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第3/3页)

   海沃德冷笑一声:“你毕竟还是准备屈服于威胁,我刚才说得不错吧。”

    “屈服或者不屈服,那是无关紧要的,”亚历克斯冷静地回答。“实质性的问题在于:我们削减新区投资的做法究竟对不对?如果错了,我们就应该重新考虑,还应该有勇气承认错误。”

    杰罗姆·帕特顿说,“重新考虑也罢,不重新考虑也罢,要是现在收回成命,岂非显得太可笑了!”

    “杰罗姆,”亚历克斯说,“首先,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退一步说,即使可笑,那又何妨?”

    迪克·弗伦奇在一旁插嘴说,“从金融角度考虑这问题,我无权过问。我知道自己的职责范围。不过有一点我要说一下:如果我们现在决定改变银行对东城新区的方针,只会给我们脸上增光而不会给自己抹黑。”

    罗斯科·海沃德语气尖刻地冲着亚历克斯说,“如果此刻勇气是个重妄因素,那我得说,从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勇气的影子。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挺身去对付一群暴徒。”

    亚历克斯不耐烦地一摇头。“别用那种小镇俗吏的腔调说话吧,罗斯科。有时候,拒不改变一个错误的决定,只是冥顽不灵的表示,说明不了别的什么。再说,市中心分行里的那些人也不是一群暴徒。我们收到的所有报告都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海沃德顿时心生猜疑:“看来,你对他们倒有点特别的好感呢。你是不是知道一些这儿其他人所不知道的内情?”

    “不。”

    “反正是这么回事了,亚历克斯,”杰罗姆·帕特顿左思右想,最后说,“我可不喜欢就这么俯首就范的主张。”

    汤姆·斯特劳亨一直留神倾听双方的论点,这时发表意见说:“各位知道,我是反对削减新区投资的,但是我也不喜欢被外人牵着鼻子走。”

    亚历克斯叹了口气。“如果你们都这么想,那么这几天里我们最好别指望市中心分行了。”

    “那群乌合之众维持不了多久的,”海沃德说。“只要我们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被他们的讹诈吓唬住,不让他们乱了我们的阵脚,我可以预言,过不了明天,整个把戏就不攻自破了。”

    “我呢,”亚历克斯说,“我也敢预言,一定会拖过下个星期的。”

    结果,两人谁也没说中。

    由于行方拒绝作任何让步,星期四一整天和星期五,东城新区的支持者们源源不断地涌向市中心分行,直到星期五下午银行结束营业为止。

    这家大型分行差不多面临绝境。而且果然不出迪克·弗伦奇所料,它的狼狈处境成了全国注意的中心。

    很多人觉得这事儿怪有意思,而投资者们可不那么感到有趣。星期五纽约证券交易所收盘时,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的股票又下跌了两个半磅音。

    与此同时,马戈特·布雷肯、塞思·奥林达、迪肯·尤弗雷茨等人继续拟订行动方案,不断招兵买马。

    星期一早晨,银行投降了。

    在上午十时匆忙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迪克·弗伦奇宣布立即恢复拨给东城新区的全部投资。弗伦奇还代表银行表示不究既往,希望过去几天许多曾在美一商开了户头的东城新区居民及其朋友们,今后继续惠顾银行。

    银行之所以俯首就范,有这样几层令人信服的缘由。其一,星期一上午市中心分行开门营业之前,银行外面以及罗塞利广场上仍是人头攒动,和前几天相比,队伍有增无减,显然,上一星期的旧戏又要开锣重演。

    更伤脑筋的是,另一家美一商分行门前也排起了长龙,这回是在市郊的印第安山分行。事态的这一发展倒也并非全然出人意外。星期天,有几家报纸已经估计到,东城新区的这一招很可能扩大到美一商的其他分行。当一字长蛇阵开始在印第安山分行门前摆开时,惊恐万状的分行经理立即打电话向总行告急求援。

    不过,促使事情最后定局的则是另一个决定性因素。

    周末期间,那家借款给东城新区住户协会并向排队人群免费供应午餐的工会——美国店员、出纳员及办事员协会,公开声明自己插手这场风潮,并保证给予进一步的支持。工会发言人严词申斥美一商银行,指责它是一家“唯利是图的、庞大的利润绞榨机,旨在压榨穷人,使富人更富。”发言人还说,不久将展开一场动员银行雇员加入工会的运动。

    这一来,天平的杠杆就倒向一边,工会加在秤盘上的可不是一根稻草,而是一叠砖头。

    银行——所有的银行——都害怕,甚至痛恨工会。银行界的领导人物和经理人员看到工会,就象蛇见着猫鼬一般。根据银行家们的推想,工会一旦得势站住脚跟,银行的金融自由将受到限制。他们的恐惧尽管有时近乎荒谬,却是始终存在着的。

    虽然有些工会常在银行雇员中间做工作,但很少能取得什么进展。

    银行家们老谋深算,一次又一次占了工会组织者的上风,他们希望能一直保持此种不败记录。现在,如果从实际情况出发,东城新区的局势给了工会以可乘之机,那末,就必须将这个机会堵死掉。杰罗姆·帕特顿一早来到总裁室,行动异乎寻常地迅速,作出了批准恢复全部东城新区投资的最后决定。与此同时,他还批准了迪克·弗伦奇匆匆发布的那份银行通告。

    随后,为了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帕特顿闭门谢客,在办公室内间的地毯上练起高尔夫球来。

    那天早晨稍晚一点时间,投资方针委员会举行非正式会议,恢复投资的决定正式记录归档;罗斯科·海沃德嘟嘟哝哝地抱怨说,“这下可开了个先例;对这次投降行为我们日后会反悔的。”

    亚历克斯·范德沃特沉默不语。

    当美一商银行通告在那两家分行向新区支持者们宣读时,人群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随后,聚集在那儿的人群便悄悄四下走散。不到半小时,两家分行已恢复正常营业。

    要不是有人泄漏内情,说不定事情就此收场结束。当然,事后回想起来,走漏风声也许是难免的。结果,就在两天之后,报纸上发表一篇短评——也是刊登在那名叫《耳听八方》专栏里的——把问题一下子抖出来了。

    本星期,东区居民终于迫使不可一世的美利坚第一商业银行俯首就范,不过读者是否曾自问,究竟是谁在幕后支持他们呢?影子先生知道。就是民权运动派的律师、女权主义者马戈特·布雷肯。她由于“机场厕所占座示威”而名闻遐迩。她还为受欺压的底层大众组织过另外一些斗争。

    这一回,尽管“银行占座示威”是马戈特女士出的点子,尽管她为此事花了不少心血,然而她却将自己的活动情况包得严严实实。其他人出头露面时,她始终置身幕后,竭力回避往日的盟友——报界人士。对此,读者是否也感到奇怪呢?

    说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美一商银行的副总经理、银行界时髦人物亚历山大·范德沃特,乃是马戈特的密友,人们经常看到他俩形影不离。要是你处于马戈特的地位,有那么一层微妙的关系,你岂不也想避开众人耳目?

    不过也还有一点仍使我们感到纳闷:亚历克斯是否事先知道并同意这种围攻自己本垒的做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