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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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第1/3页)

    十一月的第一周,班·罗塞利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自从银行总裁宣布病危至今,四个星期过去了。这期间,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由于癌细胞不断扩散,侵袭着其他健康肌体,总裁的体力已消耗殆尽。

    到班老头家去探病的人——包括罗斯科·海沃德、亚历克斯·范德沃特、埃德温娜·多尔西、诺兰·温赖特和不少银行董事——全都感到震惊,没想到总裁的病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恶化到这般田地。显然,老头儿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

    十一月中旬,本城遭了一场凶猛的暴风雨,那风势实不亚于海洋上的飓风。凄风苦雨之中,班·罗塞利由救护车送往亚当斯山医院的单人高级病房,而这短短的一段旅程竟成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站。送医院时,班老头已经靠镇静剂维持生命,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它。因此,神志清醒、说话连贯的时刻一天比一天少了。

    这样,他就不得不放弃掌管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最后一点权力。

    银行的几名高级董事于是就开了个秘密会议,决定召集一次董事全会,任命总裁的继任。

    这决定大计的董事会定于十二月四日举行。

    上午十点钟光景,董事们陆陆续续抵达会议室。大家亲热地打招呼,态度自然而又不过于自谦,事业发达的实业家在与同自己地位相仿的人打交道时总是采取这种态度的。

    不过,今日同人间的亲热关系比平时来得拘谨,因为大家敬重的班·罗塞利正躺在一箭之遥的医院里奄奄一息。话得说回来,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商界巨头,与班老头本人资历相仿,大家都明白,不管出什么意外,事业无论如何不得中断,要知道人类文明就是靠这样的事业维持着的。会场上的情绪似乎可用这几句话来概括:

    想到今日吾人非作出决定不可的原因,大家都引以为憾,但是吾人对事业的神圣职责必须履行。

    于是,董事们迈开坚定的步子走进会议室。会议室用胡桃木镶护壁板,屋里悬挂着经过遴选的好几位前任的画像或照片。画中人一度也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如今已成历史陈迹。

    不论哪一家大公司的董事会都有点类似于一个容不得外人的高级俱乐部。除了三四名在本企业内担任全日职务的最高级经理人员,董事会一般由二十名左右来自其他不同行业的大企业家组成,这些企业家本人往往又在别的企业担任董事会主席或董事长之职。

    请这类其他企业的资本家来当董事通常是出于下列一个或几个原因:这些人在其他行业经营卓有成效;这些人所代表的企业信誉卓著,或者这些企业与他们出任董事的公司通常在金融方面有着密切的联系。

    对企业家说来,能当上董事是莫大的荣誉,而他出任董事的公司越是在社会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这人脸上就越有光彩。为此,不少人到处找门路想多捞几个董事名义,那股劲道简直就象印第安人搜罗敌人的头盖骨一样。另外一个原因是人们尊敬董事,谁当董事谁的虚荣心就能得到满足;此外,当个董事,报酬也丰——一些大公司的董事每参加一次董事会就可得一千至二千元的车马费,而在一般情况下,董事会一年要举行十次。

    要是当上一家大银行的董事身价就更高了。一个企业家如果有幸应邀在第一流的银行里当董事,其荣耀基本上就相当于由英国女王授以爵士衔,因此,不少人竞相争夺这份光荣。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是全国二十家最大的银行之一,从它董事会的阵容看,确也够得上这点资格。

    或者说,董事们本人都是这样想的。

    亚历克斯·范德沃特瞧瞧正在椭圆形长会议桌旁就坐的董事,不禁想到其中有多少人只不过是挂名的庸碌之辈;此外,假公济私的事情也确实不少,有些董事或他们所代表的公司都是银行的主要贷款户。如果由他出任总裁,他的长远目标之一就是要改组银行董事会,使其更有代表性,而不再是一个供人舒舒服服混日子的俱乐部。

    但是他能当上总裁吗?要不就该海沃德上台?

