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卷七十八 宦者列传第六十八

    后汉书卷七十八 宦者列传第六十八 (第3/3页)

用公车征召他。曹节就与王甫等诬奏桓帝的弟弟勃海王悝谋反,刘悝被诛杀。因功封了十二人。王甫封冠军侯。曹节也增邑四千六百户,并以前封的共七千六百户。他们父兄子弟都是公卿列校、牧守令长,布满天下。曹节的弟弟曹破石为越骑校尉,越骑营五百妻有美色,曹破石向五百求妻,五百不敢违,妻子执意不肯行,因自杀。他的淫乱无道,大多如此。光和二年(179),司隶校尉阳球奏诛杀王甫及他的儿子长乐少府王萌、沛相王吉,都死在监狱里。这时常有灾异,郎中梁人审忠认为是朱王禹等人的罪恶所致,上书说:“我听说治理国家得贤人就安,失去贤人就危,所以舜有臣五人而天下太平,汤武举用伊尹,坏人就不得进。皇上即位的时候,不能理万机,皇太后念您尚须抚育,暂时代理政治,前中常侍苏康、管霸及时诛灭。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审查他们的党羽,立志肃清朝廷的政治。

    华容侯朱王禹知道事情爆发,就会大祸临头,于是发起逆谋,大乱王室,践踏宫廷,抢夺印绶,强迫威胁皇上,聚会群臣,离间母子骨肉的恩情,诛杀陈蕃、窦武和尹勋等人。因此共同分裂国家,自行封赏。父子兄弟都享尊荣,平常相好的人散布州郡,有的位登九列,有的占据三司。不想禄重位尊的职责,只图营私舞弊,多积财货,修造房屋,连里满巷。窃取宫中御水,作为钓鱼之用,车马衣服玩物,比于天子。群公卿士,闭口吞声,不敢说一句话。州牧郡守秉承他们旨意,征召选举,贤能的人才不要,而擢用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因此蝗虫发生,夷寇为乱。天意愤怨已满,积十余年。所以连年日食于上,地震在下,这是警告人主,想人主觉悟过来,诛杀坏人。从前高宗因雉升鼎耳的变异,修德而商朝得以中兴。最近神祗开导皇上,大发雷霆。王甫父子及时诛灭,路上行人,不分男女,没有不拍手称快,好像是报了父母之仇。却怪皇上再容忍孽臣一伙,不全部消灭。从前秦信赵高,因使国家覆亡,吴任用刑人,反被刑人所害。虞公抱宝牵马,鲁昭被逐于乾侯,都因不听宫子奇、子家驹的话,以至灭亡羞辱。现在以不忍的恩德,赦免夷族的滔天大罪,奸谋一成,失悔也来不及了!我为郎十五年,都是耳闻目见,朱王禹的所作所为,真是皇天所不能再赦免的。愿皇上留一点点时间,看看我的上表,扫灭丑类,以答天怒。考问朱王禹,如果有不实之词,愿受诛杀,妻子并徙,以杜绝乱说的路。”奏章被压下来。曹节就兼尚书令。四年,逝世,赠车骑将军。后来朱王禹也病死,都是养子传国。审忠字公诚,宦官诛灭之后,征召公府。

    ◆吕强传,吕强字汉盛,河南成皋人。少时以宦者为小黄门,再升中常侍。为人清正忠诚,奉公守法。灵帝时,依例封宦官,吕强被封为都乡侯。吕强言辞恳切,坚决不接受,灵帝只好依从了他。当时,灵帝多蓄私财,收天下的珍宝,郡国贡献,要先输内署,名叫“导行费”。

