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几人著眼到青衫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几人著眼到青衫 (第3/3页)

,就必须是六境武夫。只是相对于练气士和各路神灵,这些武学宗师,仍然显得有点势单力薄。

    可这就是一种无形中的大势所趋。

    沛湘笑道:“有一说一,这件事真怨不得高掌门,她事先与我们都有过提醒,在信上明说了此次议事不可外传,可是总有管不住嘴的喜欢往外传,于是朋友喊朋友,谁都想要掺和一脚了。秋气湖这边总不能赶人,至少将闲杂人等,都拦在了岸边。”

    谢狗嗤笑道:“提醒?是暗示才对吧。她摆明了就是故意为之,仗着人多势众,才好为这座天下争取更大的利益。若是此次议事,我们落魄山表现得过于强势,整座天下,山上山下,很快就都晓得她是如何据理力争了。如果我们好说话,她也不亏,这笔买卖,她跟湖山派反正怎么都是赚的,名利双收,今天挣到了,至于高君以后如何谋划,可想而知。”

    掌律长命笑着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说到底,高掌门在落魄山做客的那些日子,还是太轻松惬意了。

    沛湘闻言悚然,赶紧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年轻隐官。

    她可是听说过倒悬山春幡斋那场议事的大致过程。

    貂帽少女的言语,会不会就是陈山主的某种表态?

    沛湘本来以为陈平安这趟出门,身边没有跟着那个黄帽青鞋的小陌先生,就只是带了掌律长命,这么一个有分量的集灵峰祖师堂成员,所以绝对算不上是兴师动众,虽说昨夜院中小叙,掌律长命还是说了几句暗藏杀机的内容,但是比起沛湘最早的设想场景,剑修联袂远游福地,武学宗师御风同来,在那秋气湖大木观内一起现身,可不就是第二场春幡斋议事堂了?

    陈平安笑道:“没什么,人之常情,如果高君不这么做,她只知道谋取一己之私,才教人觉得失望。”

    一听山主都这么说了,谢狗立即转变口风,点头说道:“何况此事还是需要冒很大风险的,吃力不讨好,一个不小心就会跟我们交恶,高君不是一般练气士,她去过落魄山,对浩然天下有足够的了解,高君还敢这么做,等于是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和湖山派的荣辱兴亡,一并放在了赌桌上边,很难得。”

    郭竹酒拍了拍貂帽,“风气很正,铁骨铮铮,我捡到宝了。”

    谢狗心里委屈,我要不是为了当个更大的官,岂会如此见风使舵。咱们那位长命道友,可不就是这么当上的一山掌律?

    长命以心声问道:“公子,为何不让高君真正了解我们落魄山的实力?”

    陈平安以心声详细解释道:“既是周首席的建议,也是我先前早有的犹豫。周首席说有些错误是一定会犯的,躲不掉,拦不住,甚至都没办法防患于未然。管理一座福地,既不能放任不管,约束太过松散,就会人心不足,‘人心不足’此说,不是贬义,站在福地有灵众生的立场,无论是追求长生大道的仙师,还是总有拳要向高处问的纯粹武夫,谁乐意头顶有个碍眼的所谓老天爷,他们不得尝试着掰掰手腕?但是人心不足,既可以延伸为勇猛精进,也可以衍生为贪得无厌,这就很麻烦了。”

    “也不能太过严苛,越是严防死守,就会硬碰硬,所有被我们落魄山用铁腕强行压下的人和人心,就会在人间藏得越来越深,它们会选择暂时匍匐在大地上,却抬着头,用一种充满仇视的眼神,看着……我,我们落魄山。等到数量越来越多,星星点点,人心汇聚,终有一天,先是如火苗窜入一大丛茅草堆的深处,不会很快就燃起大火,但是等到升起烟雾,我们就得赶过去,然后就是第二处,第三处,越来越多,最可怕的,还是天地肃杀、人心奋起的火苗一同点亮,最终人间大火燎原,一起……登天,慷慨赴死,宁肯玉石俱焚,人间众生也绝不与天低头。”

    “可要说堵不如疏,道理很简单,做起来就难了。落魄山和莲藕福地的关系,人有主从关系,事有先后顺序,要说唯一能够彻底解决隐患的手段,倒也不是没有,我先前曾跟周首席细聊过此事,比如我们落魄山在福地这边创建一个类似下宗的仙府,必须至少拥有两位玉璞境,马上顶替掉湖山派的位置,二十位下宗修士行走人间,暂时搁置修行二十年,在此入乡随俗,同时将大小五岳山君至少更换大半,趁着各国朝廷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迅速掌握封正山水神灵的大权,领衔山上,再将整个山水官场作为第二道场,但是如此一来,莲藕福地就会变成一座……规矩森严的官场,再不是生机勃勃的一座完整天下了。”

