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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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年轻。”雏子用足以眩惑我的眼光,一面看着我一面问道:“几岁呀?”

    “二十岁。”

    “真好。”她说。她就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像在评估值多少钱一样地打量我全身上下,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地微笑着。

    我并没有感到不侠。雏子的视线就像是不管在哪个房间都有、无意识朝着自己瞪着的玩偶的视线。

    那时雏子还只有二十六岁,信太郎三十三岁。我是在好一阵子后才知道他们的正确年龄。对我来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片濑夫妇是漠然括在大人的世界里,是年龄不详的人。我也没想过他们夫妻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每个周末,我到他们位于目黑的住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小孩的家。其实这么说起来,或许也有可能是他们把小孩寄放在别处,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这么认为。

    现在回想起来,我一次都没有问过他们为什么不生小孩呢。对他们来说有小孩是很不协调的。我到现在也无法想像,他们中间夹着小孩睡觉的样子。唐木老是挂在嘴边酸不溜丢地说家庭是万恶的根源,但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毫无意义。他们超越了当时学生们所自创的歪理,深切地结合在一起。

    虽说如此,我真正地感受到这些,是在许久之后。初见面时,信太郎也好、雏子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住在完全未知世界的人。我感到两人的微笑、亲密,都像是做出来的东西,甚至觉得有些可疑。

    “是片濑先生是吧!”一位白发的老绅士走过来向信太郎打招呼。

    “是,您好。”信太郎用很开朗的声音回道。雏子也很亲热地接着寒瞳。

    “那么,矢野小姐,就下个礼拜六罗。可以吧?”当三人并在一起正开始踏出脚步时,信太郎突然转过头来确认。

    “这个……但是……我要到哪儿呢?”

    “我家呀。”

    “你家?……是在哪儿呢?”

    目黑,他一说出口就“唉呀!”一声地停住,搔着头失声笑出来。“我是怎么搞的,你怎会知道我住哪儿呢?我得告诉你怎么走才行。对了,我身上应该有名片。”

    信太郎伸手进外套内的口袋拿出一叠名片,在我面前开始一张一张翻起来,但都是别人的名片,信太郎自己的一张也没有。雏子走过来,将他手中的名片猛抽出来一张递给我问:“有笔吗?”

    “有。”

    “那么把我告诉你的电话号码记下来。”

    我慌忙地在背包中拿出原子笔来,把雏子说的电话号码记在一张不知何许人的名片背后。

    “你知道东横线的都立大学车站吧?”信太郎问我,我点点头。

    “从车站步行到我家只要十分钟左右。如果你从车站挂个电话来,我会开车去接你。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你既然来了,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好好饱餐一顿吧。”

    雏子对着我笑,我点头回礼。

    突然吹起了一阵风。好像是对准走了渐渐走远的夫妇的背影,把雏子洋装的下摆吹得卷起来。一瞬间,她的大腿露了出来。白透的肌肤浮现于光辉中。

    或许是没有察觉,或许是不觉得大腿被看到有什么了不起,雏子对裙子下摆被吹起的事毫不在意,轻挽着信太郎的胳膊,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樱花树。信太郎就这么和妻子并着肩,和刚刚那位老绅士不知说着什么有趣的事。走到堆满菜看的桌子旁时,信太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向我这转过身来。雏子也一样回过头来望着我。

    信太郎朝着我指着桌上的一个盘子,上面是煮得红透透的巨大明虾。

    他好像是想说,这个……好吃哟……要吃哟……,像小孩一样用手势比着。我用力点头。信太郎微笑起来,马上楼着雏子的腰继续往前走。

    我望着手中的名片,正面印有一位是在皇宫医院服务的人士的名字。我把名片塞进包包里,瞄了一下手表。到俱乐部来还不到三十分钟。

    一位年轻服务生带着装模作样的表情,走到我跟前问说:“喝点什么吗?”我摇摇头,走下阳台到草地上。

    我并不特别觉得饿,只想尝尝信太郎推荐的明虾。走到餐桌附近取盘子和叉子。一位发福的中年妇女正在我身旁夹菜,她向我打招呼。

    “不好意思,您不会是……家的千金吧?”

    我没有听清楚是哪家人,但马上说“不是”。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微笑,“你跟她长得很像。”

    纯白色的桌巾下摆被风吹得沙沙作晌。我将取了的明虾和不知什么红烧的东西吃下肚。谁都没有在注意我。吃完了以后,我又吃了有樱桃和奶油装饰得很美丽的甜点,还吃了从高中时代得了急性肠炎住院以后就没再吃过的香瓜。

    一面吃着,我一面搜寻片濑夫妇。他们夫妻俩站在庭园内最大的一棵樱花树下。满载着花朵的粗干,在夫妇头上伸展着。风一吹,夫妇的身体就埋在飘舞而下的白色花瓣中。

    简直像是嵌在雪景中的一对壁人。我望着他们遥远、有点朦胧的身影,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轻轻地晕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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