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传

    陈亮传 (第2/3页)

礼节也。契丹之所以能取胜中国,是其力量长期积蓄的结果。它在立国之初,势力的发展就显现出征兆。为此,我祖宗皇帝常严庙堂而尊重大臣,常宽郡县而重信守令。在法度之内,不曾为难天下之富商大贾,在常规之外,大力褒奖天下之英俊豪杰,这些措施有助于造成立国之大势,能够防备内外忧患的出现。

    “庆历年间,诸大臣也曾愤中国之大势不振,然而,其新政举措使群臣争相发表自己的观点,法令也为之变易,这样一来,朝廷就失去了威严;另外,加重按察使的权力,使之邀功生事,便又降减了郡县的地位。虽然章得象、陈执中等人对之有所阻止,但因他们本身无所主张,无所建树,也难免遭他人的排挤与弹劾。庆历新政中,有关破除旧例、不拘一格选用人才、劝农桑、务宽大等措施有合理的因素,但其主要的改革思路和措施是错误的。这也就是它不能洗契丹平视中国之耻,枉费仁宗皇帝一片苦心的原因所在。

    “王安石以正法度之说,迎合圣意,但其变法的实质是要收天下之兵尽归朝廷,另行教练以达强兵之目的;是要括郡县之利尽入朝廷,别行度算以达富国之目的。其青苗之法,唯恐富民之不困乏;均输之法,唯恐商贾之不损折。罪无大小,动则兴狱,士大夫因畏罪只好缄口不言;西北两边军政皆委派其亲信统辖,豪杰英伟因而耻于受其役使,王安石的聚敛措施使神宗皇帝误以为兵财之数巨大,遂毅然决定南北征伐,结果不仅圣意不能实现,天下之势也毫无振兴。王安石的错误在于:他不知道朝廷之所以没有立国之势,症结在于文法太密,事权太分,郡县太轻于下而委琐不足依恃,兵财太集于上而重迟不易举发。神宗误用上述四点以助其势,而王安石也竭之不遗余力。所以说,不知立国之本末者,真不足以谋国也。元..(1086~1094)、绍圣(1094~1098)一反一复,正好为金人侵侮于我提供了帮助和机会,哪里还能指望其能振兴中国以威慑四方呢?

    “南渡以来,朝廷大抵遵循祖宗之旧法和遗训,虽小有因革增损,但无关举足轻重,如赵鼎等人本来就不懂变通之理,秦桧更无耻事仇,矫饰太平,欺瞒君臣,其罪可杀。陛下愤王业之屈辱于东南一隅,厉志复仇,难免想凭借天下之兵以为强盛,想搜括郡县之利以达富裕。加惠百姓,而使富人无五年之积蓄,不重征税,而使大商无巨万之家藏,国势也日益困竭。臣担心尺籍之兵,府库之财,不足以支危急之用。陛下日思夜想,期达中兴日月之功,以纯墨取士,以文法处事,圣断裁制于朝野,而大臣空有其名,胥吏只知坐行条令,官僚机构相互推诿责任,致使人才变得日益卑微和卑鄙。臣以为靠文取士,依资格升官,不足以受重用。当初太祖制定天下之大政方针,到太宗时已不能全然应用。陛下如能依太祖之意行事,即可开社稷数百年之基础,如果不是这样,便难以维持社稷国家,臣担心祖宗留下的积累也要失去了。陛下如听臣之建议,则能知晓今日大有为的方略了。