    “如果还是下等品秩的旧藕花福地,练气士寥寥无几,金身境武夫屈指可数,一个萝卜一个坑,其实很好办。”

    “即便是慢慢提升到中等福地,也还好,落魄山和福地都有一个磨合期,双方的耐心,试错的本钱,都是有余的。”

    听到这里,掌律长命愧疚道:“山主不在家,是我们拔苗助长了。”

    陈平安笑着摇头,“这就是你想多了,除了自己修身之外,只要涉及外人与世事,天底下能有几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归根结底,这就是老观主给落魄山出的一道考题。难度可大可小,单纯就事论事,难度可以很小,事上加心,可以很大。”

    “说得简单点,老观主就是在看,看四分之一的藕花福地,落在我手上,是变成玉圭宗姜氏的云窟福地,还是变成……”

    “青冥天下的白玉京。”

    掌律长命听到这里,道心一震。

    陈平安还是神色从容,意态闲适,微笑道:“老观主在等着看一个笑话,陈平安会不会在跟余斗问剑之前,还没去青冥天下,尚未见着白玉京,落魄山就已经是第二座白玉京,陈平安就已经变成了藕花福地的余斗。”

    本就肌肤胜雪的掌律长命霎时间脸色惨白。

    她百思不得其解,问道:“老观主为何如此针对公子?”

    陈平安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布鞋,笑了笑,摇头解释道:“不是那种看我不顺眼的刻意针对,道行高如老观主,针对一个昔年的泥腿子少年,太跌份了,根本不至于,何况老观主在我心目中,算是这辈子遇见的第二个‘公道人’。嗯,就是公道,若说这位前辈厚道,是骂他呢。”

    “大概老观主是觉得……一个人说的大话,就得有大事功与之匹配,老观主不去管别人,可既然陈平安是与他当面说的,那就别想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可能在老观主看来,一个人的心里话,说不说出口,也有主从之分,憋着,就是言语的主人,憋不住,就得跟着那句话赶路了。”

    长命心情复杂,轻声道:“公子,一定不会变成那样,对不对?”

    “一定如何或不如何,可能是一个无法预料的客观结果。”

    陈平安笑了笑,伸手握拳,轻轻敲打心口,“想要如何和不如何,兴许才是更为重要的主观意愿。但问耕耘,莫问收获。”

    沉默片刻,陈平安笑道:“我刚刚想到一个先后顺序。”

    “相信事在人为,毕竟事与愿违。就是失望。”

    “毕竟事与愿违,相信事在人为。就是希望。”

    长命细细嚼着这两句话,有些不确定,问道:“公子,好像第一种失望,也还凑合?”

    陈平安笑着点头,“不愧是长命道友,一语中的。”

    长命刚要说什么,陈平安突然说道:“沛湘,昨天之所以询问那些狐国谱牒修士,陆掌教从他的某位师叔那边,得知一事,再让我转告给你,以后狐国之内,可能会出现一位大道成就很高的狐魅。她什么时候出现了,以后再被我遇到了,可能会为她护道一场。”

    不出意外,等到她跻身洞府境,陈平安就会赐予真名“粹白”。

    沛湘闻言,直言不讳,说出口自己的第一个念头,“这小妮子如此福缘深厚,她以后不会跟我抢狐国之主的位置吧?”

    陈平安哑然失笑。

    沛湘当狐国之主,还是很稳当的。

    谢狗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头戴帷帽藏藏掖掖的沛湘姐姐,虽说曲线毕露,有些富态,却心直口快,真是个爽利人!”

    沛湘被这貂帽少女如此夸奖,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由衷觉得自己确实不太聪明。

    如今形同封山的狐国,现如今的修行道路,是有个次序的。比如按照落魄山跟狐国签订的那份约定,每当狐魅有望跻身洞府境之时,就可以外出,去红尘历练。看似是单独外出,实则狐国都会秘密安排一两位护道人,记录在册,而后者在给低境界晚辈护道的同时,其实落魄山和沛湘都心知肚明,各自不说破而已,比如后者其实是可以借机历练红尘一场的,比如发生一段露水姻缘,但是不可久留狐国外界、不可泄露狐国所在而已。以后再等到福地四国的市井百姓,逐渐习惯了山上“果真如书上传闻、外界都说是如此”有神仙这些存在,晓得了原来人间有鬼物精怪行走。熬过三五十年,至多一甲子,就会让狐国打开门户,狐魅与外边的练气士、读书人,双方再无门禁,都可以自由出入。

