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克绍箕裘(九)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克绍箕裘(九) (第2/3页)

你手下这些亡命功夫好,只不过,点点泼了油的柴禾是足够用了。”

    小栋哥脸色一变,看向一旁黑衣人。

    那人迅速出去,又很快回来,脸色难看,向小栋哥微微点头。

    他已经爬墙头看了,外头不起眼的地方停着数辆装满柴草的大车,又几个长随带着几个车夫打扮的聚在一处树荫下,看似闲聊,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祠堂的。

    一旦里头有什么,那快马拉着柴车跑动起来,车上柴禾很快就能撒满祠堂四周,一把火点起来,就是翻了墙出去也难逃。

    他们是大意了,想着虽是大族但历来没出过武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家丁护院,又是祠堂这等地方,他们这边有内应有人质,应是极易拿捏的。

    谁知道这里真有狠角色,非但连命都敢不要,竟是连祠堂带族人都敢烧的。

    “刀架脖子上让你们带我们出去,我不信那些人敢放火!”小栋哥恶狠狠道。

    沈理却一脸淡漠:“那你试试。只是,我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纪,死得起,不知道你死不死得起。”

    “现在走还来得及。”那黑人低声道。

    他对于拿下沈家并不执着,等他们出去了,再杀个回马枪就是了。他们外头那许多人,还能让这沈家跑了不成!跑得了人也跑不了金银不是!

    “他且舍不得同归于尽呢!”小栋哥恨声道,“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那咱们就看看,是谁狠!”

    小栋哥心里清楚得紧,王爷要是只想要银子,那根本不用派他回来,直接派兵来取就是了。

    王爷是要做皇帝的人,不光要江南大族的钱粮,更要收江南大族的人心。

    沈家在朝为官的也多,只要将沈氏一族攥在手里,不怕他们不听话!

    便是他们不听话,放出消息去,朝廷也必疑心,必不会用他们了,也是削弱了朝廷的力量。

    他沈栋呢,文不成武不就,在王爷门下他是根本排不上号的,他,也就只剩下一个沈氏宗子的身份了。

    沈家是他手里的最大筹码,他必须得紧紧攥在掌心,将来才能在王爷身边有一席之地。

    这么多年,他别的不知道,就只知道,王爷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小栋哥看向沈理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狠厉,“沈理,你好狠的心肠,你这是要让大家同归于尽吗?敢情你的妻儿都送去绍兴府了(谢迁老家),他呢……”

    他说着指向沈琦,“你要让他妻儿都烧死在这里吗?”

    他恶劣一笑,道:“五房原本家底儿就厚实,你两个兄弟当官,你当族长经营着族产,啧啧,看看福姐儿的嫁妆,就知道你这么多年卷了多少银子。”

    “听说当年你是舍得掏几万两银子赎人的,如今,别是银子都而给你妹子办嫁妆了,舍不得赎妻儿吧?”

    他指着六、八房:“你们外头没有妻儿?可甘心死在这儿?我告诉你们,今儿我要是死在这儿,我们的人必将血洗沈家!你们妻儿老小一个都别想活!”

    又向七房沈琴道:“你可刚刚中了举人,前程大好呢,还没瞧见儿子呢,死在这了你会甘心?”

    六房沈琪却嘲讽道:“我那妻子早在十年前就被你们害死了!”

    沈琴则凉凉道:“说得好像不点火你能放过我们似的。沈栋,从了你,沈氏一族才是从上到下真没活路了!安化逆藩多长时间被灭的,你不知道?你觉得你们造反能成?笑话!”

    沈琴先前是在青泽书院读书,有许多先生都是翰林出身,还有被刘瑾迫害丢官的,经常会与青年学子们剖析国事、针砭时弊。

    因此沈琴也养成了格外关注邸报关注时事的习惯,沈理回来后,他也常去请教,聊些政事。

    年初朝廷一系列动作,他料是要防范宁藩了,因此坚定认为宁藩不会成事。

    此时要说不怕死,那是假话,但要真从了小栋哥,只怕没多久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不如大义凛然做个忠良,便是没能挣命出来,也给父亲弟弟和将来的孩子争了个好名声!

    小栋哥被他们气个仰倒:“好,好,好,一个个都是硬骨头呢?”

    他狠推了一把身边一直闭目的沈海,“祖父,你同他们说,你是族长,沈理这厮要烧死你烧死大伙儿呢……”

    沈海长叹一声,道:“栋哥儿,我原就与你说了,这么多年家里一直在找你,你二叔他还……”

    小栋哥忽然暴躁起来,呸一口吐在地上,“什么找我?!沈珺这东西哪里是去找我的,分明是去做探子的!要不怎么见着我反倒跳船跑了?险些连累了我也被当成探子!”

