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政权和隆武政权

    鲁王政权和隆武政权 (第2/3页)

    内部问题和战略问题

    鲁王政权和隆武政权起初都采取防御姿态。为什么它们都没有取得进攻的优势,原因大同小异:缺乏供应基地;后勤上的困难加上文武官员之间的敌视;依靠正义精神对待硬性的军事组织、纪律和训练问题;以及两位藩王不同的统治方法。对这些我们还可以加上福建普遍发生的各种社会动乱。两个政权都面对满族骑兵无可置疑的陆上优势。但这要到一年以后才成为现实,而在此期间,两个政权都不是变得更强而是更弱了。

    鲁王的兵力约20万人,全靠钱塘江或杭州湾沿岸的浙东地区供应。由于支撑政权的基层的性质、鲁监国消极的统治方式和在财政及军队供应上普遍的分散倾向,没有建立起一个中央的税收部门。开始实行的是一个宽松的原则,即明朝官军的军饷出自他们所在的州县的赋税收入,而民兵和志愿兵(由各种“义士”领导的军队)则靠他们原来的地区自愿捐助。官军不满于这种安排,要求将所有为进行战事而增加的钱物,交由他们控制,根据战略需要进行分配。但是,“义军”领袖[8] 不信任官军,不同意这个建议。折衷方案是,所有的军队,包括官军和义军,应从最近的地点得到支援,可以是赋税收入,也可以是爱国捐献,这个方案主要不是出于原则,而是出于权宜之计。没有一个后勤方案真正解决了在“分地和分饷”问题上的争吵。

    1645和1646年之间的冬季,愈来愈严重的供应短缺,促使官军偷窃预定给志愿军的给养,导致一片混乱。当饥饿在鲁王的军队中成为普遍现象后,许多“义军”战士干脆拔腿回家,而官军则求助于抢劫和敲诈勒索。在没有中央的后勤管理的情况下,任何中央的指挥机构都是无能为力的。此外,当明水师在长江三角洲地区被清军击败后转移到鲁王地区,陷于走投无路的瓦解境地时,他们也不能做些什么。

    战术问题上也同样存在分歧。在将领中,有的赞成迅速攻打杭州,有的提出应首先加强绍兴的防御。几次成功的跨过钱塘江的进攻对杭州造成了威胁;而且,明军队穿过浙江西部几乎到达太湖,暂时使这个地区的清军陷于孤立。但这类进攻失败的时候居多,原因是鲁王军队之间、鲁王军队与他们希望会合的清军后方的抵抗团体之间,配合与联络都很差。文人领导的“义军”喜欢独立行动,不考虑别人的计划和所冒的危险。在1646年2月的另一次进攻杭州失败后,这种情况仍在继续。鲁王的将领不得不把钱塘江以西的土地让给清军。寄希望于明军的水上优势以抵御清军水师的进攻,或横渡杭州湾,从海宁西北进入敌后,鼓动人民起来反抗。

    隆武政权的兵源、财源和给养主要来自福建,其次来自广东和广西;但都不够充分。朝廷建立后不久,就认识到即使是最低限度的军事开支,也远远超过福建和两广目前赋税收入的总和。这个问题一方面试图以加紧搜刮来解决。从桥梁和港口征收五花八门的通行税;经常向店家和食盐专卖行业摊派各种费用;搜刮地方财政的盈余;卖官鬻爵;征收各种爱国捐助,如地主按照土地面积的“大户助”,绅士按照功名的“绅助”,官吏按照品级的“官助”。另一方面则希望逐渐缩小军队的部署。郑芝龙在1646年5月报告说,供应和武装当时驻守福建的所有军队,需要156万两白银——仍然远远超出政权的支付能力。

    于是,皇帝同意将福建的赋税收入只用于支援福建。这个乐观的计划要招募3万人把守各关口,1万人维护州县的自安,每年花费86.2万两。浙江西南部、江西和湖广的军事行动,军费必须全部就地筹措。把守各关隘的军队实际人数,从未达到计划的数字,而部署在那里的少数几千人得到的配给,经常在标准以下。广东直接向江西南部和福建的隆武朝廷提供一些赋税收入。但数目只相当于正常税收的一个零头,根本不能满足朝廷的迫切需要。

