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烟洞

    第15章 烟洞 (第2/3页)

——我们都晕倒在那里。然后死了。比尔说家里失火时常有这种情况。他们没有被烧死。是被烟呛死的。他们——”

    她转向艾迪。“好。他想有人留在上面,以防万一有麻烦?”

    艾迪痛苦地点点头。

    “好,那为什么不是你?你有哮喘病啊。”

    艾迪不吭声了。她又转过身,看着比尔。别的人围了一圈,低头不语。

    “因为我是女孩,对吗?那才是真正的原因,对吗?”

    “贝、贝贝贝……”

    “你不用说话,”贝弗莉愤怒地说,“点头或是摇头。你的头又不结巴,是吧?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

    比尔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好大一会儿,嘴唇颤抖,理奇觉得她要哭了。结果她却笑了。

    “哦,滚你妈的蛋!”她一转身看着其他的人。他们都不敢正视她灼热的目光。“要是你们都这么想,你们都是混蛋!”她转向比尔,越说越快,责备他:“这可不是什么贴膏药、捉迷藏之类的小孩游戏,你知道这一点,比尔。我们注定要这么做。这是天意。你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就把我排除在外。明白吗?你最好如此,否则我现在就走。如果我走了,我就消失了。永远。明白吗?”

    比尔看着她,好像平静了许多。但是理奇感到害怕,觉得他们获胜的机会,抓住那个害了乔治和其他孩子的杀手的机会,接近它、杀了它的机会就要化为泡影。7个,理奇想。那是一个神奇的数字。只能有7个人在场。命中注定应该如此。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鸟鸣,安静了,又响起来。

    “那、那好吧,”比尔说,“但是必须有、有、有人留、留在上、上面。谁愿、愿、愿意?”

    没人回答。

    “快、快、快点、点。”比尔催促着。大家都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理奇突然为他们感到骄傲,很骄傲能和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被排除在外,这一次终于参加进来了。

    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是失败者,但是他知道他们在一起。是朋友。

    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知道该怎么办。”贝弗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她擦着一根火柴,吹灭了。然后又拿出6根没有烧过的火柴放在一起。

    她攥着拳头,火柴棍冲外。“挑吧。”她把火柴伸到比尔面前。“谁拿到那根燃烧过的火柴,谁就留在上面。如果出了麻烦,就把大家拽上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6个男孩子都拿到了一根没有燃烧过的火柴。

    “我想还是你、你、你了,贝弗莉。”比尔说。

    贝弗莉沮丧地张开拳头。

    剩下的一根火柴也是没有燃烧过的。

    “你、你、你骗了他们。”比尔责怪她。

    “不,我没有。”她的语调不像是在辩解,倒是流露出万分的惊讶。“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有。”

    她伸手给大家看,他们都看到她的掌心上印着火柴头燃烧过留下的灰烬。

    比尔看着她,点了点头。大家都心照不宣,把火柴递给比尔。

    4

    根完好无损的火柴。斯坦利和艾迪趴在地上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燃烧过的火柴的踪影。

    “我没有。”贝弗莉为自己辩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理奇问。

    “我们都、都、都下去,”比尔说,“因为这是我、我、我们注。

    注定要做的事、事。“

    “如果我们都昏过去了怎么办?”艾迪问。

    比尔又看了看贝弗莉。“如、如果贝、贝弗莉说、说的是真、真话,她。她的确是,我。我们就不会。”

    “你怎么知道?”斯坦利问。

    “我、我保、保证。”

    远处又传来一声鸟鸣。

    5

    班恩和理奇先进去,用大家递下的石块在地板中央垒出一个小小的烟洞。他们一个一个走进地下俱乐部,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嫩绿的树枝。比尔走在最后。他关好活盖,打开那扇小窗。“那、那、那里就是我们的烟、烟、洞。谁有、有引、引、引火的东西?”

    麦克献出了一本小人书,比尔郑重其事地把书一页一页撕开。

    大家靠墙坐着,肩靠着肩,静静地看着。寂静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比尔把小树枝放在纸片上,看着贝弗莉。“你、你、你有。有火、火柴。”他说。

    她擦着一根火柴,黑暗中跳跃着一团黄色的火焰。“这破玩意儿也许点不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完点燃了一张纸。

    火焰燃烧起来,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理奇想象着在很久以前那些印第安人膝盖抵着膝盖,肩膀靠着肩膀,在他们的烟洞里看着跳跃的火苗,听着树液流出发出嘶嘶的声音,等待着幻觉的出现。

    是的。现在坐在这里他全都相信了……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了。

    树枝燃烧起来,地下俱乐部里开始灌满了浓烟。辛辣的烟雾刺激着眼睛、喉咙。理奇听到艾迪咳嗽了两声,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

    比尔又往闷烧的火焰上扔了两把树枝,问道:“谁有幻、幻觉了吗?”

