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清廷对郑成功的招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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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清廷对郑成功的招抚活动 (第1/3页)

    1651—1652年(顺治八至九年,永历五至六年),郑成功在福建沿海地区多次击败清军,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原大西军出滇抗清,占领贵州全省,在广西、湖南、四川战场上大显声威。清廷统治者自进关以来从未受到这佯重大的挫折,他们在军事上的弱点暴露得越来越明显。于是,为了继续推行其民族征服政策,不得不把以汉制汉作为主要手段。招降郑成功就是为实现这一谋略的重大步骤。在清廷统治者看来,郑氏家族的首脑郑芝龙是自己手里的一张王牌,利用他出面招降其子郑成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达到平定东南海域的目的。

    早在1652年(顺治九年)清廷一件密奏稿内就提出了招抚郑成功的建议。其中写道:“成功等作贼既久,狼子野心,臣等非敢保其不叛,亦难必其就抚。但今湖南、川、广处处用兵,力不暇及。且湖南之贼,或由江西,或由广东,皆可通闽,万一勾连狂逞,为祸愈大。故姑以招抚一策,先将此贼牢笼,息兵养民,察其动静;苟有反侧,仍即剪除。若责令赴京归旗,料彼不能从命,不必起其疑惧。至于颁敕往谕,未宜轻率。应赐督臣密敕一道,内开招抚成功等语,先遣才干官同郑芝龙家人到彼宣布德意。彼果真心投顺,欲得朝廷敕书,即以督臣密敕宣示,颇为妥便。若执迷不顺,亦不至损威伤重也。”①可见,“力不暇及”是清廷采取招抚政策的主要动机。

    顺治皇帝显然很欣赏这项建议。为了使招抚工作得以进行,首先给处于软禁状态的郑芝龙恢复名誉,肯定了他在1646年降清的功绩,把郑芝龙被骗到北京后遭到监视的过失推到多尔衮身上,承认了清廷处置失当,对郑芝龙予以安抚。七月间,顺治帝派内大臣遏必隆、鳌拜、哈世屯、大学士范文程等传谕郑芝龙:“朕闻尔子弟在福建为乱。尔投诚有功,毋轻出城行走,恐人借端诬陷。即往坟茔祭扫,亦必奏明乃去。朕嘉尔功,故以此告谕。尔子在京有成立者可送一人入侍。”①八月初一日,应郑芝龙请求,将其由正黄旗拨入镶黄旗,授予郑芝龙在京的第二个儿子郑世忠为二等侍卫,同时命兵部给勘合将郑芝龙的部分亲属从福建护送来京团聚②。

    这年十月,清廷给浙闽总督刘清泰发出一件敕谕,对招抚郑成功作了明确指示:“近日海寇郑成功等屡次骚扰沿海郡县,本应剪除。朕但思昔年大兵下闽,伊父郑芝龙首先归顺,其子弟何忍背弃父兄,独造叛逆?此必地方官不体朕意,行事乖张,成功等虽有心向化,无路上达。又见伊父归顺之后,墨勒根王(即多尔衮)令人看守防范,又不计在籍亲人作何恩养安插,以致成功等疑惧反侧。朕又思郑芝龙既久经归顺,其子弟即我赤子,何必征剿?若成功等来归,即可用之海上,何必赴京?今已令郑芝龙作书,宣布朕之诚意,遣人往谕成功及伊弟郑鸿逵等知悉。如执迷不悟,尔即进剿。如芝龙家人回信到闽,成功、鸿逵等果发良心悔过,尔即一面奏报,一面遣才干官一二员到彼审察归顺的实,许以赦罪授官,仍听驻扎原住地方,不必赴京。凡浙、闽、广东海寇,俱责成防剿。其往来洋船,俱着管理,稽察奸宄,输纳税课。若能擒馘海中伪藩逆渠,不吝爵赏。此朕厚待归诚大臣至意,尔当开诚推心,令彼悦服,仍详筹熟(察),勿堕狡谋。”①

    为了体现招抚的诚意,清廷还下令追查1651年福建当局攻入中左所(今厦门)掠夺郑成功等人家产一事。1653年(顺治十年)三月把肇事人福建巡抚张学圣、总兵马得功、兴泉道黄澍、巡按王应元革职,押解回京交三法司审讯。这一案件的另一幕后原因是清朝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张学圣、马得功、黄澍把从厦门掠得的大批金银财宝隐匿私分,引起了朝廷和有关官员的忌恨。即如新任浙闽总督刘清泰秘封入告所云:“盖厦门一窟,素称逆寇郑成功之老巢,商贾泊洋贩卖货物之薮也。想诸臣之垂涎已非一日。乃不能振旅以犁其庭,而乘成功他出之便,借抚臣巡历之名,道臣黄澍摇尾而进谋,镇臣马得功螳臂而先往,抚臣张学圣继率全军轻身径入。此时一番饱获,自谓无患无争矣。更可异者,马镇搜括数日,竟为所困后恳成功祖母家书,始得释归,丧师辱命。何诸臣智昏于海中之金穴,而竟不顾有朝廷之疆土耶?及成功回,而悉数家珍,非以实抚臣之装者,则已入道、镇之囊。以致借口索偿,弄兵修怨。”②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时,张学圣、马得功、黄澍一口咬定“城内没有财物”,抵赖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在暗中用赃物买通了一些官员,三法司在定罪意见(看语)上游移其词,三四其说,最后不了了之③。但逮捕巡抚、总兵、道员一举,实际上是对郑成功表示一种和解的政治姿态。

