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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要是趴在地上,臀上面至少能跑开自行车。她的两条辫子本来挺长,但故意在中间折叠上来,增粗了一倍,正好下垂到肩头上,好像在耳旁挂着两根麻花。她穿着城市里已经过时的米黄色套装,还是崭新的,一定是新做的。她用一只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不停地颠达,好像是在打拍子。

    刚才她一直这么站着,和老李,老黄聊着什么,老李和老黄不时地扭过头来,你一句我一句和她说话。看到我和赖子坐到了她对面,她冲赖子献媚地一笑,有要搭讪说话的意思。可赖子没用正眼看她,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屋地中央那帮喝酒的人身上,不时地斜眼朝他们瞟来瞟去。

    “你们老玩我!上回都说好了,你们也没带我去!这躺回来还路过这里不?”看到赖子没搭理她,她又接茬嗔怪地对老李和老黄说。

    “哈!你说我们玩你?玩你?哈哈,我们都半大老头子啦,玩你这个大姑娘?”老李扭过头,眼光上翻,瞄着她胸前也是非常凸起的两坨肉说。老李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会一再强调某个重点词句,而且一声比一声高,似乎在这种递进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占了什么便宜。

    “哈哈,是啊,我们玩你干什么?回来嘛,兴许路过这里,兴许不路过。上回车都装满了,地方小了也放不下你啊?”老黄也扭过头去,眼光下翻,扫视着她身后的两坨肉说。

    幸亏我在她的身后以及身前及时地发现了她的特点,否则我还会仔细地在她脸上寻找特点。女人身上的用来诱惑男人的标记,被她非常突出的甚至是已经变形的展现出来,对于过路的男人来讲,就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在苛求面目上的特征。大部分的美丽我们只能欣赏,包括美丽的女人,其余的就是需要,需要的时候是没工夫欣赏的,只能观瞧,而观瞧的正是我们需要的。如此省略的感受使我想起了墙上的图形。

    我没怎么注意她的脸,只有笼统的认识,这就是一张二十来岁的女子的脸,就是比同龄女子的要成熟,过早地褪去了青春的稚嫩。我就觉得她的身体不停地和我脑海时时闪现出的墙上的图形重合在一起,仿佛她刚从墙上走出来,或者正在进入墙中。我对她脸的印象始终是模糊的,能够留下深刻印记的就是那两条麻花一样的大辫子,还有她自己用电木梳烫出来卷毛刘海,刘海的末梢都被烤焦了,变成了红黄毛,不过看上去倒有一番别致的洋气。

    “玩什么玩啊!一等后丘,一会过来陪哥喝两杯,哥带你骑着毛驴闯世界!”赖子的注意力始终没在她身上,这会儿突然插嘴说。他说话的声很大,而且还是斜着眼睛,不时地瞄着屋中央那桌人。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老妹儿啦?这架子支的,栓几头毛驴都拉不倒!”她狠狠地瞪着赖子说。然后她也朝屋中央那桌人望过去,好像看看那边有啥反应,接着故意提高嗓门又说道:“好啊!一会儿老妹儿过来陪你喝酒,敢不敢啊?喝不死你!”

    “哥俩好啊。魁五首啊。四喜财啊。全来了啊。高高山上一头牛啊!一个犄角,四条腿啊,四个蹄子分八瓣啊!俩好俩好。俩好俩好••••••”屋中央那桌人已经喝到的兴头上,开始划拳行令。

    “小玉!该干活了,准备上菜啦!”这时从矮墙里边走出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人,她来到我们桌旁,对站在老李和老赵身后的女子说。她也穿着和这个叫小玉的姑娘一样的套装,年纪就跟马大胖和“眯咪眼”她们仿佛。从体型上看他和小玉几乎一模一样,就是胖点,矮点,也用电木梳烫了刘海。从年纪上推算,她不可能有小玉这么大的女儿。小玉听到她的喊声,冲她连连点了几下头,赶紧扭身拔脚朝矮墙那边走。她从我们身边走过,非常热情地冲老黄和老李还有赖子,连连点头,可是没开口。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她好像有意地做了一非常隐蔽的动作,抬起一只手,紧贴着腰间,做了个手枪的造型,朝屋中央那里指了指,

    长青这时候才慢腾腾地走进了屋,一踏进门,他的注意力也明显地集中在屋中央那伙人身上。长青一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走过来,坐在赖子身边稍微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来了两辆,‘都脱啦’和‘布拉吉(格)’都来了。”

    “我怎么没看见呐?”赖子也小声地问。很显然他明白长青在说什么,而且他表面总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神始终没离开屋中央那伙人。

    “都停在外面的路上,还是吃完就走吧。”长青回答。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越过赖子,落在我身上,好像在心里掂量着什么。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吃各的吧!”老李也显然也知道长青和赖子在说什么,不过他没压低声音,反倒提高了嗓门插嘴说。因为他正对着屋中央那伙人,说话的时候故意抬起了头。

    “是啊是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老黄低下头,随声附和道。

    “吃着看吧。我他妈的人瘦浑身净是肌肉!胆可不瘦!上次有俩老娘们儿,怕喷他们身上血,吓着她们,粘包儿!”赖子站起身来说。然后他抬腿朝矮墙那里走去。

    “就这么定了!”长青冲赖子的背影竖起大拇指说。说完眼光又落在我身上,大概又掂量了一下,这才和我说道:“这里的酒也不错!‘青玉醇’,也叫‘一路趴’!怎么样?今天整几碗?”