    “想出去的幻觉。”斯坦利说。贝弗莉笑起来,但是那笑声很快就被一阵咳嗽代替了。

    理奇靠在墙上,看着那个烟洞,想起了保罗·班扬的塑像……

    但是那只是个幻像,幻觉。

    “烟快呛死我了。”班恩说。

    “那就出去。”理奇低声说。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感觉地下俱乐部变大了。绝对没错。刚才他坐在那里左边靠着班恩的胖腿,右边靠着比尔瘦削的肩膀。但是现在他碰不到他们了。他懒洋洋地向左右看看,班恩离他有一英迟远,比尔离得更远。

    “地方变大了,朋友们。”他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咳得很厉害,胸口感到一阵刺痛。后来比尔帮他捶了后背,那阵咳嗽才过去了。

    “你不知道你并不总是。”理奇说。他又看着那个烟洞。多亮啊!即使团上眼睛,他也看得到那个长方形,在黑暗中飘动,不过是明亮的绿色,不是白色。

    “你是什。什、什么意、意思?”比尔问。

    “结巴。”他停了停,又有人咳嗽。

    突然一线光亮射进地下俱乐部。如此突然、明亮,理奇不得不眯起眼睛。他认出是斯坦利的身影,正挣扎着往外爬。

    活盖关上了。麦克又往火堆扔了几根树枝。理奇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这个小小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热。

    理奇环顾四周,看着他的朋友们。浓烟笼罩,很难看得清楚。

    贝弗莉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耳垂。比尔盘腿坐着,下额抵在胸前。班恩——班恩突然站起来,推开了活盖。

    “班恩走了。”麦克说。他像印第安人那样坐在理奇对面,眼睛通红。

    艾迪出去了。

    贝弗莉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比尔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被拽了上去。

    “看来是我们俩了,麦克。”理奇说着咳嗽起来。“我原以为是比尔——”

    他咳嗽得更厉害了,伏在膝上,干咳着,喘不上气来。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响,泪流不止。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他听到麦克的声音:“不行就上去吧,理奇。别冒失。别害了自己。”

    他冲麦克摆摆手。麦克说得对,很快就要有什么发生了。那时他还想在这里。

    那阵咳嗽使他感到一阵头晕,现在他好像浮在空气上。很美妙的感觉。他稍稍喘了口气,想着:有一天我会成为摇滚歌星。肯定会。我会出名。出唱片,出专辑,拍电影。我会拥有卡迪拉克。等我回到德里的时候,他们会嫉妒死的。我戴眼镜,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将是缅因州第一个摇滚歌星。我将——思想变得缥缈了。没关系。他发现自己不用再短促地呼吸。他的肺已经适应了,可以自由地呼吸烟雾。也许他来自金星吧。

    “感觉怎么样,理奇?”麦克问。

    理奇微笑着。“好多了。很好。你呢?”

    麦克点点头,笑了。“感觉很好。你有什么奇异的想法了吗?”

    “有。刚才我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后来觉得自己可以像摇滚歌星那样跳舞。你的眼睛红极了。”

    “你的也一样。我们俩是一对畜栏里的黄鼠狼。”

    “是吗?”

    “没错。”

    “你没事吧?”

    “没事。你听见我说话了?”

    “听见了,麦克。”

    “好,那就好。”

    他们互相笑了笑。理奇又把头靠在墙上,看着那个烟洞,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开始慢慢地飘走了。不……不是飘走了。向上。

    他正在升腾。像一只气球。

    “你、你、你们两、两、两个还行、行吗?”

    比尔的声盲从烟洞外传送来,好像从金星上传过来,充满了忧虑。理奇觉得自己砰地掉了回去。

    “没事。”理奇听见自己的声音,很遥远,有点气恼。“没事,我说没事,安静点儿,比尔,让我们听上帝的指示,我们想说我们听到了(世界)上帝的指示。”

    地下俱乐部变得非常大,铺着光滑的地板,到处弥漫着烟雾。

    地板!天啊!就像表演荒诞音乐剧的舞台那么大。麦克像迷失在浓雾中的影子,在对面看着他。

    你来了,麦克?

    就在你身边,理奇。

    你还是要说没问题?

    是的……但是抓住我的手……够得到吗?

    我想能。

    理奇伸出手,虽然麦克站在那个大屋子的另一边,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坚强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太好了,他微微地向后仰着头,看着烟洞,透明、渺小。越来越高远。几英里高。金星上的天光。

    开始了。他飘浮在空中,迅速地穿透烟雾。

    6

    他们不在里面了。

    他们两个人肩并肩站在班伦腹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这里是班伦,他知道,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植物更加茂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有好多他们从没见过的植被。有流水声,却出奇地响亮——不像是肯塔斯基河缓缓的流水,听起来倒像穿越大峡谷的科罗拉多河的咆哮。

    这里特别热。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酷热粘湿的感觉。浓雾在山谷中络绕,在两个孩子的膝边盘旋。散发着绿树燃烧时释放出的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他和麦克默不作声,穿过那些奇特的植被,向流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绳索一般的藤蔓在大树中间缠绕不清;理奇还听到树丛里有什么东西倒下去,听声音好像比鹿还大。

    他停下来看了好一会儿,转了一圈,看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本来应该有白色粗大的水塔,但是却没有。也看不到通向内伯特大街尽头货运场的那道铁路高架桥,也看不到开普老区的房屋——只有茂密、巨大的蔬草和松林下的悬崖、红色砂岩和岩石。

    头顶传来扑啦拉的声响。两个孩子赶忙低头,躲过一群巨大的编幅。这片土地上的寂静和陌生令人感到可怕,但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用怕,他鼓励自己。记住这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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