    今天会上,两人都有可能入选,过一会儿两人还要象竞选要职的政治家那样发表演说,亮出观点。董事会副会长杰罗姆·帕特顿将主持今天的会议。两天前,此公曾到亚历克斯处进行试探,他说:“你同我们大家一样心里明白,董事会将在你和罗斯科两人当中选一个。你们两人都不错,所以要选定总裁不是件容易的事。帮助我们拿主意吧。请把你对美一商银行的观感告诉我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说些什么,以什么样的形式表达最妥当,请你自己定夺。”

    亚历克斯知道,对罗斯科·海沃德必也作了类似的布置。

    海沃德不改自己一贯的作风,准备了一份讲稿。他坐在会议桌那一头,正好同亚历克斯面对面,这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讲稿。他那鹰钩鼻突出的脸严肃庄重,纹丝不动;无框眼镜的背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一行行在打字机上打出的文字。海沃德的才能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便是能使自己犀利的头脑完全专注于某一问题,特别是善于专心研究数字。一次,一个同事曾作过这样的评论:“罗斯科研究盈亏一览表就象乐队指挥熟读乐谱。哪些是细微难辨的差别,哪里有几个不自然的音符,哪些乐段尚未最后结束,从哪儿开始由弱到强,哪几个音符含有潜在的意义,所有这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毫无疑问,海沃德今天不管发表什么样的高见,总不会不提数字。

    亚历克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演说里引用数字。由于他没随身带资料,要用数字也只得靠记忆。昨晚,他苦苦思索到深夜,最后还是决定到开会时根据当时的情形即兴发言,一面构思一面谈。

    他提醒自己:就在这个会议室里,不久之前自己曾听到班老头宣布说,“我快死了,医生说我活不多久了。”不论当时或现在,这些话都可作为一种证明,告诫人们现世的一切都是有限的;这些话嘲弄世人的勃勃雄心,不论这种雄心存在于自己身上,还是在罗斯科·海沃德或其他人身上。

    但是,不管雄心到头来是不是一场空,他还是十分想当银行总裁。

    象当年的班老头一样,亚历克斯希望能有机会发号施令,就有关宏旨的问题作出决定,亲自安排银行事务的主次缓急,并以自己的全部决策留下一份有意义的贡献。从长远的角度看来,不管自己的成就是否确有意义,发奋工作本身在此时此地就足以给人报酬。处理日常事务,执掌银行大权,尽心竭力,占人之先,这一切都能给人乐趣。

    在董事会议桌对面靠右一点的地方,哈罗德·奥斯汀阁下在自己惯坐的椅子上入座。他身穿一套赛罗提公司出品的方格子衣服,里面是一件标准式样的长领衬衫,打一条犬牙印格图案的领带,看上都象是在《花花公子》杂志上带头穿时装的模特儿。他嘴里叨一支粗大的雪茄,随时准备点火。亚历克斯看见奥斯汀便向他一点头,对方回了一个礼,但态度十分冷淡。

    一星期前,哈罗德阁下大兴问罪之师,找上门来责问亚历克斯为什么扣下为“键式赊账”信用卡做广告的那几则文字,要知道这几则广告正是奥斯汀公司的作品。哈罗德阁下当时很不客气地指出:“键式赊账部业务要扩大,那是董事会批准的。另外,贷款部的几个负责人都已同意发那一批广告,没想到在你手里卡住了。我还没打定主意,是不是应该把你这种独断行为提请董事会注意。”

    亚历克斯直截了当地把他顶了回去:“首先,董事们就键式赊账部业务作了什么样的决定,我一清二楚,因为开会时我本人就在场。董事会并没有同意说为了扩大业务就得滥做广告,把那些引人上钧的欺骗宣传硬塞给用户,从而破坏银行的信用。哈罗德,你手下那些富有创造性的人完全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些,事实上他们后来也确已修改了那几则广告,经我过目已批准发行。至于说到独断独行,我只不过作了一个经理人员应作的决定,这完全属我职权范围,今后若有必要,我还要作这样的决定。所以,要是你愿意,你尽可把这件事提交董事会。不过,倘使你要听听我的意见,我看董事们未必会感谢你,他们倒可能认为还是我做得对。”

