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第1/3页)
亚历克斯·范德沃特此刻也在大街上。
午后不久同诺兰·温赖特开过会回来,亚历克斯就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沉思,设法把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真正理出个头绪来。
班·罗塞利昨天宣布的消息是应该好好考虑的头号大事,再有就是这个消息在银行里造成的局面。另外,这几个月来在亚历克斯个人生活里发生的事情也该仔细想想。
往前踱十二步,往后踱十二步,来回不停,这是他的老习惯了。有一两次,他站停下来,再次验看安全部头子同意让他带走的那几张“键式赊账”伪造信用卡。信用赊账和信用卡是额外加到他头上来的思想负担之一,这中间不单是伪卡问题,还有真卡。
货真价实的信用卡由一连串广告文字作印记,这几份广告样张现正摊在办公桌上。文字系由奥斯汀广告代理公司拟就,目的在于鼓励“键式赊账”信用卡顾客多多用卡挂欠赊账。
一则广告以这样的文字招徕主顾:
干吗要为钱费心?
请使用“键式赊账”信用卡
本行代君费心
另一则广告醒目地印着:
账单账单何足虑
“键式”卡出账自去
第三则广告发出如下呼吁:
既然明天的梦想今天就有能力实现
你还等什么?
请用“键式赊账”卡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另外还有那么五六则广告,大意都差不多。
亚历克斯·范德沃特颇为这样的广告文字担心。
这种担心当然不必化为行动,因为广告已由银行的“键式赊账”部批准,只不过是送到亚历克斯这儿来让他过过目罢了。至于总的步骤,那也是几个星期前由银行董事会作了决定的,目的在于增加“键式赊账”
部的赢利额,眼下,就同所有其他信用卡项目一样,它还处于初创阶段,常发生亏损。
可是亚历克斯疑虑重重:董事会可曾设想过要搞这样一场大张旗鼓、不顾后果的广告推销活动?
他把那几则广告样张叠好,塞回到送来时用的文件袋里。今晚回到家以后得再考虑考虑,届时还可以听到另一人的意见,他知道,此人意见可能十分强烈,这人就是马戈特。
马戈特。
一想到她,自然又联想起班·罗塞利昨天宣布的消息。这消息就象一帖清醒剂,既使亚历克斯想到生命的脆弱和短暂,想到死之必然,同时也给他指出了不测之祸总是近在眼前的。他为班老头难过,同时,老头儿在无意中又一次唤起了一个常常浮上心头的问题:亚历克斯是不是应该为自己和马戈特两人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要不就再等一阵子?可是还有什么可等呢?
等西莉亚吗?
他已经不下一千次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了。
亚历克斯眺望着城市的那一头。他知道西莉亚此刻就在那里。她在干些什么?目前情况怎样?
要知道她的情况并不难。
他走回到办公桌前,拨了一个他熟记在心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治疗中心。”
报过自己的名字,亚历克斯说:“我想请麦卡特尼医师听电话。”
稍过片刻,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安详而有力:“亚历克斯,你此刻在哪里?”
“在办公室。我坐在这儿办公,想念起妻子来了。”
“我问你人在哪里,因为我今天本来就想给你打个电话。我想请你来一次,看看西莉亚。”
“上次我们谈话,你说过不让我去。”
精神病医师彬彬有礼地纠正他:“我当时是说在一段时间里你最好不要来看望你妻子。因为,大概你也记得,在那以前,你的几次来访不但对她没有好处,反而使她更加烦躁不安。”
“我记得,”亚历克斯迟疑片刻之后承认,接着又问:“情况有变化了?”
“是的,有变化。我真希望有好转的消息向你报告。”
说妻子的情况有变化已远不是第一次了,因而亚历克斯听后有些麻木。“什么样的变化?”
“你的夫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几乎已经完全逃离了现实。所以我觉得你来一次可能有好处。”马上,精神病医生又改口说:“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
“好吧,今晚我来。”
“随便什么时候都行,亚历克斯。来的时候上我这儿来坐坐。你知道,咱们这儿没有固定的探望时间,规定少得不能再少啦。”
“这我知道。”
他挂上电话,心想:正是由于治疗中心这种不拘泥形式的随和气氛,自己才选中了它。那差不多已是四年以前的事情。当时,西莉亚得病,自己非作出一个痛苦的决定不可。治疗中心有意造成这种非医院式的气氛,这儿的护士不穿白大褂;在行之无妨的范围内,病人可以自由走动;医护人员还鼓励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偶尔有些例外,家属亲友随时都可来探望;甚至“治疗中心”这个名字本身也有用意,目的在于同令人望而生畏的“精神病医院”相区别。选中治疗中心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蒂莫西·麦卡特尼医师是个聪明能干且富于创新精神的年轻人,他带着手下那一批专家找到了对付经过常规治疗无效的精神病的办法。
治疗中心规模很小,病人从不超过一百五十名。但是,同病员数字相比,医护人员却很多。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有点象一座分小班上课的学校,学生可以在这儿接受在别处无法得到的个别辅导。
建筑是现代化的,还有几座很大的花园。在经费和想象力许可的范围之内,一切都安排得不能更舒适了。
治疗所系由私人开办,收费数字大得骇人。但不管在当时还是现在,亚历克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让西莉亚得到第一流的治疗。他认为这是自己有能力负担的最起码的义务。
下午余下的时间里,他处理了一些银行业务。六点刚敲过,他就离开美一商总行。他向司机说了治疗中心的地址。汽车在拥挤的大街上缓慢地驶行,他打开晚报边读边赶路。银行车库里备有配司机的轿车随时供他使用,这是副总经理享受的特别优待,亚历克斯喜欢这一套。
从正面看,治疗中心象一座典型的私人大宅,除了一块门牌,没有任何别的标志。
一个身穿彩色印花布衣服的窈窕金发女郎开门让他进去。女郎左肩附近衣服上缀一枚作为徽章的小别针,因而他知道她是护士。医护人员同病人在穿戴方面只允许有这样一枚小别针的差别。
“大夫关照过,说您要来,范德沃特先生。我这就带您去见您太太。”
他跟着护士沿着一条陈设不俗的走廊走去,走廊以黄绿两色为基调,沿墙的壁龛里摆着鲜花。
“我听说,”他说,“我妻子没有多大好转。”
“恐怕是这样。”护士斜瞟他一眼,他觉得对方的眼光里充满着怜悯。可是怜悯的对象是谁呢?如同往常一样,他觉得自己一踏进这个地方,那种天生的感情洋溢的性格顿时就化为乌有。
他们来到一个厢房,这样的厢房共有三间,是从居中的接待室向外伸展出来的。护士在一扇房门前停下。
“您太太在房里,范德沃特先生。今天一天真够她受了。请记住这一点,要是她不肯……”护士没把话说完,轻轻碰了碰他手臂,带他走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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