    就像沛湘先前跑去落魄山,与朱敛倒苦水,或者说是做些铺垫,如今自家狐国之内,确实有不少习惯了花红酒绿的谱牒修士,觉得相较于以往的人间繁华的车水马龙,如今太过苦闷无聊了,她们在狐国里边各占一方,所在道场府邸,天地间的灵气确是翻倍了,但是狐族与一般练气士毕竟不同,他们视若危途的红尘滚滚,狐族却是将其视为自家砥砺道心的第二道场所在。

    连同早先得到答案之前的沛湘在内,其实都不理解作为狐国“太上皇”的年轻山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偌大一个聚宝盆,不去好好经营,竟然封山了,有钱不赚,图个什么?那位据说年纪轻轻的陈山主,难不成真是个古板迂腐的正人君子道学家?

    跟朱敛聊过之后,沛湘才知道陈山主的这番良苦用心。

    也好,人间清苦有回甘,就信一次。

    沛湘愿意相信陈平安和落魄山,准确说来,她还是相信朱敛。

    陈平安自言自语道:“既然书上有主人公,也就有了作恶多端的反派,或者只因为与主公人站在了对立面,双方所处阵营不同,就还是不讨喜。”

    谢狗揉着貂帽,跃跃欲试,神采奕奕,“当反派?还是那种最大的幕后反派?!山主,这个我拿手啊!”

    如今已经贵为次席供奉,再往上升迁,就必须是首席供奉了嘛。那不就与当掌律的长命平起平坐了?

    郭竹酒拍了拍谢狗的手背,提醒道:“你这个叫一门心思谋朝篡位的反贼,还当不了那种城府深沉、花样百出的大反派。”

    谢狗咧嘴一笑。

    自己那串道号的旧主人,大概都不会这么想?

    谢狗看了眼自家山主,书上有句诗,湖边多少游湖者,几人著眼到青山。嘿,几人著眼到青衫。

    陈平安说道:“你们都跟着沛湘登船,继续用狐国修士的谱牒身份就是了,我稍晚再去拜访大木观。”

    郭竹酒好奇问道:“师父?”

    陈平安点头笑道:“当回反派。”

    谢狗摩拳擦掌,“好啊,这敢情好,山主,反派身边不得有个狗腿帮闲啊?”

    郭竹酒说道:“那只是被主公人随便一拳打死的小反派,跟主人公斗智斗勇棋输一着的中反派,也没啥意思,师父这种大反派,用不着帮手。”

    ————

    青冥天下,蕲州,玄都观。

    上次吴霜降登门拜访,主动显露十四境修为,孙道长知道他的意思,当然吴霜降是绝顶聪明的人,不用说什么,就知道了孙道长的意思。

    虽然双方仇敌都是同一人,但是我孙怀中不会跟你吴霜降联手。

    玄都观跟岁除宫,更不会成为盟友。

    玄都观在孙观主的师姐王孙手上,就逐渐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一个让青冥天下谈虎色变的优良传统,“给某位道友单挑一大群人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玄都观的孙道长,决定独自出门远游一趟,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单挑。

    今天。

    屋内有木架,搁放着一只脸盆,此刻打满了水,老道士搬了条凳子坐下,摘下道簪,解开发髻,手里拿着皂角,开始洗头。

    一开始他还与门口那位扯几句闲天,只是她不说话,老道士也就闭嘴了,省得一向耐心不好的师姐觉着烦。

    王孙默默坐在门槛那边。

    还是少女姿容的师姐,背对着屋内那个容貌苍老的师弟。

    她知道自己很伤感。但是等她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却没有什么眼泪。

    自幼就道心清澈通明,其实并不好,别人伤透了心,就会沉默却撕心裂肺,或是嚎啕大哭满脸泪水。

    但是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扪心自问,为何伤不透道心。

    她问道:“小孙,不能不去吗?”

    这次轮到屋内安安静静不说话了。

    她沉默片刻,又问:“就不能晚些再走吗?比如等我跻身十四境再说?”

    屋内老人轻声笑道:“师姐资质好,道心更好,不跻身十四境才叫意外,师姐跻身十四境,只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早走晚走就没差别了。我都放心的。”

    王孙问道:“不然我帮你点燃一盏续命灯?”

    老人笑道:“你虽然是师姐,可我却是观主。王孙,你自己说说看,该听谁的。”

    王孙低下头,呆呆望向远方。

    老道士洗过头,重新扎好发髻,别好道簪,老人伸手搓着脸,笑道:“久违的神清气爽。”

    转头望向门口那边,老人笑道:“师姐,之前游历浩然,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个道理,觉得很好。”

    “说来听听。”

    “譬如一灯,燃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这不是佛家语吗?”

