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请求落空

    第三章 请求落空 (第2/3页)

打击……”

    “别提啦,千万别提啦!”郑风华有些烦躁,差点喊出来,“不管他们家老的还是小的,只要不再造新的罪孽,我对他们是一个态度。”

    “我告诉他们,也要警告他们……”郑风华的形象在丁向东心里又高大了一截,甚至心里感叹这是个天上难寻、地上难遇的宽宏大度的大好人。他心里明镜一样,他当副队长是郑风华提名交支部讨论上报的,当时,王大愣曾分析说,十有八九是郑风华弄景佯做,显得他大度宽宏,背后跟组织上不一定动真的说要提拔他。组织部门考核回去不久,场党委下发了任命通知书,组织科长找他谈话时,他激动得掉下了眼泪,其实就是被郑风华深深感动了。王大愣革职回三队后,何止是住房,就连安排他到大库当保管员,也是郑风华提议,在队支委会上研究通过的……

    “警告也罢,劝劝也罢,你可以再告诉他们,就说我郑风华说的,只要他们悔过自新,做好本职工作,我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郑风华觉得,无须再具体说什么了。

    丁向东听着,瞧着郑风华,脑海里忽地闪出刚来队认识他时那副白净净、文质彬彬、人称“小白脸子”的稚**样来,眼前的郑风华越瞧越看,越觉得是个多么让他崇拜的偶像,比电影里看到的那些支部书记形象还让他敬重:白皙的脸已变得稍呈浑圆;肤色黝黑且变得有些粗糙;两个眼角都爬上了几道鱼尾纹;说话的声音和脸色相对称,那样雄浑;浓眉下那对大大的眼睛少了些稚嫩的斯文更多了些沉稳,深邃处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薄而紧抿的嘴唇又给人以严肃、稳健的感觉……

    丁向东哪里能察觉出,刚才他提及王明明又言及白玉兰时,郑风华掩饰烦躁的刹那,心已在颤抖了。

    “那,我就要真说了,”丁向东终于抛出了这次受托的主题,“王明明工作的事儿,还得你考虑,发个话。”

    “噢——”郑风华回避着丁向东直视的目光,不由自主习惯性地搓搓手,像是对丁向东又像是自言自语,“前不久,有人议论起王明明该刑满释放了,那么,他爸爸、妈妈已经到三队来了,他肯定也要回这里来。对于他的安排,我考虑过一二……”说到这里,他再也掩饰不住复杂烦躁的心情,轻轻地从心底呼出一口长气,算是一种释放,然后又接着说:“虽然只是给王明明安排一个工作,却很复杂,多少人都要瞧着,都要议论……我是心里真没底儿,他在监狱里到底改造得怎么样,能脱胎换骨吗?能重新做人吗?”他说着又长吁释放出一口心灵深处的烦乱,脑子里还是很冷静的,“不管怎么样吧,还要按照党对劳改就业人员的政策,政治生活上关心,给出路、给饭吃……”

    “能……能有改……悔……”丁向东这次来试探着找郑风华,也并非完全情愿,实在抗不住丁香的哭哭啼啼,抗不住王大愣的横一鼻子竖一眼加上讥讽和挖苦,王明明能有个说得过去的着落,他也算卸了小枷板一样,“再胡作,脚上再走出泡来,那就……他们是想安……排……”

    郑风华截断丁向东的话,怕他说出难安排的岗位,还要多费口舌:“老丁,我是这样想,他要是再想回车队开车那是不可能了,你知道,队里虽然又买了几辆车成立了小车队,但司机、副司机都满员,又都是从知青中挑选的硬手,既不能多配,也不能拿掉谁让他去顶替。”

    “这我知道,他们心里也明白,”丁向东忙解释,“他们和我谈的,一是分的活让他能干——王明明在队里时好吃懒做,就能开个车;再就是担心和什么人去搭伙,有些人对王明明是很瞧不起的。”

    “王明明过去好吃懒做,那是过去,在监狱里劳动改造过六年,什么岗位都应该能适应!”郑风华这句话说得有些生硬而且也改变了刚才的神色,当发现丁向东有点尴尬时,忙缓和过来,心里也确实不是对他去的。他猜想这话十有八九是从丁香嘴里捎来的理由之一,便又直截了当地说:“我的想法是安排在畜牧小队,理由有两条:一是那里知青少,有几名都是结过婚的女知青,多数都是职工家属和就业农工,在这里只要老老实实干活,不易发生磕磕碰碰;二是你负责分管畜牧小队工作,相信你会抛开亲戚关系,经常教育他、帮助他。那里活脏点儿、累点儿,这样也好;还有一条,那里劳动定量性较强,不易偷懒。”

