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

    第10章 重逢 (第2/3页)

样的,班恩!”

    班恩耸耸肩。“我想我只是战胜了我自己而已。教练使我下了决心……但是想到你们,我才真正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而且我的确做到了。”

    班恩很潇洒地耸耸肩,但是比尔看出他已出了一头细汗。“真心告白到此结束,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一杯啤酒。说话真让人口干舌燥。”

    麦克挥手叫来侍应生。6个人又都要了酒,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尔看着杯中的啤酒,看着泡沫在杯壁上聚集,感到很有趣。同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渴望再有一个人来讲讲分别的这么些年里发生的事情——贝弗莉会夸赞她那个出类拔萃的老公;理奇会讲讲演播室里的趣事;艾迪讲讲他公司的事……那样大家就会明白为什么班恩减掉那么多的体重,而他还离不开他的哮喘喷雾剂。

    事实是,比尔想,麦克随时都可能开口讲话,而我并不想听他所讲的一切。事实是,我的心跳在加速,我的手冰凉。事实是,我已经长了25岁,不至于害怕到这个地步。我们都是如此。所以,别管是谁,随便说点儿什么。谈谈自己的事业、爱人,与童年老友重逢心里有什么感受,感叹自己已经老了。什么都行,只是别谈我们来到这里要谈的事情。不管是谁,随便说点儿什么。

    有人开口了,是艾迪。但是他谈的不是他的生意,不是为什么到如今还离不开哮喘喷雾剂。他问麦克,斯坦利是什么时候死的。

    “前天晚上,我打电话的时候。”

    “跟……跟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有关吗?”

    “他没留下任何遗言,所以没人能够肯定,”麦克答道,“但是这事发生在我打电话之后,因此那种推测是有道理的。”

    “他自杀了,是吗?”贝弗莉没精打采地说。“哦,上帝——可怜的斯坦利。”

    麦克喝光杯中的酒,说:“对,他是自杀的。泡在浴缸里,割断自己的手腕。”

    比尔低头看着桌子,那上面好像突然布满了一张张恐怖、苍白的脸——没有身体,只有那些面孔,像一个个白色的圆圈。像白色的气球,像月亮,被一个古老的誓言系在了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理奇问。“报上登了吗?”

    “没有。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向离你们最近的城镇的报纸投稿。这些年我一直密切注视着你们。”

    “我被监视。”理奇面露不悦之色。“谢了,麦克。”

    “那是我的工作。”麦克淡淡地说。

    “可怜的斯坦利。”贝弗莉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时他是多么勇敢。多么……坚决。”

    “人是会变的。”艾迪说。

    “是吗?”比尔问道。“斯坦利——”他的手在桌布上来回摩掌,想着要找出合适的词语。“他是个井井有条的人。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我记不得那时我们在哪儿,在干什么,但是我想那是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说他不怕惊吓,但是他憎恶肮脏。我想那就是斯坦利的个性。也许麦克打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他看到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肮脏地活着,或者干净地死去。也许人们并不像我们想象的变化得那么大。也许他们只是……也许他们更坚强了。”

    大家都沉默了。理奇说:“好了,麦克。德里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们。”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麦克说,“比如,我可以告诉现在发生的一切——讲一些关于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们1958年夏天发生的一切。我想我永远也不必说。总有一天你们会自己想起来的。而且我认为如果在你们准备回忆起过去的一切之前,告诉你们太多的事情,发生在斯坦利身上的——”

    “也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班恩平静地问。

    麦克点点头。“是的。那正是我所担心的。”

    比尔说:“那么告诉我们你可以讲的事情,麦克。”

    “好吧,”他说,“我会的。”

    4

    “杀戮又重新开始了。”麦克直截了当地说。

    他看看在座的各位,目光落在比尔身上。

    “这新的一轮杀戮是从梅恩大街桥开始的。死者是一个同性恋者,名叫安德兰·曼伦。他患有严重的哮喘病。”

    艾迪不知不觉地伸手去拿他的哮喘喷雾剂。

    “事情发生在去年夏天7月月号,运河节的最后一天。那是一种庆祝……”