    这还是众人头一次知道沈珺的切实消息,不由都倒吸了口冷气。

    跳船?可还有命在?!

    “什么这些年一直惦着我,这些年我受的苦你们谁知道?!哪个惦着我了?

    “沈珹这个老东西养了个庶孽在身边,一个庶孽!庶孽!没有我,他一样有儿子不是吗?!

    “沈㭎这庶孽从前跟条狗似的跪在我脚边,踹他都不敢吭声,如今也人五人六起来了,家里的产业都是他做主,呵,不是沈珹养的谁养的?!”小蜗牛中文网

    他忽然似癫似狂,好像压抑了多年的苦痛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你也一样,老东西,你当我不知道呢?你把小樟哥养在身边做什么?!

    “当年你能为了富贵把亲儿子都过继出去,儿子死了又要回来,要回来做什么?

    “又把小樟哥过继给个死人,图什么?不过是盼着京里二房那群傻子再照拂照拂你们,继续捞点儿银子!”

    沈海不由老脸一红,也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愤,“你胡说些什么!家里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们都一样,都一样!”小栋哥一双眼睛猩红,“你们都对不起我!沈家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一个两个抢了我的东西,还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呸!真让人恶心!”

    他忽的撕扯起衣衫来,夏日衣衫轻薄,很快一条袖子便掉落下来,露出满胳膊伤痕,刀伤鞭伤烫伤,新旧叠加,端是狰狞。

    他凑近沈海,给他看那些伤,“我身上,都是,都是,我这些年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你们真对得起我?对得起我?”

    沈海那刚刚涨红的脸瞬间苍白起来,便是在座诸人也是心下一紧。

    “栋哥儿,我的栋哥儿……”沈海一时受不住,老泪纵横,伸出手就去拉小栋哥。

    沈理也站起身来,厉声道:“栋哥儿!你也知道那是虎狼窝,怎的还不醒悟?如今回头是岸,我在这里同你保证,你若弃暗投明,我与你爹爹,你瑞二叔,必合力保下你性命!纵然有罪,哪怕是流放,也必会为你打点周详,也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儿苦!”

    周围黑衣人见情势不好,一声唿哨,纷纷露出短刃来,室内寒光一片,让人心惊肉跳。

    小栋哥脸上的肉抽了抽,挤出个冷森森的笑容,“好啊,你要救我,那就把沈家给我,把银子掏出来!要不,就都死,都死!”

    沈理冷冷道:“你还执迷不悟?沈家,不会跪着求活!”

    沈海拉着孙子的手臂,低声哭道:“好孩子,你别拧着,你放手吧,他们逃不出去,不会对咱们下手的。只要你放手,你爹会护你……”

    小栋哥怒从心头起,忽然甩手推开沈海,“你还当你儿子多好呢?!我告诉你,我和沈珹说把鞑靼放进来,他要敢不听吩咐,我就让他丁忧,换个人儿来放。你猜怎么着?他为了富贵前程,那是亲爹都不要了。哈,你养的好儿子!”

    “一个宁可看着你死也得要官位,一个奔自己前程做探子去了十年都没养你,还有一个,啧啧,你自个儿给过继出去了,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好像说了个绝世好笑话。

    沈海一辈子的老脸都被揭了,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想小栋哥转身就擎了把匕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猛的割向沈海颈项。

    沈海甚至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便已殒命,瞪圆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孙儿,死也未能瞑目。

    厅上立刻一片惊叫。

    沈涌沈源以及一些上了年纪的族老都吓得瘫软在椅中,厅堂里一阵骚臭,不知道哪位吓得失禁了。

    琼哥儿和小榆哥也哆哆嗦嗦,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停叫着“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小栋哥一头一脸都是血,宛如厉鬼,情绪却是出奇的平复下来了,他看着沈理,冷冷道:“我和沈珹说了,不应就要丁忧,我这是,言而有信嘛。”

    沈理脸上也失了血色,手也有些抖,只吐出两个字来,“畜生!”

    小栋哥哼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人吗?那就杀给你看。”说着又冲那边一挥手,“小桦哥,把你娘你妹妹带上来吧。”

    他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看看你爹,是不是和我爹一样?”

    “小桦哥?!”有关系亲近的,记性好的,知道这是沈琦当年丢的那个儿子的名字。

    方才小栋哥说沈琦老婆孩子的时候,大家心里虽疑惑,但这话很快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追问。

    待真听到小桦哥名字时,才不由惊讶。

    那边一个粗使杂役打扮的男子摘了斗笠,露出一张和沈琦极为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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