    “随你?随我?”我无所谓地回答。从赖子,长青他们刚刚表现出来的迹象上,我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大概可以猜出八九分。我们这桌和屋中央那桌一定有过梁子,而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过节,通常都是因为争狠斗气,表示雄性的优势罢了。

    “今天随我吧?喝太多,脚底下没根儿,耽误事!”长青还是掂量着说。

    “哈哈。熊了?那就随我吧!我越喝多脚地下越有根儿!”我会意地冲长青一笑说。这等于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该咋地咋地,别担心什么。其实我今天也真是就想喝顿大酒,因为从早到晚,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已经团团把我围住,我必须要自己松弛下来,来一次彻底的释放!

    长青领会了我的用意,毫无顾忌地竖起了大拇指,特意高举在空中,晃了一圈,然后立住,停了半晌。

    “一把手!赶紧上菜啊?我饿了!快快!”也就在这同时,赖子伏在矮墙上冲里面大声喊道。他特意探进头去,好像在里面寻找什么。

    从厨房里走来的女人来到屋中央那伙人身旁,他们停止了划拳。她和其中几个年纪大的寒暄了几句,然后特意绕到几个年轻的身边,大献殷勤地说道:“菜都上齐了,几位小老弟,都吃好喝好啊!一会再给你们加俩菜,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看在姐的面子上,多多担待啊?”

    “来,陪兄弟们喝两杯!”光着膀子的“黑金刚”用强硬的口气对她说。然后他一口干了自己的酒,又斟满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他们喝酒用的都是泛着天蓝色上面有许多不规则白色条纹的小酒碗,材质和屋里小柜台上的酒碗一样。喝的酒都在没有包装的绿玻璃瓶子装着。

    “我真不能喝酒。再说你们自己带的酒,我也喝不惯!”她面有难色地说。

    “不给面子!”光着膀子的家伙把小酒碗朝桌上一墩,厉声说道。

    “我们的酒比你们的酒好啊!这叫‘闷倒驴’,闷倒闷不倒,眯一会就醒了!”他们当中有个光头直着脖子冲她喊道。

    “是啊,老蔡!你们的酒玩阴的,后劲太大!都闷倒在路上还怎么回家啊?”又有一个光头直着脖子冲她喊。

    “什么阴的晴的啊!各位老弟不懂啊!这叫留客酒啊?喝完一倒睡得香,也没叫你们瞎溜达啊?好吧好吧,蔡姐就陪你们喝一杯吧。”她好像很惧怕这伙人,一直看着光着膀子的家伙的脸色说道。

    光着膀子的家伙又端起酒碗递到她面前,自己拿起酒瓶子,晃了晃,粗野地说:“来,干!我对瓶干!”他不说平声的干,而是特意说去声的干。

    “干就干吧!她也随着他的调说干,然后接过酒杯,也没沾嘴,一仰脖子把酒倒进了肚里。

    “好啊,干得好啊!够猛够猛!”

    “好事成双,再干一个!”

    “干,干,快干!”。

    这桌人一哄而起,都随着一个声调说干,乱嚷一通。恰好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伙人,才替她解了围。

    “非干不可,那就干吧!我去打酒,咱们也干!”长青站起身来大声说。他是故意把那边的话茬接过来,表明了我们的态度。

    “哎!先来两碗,干完再说!怎么样?”赖子也在柜台那边冲我和长青大声喊道。很明显,他也故意把那边的话茬接了过来,随时装备干。柜台那里无人卖酒,打酒的用具都准备好了,一定是叫吃饭的人随喝自取,最后算账。一般喝酒的人,喝完都得吹自己喝了多少多少,只有多说的,没有少说的,大概是这个原因吧,所以这里无需管理。

    不一会儿,赖子端着两大碗酒走了回来,分别放在我和长青面前说:“先弄二斤,干完再说!”