    “德里例行的仪式。”比尔低声说。他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不难看出他想起了他的弟弟乔治。他的死拉开上一轮杀戮的序幕。

    “例行仪式,”麦克平静地说,“对。”

    他给大家讲了安德兰被害的经过,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听得目瞪口呆。他告诉他们《德里新闻》上对此事的报道。

    但是报纸上没有报道唐。哈格提和克里斯多夭。厄温的供词中提到桥下有一个小丑,看上去像古代神话中的巨人。

    “是它,”班恩的声音有些沙哑,“是那个该死的潘尼瓦艾。”

    “还有一件事情,”麦克看着比尔。“一个调查这起凶杀案件的官员——实际上是他把安德兰慢伦从运河里打捞起来——是镇上的警察,叫哈罗德。加德纳。”

    “哦,上帝。”比尔的声音微弱,几乎带着哭腔。

    “那时哈罗德大概只有5岁。”比尔惊恐地看着麦克,等待证实。

    “是的。”

    “那又怎样?”理奇问。

    “哈、哈、哈罗德是大卫伽德纳的儿、儿子,”比尔说,“乔治死的时候,大卫就住在我家后面的那条街。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乔、乔……我弟弟,用一条被、被子裹着他把他抱回家。”

    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一切都很凑巧,是吗?”最后麦克说。

    “是的,”比尔的声音很低,“非常凑巧。”

    “我说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密切注意着你们6个,”麦克接着说,“但是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做。我有一个真实明确的目的。但是我还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继续观察事态的发展。你们知道,我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才能打搅你们的生活。不是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必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去年12月,在纪念公园发现了一个叫史蒂文。约翰逊的8岁男孩的尸体。和安德兰·曼伦的情况一样,尸体残缺不全,但是看上去好像是被吓死的。”

    “总共有多少?”艾迪问,那口气好像并不是真想知道具体情况。

    “很糟糕。”麦克说。

    “有多少?”比尔又问。

    “到现在有9个。”

    “不可能!”贝弗莉大声说,“我应该在报纸上读到……在新闻里看到!”

    “没错,”麦克说,“我也想过很久。贝弗莉说得对:那的确是震惊全国的新闻。9个孩子被害……应该惊动整个媒体。但是只有两家报纸轻描淡写地提到一点。今年2月波士顿的一家电视台做了一档各种疑案的节目。一个专家提到了德里谋杀案,但是也是一语带过……

    他根本就不知道1957到1958年发生的一连串的案件跟1929到1930年的情况有多么相似。

    “当然这里有一些非常明显的原因。亚特兰大、纽约、芝加哥、底特律……都是媒体众多的大城市。在那些地方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马上就会弄得尽人皆知。而德里没有一家电视台或电台。”

    “除了《德里新闻》。”艾迪说,把大家都逗笑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根本有背于当今世界的潮流。那么多的通讯网,总会在某个时候全国都会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觉得推一的原因就是:它不想让世人知道此事。”

    “它。”比尔陷入沉思,几乎是自言自语。

    “它。”麦克肯定地说。“如果我们要给它取个名字的话,我们不妨还像过去那样称之为它。我开始觉得它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它就像水塔、运河、巴斯公园或者图书馆~样,已经成为德里的一部分。只是那些存在于地面之上有形的东西。也许以前是,但是现在它藏在德里的深处。这是对发生在这里的一系列可怕的事件——表面上可以解释的和那些根本无法解释的事件所能做出的推一解释。1930年一个黑人夜总会失火,在那之前的一年,一伙大萧条时期逃出的歹徒光天化日之下在运河街上被开枪射死。

    “1906年在寻找复活节彩蛋的过程中,凯辰特纳铁制品厂发生大爆炸。同年又发生一系列的动物尸体毁尸案。”

    麦克·汉伦认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一页一页地翻着,头也没抬,继续讲着那些血腥的故事。“1877年城区里发生过4起私刑杀人案。其中被处以绞刑的一个是浸礼教会未受神职的传道士。他把自己的4个孩子都溺死在浴缸里,又开枪打死自己的妻子,然后把枪放在妻子的手中制造自杀现场。在那之前一年,住在肯塔斯基河下游的一所小木屋里的4个伐木工人遇害身亡,尸体被毁得面目全非。过去的日记片断记录了许多儿童失踪、全家失踪的事件……但是公开的文献中并未有任何记录。还有很多很多,但是你们可能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我明白了,”班恩说,“这里发生了一些怪事,但是很隐蔽。”