    中平元年(184),黄巾贼闹事,灵帝问吕强怎么办。吕强的意见是先诛杀皇上左右的贪污腐化分子,大赦党人,考察刺史、二千石的优劣。灵帝采纳了。于是先大赦党人。这样,诸常侍就人人要求退出朝廷,又各自召回在州郡的宗族亲戚子弟。中常侍赵忠、夏恽等就共同诬陷吕强,说:“吕强与党人共同议论朝廷,经常读《霍光传》,想废帝,另立皇上。吕强兄弟所在的地方,都贪污枉法。”帝不高兴了,使中黄门带着武器召吕强。吕强听说皇上叫他,生气说:“我死,国家就要乱了啊!大夫尽忠国家,难道能够听从狱吏处置吗?”就自杀身死。赵忠、夏恽还诬陷他说:“吕强被皇上召问,不知道问什么,却在外面野草中自杀,他有奸谋是很明显的。”当时,宦官济阴丁肃、下邳徐衍、南阳郭耽、汝阳李巡、北海赵..等五人,名为清忠,都在里巷中,不争权夺利,李巡认为诸博士考试甲乙科,争第高下,互相告语,甚至有行贿改定兰台漆书经字,以合他的文章的,于是告诉皇上,与诸儒生共同刻《五经》文于石上,诏令蔡邕等校正文字。自后《五经》一定,争论就停止了。赵..博学,看书很多,著作校书,诸儒生都称赞他。又小黄门甘陵吴伉,会候四方四隅的风,以占卜吉凶,胸怀广阔,有奉公守法的名声。自己知道不被任用,经常托病回到自己的宿舍,从容养志。

    ◆张让传,张让颍川郡人;赵忠安平人。少年时都在宫廷中做事,桓帝时任小黄门。赵忠因为参加诛杀梁冀功封都乡侯。延熹八年,黜为关内侯,食本县租千斛。汉灵帝时张让、赵忠一起升为中常侍,封为列侯。与曹节、王甫等人内外一气。曹节死后,赵忠兼任大长秋。张让有监奴主管家务,勾结权贵,收受贿赂,威名很大。扶风人孟佗,家产富足,同张让的监奴结为朋友,竭自己所有送给监奴,没有剩下一点自己所爱的东西。监奴感激他,问孟佗:“您有什么要求呢?我都能为您办啊。”孟佗说“:我只希望你们为我一拜而已。”当时请求见张让的宾客,经常在门口停着数百上千辆车子。孟佗那时也去见张让,因为后到,不能进去,监奴就率领各奴仆在路上迎拜孟佗,并且共同抬着他的车子进门。宾客们大为惊奇,认为孟佗和张让很相好,都争着用珍宝奇玩贿赂他。孟佗分一些给张让,张让大喜,让孟佗当了凉州刺史。这时,张让、赵忠及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王圭、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都任中常侍,封侯贵宠,父子兄弟分布州郡当官,贪污残暴,是人民的祸害。黄巾造乱,盗贼像开了锅的粥一样。郎中中山张钧上书说“:我想张角所以能够兴兵作乱,成千上万的人愿意跟着他,其根源都在十常侍,把他们的父兄、子弟、亲戚、宾客放到各州郡,独占财利,侵夺百姓,百姓的冤屈无处申诉,所以图谋不轨,聚积成为盗贼。应该杀了十常侍,把他们的脑袋悬挂南郊,以此向老百姓请罪。再派使者布告天下,这样可以不须用兵,而大寇自会消散。”皇帝把张钧的奏章给张让等人看,他们都脱掉帽子、靴子叩头请罪,乞求让自己去洛阳监狱,并且拿出家财以助军费。

    皇帝诏令他们都戴上帽子,穿起靴子,和以前一样工作。皇帝对张钧发怒说“:你真是一个疯子啊!十常侍中硬没有一个好的吗?”张钧又上书,还是和上次的奏章一样。但总是被扣压不上报。皇帝下诏廷尉、侍御史调查搞张角太平道的人,御史秉承张让等人的意旨,诬告张钧学黄巾道,把他逮捕,拷打他,死在狱中。而张让等人却与张角勾结往来。后来中常侍封..、徐奉与黄巾勾结的事败露被杀,皇帝因此发怒责问张让等人说“:你们常说党人图谋不轨,下令禁锢,有的还被杀掉,现在党人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你们反与张角私通,这可杀不可杀?”张让等都叩头说:“这是前中常侍王甫、侯览干的。”皇帝就没有追究了。

