刎颈鸳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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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刎颈鸳鸯会 (第1/3页)

    入话:

    眼意心期卒未休,暗中终拟约秦楼。

    光陰负我难相偶,情绪牵人不自由。

    遥夜定怜香蔽膝,闷时应弄玉搔头。

    樱桃花谢梨花发,肠断青春两处愁。

    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斩万人头;如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君看项

    籍并刘季,一以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杰都休。

    上诗词各一首,单说着“情”“色”二字。此二字,乃一体一用也。故色绚于目,情感于心;情色相生,心目相视。虽亘古迄今,仁人君子,弗能忘之。晋人有云:“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慧远曰:“顺觉如磁石遇针,不觉合为一处。无情之物尚尔,何况我终日在情里做活计那?”

    如今则管说这“情”“色”二字则甚?

    且说个临淮武公业,于咸通中任河南府功曹参军。爱妾曰非烟,姓步氏,容止纤丽,弱不胜绔罗;善秦声,好诗弄笔。公业甚嬖之。比邻乃天水赵氏第也,亦衣缨之族。其子赵象,端秀有文学。忽一日,于南垣隙中窥见非烟,而神气俱丧,废食思之,遂厚赂公业之阍人,以情告之。阍有难色,后为赂听动,令妻伺非烟闻处,具言象意。非烟闻之,但含笑而不答。阍媪尽以语象。象发狂心荡,不知所如,乃取薛涛笺,题一绝于上。诗曰:

    沉沉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

    写讫,密缄之,祈阍媪达于非烟。非烟读毕,吁嗟良久,向媪而言曰:“我亦曾窥见赵郎,大好才貌,今生薄福,不得当之。尝嫌武生粗悍,非青云器也。”乃复酬篇,写于金凤笺。诗曰:

    画檐春燕须知宿,兰浦双鸳肯独飞?

    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

    封付阍媪,会遗像。象启缄,喜曰:“吾事谐矣!”但静室焚香,时时虔祷以候。

    越数日,将夕,阍媪促步而至,笑且拜,曰:“赵郎愿见神仙否?”象惊,连问之。传作烟语曰:“功曹今夜府直,可谓良时。妾家后廷即君之前垣也。若不逾约好,专望来仪,方可候晤!”语罢,即曛黑,象乘梯而登,非烟已令重榻于下。既下,见非烟艳妆盛服,迎入室中,相携就寝,尽缱绻之意焉。及晓,象执非烟手,曰:“接倾城之貌,挹希世之人,已誓幽明,永奉欢狎。”言讫,潜归。兹后不盈旬日,常得一朝于后廷矣,展幽彻之思,罄宿昔之情,以为鬼鸟不知,人神相助,如是者周岁。

    无何,非烟数以细过挞其女奴。奴衔之,乘间尽以告公业。公业曰:“汝慎勿扬声,我当自察之!”后堂至直日,乃密陈状请暇。迨夜,如常入直,遂潜伏里门。俟暮鼓既作,蹑足而回,循墙至后廷,见非烟方倚户微吟,象则据垣斜睇。公业不胜其忿,挺前欲擒象。象觉,跳出。公业持之,得其半襦,乃入室,呼非烟,诘之。非烟色动,不以实告。公业愈怒,缚之大柱,鞭楚血流。非烟但云:“生则相亲,死亦无恨!”遂饮杯水而绝。象乃变服易名,远窜于江湖间,稍避其锋焉。可怜:

    雨散云消,花残月缺!

    且如赵象知机识务,事脱虎口,免遭毒手,可谓善悔过者也。于今又有个不识窍的小二哥,也与个妇人私通,日日贪欢,朝朝迷恋,后惹出一场祸来,尸横刀下,命赴陰间,致母不得侍,妻不得顾,子号寒于严冬,女啼饥于永昼,静而思之,着何来由!况这妇人不害了你一条性命了?真个:

    峨眉本是婵娟刃,杀尽风流世上人。

    权做个笑耍头回。

    说话的,你道这妇人住居何处?姓甚名谁?原来是浙江杭州府武林门外落乡村中,一个姓蒋的生的女儿,小字淑珍。生得甚是标致:

    脸衬桃花,比桃花不红不白;眉分柳叶,如柳叶犹细犹弯。自小聪明,从来机巧,善描龙于剌凤,能剪雪以裁云。心中只是好些风月,又做得几杯酒。年已及笄,父母议亲,东也不成,西也不就。每兴凿袕之私,常感伤春之病。自恨芳年不偶,郁郁不乐。垂帘不卷,羞教紫燕双双;高阁慵凭,厌听黄莺并语。

    未知此女几时得偶素愿?因成商调《醋葫芦》小令十篇,系于事后,少述斯女始末之情。奉劳歌伴,先听格律,后听芜词:

    湛秋波,两剪明;露金莲,三寸小。弄春风,杨柳细身腰;比红儿,态度应更娇。他生的诸般齐妙,纵司空见惯也魂消!

    况这蒋家女儿如此容貌,如此伶俐,缘何豪门巨族,王孙公子,文士富商,不求行聘?却这女儿心性有些跷蹊,描眉画眼,傅粉施朱,梳个纵鬓头儿,着件叩身衫子,做张做势,乔模乔样,或倚槛凝神,或临街献笑,因此闾里皆鄙之。所以迁延岁月,顿失光陰,不觉二十余岁。

    隔邻有一儿子,名叫阿巧,未曾出幼,常来女家嬉戏。不料此女以动不正之心有日矣。况阿巧不甚长成,父母不以为怪,遂得通家,往来无间。一日,女父母他适,阿巧偶来。其女相诱入室,强合焉。忽闻扣户声急,阿巧惊遁而去。女父母至家,亦不知也。且此女欲心如炽,久渴此寻,自从情窦一开,不能自己。阿巧回家,惊气冲心而殒。女闻之死,哀痛弥极,但不敢形诸颜颊。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锁修眉,恨尚存;痛知心人己亡。霎时间,云雨散巫阳;自别来,几日行坐想。空撇下一天情况,则除是梦里见才郎。

    这女儿自因阿巧死后,心中好生不快活,自思量道:“由我之过,送了他青春一命。”日逐蹀躞不下。

    倏尔又是一个月来,女儿晨起梳妆,父母偶然视听其女颜色精神,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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