    麦克合上他的记事本,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严肃地看着大家。

    “如果我不是图书管理员而是一个保险员的话,我或许能给你们画张图表,你们就能看出这里发生的各种凶案的比率如此之高。在平常年份德里就是一个充满暴力的地方。但是每隔对年——虽然这个周期并不十分确定——暴力事件的发生率就达到顶点……然而却从未成为轰动全国的新闻。”

    “你是说这里流行着一种痼疾?”贝弗莉问。

    “不是。无药可救的顽疾一定会致人于死地。而德里没有死;相反却繁荣起来。德里只是一个人口相对稀少的州里的一个小城市,那里暴力事件时有发生……大约每隔25年就发生一次骇人听闻的灾难。”

    “这个规律一直没变?”班恩问。

    麦克点点头。“一直没变。1715到1716年,1740到大约1743年——那是情况最糟的一次——1769到1770年,一直到现在。从中我感觉到情况一次比一次更加严重。那也许是到每个周期的末尾德里的人口越来越多的缘故。1958年,周期似乎提早结束了。那是我们的功劳。”

    比尔探过身,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你能肯定吗?”

    “没错肯定,”麦克说,“其他所有的周期大概都在9月达到顶峰,最后有不计其数的人丧生。到圣诞节……最迟到复活节生活才能走上正轨。也就是说,每隔27年就有一个持续14个月到20个月的大灾之年。但是1957年10月从你弟弟被杀开始的那个大灾之年到1958年8月就突然结束了。”

    “为什么?”艾迪急切地问。他呼吸困难,吸气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我们做了些什么?”

    问题是在那里。麦克好像在考虑这个问题……最后他还是摇摇头。“你们会想起来的。你们迟早会想起来的。”

    “如果我们想不起来怎么办?”

    “上帝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一年里死了9个孩子。”理奇感到万分震惊。“上帝!”

    “1984年底有两个孩子被害,”麦克说,“2月,一个中学生失踪了。3月中旬才在班伦找到他的尸体,残缺不全。这是在附近发现的。”

    他从装记事本的那个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大家传阅着。贝弗莉和艾迪看不懂其中的奥妙。但是理奇反应强烈,好像被烫了一下,把照片掉在桌上。“上帝!上帝,麦克!”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比尔看了一眼照片,顿时觉得周围的世界一片灰暗。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不禁发出一声呻吟,把照片掉在桌上。

    “怎么了?”他听见贝弗莉的声音。“这照片代表着什么,比尔?”

    “是我弟弟在学校拍的照片,”比尔终于开口了,“是乔、乔治。这张照片本来在他的相册里。会动,会眨眼睛。”

    大家又看了一遍照片,这时比尔像块石头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那张照片拍的是一张老照片,一张破烂的照片映着白色的背景——微笑着露出两颗豁牙。乔治的照片下面的白边上写着:“学友1957——1958”。

    “今年才发现?”贝弗莉又问道,麦克点点头。她转向比尔:“你最后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比尔?”

    他舔舔嘴唇,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话都在脑子里回响。比尔意识到他的口吃病又犯了,在同恐惧斗争。

    “从1958年我就再也没见过那张照片。乔治死后第二年春天,我想给理奇看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已经没、没了。”

    麦克打破沉默。

    “史蒂夫·约翰逊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我就下定决心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发生——再有一个确凿的案子——我就给你们打电话。乔治的照片是在离一个叫特里奥的男童尸体不到10英尺远的一根原木边发现的,没有藏起来。相反,凶手似乎想让人发现这张照片。我敢肯定凶手有这个意图。”

    “你怎么从警方弄到这些照片的?”班恩问他。“那是警方拍摄的照片,对吧?”