    “天底下的道理,又不分门户,总不是谁家有理就别家就无理的。对吧。”

    “那就对吧。”

    老人说道:“其实如今世道不错。”

    停顿片刻,老人补了一句,“不过呢,可以更好。”

    汝州边境,一个小国的颍川郡内,有一座地处偏远的小道观,名为灵境观。

    夜幕里,身穿棉布道袍、脚踩一双老棉鞋的少年,推开常伯的屋门,大摇大摆走入屋内。

    桌上一盏油灯,一碟花生米。

    老人斜了一眼少年,没有作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还为时尚早。

    老人将碟子往少年那边推了推。

    陈丛伸手捻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嘴里,瞥了眼常伯手里的那本旧书籍,好奇问道:“翻来覆去看,都多少遍了,有意思么。”

    常伯神色淡然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陈丛不耐烦听这些空泛道理,笑嘻嘻道:“常伯,劳累一天了,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常伯没好气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有屁快放。”

    陈丛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打趣道:“常伯,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可都没走亲戚串门,那么你就我这么一个亲戚晚辈了吧?有没有那种压箱底的值钱物件啊?我也不贪你这个,就是拿出来瞧瞧,过过眼瘾,长长见识。”

    常伯笑道:“反正屋子就这么点地方,尽管自己找去,随便你小子翻箱倒柜。找得出来,都算你本事,只要值点钱的,就都归你了。”

    陈丛趴在桌上,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道:“常伯,咱们家这么寒酸,在道观也攒不下几个钱,以后我可咋找媳妇啊。”

    常伯忍住笑道:“你要是敢在这边找一个,就算你本事大发了。是这个。”

    陈丛斜眼望去,常伯朝自己竖起大拇指,满脸促狭笑意。

    少年便埋怨道:“老不正经。”

    老人伸手一拍少年脑袋,“跟你说多少遍了,没大没小,难怪当不成读书种子。”

    陈丛继续趴着,摊开手,一只手敲打着桌面,嘿嘿笑道:“读书种子?那不得是天生的啊,常伯,给句准话,是希望我当那难如登天的正式授箓道官,还是退而求其,给你考个状元好光耀门楣啊?事先说好了啊,我可没那本事,所以千万别抱期望,省得一天比一天失望,咱俩大眼瞪小眼的,每天长吁短叹,到时候你烦我也烦,多不得劲儿,对吧?”

    “随遇而安就可以。”

    老人神色慈祥,点点头,捻指挑了挑灯花,笑道:“不失望,很好了。”

    陈丛轻声问道:“常伯,你多大岁数了。”

    常伯看了眼少年,笑道:“暂时还死不了。”

    陈丛呸呸呸几声,瞪眼道:“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要活很久!”

    老人笑着点头。

    陈丛一本正经问道:“常伯,听说枸杞泡茶很滋补的,你需要不需要?”

    老人笑眯眯抬起手掌,朝少年招了招手,这么孝顺,就把脑袋伸过来,帮你开开窍。

    陈丛又不傻,说道:“常伯,我最近还真有个问题,有点犯迷糊,想不明白。”

    常伯放下手中书籍,笑道:“说说看。”

    陈丛说道:“书上既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结果书上又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不是道理跟道理打架嘛,哪个对,谁能赢?”

    常伯笑道:“一个是说心,一个是说事,你觉得是道理在打擂台,本身就是读书不精,死读书读死书了,怨不得古人。”

    陈丛皱着眉头,“说得这么玄乎?那我举个例子,换成是你,到底是先有扫除天下的雄心壮志,还是先跑去打扫屋子?”

    老人意味深长道:“我会打扫屋子。”

    陈丛哈哈大笑起来,蹦跳起身,“常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你每天还埋怨我偷懒个啥劲儿,没道理的事情嘛,常伯,明儿继续帮我打扫道观啊,我可以睡个懒觉喽。”

    气得老人站起身,跑去抄起墙角的一把扫帚,作势就要揍那小崽子。

    少年已经跑出门去,高抬腿,慢慢跑,转头笑。

    常伯怀捧那把扫帚,站在门口,看着陈丛,笑骂一句臭小子。

    少年如此性格,才是本来面貌。

    浩然天下的绣虎崔瀺,曾经亲手将小师弟的一颗道心搅碎稀烂。

    老人看了眼天色,收回视线,看着少年的背影,小师弟,很快就要下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