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第3/3页)

这些设备象流动的赌博摊子一样不停地运来运去避风头,直到警察停止追捕为止。而这位司机每次都为他开车。

    “好了,”司机说,“东西都装好了。我想我该开车了。再见,马里诺先生。”

    托尼·贝尔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在装箱和装车的过程中,他一直坐立不安。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留在现场监督,催促人们快干,尽管他知道留在这里是很不明智的。通常,每次有什么行动,他总是远远地离开第一线,这样一旦出了什么事,便可确保没有任何证据把他牵连进去。可以花钱雇用别人来冒那类风险——必要时甚至还可以花钱雇人来承担刑事责任。不过,重要的是,伪造票证这份买卖,开始时只是小规模地搞,今口已变成大宗赚钱的生意——确切意义上的赚钱生意——所以虽然过去有一度他几乎压根儿不去管这事,现在它却差不多成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行当。事业之所以能发展到这一步,靠的是组织严密;另外还因为采取了超级防范措施——这是托尼·贝尔所喜欢的一个形容词——象现在的搬家就是。

    严格说来,他认为这一次的搬家并非必须——至少暂时还不必——

    因为他确信伊斯汀说他从丹尼·克里根那里打听到这一地点,并把情报送了出去是撒谎。托尼·贝尔在这个问题上是相信克里根的,当然,老混蛋的确过于饶舌,并将因此而很快吃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苦头,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多嘴。如果伊斯汀真象他所说的那样知道那些情况,并把情报送了出去,那么警察和银行的侦探早就会涌到这里来了。托尼·贝尔对伊斯汀说谎毫不奇怪。他知道人们在严刑拷打之下怎样跨过一道道绝望之“门”,始而说谎,接着据实招供,然后又开始说谎,如果他们认为这是拷问他们的人所想听到的东西。猜透他们的意图始终是一场饶有兴味的游戏。托尼·贝尔非常喜欢这类游戏。

    尽管如此,实行跟一伙歹徒出资经办的卡车运输公司作出的紧急应变计划,不失是一个绝妙的办法。象往常一样——超级的绝妙办法。一有怀疑,马上搬家。现在货已装完,该去最后收拾那个半死不活的坐探伊斯汀了。一堆垃圾。这个任务安吉洛会去完成的。同时,托尼·贝尔决定,现在他自己也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居然出声笑了。超级妙计!

    正在这时,他听到始而隐约继而越来越近的警苗声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上来,几分钟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干得一点也不妙。

    “快点开车吧,哈里!”年轻的救护车护理员对前面的司机喊着。

    “这人不能再耽误了。”

    “看这人的脸色,”司机说——他两眼一直看着前方,同时扭亮频闪灯光,拉响颤抖着鸣叫的报警器,勇往直前,迂回穿过刚进入高峰时间的拥挤的车辆——“看他的脸色,如果咱俩把车开到路边来杯啤酒,也许是为这可怜的家伙做件好事。”

    “别胡说了,哈里。”这位资格稍次于男护士的救护车护理员向胡安尼塔看了一眼。她坐在一个折叠式座位上,伸长脖子想从护理员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看迈尔斯。她神色紧张,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对不起,小姐。我们忘记你在这里了。我们干这一行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不仁了。”

    好一会儿,她才弄懂了这人的意思。她问道,“他怎么样?”

    “情况很糟。没必要骗你。”年轻的护理员已经给伊斯汀皮下注射了十六毫克的吗啡,扎上了量血压用的扎腕带,此刻正用水洗迈尔斯的脸。迈尔斯处于半昏迷状态,尽管注射了吗啡,还是痛苦地呻吟着。护理员一边料理病人一边不住地说:“他休克了。即使不死于烧伤,休克也可能送他的命。这水是用来把酸洗掉的,不过已经晚了。至于他的眼睛,我可不愿意……啊呀,那伤口里边怎么啦?”

    胡安尼塔摇摇头,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说话。她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迈尔斯的身子,那怕是隔着盖在他身上的毯子也好。她眼里噙着泪水,祈求着,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被听到。“原谅我吧!啊,原谅我!”

    “他是你丈夫?”护理员问道。他开始给迈尔斯的双手装夹板,然后用棉布绷带扎个结实。

    “不。”

    “男朋友?”

    “是的。”眼泪滚滚涌出。她还是他的朋友吗?她是否一定得出卖他呢?此时此地,她在求他原谅,正象他过去曾经求她原谅一样——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实际上并非如此。她知道祈求是无济于事的。

    “把这个拿好,”护理员说。他给迈尔斯戴上面罩,递给她一只轻便的氧气瓶。氧气输入病人体内,她听到一种嘶嘶声,于是她便紧紧抓住瓶子,仿佛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同他交流思想感情。当他们发现迈尔斯时,他已经昏迷,浑身流着血,烧伤很严重,而且仍然被钉在桌子上。

    自那时以来,她一直想向他倾诉衷情。

    当时,胡安尼塔和诺兰·温赖特跟在联邦特工人员和当地的警察后面走进那座灰色大楼。温赖特一直把她挡在后面,直到确信不会发生枪击时为止。对方根本没有开枪;甚至连一丁点儿抵抗的迹象也没有,因为里面的人知道他们已经被包围,而且寡不敌众。

    温赖特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轻地撬松钉子,把迈尔斯血肉模糊的双手拉了出来。温赖特当时的面色比她看到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当钉子一枚一枚地拔出来时,面色灰白、轻声咒骂的达尔林普尔托住伊斯汀。

    胡安尼塔模模糊糊感到在这座房子里呆过的另外一些人排着队,带着手铐,但是她根本不去注意他们。救护车来后,她便紧紧傍着迈尔斯的担架,跟着走出屋子,上了救护车。谁也没有站出来拦阻她。

    这时,她开始祈祷了。祈祷词顺顺溜溜来到嘴边,这都是很久以前念熟的一些话……acordaos,ohpiadosisimavirgenmaria(西班牙语,意为:应允吧,最仁慈的圣母玛利亚啊。译者注)……谁也没听说过,在有人向你投奔、寻求保护、祈求搭救时曾遭到拒绝。正是怀着这种信念,我现在向您飞去……

    刚才救护车护理员讲的,但他并没有领会的一句话此刻又重新浮现在她的下意识之中。迈尔斯的眼睛。眼睛和脸上的其他部位一起都烧伤了。她声音颤抖着说:“他的眼睛会瞎吗?”

    “这问题要等专家来回答了。我们一到急诊室,他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眼下在这里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胡安尼塔想:她在这里也无能为力。最多只能按照她的愿望带着爱和忠诚陪伴着迈尔斯,他需要她陪多久就陪他多久。除此之外就是祈祷……ohvirgenmadredelasvirgines!(西班牙语,意为:贞洁的圣母玛利亚啊!译者注)……我来到你跟前,站在这里,罪孽深重,悔恨不已。啊,圣母,不要藐视我的祈求,请听我说,请回答我。阿门。

    一些设有柱廊的大楼一闪而过。“马上就要到了,”护理员说。他用手指试了试迈尔斯的脉搏。“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