    “是的,是警方拍的照片。警局里有一个想挣点外快的家伙,我每月付给他20美元——我就能付起这么多。他提供了这些资料。

    “4天后又发现了道恩。罗伊的尸体。在麦卡森公园,被割掉了脑袋。

    “今年4月23号。一个叫亚当的历岁男孩失踪。第二天在西百老汇后面的绿化带里找到了他的尸体,也被割掉了脑袋。

    “5月6号。一个两岁半的孩子被溺死在楼上的卫生间里。”

    “哦,麦克!”贝弗莉几乎哭着乞求他。

    “对,很可怕,”他气愤地说,“难道我不知道吗?”

    麦克喝了一口水,又给大家拿出一张照片。这一张不是警方柏的,而是一张在学校拍的照片。一个13岁的男孩开心地笑着,拍照的时候他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一双干净的小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腿上……但是那孩子眼中有股邪气。是个黑人孩子。

    “杰弗里·霍利,”麦克又开始解说,“5月13号。身体被撕开,尸体在运河边上的巴斯公园被发现。

    “事隔9天,5月22号,一个五年级的孩子被发现死在内伯特大街上。”

    艾迪发出一声颤抖、刺耳的尖叫。伸手去摸他的哮喘喷雾剂,却把那东西碰到地上。那个哮喘喷雾剂滚到比尔脚下。他拣起那东西,看到艾迪脸色蜡黄,呼吸困难。

    “给他弄点儿喝的!”班恩急得大叫起来。“来人给他……”

    但是艾迪摇摇头。他对着喉咙喷了一下,吸了一大口气,胸口起伏不平。他又喷了一下,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我没事,”他艰难地说,“一会儿就好了。”

    “艾迪,你真的没事?”贝弗莉问。“或许你应该躺下——”

    “我没事,”他有点恼火,“只是……吓得。你明白嘛。吓得。我已经把内伯特大街忘得一干二净了。”

    众人无语,似乎也不需要任何语言。比尔想到:你刚刚觉得自己有了足够的承受力,麦克就又说出一个新名字,又敲在你的痛处。

    他们实在无法一下子面对过去的一切。这一连串无法解释的杀戮直接指向他们6个人——乔治的照片好像这样暗示他。

    “那孩子的两条腿都没了,”麦克接着说,“但是法医说他的腿是在死后被切掉的。好像是被吓死的。一个邮递员看见门廊下伸出一只手才发现了他。”

    “29号,对吗?”理奇说。比尔看了他一眼。理奇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又看着麦克。“内伯特大街29号。”

    “是的。”麦克的声音依然那么平静。“是29号。”他又喝了口水。

    “你真的没事吗,艾迪?”

    艾迪点点头,他的呼吸已经顺畅了。

    “那个孩子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警长就逮捕了一个嫌疑犯。”麦克说。“懊,那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发表了一篇社论,要求警长辞职。”

    “8起谋杀案之后?”班恩感到很愤怒。“他们可真够激进的了,你们说是吗?”

    麦克不说话了,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声音有些嘶哑。“我一拖再拖。但是当我看到最后遇害的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给你们打了电话。我真希望我早点联络你们就好了。”

    “让我看看。”班恩突然说。

    “受害者又是一个五年级的孩子,”麦克说,“他的尸体在离堪萨斯大街不远的地方被发现。也就是以前我们到班伦去玩的时候,比尔藏自行车的那个地方。尸体被撕得四分五裂。在堪萨斯大街一侧的水泥护墙根人们发现了他留下的……这是在他的尸体被运走不到半个小时之后,警方在那段护墙边拍下的照片。这里。”

    他把照片递给理奇。理奇看了一眼便传给了贝弗莉。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闭上眼睛,把照片递给艾迪。艾迪仔细地看了好一阵才递给班因。班恩看也没看就递给了比尔。

    那道水泥护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回家回家回家比尔恐惧地看着麦克。刚才他只感到迷惑、害怕;现在他感到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很高兴。虽然愤怒并不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但是比震惊好得多,比那种令人痛苦的恐惧好得多。“我没有看花眼吧?”

    “没有,”麦克说,“是那个孩子的血。”

    5

    麦克把那些照片都收了回来。他原以为比尔会要乔治的那张照片,但是比尔却没有再开口。他把照片放进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大家——包括麦克——都松了一口气。

    “9个孩子,”贝弗莉轻声地说,“我不相信。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相信,但是我无法相信。死了9个孩子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一点反应?”

