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卷六十五 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后汉书卷六十五 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第3/3页)

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种羌侵犯陇西、金城边关,段颎率兵及湟中起义羌一万二千骑兵出湟谷,击败他们。追击渡黄河南逃的余部,使军吏田晏、夏育招募勇士先登,用绳索吊引,再战于罗亭,大胜,杀了他们的首领以下二千人,获俘虏一万多人,余虏都逃走了。

    二年春天,剩下的羌虏又与烧何大帅侵犯张掖,攻陷巨鹿坞,杀害属国的官吏百姓。又召集他们的同种一千多部落,集中兵力向段颎的部队在拂晓发起攻击。段颎下马与他们大战,战斗到中午,刀折矢尽,虏兵也撤退。段颎追击,一边战一边走,白天黑夜战斗,割肉吞雪。四十多天,到了黄河的源头积石山,出塞外二千余里,斩烧何大帅,斩杀俘获五千多人。又分兵攻击石城羌,杀死溺死的一千六百人。烧当种九十多人投降段颎。又杂种羌驻扎白石,段颎派兵进击,斩首俘虏三千多人。冬天,勒姐、零吾种包围允街,杀害掳掠官吏人民,段颎排营救援,斩获几百人。

    四年(161)冬,上郡沈氐、陇西牢姐、乌吾诸种羌联合侵犯并、凉二州,段颎率领湟中起义羌征讨。凉州刺史郭闳贪与段颎共享战功,拖延阻止段颎军使不得前进。起义羌从战太久,思念家乡故旧,全部反叛。郭闳把罪责推到段颎身上,段颎因此被捕入狱,罚作苦工。羌虏更加猖獗,攻陷营坞,又互相勾结,扰乱各郡。于是官吏人民守在朝廷为段颎申诉的数以千计。朝廷知道段颎被郭闳诬陷,皇帝下诏问段颎的情状。段颎只是请罪,不敢说受了冤枉,京师称段颎为长者。从罪人中调出来,再任为议郎,升并州刺史。当时滇那等诸种羌五六千人侵犯武威、张掖、酒泉,焚烧人民的房屋。

    六年(163),敌寇的势力更加强盛了,凉州几乎沦陷。冬天,再任段颎为护羌校尉,乘驿马赶到任所。第二年春天,羌封眀、良多、滇那等大帅三百五十五人率三千部落至段颎军前投降。当煎、勒姐种还自集结屯驻。冬天,段颎将万多人把他们击败,斩了他们的大帅,杀死俘虏四千多人。

    八年(165)春天,段颎又进击勒姐种,斩首四百余级,投降的二千多人。夏天,进军击当煎种於湟中,段颎兵被打败,被围困三天,用隐士樊志张计策,悄悄地黑夜出兵,击鼓还战,大破贼军,杀虏几千人。段颎穷打猛追,辗转山谷间,从春天到秋天,无日不战,敌人因此又饥又困,各自逃散,北去侵略武威一带。段颎击败西羌,共斩首二万三千级,获俘虏几万人,马牛羊八百万头,一万多部落投降。封段颎都乡侯,食邑五百户。

