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味情

    第十八章 美味情 (第2/3页)

盘皮蛋说,“这道菜不怎么起眼,是我们江苏吴江一带的特产,来——你品品。”他说着夹起一块放进了郑风华的小碟。

    “哟,都是家乡风味。”郑风华夹起送进嘴里细嚼细咂,鲜滑爽口,很有滋味,既有蛋香味,又有肉香味。

    “家乡风味才能表达感情,是真挚情。”高树仁问,“风华,你知道我为什么很感激你吗?全队的就业农工都敬佩你、感激你呢!”

    “你说什么呀!”郑风华摇摇头。

    “嗨,”高树仁说,“就一点点小事。”

    “一点点小事也值得感谢?”

    “事小情谊大呀。”

    在座的人真都不知道高树仁为什么一听说郑风华要考大学就三番五次要请郑风华吃饭。

    “说来呀,这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高树仁讲起来,“还是知青刚进场时,你们也都知道我是出于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热爱,用一只老母鸡和知青马力换了一枚像章,事情传出,让王大愣抓了典型,挨了好一顿批斗。从二连学习班回来以后,没人敢搭理我,我也直觉得活着没意思。”高树仁伤感着一下子对着郑风华跳越了话题,“总场宣布你当书记的第三天,我拉着车砍柴回来,路过小煤矿下坎时误进了一个小坑里,怎么也拉不出来,正好碰上你和潘小彪也往队里走,帮我把车推出坑,又一直帮忙送到家。我真心留你俩吃面条荷包蛋,你俩说啥也不肯,硬让我逼着,一人才喝了一杯开水,那杯水喝得我心里那个热乎呀……”

    郑风华笑着摇摇头:“那算个啥?”

    “算个啥?你觉不出来呀!”高树仁瞪大了眼睛,“你这一拉一帮一喝,改变了这劳改农场二十多年的传统呀,把我们从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摆到正席上来了。我们这些刑满就业人员中,有的是犯过罪,刑满后确实有些悔过自新,想为建设咱农场出点力的。王大愣可倒好,一直把我们拒之门外,刑满就业了,还起个名叫‘二劳改’,干部和职工,特别是你们知青,谁要到我们家坐坐,不是说我们拉拢腐蚀,就是说去的人界线不清。人有了过失,这不就要一辈子玩完嘛!”他停停接着说起来,语气有些激昂,“你把我们一下子拉到人堆里啦!我逢人就说,特别是见到我们就业农工就更是从头讲起。听说有的不信还去问过你,你连连答应称是,对不对?”

    “噢,”郑风华略有所思地回答,“好像有这么回事。”

    魏良辰在一旁插话:“从那以后呀,就业农工和咱们队的知青、干部就开始来往啦,有的相处还很热乎。”

    “风华,”钱校长说,“你是不知道,在咱们农场还有不少队就像咱这里从前那样呢,整天价划清界线划清界线的,好像和就业农工打打交道,就能天昏地暗似的!”

    “就是嘛!”高树仁应和一句,又夹一块皮蛋放进了郑风华用的小碟里。

    郑风华夹起来送进嘴里大口嚼着品着,慢慢咽进了肚里。高树仁等一席席话,那样真挚动情,在他心底泛起一股暖流,他真正感受到了一名共产党员、一名基层干部与群众打成一片、感情相融的幸福滋味是什么,也看到了王大愣那种干部脱离群众的恶果。

    他产生了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的想法,哪怕是到天亮。

    好像是有意安排似的,其实不然。李峻急着让郑风华尝他带来的青方,表白因当时糊涂不该跟着王大愣跑,在二连学习班对不起李晋、马广地等,心里很内疚,想请郑风华,包括李晋、马广地等到家吃顿道歉饭,怕请不动,这次特意来请郑风华给通融通融,希望能共饮共叙一次。魏良辰接着阐述自己的情意,让郑风华品尝他从家里带来的新发明的黄花、木耳、猴头、针蘑相杂炒肉。钱校长再三约束,只允许他带一个菜,他只好将这些东北风味的特产杂烩一起,感谢他帮外甥女韩秋梅来农场落户、与马广地成亲给予的热情帮助。

    “来到我家,就得让你们先说呀,”钱校长接过魏良辰的话尾,用筷子示意下四个菜说,“你们把这菜一端来,就觉得菜滋味和感情交融到一起了。亏了我老早就和老伴商议过,不然,真让你们显得逊色了,表达不出我的感情了……”

    他话音刚落,老伴把一个装有燃着木炭火的小火炉放到了四个菜中间,很快又端来一个装有白开水的瓷盆坐在上面,返身又端来一大盘切成薄片的鲜嫩羊肉,还有萝卜条、白菜片、粉条等,并把韭菜花、腐乳拌成的佐料给每个人小碟里舀上一小勺。

    钱校长问:“你们都明白这名堂不?”

    在座的都摇摇头。

    “风华,这叫火锅涮羊肉。旧社会我还小的时候,我爷爷是个做买卖的商人,家里来了成交的客商,爷爷就用涮羊肉招待。我记得,我爷爷有个很漂亮的铜火锅,咱们没有,也就只能这样对付。”接着,钱校长又告诉大家怎么涮、怎么吃。可见,他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钱校长,我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见过‘火锅’这个词儿,这回我可开眼界、饱口福了。”郑风华举起酒杯,“来,祝你们生活得更美好!干杯!”