    哈罗德·奥斯汀听罢眼露凶光,不过看来他已决定让事情到此为止。

    这个决定也许是明智的,因为奥斯汀广告公司拿出修改后的作品从报酬方面说毕竟一样捞到好处。亚历克斯知道自己因此树了敌。不过,哈罗德阁下显然属意罗斯科·海沃德,不管怎么样总会支持海沃德,因此亚历克斯不认为那次就广告问题的交锋会对今天会上的决定产生多大的影响。

    亚历克斯明白,诺桑钢铁公司董事会主席伦纳德·l·金斯伍德是坚决支持自己的董事之一。这位先生心直口快,精力充沛,此刻坐在会议桌的上首正与邻座谈得起劲。金斯伍德曾在几个星期前打电话给亚历克斯报信,告诉他罗斯科·海沃德拚命在董事中间游说,活动他们支持自己当总裁。“我不是说你也应该依样画葫芦,亚历克斯。那得由你自己拿主意。我是给你送个信,罗斯科的活动可能奏效。他骗不过我。他这人不是当总裁的材料,我曾经对他本人说过这话。但是,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有可能说得一些人上当。”

    亚历克斯向金斯伍德道了谢,但压根儿没想去抄袭海沃德的做法。

    求人帮忙在某些场合可能有用,但也有些人对于在这类事情上施加个人压力很有反感,你去求情反而把他推到敌对的立场上去。再说,班老头还没断气,此时此刻就四出活动,想把他的职位抓过来,亚历克斯可不愿做这种事情。

    但是,亚历克斯承认今天的会非开不可,会上要作出的决定同样是必要的。

    董事会议室里嗡嗡的谈话声突然中止。原来,有两名最后到达的董事正在入座。坐在会议桌上首第一席的杰罗姆·帕特顿用一个木槌轻轻敲敲桌子,宣布开会:“诸位,董事会议现在开始。”

    今天会上唱主角的帕特顿在平时是个不肯抛头露面的人,在银行经理人员的等级结构中只不过是个吃闲饭的角色。帕特顿现年六十多岁,行将退休。几年前,美一商与另一家较小的银行实行合并,帕特顿就在那时来银行事务。从那以后,他的职权经两家银行共同商定在无形之中逐步缩小,到了今天他已只能插手若干信托部时务,除此而外,就只好同客户打高尔夫球打发时光了。其中占首位的还是高尔夫球,以致在一般的工作日,一过下午两点半,你就难得能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杰罗姆·帕特顿。至于董事会副主席这个职务,多半是个空名。

    从外表看,帕特顿有点象乡绅。他的头秃得厉害,除了象光轮一样的一圈稀疏白发,他那粉红色的头颅活象鸡蛋的尖端。说来奇怪,在这样的一颗头颅上竟长了西道浓密的眉毛,不听话地竖着。眉毛底下那一对褐色的圆眼睛象是老挂着混浊的粘液。老头儿穿着华丽,这就加深了他那乡绅的形象。亚历克斯·范德沃特给帕特顿下过一个评语,认为董事会副主席智力出众,只是近年来,他除非不得已就不肯使用自己的脑袋,因而头脑就象一台废弃不用的马达一样生出锈来。

    不出人们所料,杰罗姆·帕特顿首先向班·罗塞利表示敬意,接着宣读了医院最近一次发表的病情公告,公告声称“病人越来越虚弱,神志昏迷”。董事们听了,有的撇嘴,有的摇头。“但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是永世长存的。”董事会副会长列举各种原因来证明举行这次会议的必要性,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尽快择定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总裁。

    “诸位同人大多了解约定的程序。”接着,他宣布了与会者都已了解的议程:罗斯科·海沃德和亚历克斯·范德沃特将向董事会致词,然后二人退场,何人当选的问题由董事们进行讨论。

    “至于发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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