    “风华,”丁向东高兴地说:“你真想到别人心里去了,他们想的就是这个,去车队的事儿,压根儿没提!他什么身份不知道?这是什么环境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没门儿了……”

    郑风华看看手表,看看窗外天色站起来说:“好,这只是我个人的初步想法,等开队务会时,咱们议一议,如果没啥大反对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你再正式通知他们。现在先不要透露。”

    “好好好,”丁向东如释枷板,像在盛夏里浑身吹过一阵凉风那么舒服,“我一定照你说的办!”

    郑风华一挥手:“老丁,你昨晚带班,今天又在畜舍领着干了一天,够累的了,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好,”丁向东满怀感激地,一笑,“风华,我走了,你可要注意身体!”

    “放心吧。”郑风华随后也带上门,朝外边走去。

    北大荒农场初秋的黄昏是色彩纷呈的,晒粮场被落日映红,变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座座粮山、片片摊晒成堆的粮海,闪着金灿灿、黄灿灿的光。晒后的一袋袋装起来运走,又一车车从田野上运来,到处溢满着抒写不尽的诗情画意。

    “郑——老——弟——”

    郑风华朝知青大食堂走去,准备去吃晚饭,刚过大食堂房山头,一听喊声就知道是李晋。这几年,他对郑风华从来不喊官衔也不叫名字,习惯这么称兄道弟,郑风华听来也倒不觉刺耳,长了,还挺中听。刚来场时,在一起互相关心真有番兄弟的味道。但一直到自己当了支部书记李晋才开始这么叫,表示出他不趋炎附势,也表示出他深深留恋着他们之间兄弟般的情谊。

    李晋端着饭盒从食堂打饭出来,看样子是要回宿舍去吃。他现在接任了袁大炮的排长。袁大炮因群众关系紧张,指挥失灵,调换到畜牧排当排长了。

    “喂——”李晋大跨几步走到郑风华跟前,“听说他妈的王大愣那个缺德的儿子刑满回来了?”

    “我也是刚听说。”

    李晋一手端着饭盒,另一只手拽拽郑风华,让他跟着在旁边一棵大杨树底下站住,说:“郑老弟,把王明明那小子分到我这个排吧,这六年笆篱子也难说改造得怎么样,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王大愣那个熊样,我看就他妈是装的,有个风吹草动,难说不玩邪的。把这小子交给我,我让他规规矩矩,给你出出气,也是为他负责……”

    “已经有安排了,”郑风华漫不经心地说,“他要求到畜牧排去,我答应了。”

    “啊?”李晋有点抑制不住激动,放大了嗓门,“丁向东管畜牧,袁大炮又在那儿,你把他们弄一堆,让他们鼓捣事去呀!”

    郑风华摇摇头:“这样考虑,主要觉得丁向东还不是那种人。白玉兰那次从城里回来,他去看过,听说他都为有王明明这样的外甥很内疚……”

    “我问一句,”李晋插话,“要到畜牧排去,是不是丁向东找的你?”

    郑风华点点头:“是。”

    “那就得了呗!”李晋对丁向东有些不满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外甥和舅舅一条心,怎么的他妈的他们也是穿一条裤子!”

    郑风华又摇摇头:“情况很复杂,丁向东身上确实有些真正的朴实、正义和对王大愣家的是非观,你也听说过,王大愣、丁香掇弄着要去给王明明走后门减刑时,丁向东和他们大吵大闹,找到我,又找到肖书记,王大愣和丁香就没敢再四下活动嘛。当然,在对待他们的问题上,也不能否认丁向东会有点人情味儿,但大体上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你的书生气我是领略不完了!”李晋有点近似挖苦了,“这权力给你不能说白瞎,但也是极大的浪费……”

    “嘿嘿……”郑风华对李晋有时辛辣尖刻、有时又很幽默富有哲理的语言和他那聪明睿智的头脑及有些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是既欣赏又无可奈何,于是也略带挖苦地回敬道,“我也想了,倘若让你在哪里支撑一片天,哪里就不愁天下不乱!”

    李晋是不让劲儿:“起码,你不是嫉恶如仇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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