    “五代时的吴国与蜀国皆禀天地之偏气,钱塘更为吴国之一角,唐朝衰落时,钱艫在此地潜心经略,终于建立了吴越国,因为他认为吴国较小,不可能完全独立,所以常朝事于中原大国,宋朝建立后,其子钱亻叔以其家入开封,并主动献出国土。因此,钱塘之地在五代时遭兵难最少,因而在宋立国后的二百年间,此地的人物日益繁盛,终于独领东南之风骚。到了建炎(1127~1130)、绍兴(1131~1162)年间,钱塘曾为六军所驻之地。当时就有人认为钱塘之地不足以扩张形势而图恢复大业,而秦桧却于此扩充官僚机构以展礼乐。其实,钱塘这个地方的风俗本来就崇尚华靡,加之士大夫再建园囿台榭,以乐其生于干戈之际,上下晏安,终使钱塘成为小小乐园。弹丸之地本不足以容万乘,而坐镇且五十年,所以钱塘的山川之气业已消耗殆尽。其谷粟、桑麻丝之利,一年不如一年,禽兽、鱼鳖、草木之生,一天不如一天,而上下之人皆不以为异。公卿将相大多为江、浙、闽、蜀之人,而人才也日益枯竭。官场之士以十万数,而文墨小有成就也足以称雄其间。陛下据钱塘已衰之气,用闽、浙日衰之士,而想鼓动东南苟安脆弱之众,向北恢复中原,这将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荆州、襄阳之地,在春秋时,楚国据此以虎视齐国和晋国,而齐、晋不能屈服。及战国之际,独能与秦国争雄。其后三百年,光武帝兴起于南阳,与之共事的大多为南阳故人。又过了二百多年,荆、襄遂为三国交据之地。诸葛亮由此起辅刘备,荆楚之士从者如云,而刘备赖以复存于蜀;周瑜、鲁肃、吕蒙、陆逊、陆抗、邓艾、羊祜等人皆以其地闻名。再过百余年,晋氏南渡,荆、襄常雄于东南,而东南也往往倚之以为强,萧梁竟以此地而替代齐国。待荆、襄之气消耗无余时,隋、唐以来它便成为偏方下州。五代之际,高氏独常臣事诸国。本朝二百年之间,荆、襄降为荒落之邦。北连许、汝二州,人烟稀少,土产卑薄,有名之人可谓寥若晨星。建炎、绍兴之际,群盗出没其间,而横遭践踏,到如今,此地虽为宋、金分划交据,但往往不被看重。因为粮食不能由此产生,军队也不可据此而推进,议者也许以此为忧,而不知其势足可利用。臣以为,荆、襄之地虽为偏方,然而,没有偏方之气五、六百年都不发泄的情况,何况其东通吴地,西连巴蜀,南及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以为进取之用。现今如能开垦其地,洗新其人,以发泄其气而用之,使足以接关洛之气,则可以争衡于中国了。荆、襄之地是形势消长的关键所在。

    “陛下应慨然移都建业,官僚机构皆从草创,军国之仪皆从简略,又做行宫于武昌,以示不敢安居建业之意;平常以江、淮之军防备金人入侵,而精心挑选一位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之人,委以经略荆、襄之重任,宽其文法,听其废置,励精图治三、五年,则国家之势有望形成。

    “石晋丧失卢龙,酿成开运之祸,太祖皇帝起初从郭太祖征讨,最终平定了天下。其后,契丹在甲辰(1004)败于澶渊,而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真宗皇帝东封泰山,西祀汾阴,以告太平,为本朝极盛之时。又过六十年,神宗皇帝以丁未(1067)岁即位,国家之形势开始改变,又过六十年,丙午、丁未(1026~1027),遂为靖康之祸。也是在祸临之年,天降大任于陛下,且启发陛下北向复仇之志。今天距靖康之祸仅有十年。天道六十年一变,陛下当努力以应其变,不可苟安以磋砣岁月。

    “臣非奸佞,从小有驰骋四方之志,曾多次到行都。行都虽有人物如林,但其议论皆不足以启发人意,臣由此感到陛下有为之志无人理会。辛卯、壬辰之间(1169),始退而穷天地造化之源,考古今沿革之变,以推及皇帝王伯之道,而得汉、魏、晋、唐长短之由,天人之际昭昭然可考而知矣。开始觉悟到,今世自以为得正心诚意之学的儒士,实际上都是些风痹不知痛痒者,举国上下安于君父之仇,而这些儒士还在那里拱手作揖空谈性命,真不知何者谓之性命。陛下容纳他们但不任用他们,臣因此而佩服陛下之仁;今世自以为懂富国强兵之术的所谓才臣,实际都是些狂妄蛊惑之人,他们平时不讲究立国之本末,而喜欢信口开河阔论富强,真不知何者谓之富强。陛下洞察他们而不尽用他们,臣因此而佩服陛下之明。陛下励志复仇足以感天命,笃于仁爱足以收民心,而拥有仁明更足以照临群臣偏极之论,此可谓百代之明君。然而到现在,皇帝陛下委任庸人,笼络小儒,以拖延大有为之岁月,臣因此不胜愤懑,也就不顾卑贱而进献愚策了。”

    陈亮上奏后,孝宗皇帝赫然震动,打算将其奏章张贴于朝堂,以励群臣,并仿用种放受召之旧事,召陈亮上殿,准备起用陈亮。左右大臣不知如何是好,唯曾觌理解陈亮,并想会见陈亮。因曾觌名声不好,故陈亮耻于见他,最后越墙而逃。曾觌因陈亮拒见自己,显得很不高兴,其他大臣特别厌恶陈亮的直言不讳,因而交相沮抑陈亮,乃有都堂审查之命。宰相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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