    这样,清廷让郑芝龙出面写信,动以父子之情;由浙闽总督刘清泰派人向郑成功转达朝廷招抚密旨,中心意思是只要他剃发归顺,即可保持自己的军队,仍旧镇守福建沿海,不必进京,借以解除郑成功担心重蹈父亲覆辙的疑虑。清廷所作的让步实际上是在兵力不敷分配的情况下企图先稳住东南沿海的郑成功部,集中力量摧毁西南的永历朝廷,然后再迫使郑成功完全就范。郑成功从自身利益出发,既要考虑父亲的安全,又想趁机扩展兵力和势力范围。因此对郑芝龙派家人李德送来的劝降书信迅速作了回答,双方各自怀着自己的打算,开始了“清、郑和谈”。

    1653年(顺治十年)四月,清浙闽总督刘清泰依据朝廷密敕精神,写了一封文书派人送到郑成功的祖母黄氏处,托她转给郑成功。文书中强调了两点,一是“宣扬皇上覆载深恩”,二是“陈述父子不应绝情”,以忠孝两全引诱郑成功背明归清。五月初十日,清廷正式颁发敕书,封郑成功为海澄公,郑芝龙为同安侯,郑鸿逵为奉化伯,郑芝豹授左都督①,给泉州一府地方供郑成功安插和供养军队。敕谕中首先肯定了郑芝龙“当大兵南下未抵闽中即遣人来顺,移檄撤兵,父子兄弟归心本朝,厥功懋矣”。接着指责“墨勒根王(多尔衮)不体朕心,仅从薄叙,猜疑不释,防范过严;在闽眷属又不行安插恩养,以致阖门惶惧,不能自安。……加以地方抚、镇、道官不能宣扬德意,曲示怀柔,反贪利冒功,妄行启衅,厦门之事,咎在马得功”,并说明“已将有罪官将提解究拟”。然后说清廷遣人赍敕传谕,开导归诚,郑成功、郑鸿逵“果令李德持家书来,并传口语”,“书词虽涉矜诞,口语具见本怀”,“尔等保众自全,亦非悖逆”,故意不提郑成功以反清复明为旗帜,给以下台之阶。除封爵授官之外,特遣芝龙表弟黄征明为使者专程赴闽传达谕旨,以解疑畏。为了表达诚意,敕谕中宣布“满洲大军即行彻回;闽海地方保障事宜,悉以委托”①。郑芝龙也派家人李德、周继武等持亲笔信要成功接受清朝招抚。郑成功阅信后说:“清朝亦欲绐我乎?将计就计,权借粮饷,以裕兵食也。”他给郑芝龙写了一封模棱两可的回信,摘要如下:

    违侍膝下,八年于兹矣。但吾父既不以儿为子,儿亦不敢以子自居。坐是问候阔绝,即一字亦不相通。总由时势殊异,以致骨肉悬隔。盖自古大义灭亲,从治命不从乱命。儿初识字,辄佩服《春秋》之义,自丙戌(1646,顺治三年)冬父驾入京时,儿既筹之熟,而行之决矣。忽承严谕,欲儿移忠作孝;仍传清朝面谕,有原系侯伯,即与加衔等话。夫既失信于吾父,儿又安敢以父言为信耶?当贝勒(指博洛)入关之时,父早已退避在家。彼乃卑辞巧语,迎请之使,车马不啻十往还,甚至啖父以三省王爵。始谓一到省便可还家,既又谓一入京便可出镇。今已数年矣,王爵且勿论,出镇且勿论,即欲一过故里亦不可得。彼言岂可信乎?父在本朝,岂非堂堂一平国公哉!即为清朝,岂在人后哉!夫归之最早者且然,而况于最后者?……虽然,儿于己丑岁(1649,顺治六年)亦已扬帆入粤屯田数载矣。不意乘儿远出,妄启干戈,袭破我中左,蹂躏我疆土,虔刘我士民,掳辱我妇女,掠我黄金九十余万、珠宝数百镒、米粟数十万斛;其余将士之财帛,百姓之钱谷,何可胜计?……夫沿海地方,我所固有者也;东西洋饷,我所自生自殖者也。进战退守,绰绰余裕。其肯以坐享者反而受制于人乎?且以闽粤论之,利害明甚,何清朝莫有识者?盖闽粤海边也,离京师数千里,道途阻远,人马疲敝,兼之水土不谙,死亡殆尽。兵寡必难守,兵多则势必召集,召集则粮食必至于难支,兵食不支则地方必不可守。虚耗钱粮而争必不可守之土,此有害而无利者也。如父在本朝时坐镇闽粤,山海宁宁(谧?),朝廷不费一矢之劳,饷兵之外,尚有解京。朝廷享其利,而百姓受其福,此有利而无害者也。清朝不能效本朝之妙算,而劳师远图,年年空费无益之赀,将何以善其后乎?其或者将以三省之虚名,前啖父者,今转而啖儿;儿非不信父言,而实其难信父言者。刘清泰果能承当,实以三省地方相■,则山海无窃发之虞,清朝无南顾之忧,彼诚厚幸。至于饷兵而外,亦当使清朝享其利。不亦愈于劳师远图,空费帑金万万者乎?况时下我兵数十万,势亦难散。散之则各自啸聚,地方不宁;聚之则师旅繁多,日费巨万。若无省会地方钱粮,是真如前者啖父故智也。父既误于前,儿岂复再误于后乎?儿在本朝,亦既赐姓矣,称藩矣,人臣之位已极,岂复有加者乎?况儿功名之念素淡,若复作冯妇,更非本心。此可为智者道耳。不然,悬乌有之空名,蒙已然之实祸,而人心思奋,江南亦难久安也。专禀。①

    郑成功给父亲的信实际上是对清廷的答复。信中反复表示他不相信清廷的诚意,因为有郑芝龙前车之鉴。但是,他又不愿把和谈的大门关死,暗示清朝若能将1646年勾引郑芝龙时许下的三省(浙江、福建、广东)交给自己管辖,还是可以谈判的。然而,1653年的形势已不同于1646年,福建、浙江两省除某些濒海地区外都已在清朝管辖之下,广东是平南、靖南两藩的驻地,郑成功自己也知道开出这样的价码,无论是清廷还是闽、浙、粤地方当局都无法接受。所以,他对负有清廷联络使命的郑氏家族私人李德谈话的口气要和缓得多,诉说“兵多地少,难于安插;倘若裁减兵戈,一旦出征,何以制胜?”②要求再给“三府屯兵,并辖三省沿海地方”;还提出清廷既封自己为海澄公,“公为五等上爵,充总兵官,尚在提督之下”;另外指责清廷一面招抚,一面派固山额真金砺统兵入闽,似为骗局。最后表示清廷应该“用人莫疑,疑人莫用”,只要将“海上之事”“全权托付”,那么“父亲致力于内,儿尽力于外,付托得人,地方安静”③。

    清廷研究了李德带回的信息,判断郑成功有归降之意,决定作出让步,引诱郑成功入彀。于是,给郑成功颁发敕谕说:一,“朕念尔兵卒众多,一府难以安插,钱粮委难支给,仍益以漳州、潮州、惠州并泉州四府驻扎,即将四府水陆寨游营兵饷拨给尔部下官兵,不足不另补。正课钱粮仍行解部。管民文官俱听部选,尔原辖武官听尔遴选委用,仍将姓名职衔具题造册送部。开洋船只,尔得稽察,收纳税课,送布政司解部”。二,为解决爵、职不相应,特命郑成功“挂靖海将军印”。三,解释派金砺统兵入闽在前,命刘清泰招抚在后,并非骗局;而且告知成功在李德到京反映情况后,清廷当即下令撤回金砺之军①。事实上,清廷统治者急于招降郑成功,以便集中力量对付孙可望、李定国等西南抗清势力,表现出相当热心,在郑成功尚未正式受抚以前,就下诏金砺撤兵,“原以示信”。金砺奉旨后六月从泉州起程,八月内撤入浙江境内②。

    郑成功并不打算投降清朝,他趁和谈的机会,派兵前往福建、广东沿海地区招兵买马、征取粮饷。从这年八月起,郑成功派出的部将官员领兵往福建漳州、泉州、龙岩、惠安、仙游等府、县征粮征饷,“大县十万,小县五万”③,使清朝地方当局处于被动状态。据阮旻锡记载,到1654年(顺治十一年,永历八年)二月,郑军在福州、兴化、漳州、泉州四府措饷,“派富户追纳,诸差官俱至各府、县城外屯扎,但不入城耳。计所追凡四百余万”①。

    1654年正月十三日,清内院侍读学士郑库纳、扎齐讷等赍捧封郑成功为海澄公的敕印到达福州。福建巡抚佟国器依据闽浙总督刘清泰的咨文,派李德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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