    第二年,南宫遭火灾。张让、赵忠等人劝皇帝下令收天下田地税每亩十钱,用来修建宫室。征调太原、河东、狄道各郡的木材和有花纹的石头,每当州郡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师,黄门常侍总是下令谴责呵斥那些运送木石不合格的人,并且强行折价,贱价收买,十分的只给一分的价钱,又把它卖给宦官,宦官又不马上接受,木材因而堆积腐朽,宫室连年修不成。刺史、太守又私自增加征调的数量,百姓呼号叹息,苦不堪言。凡是皇帝征求的东西,都派西园中的骑士秘密带着皇帝的命令,号称“中使”,恐吓州郡,多受贿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的提拔任用,都责令出助军需和修宫室钱,大郡到二三千万,其余各有差别。应当上任的人,都必须先去西园评定价值,然后才去。有的钱交不够,甚至自杀。那些保持清白的人请求不去上任,都被强行派去。当时新任命的巨鹿郡太守河内郡人司马直,因有清名,减少一些,责令交三百万。司马直接到诏令,惆怅地说:“为人民父母,反而搜刮百姓,以满足当今所需,我心不忍啊!”托病辞官,上面不准。走到孟津,上书尽力陈述当世的过失,古今祸败的教训,然后吞药自杀。书奏上后,皇帝为此暂时停征了修宫钱。又建万金堂于西园,取司农的金钱缯帛,满积其中。又回到河间买田地住宅,建造宅第楼观。灵帝本是侯爵出身,素来贫穷,常常叹息桓帝不能置家业,所以聚敛金钱财物作为私产,又收存了小黄门常侍的钱各数千万。灵帝常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宦官得志,无所畏惧,大家仿照宫室营造私人住宅。灵帝常登永安侯台,宦官怕他看见自己的住宅,就使中大人尚但劝皇帝说:“天子不应当登高,登高,老百姓就要虚散。”皇帝从此不再登亭台楼阁。

    第二年,就派钩盾令宋典修缮南宫玉堂。又派掖廷令毕岚铸造四个铜人排列在苍龙、玄武宫前。又铸了四座钟,可容二千斛粮食,悬挂于玉堂及云台殿前。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流入宫内。又造翻车渴乌,安放桥西,用来喷洒南北郊道路,以节省百姓洒道路的费用。又铸四出文钱,钱上都有四道和边轮相连的花纹。懂得的人私下议论说,奢侈暴虐已经到了极点。形象征兆出现,这种钱铸成,一定要四方流散。等到京师大乱,这种钱果然流散四海。又任用赵忠为车骑将军,百多天免职。

    中平六年(189),汉灵帝崩,中军校尉袁绍劝大将军何进下令杀宦官使天下人高兴。谋划泄露,张让、赵忠等人乘何进入宫之际,共同杀了何进。袁绍率兵杀了赵忠,搜捕宦官,无论老小,统统杀掉。张让等几十人劫持天子作为人质逃到黄河边上,追赶得急迫,张让等人悲痛地哭着向天子告辞说:“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说完,都投河自杀。

    史官评论说:“自古丧国灭宗的,不是一朝一夕之故,是慢慢地造成的。夏商周三代因好色取祸,秦始皇因奢侈暴虐招害,西汉由于外戚而亡,东汉以宦官失国。成败之来,以前史籍议论得很多啊。至于罪起宦官,大略还有可以讨论之处。为什么呢?宦官这种人,他们与普通人不同,名声不好,不是出身于贵族大家。肌肤血气不能传于后代,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坏处,做事容易取得信任,加以在朝廷里见多识广,熟悉典章制度,所以年幼的君主,依靠他谨慎练达的长处,女君利用他出入听命方便。察访他没有猜疑忌惮的心思,接近他有可喜的颜色。也有忠厚正直,怀术纠正邪恶的;有敏于应对,弄巧乱实的;还有借誉于忠良,先期引誉的。不都是放肆为凶,只是一味横暴而已。然真假并行,貌似忠诚,情实奸恶,所以能迷惑昏庸幼弱之主,搅乱视听,大抵也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诈利既多,党羽日广,忠直的臣子直言抗议,一定会先期泄漏出来,因忧戚发愤,想有所制裁,就正好给了他们专夺的机会。这就是忠直贤良的人失去办法,国家遭到灭亡的原因。《易经》说:“履霜坚冰至。”就是说由来很久了,难道是一朝一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