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是前生孽障泪断莲钩?悔昔日风流魂飞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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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是前生孽障泪断莲钩?悔昔日风流魂飞棘院 (第1/3页)

    春儿猛然听见他母亲要替他裹脚,知道又有一番磨难。哭道:“娘呀,我明天再裹罢。”秦氏道:“休要胡说。每逢要裹脚,你都是像回债一般,落后都有一场打。”春儿知不能免,又说:“娘不要动手,让我自己裹。”秦氏道:“好好你自己裹。”遂顺手一把将春儿抱在一张小榻子上,把脚盆放开来,倒了半桶水,又将矾盒子小剪子放在一处,又把一根线,预先穿在针上,插在发际。春儿一手握住脚,一面哀哀的哭。麟儿跳跳跃跃,拍手笑道:“看姐姐裹脚,看姐姐裹脚。”

    黄大妈笑道:“麟官官,你们修得做个男孩子,女儿前世是作了孽的,今生受这样罪。”麟儿笑道:“妈妈你呢?你不是大脚。”黄大妈道:“我们是乡下人,不要小脚好看。”

    春儿哭道:“菩萨,为甚事不把我生在乡下呢?”说话之时,秦氏早把春儿两只脚上的裹布一一卸净,五个指头,已都全全的压在脚心底下,每个指头上总有一块豆子大的鸡眼,嵌在肉里。秦氏手才碰一碰,春儿更哭得喊起来。再看看他脚面上,早破了一层血皮,裹面隐隐露着脓血。秦氏只顾将春儿的脚放在水里,用手替她拂拭。春儿深恐母亲碰着她痛处,只管弯着腰用两只小手很命的夺她母亲的手。秦氏见她碍手碍脚已有些生气。好容易敷衍洗过了,便将她一只脚搁在自己腿上,拿着一根针,想带她来挑鸡眼。春儿哭得好不利害,母亲才握住她的脚,她又缩回去,只管哀哀求告。秦氏急道:“这鸡眼越不挑越结得厚,明日还不能走路呀。”咬着牙齿才挑了一块,及至挑到第二块,春儿更不容再挑,双手抱着脚哭闹。秦氏急得满身是汗,连哄带骗,她都不信。麟儿笑得哈哈的来帮着母亲拖姐姐的手,春儿急了,顺手一推,几乎将麟儿推倒。

    秦氏十分焦怒,顺手在地下将春儿脱下来的鞋子拿过来,只顾望春儿脚上打,又把脚面上血皮打破,脓血淋漓。春儿疼得要晕过去,秦氏又叫黄大妈捺住她两只手,一气子带脓带血,才把鸡眼挑了,还刺破了几处。秦氏听见春儿哭得伤心,自己也是泪落如雨,说:“我那情愿替你裹脚呢!我不替你裹脚,人家要骂我有娘的女儿,一双脚都裹不成功。要是世界上没有裹脚的事,我也不犯着同你拚死拚活的闹了。”好一会才把脚收拾齐整,还把针线替她密密缝着,可怜春儿这半日,都不能下地走路。夜间一床被窝里热气一蒸,分外疼得难受,睡梦里哭醒转来。秦氏没法,只得命她将两只脚拦在被外受点凉气,才算稍好。次日下床,那里能好生挪步,扶墙摸壁,用脚跟垫着走,眼睛哭肿,饮食也不想吃。还是依依的在母亲左右,帮着母亲带兄弟料理包书的布,缝笔袋子,又订了一本上大人红字的仿格。麟儿夺过来要写,秦氏笑道:“等到书房有得天天写呢,在家污写了,先生要骂。”

    麟儿道:“这个先生可是龙哥哥家的那个舅舅罢,我不怕他。有一天在龙哥哥家看见他,我还喊他舅舅呢。明儿上学,我还喊他舅舅,还是喊他先生?”春儿道:“自然是喊先生。”麟儿笑道:“就喊先生,好菩萨,快些把日子赶着过,我要上学去呢。”又问还有几天上学?秦氏道:“还有十天。”麟儿撅着嘴道:“阿呀,还有十天呢,我不依,我明儿就算十天罢。”黄大妈笑道:“你看小官官好不好,这样儿上紧读书,怕将来不要中学。”秦氏笑道:“暴上毛坑三日新,将来都要像这样才好呢。”麟儿于是早拖住网狗子顽去,又问他:“你为甚不上学?”网狗子笑道:“学有甚么上头,怪闷人的。在家里散散淡淡,多不好顽。”

    黄大妈骂他道:“你教小官官学坏,你有福上学,你只配下乡捧牛屁股。”过了几日,秦氏命黄大妈将云锦小时候上学的一张书桌儿,先送至何先生家里,顺便到秦府请舅老爷转请先生面聚。十二这一天,还要请舅老爷过来,亲送麟儿上学。洛钟一一答应,遂着人持了一张名片,到何其甫那里,约初十日辰刻在醉仙居相会。到了初十,洛钟又顺约了伍晋芳,一路偕行,到了醉仙居,时辰尚早,原是赶着前来等候着先生的意思。馆中人尚不多,方是暗喜,进入左边一个敞厅,刚要望厢房里走,忽听厢房里有人喊道:“在这里,在这里。”仔细一望,正是何其甫。洛钟哈哈大笑说:“累等累等。”

    伍晋芳却自暗暗的笑,互相坐下,洛钟见何其甫面前,尚没有泡茶,遂怒喊道:“堂倌为甚不先泡茶来?”这时候跑过一个堂倌,笑嘻嘻的道:“秦老爷同伍少爷早,你老人家不用生气,这位老爷一到这里,小的们便要过来泡茶,是这位老爷拦住了说:恐怕等人不来。他老人家坐一会便要走的,泡了茶反不好算。他老人家说身边并不曾带得。……”堂倌说到此忍住了,又笑道:“小的们不知道是老爷们请的客,早知道已泡着茶来了。”洛钟已经会意,说不必絮叨,快泡三碗上等龙井茶来。堂倌连忙答应去了。彼此塞暄了几句,晋芳问道:“今年馆事如何?”

    何其甫道:“初开馆到不见得,二月二龙抬头,添了几个学生,只是有大半小萝卜头儿,很费神的呢。”洛钟笑道:“目下又要添一个小萝卜头儿了。”何其甫道:“原是听见舍妹回来说,说是令外甥要来开蒙,可是叫做云麟的罢。我还记得我那年替他起的名字,光阴忽忽,他也要上学了。”洛钟道:“都是自家亲戚,舍妹孀居,修金很不丰富,还要请老哥耽代着。”

    何其甫道:“一切遵命。但是节敬一层,随她府上的意思罢。至于进学仪,想令妹是晓得这个规矩的了。别的学生我都要预先讲明,在令妹那边的事我断不计较。”洛钟笑道:“好极好极。”彼此吃了好一会,伍晋芳道:“今年又是恩科,老先生还去不去?”何其甫长叹道:“咳,这层功名,我也不想了。一者岁数已长,辛苦吃不来。二者我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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