    永康元年(167),当煎诸种又反,集合四千多人,想进攻武威,段颎又追击至鸾鸟,彻底击败他们,杀了他们的主帅,斩首三千余级,西羌从此平定。东羌先零等自从大败征西将军马贤以后,朝廷不能征讨,经常侵扰三辅。后来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郎将张奂连年招降,总是投降了,又反叛。桓帝下诏问段颎说“:先零东羌为恶反叛,而皇甫规、张奂各拥精兵,不能按时平定。想要你带兵东讨,不知怎样才合适,可不可以提出些策略呢?”段颎上言说“:我看到先零东羌虽然多次叛变,但已经大约有二万个部落向皇甫规投降。谁好谁恶,已经分清,剩下的寇虏不多了。现在张奂迟迟不前进,可能是怕敌寇外离内合,派兵前往,投降的就会惊恐。并且他们自冬到春,集结驻扎不散,人马疲乏病弱,这是一种自亡的形势,只要抓紧招降,可以不发一兵而制服强大的敌人呢。我认为狼子野心,不容易用恩德结纳,他们走投无路时,虽然降服,但一收兵,他们又会骚动起来。只有用长矛挟胁白刃加在他们的颈上才害怕啊!估计东种所剩三万多部落,靠近塞内,道路平坦,没有燕、齐、秦、赵纵横的形势,但他们长时间骚扰并州、凉州,累次侵犯三辅,西河、上郡,已经各自迁入塞内,安定、北地又单薄危险,从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多里,匈奴、种羌,全部占领。这好比毒瘤暗疾,留在胁下,如果不加诛灭,很快就会长大。现在如果用骑兵五千,步兵一万,车三千辆,二三年,完全可击破他们,平定他们,也不用担心用费为钱五十四亿。这样,就可以使群羌破尽,匈奴长服。迁入塞内郡县的,可以返回本土。我想永初年间,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费二百四十亿;永和末,又经七年,用八十多亿。花了这么多金钱与时间,还没有杀尽,余孽再起,至今为害,现在如果不暂时疲劳民众一点,那么就永远无安宁之日了。我愿意竭尽驽钝之才,敬候节命调度。”皇帝嘉许他,完全听了他的上言。

    建宁元年(168)春,段颎带兵一万多人,携带十五天的粮草,从彭阳直往高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虏兵多,段颎的部队害怕起来。段颎命令军中拉紧弓弦,磨快刀枪,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左右两翼,布置轻骑,激励兵将说“:现在我们离家几千里,前进,事业就成功;逃走,死路一条,大家努力共取功名吧!”于是大呼喊叫,军队应声跳跃上阵,段颎驰马在旁,突然袭击,虏军大崩溃,斩首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这时窦太后临朝当政,下诏说:“先零东羌历年为害,段颎以前陈述情况,认为必须扫灭。段颎履霜冒雪,白天晚上快速行军。身当矢石,使战士感奋。不到十天,敌寇逃跑溃散,尸体相连,活捉不少,掳获无法统计。洗雪了百年来的败恨,安慰了忠将的亡魂,功劳显著,我极为嘉赏他。等到东羌完全平定,应当一起记他的功勋。现在暂时赐段颎钱二十万,用他家一人为郎中。”同时下令中藏府调拨金钱彩物,增助军费。任命段颎为破羌将军。夏天,段颎再追击羌出桥门,到走马水上。不久,听到消息,虏在奢延泽,于是率轻快部队快速前进,一日一夜走二百多里,早晨追到贼,击败了他们,剩下来的寇虏,逃到落川,又集合起来。段颎于是分别派骑司马田晏率五千人出其东面,假司马夏育带二千人绕其西面,羌分六七千人围攻田晏等,田晏等与虏寇战斗,虏寇溃散逃走。

    段颎急进,与田晏等一起追击于令鲜水上。段颎士卒又饥又渴,于是命令部队齐头并进,夺其水,虏又溃散逃走了。段颎尾追其后,虏边战边退,一直追到灵武谷。段颎披甲率先上阵,战士没有敢于不前的。羌虏大败,丢弃武器逃走。追击三天三夜,战士的脚走得起了层层厚茧。追到泾阳,余寇四千部落,全部分散进入汉阳山谷之间。这时张奂上言:“东羌虽破,余种还不易消灭,段颎性情轻浮而果敢,担心他吃败仗,难保常胜。应当用恩招降,才没有后悔。”诏书下达段颎。段颎又上言说“:我本来知道东羌虽然兵多,但软弱容易制服,所以近陈愚见,想为永久安宁计。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不易击败,应当招降。皇上圣明,相信并采纳了我的无见之言,使我的谋划得以实现,张奂的计策不用。事实表明,与张奂所说的相反,张奂于是心怀猜恨。信了叛羌的话,而又修改了他们原来的词意,说我的兵多次伤败,又说羌也是秉天之一气所生,是杀不尽的,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遍野,伤和气,招灾祸。我想周秦之际,戎狄为害;光武中兴以来,羌寇很强盛,杀也杀不尽,已经投降,又反叛。现在先零杂种,反复无常,攻陷县邑,剽劫人物,掘冢抛尸,不管生的死的,都受他们的祸害,老天震怒,借我的手以讨伐。