    “你不喝口撑撑胆儿?”长青笑着问道。

    “你俩先喝。我知道你俩越喝酒发挥越好!我不行,喝点就眼神发飘,一失手砍死几个,我不得偿命啊?”赖子也笑着说。

    “眼拙了啊我!以前没看出来你是干架的行家里手啊?刚才溜达了一躺,去看看那边有啥顺手的家伙什儿?不打无准备之仗?”长青佩服地说。

    “小意思!一群小b崽子!都装b呐,见血就熊了!我砍人时,他们还吃奶呐!”赖子这时毫无顾忌地看着屋中央那伙人大声说。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场仗一定要干!至于怎么干,啥时候干,要看那方有明确地挑衅。因为又来了一伙人,屋子里吵杂了起来,所以我们这边说话,那边是否能听到,或者是否能听出清楚,都不确定,但是从互相传递过来的表情上看,我们两伙人已经较上了劲,而且越较越紧。

    “也没多大仇!点到为止!”我伏下身子闻闻碗里的酒,也笑着大声说。这酒也呈青绿色,装在乌亮亮的酒碗里更显得色泽清幽淡雅,就像用春天枝头上的嫩叶挤压出来的汁水,看着就似琼浆玉液。不过酒味内敛,不是扑鼻而来的飘散,你得主动吸收,否则就会从你面前拐过去,升腾而起。因为酒色清冷,幽绿,异于平常,会使人产生冥冥的联想,所以叫人不忍下嘴,或者由于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不敢轻易下嘴。

    我低下头,嘴对着碗边,吸了一大口酒,含在嘴里,仔细地品着。酒是醇酿,入口绵软,甘冽,但不同一般的酒味,这是苦和甜综合以后形成的不苦也不甜的味道,还融合了草木的清香。这种清香统领了酒味,所以你把酒喝进嘴里以后,就更加难以分辨另一种混合的味道是苦还是甜?

    “哎!我说小老弟,好酒量啊!论碗喝啊,能喝几大碗?留着点量,一会姐过来陪你喝。”这时开始上菜了,小玉端着菜盘子特意从老李和老黄的身后绕到我身边说。

    “能喝多少不一定!喝顺溜了就不论碗,论坛子了!”我把酒咽进肚,看着酒碗说。她离我很近,我的余光已经扫到她身前凸起的两坨肉上。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味,绝对不是雪花膏或者劣质香水那种粘腻的香,而是自然,淳朴的香气,大概就是什么香草的味道。这种香味吸引住了我,使我产生了对她刮目相看的念头,于是我最终还是扭过头,用正眼打量着她问道:“敢问你芳龄多少啊?我看着就这么小吗?”

    “哈哈。她是不知道你是大还是小啊!干完就知道了!”没等她说话,赖子就抹着尖尖的小胡子笑嘻嘻地插嘴说。自从那个光膀子的家伙特意说了去声的干,我们好像都被传染了,全都一直随着他的声调说干。

    “去一边去!那都有你?上回没喝好啊?今天敢不敢喝?”小玉抬眼望了一下屋中央那桌人,然后才冲赖子问道。她显然知道赖子说的话还有别的意思。

    “上回想喝来着,可是最后没干!这回也不好说,一会儿你过来喝喝看吧?”赖子冲她打了响指,还是笑嘻嘻地说。

    菜上得很快,没多久就上齐了。这就是一桌“全猪宴”,也可以说是“杀猪大菜”,凡是猪身上能吃的地方都上来了,外加三种蛋:鸡蛋,鸭蛋,鹅蛋。给我们这桌和刚来那桌是几乎同时上的菜。从上菜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有三个服务员,都和小玉一般大小。她们穿着一样的套装,留着一样的刘海。看来对她们的着装,店里是有统一要求的,也可以说她们穿的套装就是工作服。再有连姓蔡的都算在内,她们虽然长相不同,高矮胖瘦也不一样,但是体型都几乎一模一样,不能肯定地说她们是一家人,可至少可以断定她们是一个大家族里的人。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来到一个地方,就会发现同一个群落里的人都会有相同之处。有些地方相同的标志不是很明显,只是笼统的相似。有些地方相同的标志就很明显,比如某一个地方的女人差不多都是“丹凤眼”,某个地方的男人都是小骨架,一个一个都像石头墩子,某个地方的瘸子特别多?等等吧。

    小玉专门负责我们这桌,但是时常也去照顾一下别的桌。其它两个服务员也是这样。老蔡一定是领头的,不过偶尔也会进进出出帮着忙活忙活。应该说这里的服务既有效力又协调,从不冷场,足见领导有方,不像是个乡村野店。

    老黄今天从一开始就显得心神不宁,菜还没上全,他就紧划拉。我和长青还没喝几口呐,他就划拉饱了,夸张地一个劲打着饱嗝,看起来有要走的意思。不光是老黄,刚才我们几个和屋中央那几个暗中较劲的时候,屋里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心神不宁,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都显得有些慌张,很怕突发厉害的冲突涉及到自己。

    这会儿似乎平稳了一些,因为我们和屋中央那伙人似乎都专注着喝自己的酒,没有啥语言上和行为上的较量,所以屋子里的紧张的空气似乎飘散了,恢复了正常。

    “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六六顺啊!七个巧啊!全来了啊!••••••”屋中央那伙人也放松了绷着的神经,又开始划拳乱嚷起来。

    “哎,我看也差不多了,咱们先走吧?”老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冲老李说。

    “什么叫差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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