    有几个因素合起来限制了税收进入隆武朝廷和给养到达前线。一个是地理上的。福建主要河系的上游,地势崎岖,山关险要,这些地方的运输机构根本担负不起一场较大的战争的紧急任务。其他因素不是与普遍的社会动乱有关,就是与郑芝龙的人品和动机有关。

    前面已经提到,明朝两个首都的相继陷落以及伴随而来的行省和地方政府的惊惶失措,使非法活动和潜在的社会冲突迅速表面化。在福建、江西、广东三省交界的山区地带,麻烦有增无减。由于这个地区的土匪很难控制,长期以来在赣南(江西南部赣州周围地区)驻有专门镇压土匪的军队,这里的居民也常在自卫中被杀害。现在,大批匪帮袭击广东东部和福建西南部的地区,不仅需要转移人力物力来对付他们,而且危及陆上的交通运输路线。邻近地点的佃农起来反对地主,因为他们在收租时“大斗进,小斗出”。[9] 随着日月推移,在福建全境都发生了“山贼”的袭击,拦路抢劫成为常事,地方争斗不受约束,由于郑芝龙的注意力转向别处,甚至一些海盗也重操旧业了。在这种情况下,人民无法知道新派来的官吏和新增加的捐税是否合法,自然把他们所有的一切藏起来,以保证他们自己生存的需要。

    此外,在福建的许多文官和士绅看来,从前的海盗郑芝龙现在不过是一个监守自盗者。他们怀疑他企图从他们的地区和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财。许多人不但不响应爱国捐输的号召,甚至连正规的货物税也不交付。传统史学对郑芝龙有很大偏见,难以客观地评价这个人。的确,他能干、狡猾、野心勃勃,并在一定范围内很有权势。的确,他希望通过支持隆武皇帝扩大与深化他在福建的势力。但同样明显的是,他不愿削弱或牺牲他辛苦得来的赚钱的海事基地,去进行一场内陆战争,其结果可能是朝廷迁往别的省份。也许他一再以给养和准备不足为由而反对皇帝所热衷的“亲征”,是根据对形势的正确判断。但郑芝龙的拖延(它引起朝廷里著名文臣对他的嘲笑以及皇帝不露声色的轻视),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自己的长远打算与皇帝的长远打算根本冲突。

    文臣一派希望把皇帝从福建及其土皇帝的限制中解救出来,所以他们辩论说,迅速的进攻将鼓舞浙江和江西人民的反抗精神,因为他们正受到征服者的蹂躏。武将一派(特别是郑氏兄弟,他们希望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辩论说,需要谨慎,要慢慢来;他们反对走出福建的主要山口,到外面去作战。这个斗争集中表现在黄道周与郑芝龙的摩擦中。

    为了反对郑芝龙的阻挠,黄道周在1645年11月自请督师北伐,去援助最近在江西东北部遭到失败的明朝义军。他没有得到郑氏兄弟任何帮助,就带着一小支全由热心的志愿者组成的乌合之众和一个月的口粮离开了福建。他相信沿路上他能全凭“忠义”的号召,得到他所需要的人员和给养。黄道周的出征在福建和江西得到热烈的响应,但他的军队太缺乏训练,与陈兵江南南端的清军根本不能匹敌。1646年2月初,黄道周在那里很容易地被清军击败了。两个月后,他和他最亲密的同事在南京被杀。这对隆武皇帝是一个可怕的打击,他一直依靠黄道周帮助他维持朝中文武官员的均势。

    隆武皇帝坚强的性格表现出诸多矛盾的倾向,在平时,这些倾向可能得到调和,但在受到挫折时,就更加显露出来了。他希望以东汉的光武帝(统治时期为公元25—57年)为榜样,后者以杰出的将才使汉朝得到中兴,他喜欢大臣们鼓励他这样做。他在即皇帝位七天后,就宣布了他的亲征计划,指定他的弟弟新唐王朱聿■在他不在时处理福州的事务。由于上面谈到的各种原因,他一直不能离开福州,直到16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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