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梁山第一百零九条好汉

    134、梁山第一百零九条好汉 (第2/3页)

让!"

    孟子冷笑:"倒真是个好办法。可是,如果这位冉阿让是在你们滕国呢?"

    滕文公脸色一变:"哎呀,这可难了!"

    孟子继续冷笑:"这回你可明白了吧?"

    滕文公说:"不错,想我滕国截长补短不过五十里方圆,人家水泊梁山却号称'八百里水泊',这要是真搬过来,地图上就没有滕国了。"

    孟子气结,又喘了半晌,接着说:"哪有仁爱的君主却做出陷害百姓之事呢?所以,贤明之主一定会认真办事、节省开销,有礼貌地对待臣下,最重要的是:收税不能胡来,要有一定之规。"(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

    孟子接着引用了一位著名前辈的名言。

    这名言已经成了一个著名成语,在中国几乎无人不知,而且讲的似乎是一个天经地义的真理,至少也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一种经验型的归纳。这就是"为富不仁"。

    就这句本身来说,"为富不仁"只是前半句,它还有后半句,叫做"为仁不富"。

    真是太经典了,不需要解释了,想发财的人可以搞这么一个座右铭,或者用个时尚些的语句,叫做:珍爱财富,远离仁德。

    如此掷地有声的名言到底是谁说的呢?

    这个人,叫做阳虎。

    阳虎在《论语》里写作阳货,这可是个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大反派。

    阳虎是春秋时代的鲁国人,和孔子同在一个时代,又同在一个国家,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不少纠葛。阳虎在鲁国曾经气焰熏天、炙手可热,可要问此公到底是何身份,却低微得很,不过是季氏的管家而已。

    我们知道,孔孟都主张维护礼制,所以最恨的就是礼崩乐坏,而礼崩乐坏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所谓"陪臣执国命",也就是说,国政不掌握在国君的手里,而是大权旁落,甚至是由地位很低的人掌握了。鲁国当时的情况就非常不妙,国政分别被"三桓"控制。

    所谓"三桓",简单说就是三巨头,季氏就是其中最有势力的一家,我"梁惠王篇"里说过季氏在自己家里搞军乐队奏国歌,孔子大怒,说"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这个季氏。而阳虎本来只是季氏的管家,连贵族都算不上,他却凭借能力和机遇控制了权柄。你别看季氏控制着鲁国,而阳虎却控制着季氏,也就是说,阳虎是可以通过季氏来控制鲁国的国政的。

    所以,孟子这里能引用阳虎的话,很是耐人寻味的。

    一般人引用名言,都会挑那些光辉人物的话,比如什么爱因斯坦说如何如何,牛顿说如何如何,富兰克林说如何如何,可谁会说林彪说如何如何?

    古代的孟子专家们就没少捉摸过这个问题。赵歧认为,林彪虽然不是个光辉形象,可人家那句"大海航行靠舵手"却是一句很有道理的名言,因人废言的做法是愚蠢的,所以呢,阳虎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可"为富不仁,为仁不富"这八个字却当真是句至理名言,孟子引用过来,正显示出圣人的胸襟。

    朱熹持另外一种看法,他说:"天理人欲,不容并立。阳虎当时这么说,是担心仁德不利于敛财;孟子引他的话,是担心敛财不利于仁德。君子和小人处处都是相反的。"

    朱熹的声音比赵歧响亮,因为他的解释后来成了很长时间里科举考试的标准。但朱熹这种简单的二元对立实在流毒深远,搞得这世界好像非黑即白,非君子即小人,具体在这里就是非仁即富,反正都是对立的。圣人的本意却未必如此,这得通篇体会才行,孟子要真的反对发财致富,在"梁惠王篇"里跟齐宣王的那么多对话难道都是瞎说的不成?

    那么,朱熹的解释有问题,赵歧的解释就对吗?

    也不一定,这得各位自己判断。

    不过呢,还有一种解释,从根子上就把赵歧和朱熹的立论支柱整个推翻了,孟子引用阳虎的名言到底是不去因人废言还是君子、小人处处相反,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盐铁论》里同样引述过这句名言,但前面说的却不是"阳虎曰",而是"杨子曰"。这位杨子难道就是阳虎吗?不是,阳虎这著名的大坏蛋是不会被成作"子"的,当时的"杨子"只能是杨朱。

    还记得杨朱吗?

    我在"梁惠王篇"里讲过,孟子时代的显学一个是杨朱之学,一个是墨子之学。孟子这一辈子打嘴仗,都是在跟这两派人马作对。

    那么,这名言是杨朱说的吗?

    也不一定,还有第三个嫌疑人。郭沫若说:"但在我看来,无宁是杨朱的兄弟杨布。"

    为什么是杨布呢?郭先生觉得从性格上来看,最有可能说这种话的还是杨布。《韩非子》里讲这杨家两兄弟的事,非常有趣,这故事可能不少人都知道,但恐怕都是只当个笑话,不知道这笑话的主人公却是大名鼎鼎的战国学术宗师:

    杨布有一天出门,穿着一件白衣裳,在外边碰上下雨,衣裳淋湿了,于是脱了白衣裳换了件黑衣裳。这看来很正常啊,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出事了,看门狗认不出他来了,扑上去就咬。杨布气坏了:"好你个坏狗,敢咬主人!"拿出武松的架式就要打狗。这时候,哥哥杨朱出来了,劝弟弟:"理解万岁!你也得替狗设身处地来想想,反过来说,如果是你在家,狗出门,出去的是一只白狗,回来的却是一只黑狗,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故事是不是听说过?看看,故事的主人公其实是两位名角呢!