    “也不是一点反应没有,”麦克说,“人们很气愤,很害怕……好像是如此。很难断定哪些人是真心的,哪些人只是装装而已。”

    “装装而已?”

    “贝弗莉,你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你拼命地向那个人喊救命,他却叠起报纸转身进了家。”

    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好像感觉到了,害怕极了,然后又是一脸的迷惑。“不记得了……那是什么时候,麦克?”

    “没关系。迟早你会想起来的。我现在只能说二切看起来都很符合德里的方式。面对一连串的恐怖的谋杀,人们采取了各种行动。就跟1958年孩子失踪被杀的时候一样,人们做着与那时相同的事情。

    “拯救我们的孩子’委员会又召开了会议;又开始实行宵禁——“

    “哦,是的。宵禁。”班恩慢慢地搓着脖子,回想着。“1958年的时候宵禁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我记得很清楚。”

    “——‘妈妈护送队’又忙活起来,确保从幼儿园到8年级所有的孩子都被安全护送到家。过去3周里《德里新闻》收到了2000多封来信强烈要求迅速解决此事。当然,又有人迁往外地。有时我觉得这是辨别谁真心希望这场噩梦结束的惟一方法。那些真。动的人害怕了,就离开这里。”

    “人们真的搬走了?”理奇问。

    “每当周期来临的时候,就有人迁走。很难说清迁走了多少人。

    反正很多。他们就像孩子发现一所房子里真的有鬼,立刻就搬走了。“

    “回家,回家,回家。”贝弗莉轻声念叨着。她抬起头,正遇到比尔的目光。“它想让我们回来。为什么?”

    “它也许是想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回来,”麦克意味深长地说,“一定是。它也许、也许想复仇。毕竟是我们使它的目的无法得逞。”

    “复仇……或者是使一切恢复原有的秩序。”比尔说。

    麦克点点头。“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生活已经乱了套。你们没有一个人完好无损地离开德里……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它的痕迹。你们都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个夏天的回忆还是支离破碎。而且还有一个非常令人奇怪的事实:你们都很富有。”

    “哦,别提了!”理奇说。“那一点儿也不——”

    “别激动,别激动,”麦克举起手微微笑了一下,“我没有指责你们,只不过想把事实摆出来。跟一个纳税后每年只挣11000美元的小镇图书管理员相比,你们的确是有钱人。是吧?”

    理奇不自然地耸耸肩。班思撕着纸巾的花边。除了比尔没有人直视麦克。

    “当然你们都不是亿万富翁,”麦克说,“但是就是按照上层中产阶级的标准,你们也是相当富有的。这里全是朋友。坦白说吧:1984年谁纳税之后的收入少于9美元请举手。”

    大家都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尴尬万分。比尔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1984年他在纳税申报单上申报了多少收入?大约80万美元吧?

    跟麦克11000美元的微薄收入相比,的确很多了。他们就付给你那么一点钱来照看这座灯塔,比尔想。上帝,这中间你应该向他们要求加薪才对。

    麦克说:“在一个小说家本就凤毛麟角,能够幸运地靠爬格子赚大钱的小说家就更少的社会里,比尔。邓邦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小说家。贝弗莉。马什在一个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脱颖而出的行当里,成为全国炙手可热的时装设计师。”

    “哦,不是我。”贝弗莉紧张地笑了笑,用剩下的烟头又点燃一支香烟。“是汤姆。没有他,我现在还在改裙边,销裤脚。是汤姆。还有运气。”

    “我觉得这位女士在为自己开脱。”理奇顽皮地说。

    贝弗莉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颊红红的。“你是什么意思,理奇?”

