰:序云“宗庙宫室,尽为禾黍”,故知彼黍彼稷是宗庙宫室之地黍与稷也。作者言彼黍彼稷,正谓黍、稷为彼耳。传言“彼宗庙宫室”者,言彼宗庙宫室之地有此黍、稷也。笺“宗庙”至“尚苗”。正义曰:言毁坏者,以传文质略,嫌宗庙尚存,阶庭生禾黍,故辨之。《湛露》传曰:“离离,垂然。”则黍离离亦谓秀而垂也。黍言离离,稷言苗,则是黍秀,稷未秀,故云:“我以黍离离时至,稷则尚苗。”苗谓禾未秀。《出车》云“黍稷方华”,则二物大时相类,但以稷比黍,黍差为稙,故黍秀而稷苗也。诗人以黍秀时至,稷则尚苗,六月时也。未得还归,遂至於稷之穗,七月时也。又至於稷之实,八月时也。是故三章历道其所更见,稷则穗、实改易,黍则常云离离,欲记其初至,故不变黍文。大夫役当有期而反,但事尚未周了故也。传“迈,行”至“所愬”。正义曰:“迈,行”,《释言》文。靡靡,行舒之意,故言犹迟迟也。《释训》云:“迟迟,徐也。”《战国策》云:“楚威王谓苏秦曰:‘寡人心摇摇然如悬旌而无所薄。’”然则摇摇是心忧无所附著之意,故为忧思无所愬也。笺“行,道也。道行,犹行道”。正义曰:今定本文当如此。传训经之迈以为行,笺又训经之行以为道,嫌相涉,故又释之,云:“道行,犹行道也。”传“悠悠”至“苍天”。正义曰:《释诂》云:“悠,远也。”故知“悠悠,远意”。《释天》云:“穹苍,苍天。”李巡曰:“古诗人质,仰视天形,穹隆而高,其色苍苍,故曰穹苍。是苍天以体言之也。皇,君也,故尊而君之,则称皇天。昊,大貌,故言其混元之气昊昊广大,则称昊天。昮,闵也,言其以仁慈之恩覆闵在下,则称昮天。从上而下视万物,则称上天。据人远而视之,其色苍苍然,则称苍天。”然以经、传言天,其号不一,故因苍天而总释之,当有成文,不知出何书。《释天》云:“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昮天,冬为上天。”李巡曰:“春,万物始生,其色苍苍,故曰苍天。夏,万物盛壮,其气昊大,故曰昊天。秋,万物成熟,皆有文章,故曰昮天。冬,阴气在上,万物伏藏,故曰上天。”郭璞曰:“昮犹愍也,愍万物凋落。”冬时无事,在上临下而已。如《尔雅·释天》以四时异名,此传言天,各用所宜为称,郑君和合二说,故《异义》天号,“《今尚书》欧阳说:‘春曰昊天,夏曰苍天,秋曰昮天,冬曰上天。’《尔雅》亦云‘《古尚书》说与毛同’。谨案:《尚书·尧典》羲、和以昊天,总敕以四时,故知昊天不独春也。《左传》‘夏四月,孔丘卒’,称曰‘昮天不吊’,非秋也。”玄之闻也,《尔雅》者,孔子门人所作,以释六艺之言,盖不误也。春气博施,故以广大言之。夏气高明,故以达人言之。秋气或生或杀,故以闵下言之。冬气闭藏而清察,故以监下言之。皇天者,至尊之号也。六艺之中,诸称天者,以情所求之耳,非必於其时称之。“浩浩昊天”,求天之博施。“苍天苍天”,求天之高明。“昮天不吊”,求天之生杀当得其宜。“上天同云”,求天之所为当顺其时也。此之求天,犹人之说事,各从其主耳。若察於是,则“尧命羲和,钦若昊天”,“孔丘卒,昮天不吊”,无可怪耳。是郑君和合二说之事也。《尔雅》春为苍天,夏为昊天;欧阳说春为昊天,夏为苍天。郑既言《尔雅》不误,当从《尔雅》,而又从欧阳之说,以春昊、夏苍者,郑《尔雅》与孙、郭本异,故许慎既载《今尚书》说,即言“《尔雅》亦云”明见《尔雅》与欧阳说同,虽苍、昊有春、夏之殊,则未知孰是,要二物理相符合,故郑和而释之。笺“此亡国”至“之甚”。正义曰:《正月》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亡国之君者,幽王也。《史记·宋世家》云:“箕子朝周,过殷故墟,城坏生黍。箕子伤之,乃作《麦秀》之诗以歌之。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兮。彼狡童兮,不我好兮。’所谓狡童者,纣也。”过殷墟而伤纣,明此亦伤幽王,但不是主刺幽王,故不为雅耳。何等人犹言何物人,大夫非为不知,而言何物人,疾之甚也。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穗,秀也。诗人自黍离离见稷之穗,故历道其所更见。○穗音遂。更音庚。行迈靡靡,中心如醉。醉於忧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自黍离离见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噎,忧不能息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疏]传“噎,忧不能息”。正义曰:噎者,咽喉蔽塞之名,而言中心如噎,故知忧深,不能喘息,如噎之然。

    《黍离》三章,章十句。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难,乃旦反,下注同。风,福凤反。

    [疏]“《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至“风焉”。正义曰:大夫思其危难,谓在家之大夫,思君子僚友在外之危难。君子行役无期度,二章上六句是也。思其危难,下二句是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笺云:曷,何也。君子往行役,我不知其反期,何时当来至哉!思之甚。○曷音寒末反。鸡栖于塸,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凿墙而栖曰塸。笺云:鸡之将栖,日则夕矣,羊牛从下牧地而来。言畜产出入,尚使有期节,至於行役者,乃反不也。○栖音西。时如字,本亦作“塸”,音同,《尔雅》同,《玉篇》时理反,凿墙以栖鸡。凿,在各反。畜,许又反。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笺云:行役多危难,我诚思之。

    [疏]传“凿墙而栖曰塸”。正义曰:《释宫》文也。又云:“鸡栖於杙为桀。”李巡曰:“别鸡所栖之名。寒乡凿墙,为鸡作栖曰塸。”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佸,会也。笺云:行役反无日月,何时而有来会期。○佸,户括反,《说文》口活反,《韩诗》:“至也。”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鸡栖于杙为桀。括,至也。○括,古活反。弋,本亦作“杙”,羊职反。或音羊特反。君子于役,苟无饥渴?笺云:苟,且也。且得无饥渴,忧其饥渴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远害而已。禄仕者,苟得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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