    郭沫若还找了一些证据,我就不引了。那,这名言的版权就真的归于杨布吗?

    --呵呵,也不一定,我方才特意带引号地引出郭先生的一句原文,不知各位留意了没有?郭沫若说:"但在我看来,无宁是杨朱的兄弟杨布。"注意这个"无宁",这可绝对不是在下判断哦!(可真有不少人在引述别人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忽略到"无宁"这样的字眼,所以我们读书更要加着千万个小心啊。)

    可话说回来,人家毕竟是郭沫若,人家的"无宁"也比咱们普通人的"判断"要强。所以呢,还是听权威的好了。

    听权威的?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呢,先请大家欣赏一首诗:

    劝君少骂秦始皇,焚坑事件要商量。

    祖龙魂死业犹在,孔学名高实秕糠。

    百代多行秦政制,十批不是好文章。

    熟读唐人封建论,莫从子厚返文王。

    这诗是说,近来在读柳宗元的《封建论》,写得不错,秦始皇是个好样的,了不起!孔子那套东西可不怎么样。诗的项联说"百代多行秦政制,十批不是好文章",后面那句是直接针对郭沫若的《十批判书》说的,而我方才介绍的那点内容恰好就是出自这本《十批判书》。

    那么,《十批判书》如果当真"不是好文章",方才的结论也未必可信了哦!

    那么,这里批评郭沫若的是谁呢?

    方才不是说要听权威的么,这位可比郭沫若更权威,他是毛主席。

    学术争鸣是件好事,郭沫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写了一首诗:

    春雷动地布昭苏,沧海群龙竞吐珠。

    肯定秦皇功百代,判宣孔二有余辜。

    十批大错明如火,柳论高瞻灿若朱。

    愿与工农齐步伐,涤除污浊绘新图。

    郭沫若这是承认自己错了,直言不讳说"十批大错明如火"。人家自己都这么说了,看来上面阳虎、杨布之说恐怕是丝毫也信不得的。

    想学点儿知识看来还真不容易,可不能看见什么马上就信什么啊!赵歧的解释未必对,朱熹的解释也未必对,郭沫若的解释看来还是不对,那么--

    又翻到十年前出版的一部郭沫若的史学文集,某公在前言里总结了郭沫若的一些"以偏概全"和"片面性"之后,接着又说:"所谓《十批判书》不是好文章,也是以偏概全,同样带有片面性。"

    --唉,真是愁死我了,到底该听谁的啊?

    还是与时俱进为上吧!

    孟子这回讲完了原则问题,接着就来详细说明一些具体细节了,先来介绍古代的税收制度:"夏朝的时候,每家五十亩地而行'贡'法,商朝的时候,每家七十亩地而行'助'法,周朝的时候,每家一百亩地而行'彻'法。虽然三代税法名目不同,其实都是十中抽一。"

    孟子接着解释这三种税制,先说周代的,原文是这么说的:"彻者,彻也。"

    这种解释看来好像很奇怪哦,好比别人问你什么是猫,你回答说:"猫者,猫也。"再问你什么是狗,你回答说:"狗者,狗也。"回答和没回答一样,纯属废话。

    孟子在说废话吗?

    咱们先别自己判断,先听听孟子的敌人的看法。

    孟子的论敌,前文已经说过,一个是杨派,一个是墨派。《墨子》里有一篇"公孟篇",记载一位叫公孟子的儒家人物和墨子在论坛上互相拍砖的经过。还记得上文才讲过的一位公明仪么?--"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有人认为这位公孟子可能就是公明仪。咱们现在看的一直都是《孟子》,有时听孟子驳斥墨家思想,铿锵有力,把墨家人物批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儒家全有理,墨家狗屁不是。可大家别忘了,《孟子》这书是孟子和他的弟子们编的(或者完全是弟子们编的),站的是儒家立场、孟门角度,若按人之常情,必然也是风光露脸的事巨细无遗,丢人现眼的事一字不录。咱们要是看看《墨子》,事情就反过来了:儒家精英公孟子在墨子面前整个儿一个出乖露丑的靶子。

    《墨子》的"公孟篇"里,墨子问了儒者这样一个问题:"什么叫'乐'?"

    儒者回答说:"乐以为乐也。"

    这还真不是墨子胡乱编排儒家,孔子就真说过"行而乐之,乐也。"荀子也说过"乐者,乐也。"当然,这里边还有音乐的"乐"和快乐的"乐"的考辨问题,可咱们暂且不论,就说这种解释方式,看起来好像真是不大有说服力的。再回头看看孟子那句"彻者,彻也",不是如出一辙么?

    墨子觉得这种解释很没道理,穷追不舍道:"如果我问你'人为什么盖房子'(何故为室),合理的回答是'为了能遮风挡雨'之类的,可要照你方才的说法,我问你'何故为室',你回答'室以为室',这不是跟没回答一样么!"

    所以,孟子这里说"彻者,彻也"还真让人搞不大明白。

    --他老人家倒不是没可能说些废话,但是,说这么低级的废话恐怕不大可能。可这"彻"的问题到底怎么解释,也许当时不是问题,可后来就成了问题了,惹得大家众说纷纭的。

    我们取一家之言好了。孟子解释夏、商、周三代的税制,大意是:"周人的'彻',是在对不同情况的通盘计算之后贯彻十分之一的税率,商朝的'助',是借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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