    从前邢国无道,卫国讨伐它,出兵而天降霖雨,解缓了旱灾;我进军经炎热的夏天,接连不断获得好雨,年岁丰收,人民没有疾疫。上占天心,不降灾伤;下察人事,很得人心,所以能够打胜仗。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原来的官府县邑,连续不断,不是深险绝域的地方,兵车骑兵行走安全,没有伤败。张奂为汉朝官吏,身为军官,驻军两年,不能平定寇乱,只想修文,不想用武,招降凶猛的敌人,荒诞无稽的空话,大而无当。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前先零寇边,赵充国把他们迁到内地;煎当扰边境,马援把他们徙到三辅,开始归服,最后还是叛变了,至今为害。所以有远大眼光的人,认为这是最可忧患的。现在边郡户口稀少,屡次被羌侵害,想要投降的寇虏与平民杂居,正如种植多刺的枳木和棘木于良田中,养毒蛇于室内一样,多么危险啊!所以我遵奉大汉的声威,建立长久的策略,要斩断根本,不能让其再度繁殖生长,原来计划三年的费用五十四亿,现在还刚刚一年,花耗不到一半,余寇已成残焰,不久即可消灭。我每奉诏书,军队在外,不可由内指挥,希望完全如这句话说,任我专责,临机应变,不失权宜。”

    二年(168),诏派谒者冯禅劝说汉阳散羌投降。段颎认为正是春播时间,百姓都在田野劳动,羌虽然暂时投降,公家没有粮食,羌虏一定再要为盗贼,不如乘虚进兵,势必消灭。夏天,段颎自己进营,离羌驻扎的凡亭山四五十里,派田晏、夏育率领五千人据守山上。羌虏全军发起攻击,厉声问说:“田晏、夏育在这里不?湟中投降的羌都在何面?今天要决一生死。”军中害怕,田晏等激励士兵,拚命大战,打败了羌虏。羌军溃散,向东逃跑,又聚集在射虎谷,分兵把守各谷上下门。

    段颎计划一举消灭,不使他们再逃散了,于是派千人在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阻拦他们。分派田晏、夏育率七千人,悄悄地黑夜上西山,构筑阵地,离羌虏一里许。又派司马张恺等率三千人上东山。羌虏于是发觉了,向田晏等进攻,分别遮堵汲水道。段颎自己率步兵、骑兵进击水上。羌虏退走,因与张恺等挟东西山,挥兵进击,羌虏大败溃散。段颎追至谷上下门穷山深谷之中,处处击破。斩其主帅以下一万九千级,获牛马骡驴毡裘庐帐什物,不可胜数。冯禅所招降的四千人,分别安置在安定、汉阳、陇西三郡,至此东羌全部平定。共一百八十战,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用费四十四亿,军士死四百余人。段颎改封新丰县侯,邑万户。

    段颎行军仁爱,士卒有疾病,亲自慰问、裹伤。在边境十多年,没有睡过一晚好觉。与将士同甘共苦,所以军士都愿为他死战。

    三年(169)春,召还京师,带秦、胡步兵骑兵五万多人,和汗血千里马,俘虏万余人。皇帝派大鸿胪持节慰劳于镐。部队到达,授段颎为侍中。调执金吾河南尹。有盗挖掘冯贵人冢,获罪降为谏议大夫,再升司隶校尉。段颎依附宦官,所以能够保其富贵,与中常侍王甫结为党羽,冤杀了中常侍郑飒、董腾等人,增封四千户,加上以前的共一万四千户。第二年,代李咸为太尉,这年冬因病罢免,再命为司隶校尉。过了几年,调颍川太守,征授太中大夫。

    光和二年(179),又代桥玄为太尉。在位月余,因日食上奏弹劾自己,官吏上奏检举,诏命收了他的印绶,送廷尉受审。这时司隶校尉阳球上奏诛杀王甫,牵连到段颎,就在狱中诘问责斥他,段颎于是服鸩自杀,家属徙迁往边境。后来中常侍吕强上疏,追诉段颎的功绩,灵帝下诏段颎的妻子儿女归还本郡。以前,段颎与皇甫威明、张然明,都声名显达,京师称为“凉州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