    “别打我,斯佳丽小姐!”理奇颤抖着声音学那个小黑奴,尖声尖气地叫着——那一刻比尔仿佛又分外清楚地看到了从前认识的那个小男孩;他不再是那个掩藏在成人的躯壳下已经被替换了的理奇,而是一个比眼前这个男人真实得多的生命。

    “你真是不可理喻,理奇。”贝弗莉冷冷地说。“你应该成熟一点。”

    理奇看着她,笑容慢慢地变成了怀疑。“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说,“我以为我已经长大了。”

    “理奇,你可能算得上加利福尼亚最成功的音乐节目主持人。”麦克接着说道。

    “你说话最好小心点,笨蛋,”理奇凶巴巴的,“不然我就把你打得找不着北。把你的脑袋敲开花。把——”

    “艾迪。”麦克接着说,把理奇晾在一边。“你开了一家生意兴隆的豪华轿车出租公司。在纽约每星期有两家豪华轿车出租公司倒闭,而你却经营得很好。”

    “班恩,你可能是全世界最年轻有为的建筑设计师了。”

    班恩张了张嘴,可能想要分辨,但是又突然止住了。

    麦克笑着摊开手。“我不是想为难你们,但是我的确想把这些事实都讲出来。有的人年轻有为,有的人在某一个特殊的职业里成就非凡——如果没有一个人能抓住机会获得成功的话,那我想大家都不会再有追求。如果你们当中只有一两个,我们就认为这完全是巧合。但是事实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部,包括斯坦利,亚特兰大最有成就的会计师……我的结论是你们的成功与27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人反对我的看法吗?”

    他看着大家,没有一个人回答。

    “所有的人,除了你。”比尔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麦克?”

    “这还不明摆着吗?”他笑了。“我留在了这里。”

    “你看守着灯塔。”班恩说。比尔猛地回身,惊讶地看着他。但是班思却严肃地盯着麦克。“那使我感到很难受,麦克。事实上,使我感到自己很龌龊。”

    麦克耐心地摇摇头。“你没有任何需要愧疚的,你们所有的人。

    跟你们——所有的人——离开德里一样,你们认为留在这里是我的选择吗?天啊,我们都是孩子。由于各种原因,你们的父母离开了这里,你们只是他们行囊的一部分。而我的父母留在这里。那又真是他们的——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决定吗?我不这样认为。怎么就能决定谁去准留呢?是运气?命运?它?其他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那不是我们的决定。所以不必再谈这个了。“

    “你不感到……不感到怨恨吗?”艾迪怯生生地问。

    “我忙得顾不上怨恨,”麦克说,“我花了很多的时间观察、等待……甚至在我还没有意识到所做的一切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但是过去的5年里我一直都是高度警觉。自从今年年初我就一直写日记。当一个人动笔写作的时候,他就想得更深入……更具体。我所写所想的一个内容就是它的本质。我们知道,它发生了变化。我觉得它操纵着一切,在人们的身上留下它的痕迹。”

    麦克慢慢地解开衣扣,敞开衬衫。他那光滑的棕色皮肤上留着一道粉红的疤痕。

    “就像爪子留下的伤疤。”他说。

    “狼人。”理奇痛苦地呻吟着。“哦,天啊,比尔,是狼人!当我们去内伯特大街的时候!”

    “什么?”比尔问道,好像在梦中呐喊。“什么,理奇?”

    “你难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你?”

    “我……我几乎想起来了……”理奇坐下了,显出困惑、恐惧的神情。

    “你是说这些事情并不是邪恶的?”艾迪恍惚地盯着那道伤疤,突然问麦克。“只是自然规律的……一个部分。”

    “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然规律的一部分,”麦克说着系上衬衫扣子,“而且我也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按照其他原则去理解,除了我们都了解的这一个:它杀害人,杀害孩子,那是非道义的。比尔比我们都先了解这一点。还记得吗,比尔?”

    “我记得我想杀了它。”比尔说。“但是我没有那么深刻的普渡众生的想法。我想杀死它,因为它杀死了乔治。”

    “你还想杀它吗?”

    比尔认真地考虑着。他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双手,想起乔治穿着黄色的雨衣,兜帽竖起来,手里托着一只涂了薄薄一层石蜡的纸船。

    他抬头看着麦克。

    “比、比、比以前更想。”他说。

    麦克点点头,好像那正是他所期待的答案。“它在我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在我们身上实现了它的愿望。就像它在这个镇子身上实现它的愿望一样。一天一天,即使在两个活跃期当中它睡着或者冬眠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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