    说完带头一饮而尽。

    刚放进火锅里的羊肉片,鲜红鲜红地布满了水面,郑风华瞧着瞧着,突然发现这桌菜就像一朵缤纷的五彩花:红润似火的火腿,黝黑光亮的皮蛋,幽青淡蓝的青方,黄花、木耳相杂的炒肉片,犹如四个大花瓣儿,那漂浮进火锅水面上的红羊肉片,就像个大花蕊。朵朵花瓣、片片花蕊,就像一朵五彩大红花凝结着深情厚意盛开着。

    瓷盆里的水滚开了来,羊肉片的红色渐渐褪去,在钱校长的催促下,你一筷我一筷地夹出蘸着佐料吃起来。

    郑风华咂一口酒,吃一口肉片,被这五彩花朵里饱含的多种深情厚意包围着,感动着,激动着,再也不能平静了。这五彩花是世界上任何花卉专家栽植不出来的,她的珍贵和价值,只有心灵的天平才能称得出。

    他的眼圈湿润了。

    “风华,”钱校长放下筷子,问出了闷在心里多天的话,“队里干部群众都在议论你要报考大学,方才穆队长提起你并没回避。和我们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怎么样?”

    “唉——”郑风华长叹一声,喝口酒放下杯,盯着饭桌,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今天是感情宴,我就说点感情话吧!你们哪里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矛盾!按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煤矿工人的孩子,普通的下乡知识青年,在农场党组织的培养下,加入了共产党,当上了党支部书记,吃了北大荒近十年的饭,喝了北大荒近十年的水,应该说,不管任何情况下,我都没有理由提出离开这哺育我的土地……可是,有些事对我来讲太难了……”

    在座的精力都集中起来,目不转睛地瞧着郑风华的表情。

    “你们说吧……”郑风华激动得敲敲小炕桌说,“叫你们说吧,我这个小头头基本上是做知青工作的,却无能为力把知青留住,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农场局提出让我带领全队建成全局第一个大寨式生产队,我不敢承诺,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还有那白玉兰,简直让我胆寒心碎!”

    “风华,”魏良辰耐不住了,“我想插一句,你和白玉兰的事我听来了不少,还都可靠。我说,这个事呀,你也别钻牛犄角,我听了都直来气。凭你这颗心,石头都该开花了,她白玉兰还在那里整那一套,干脆和她吹灯拔蜡,好姑娘有的是!”

    高树仁给穆桂花使了使眼色,穆桂花点了点头。

    “我说风华呀,”高树仁胆怵怵地开了口,“穆……队长……的姑娘小……芸……”

    穆桂花一听,打消了犹豫,把话接过来:“我看还是我自己说吧。风华,你没到的时候,我们商量了一个小题目……”

    郑风华一听话语,一看他们的表情,觉得这里有蹊跷,注意起来。

    “钱校长他们仨刚才议论,反正你和白玉兰的事基本吹了,他们提出让我家小芸和你交交朋友看看怎么样,”穆桂花话刚一出口,还觉得有点难为情,开了头,也就自然些了,“我可不是攀高枝儿,我也把咱队没有对象的女知青、姑娘掂量了个遍,还就真是我家小芸能配上你。”

    “风华,是的,”钱校长喜形于色,“她那孩子是不错,在我那里当老师,我最知道。”

    李峻半天没有话,这下子也来了精神头:“像小芸这么漂亮又有点儿才气的还真不多呢,我看可是百里挑一,论什么都不比白玉兰差……”

    穆桂花见郑风华不吱声,又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接过了话题:“我家小芸高中毕业后回到队里,让钱校长看中选去当了老师。要是那时候不是从工农兵中选拔大学生,她肯定能考上。这回听说恢复高考,正在抓紧复习哩!”她发现郑风华听得很认真,又把介绍情况细化起来:“她爸爸因在国民党一个军官学校当过连长,被判成反革命后,我们一直把她放在我父亲那里寄养。我父亲是个大学中文教授,前几年学院乱七八糟,他把一切精力都放到了培养小芸身上,琴棋书画她都行……”

    “不仅是行,正经不错呢,”魏良辰截话说,“前几天晚上开的那个大会的会额就是她写的,我是准备让她试试看……”

    穆桂花又把话抢过来:“小芸年纪轻轻,还写得一手流利的文章,七一那天的省报上有篇散文《党旗颂》,就是她写的。”

    “《党旗颂》?”郑风华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声,这篇散文是发在省报七一副刊上的,篇幅不短,他认真读了一遍,没注意作者是谁,但文笔清新、流畅,立意也很新,一反那些历来歌颂党旗的俗篇,有几句话至今还有印象。

    “是,是她写的!”穆桂花见郑风华有些吃惊,似乎读了这篇文章,接着说,“我家小芸不像知青,谁有点事情一传便开,她几次和我说,要立志当作家。我不是夸口,这孩子要是再上几年大学,再锻炼上几年,说不定很有希望呢。”她把话刹住口,觉得还有几句应该说,“别人给她介绍对象,她连连摇头。她姥爷来信说,大学里有个工农兵留校的教师,小芸心都没动。一提你,她只是笑,没吱声。”

    李峻问:“小芸今年多大?”

    穆桂花:“二十四。”

    “行,”钱校长赞叹,“我看行,风华今年二十八,大四岁,中!”

    “别说这个,别说这个。”郑风华并没注意过小芸也没听说过她的传闻。这些实在人你一句我一句介绍的情况,真不比白玉兰差,他想考虑却没有心思,想硬性拒绝,又怕伤了穆桂花的心,白玉兰的事又解释不清,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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